第9章 獨一無二

夜間的風像裹着寒潮似的,吹得人渾身冰涼。

吃過晚飯,盛夏站在落地窗外的陽臺,抱着手臂聽着溫雪在電話那端diss祁遠楠,“你說他是不是太平洋的水喝太多了嗎?居然準備簽下丁怡,圈內誰不知道我和丁怡的關系。你說他這是不是在逼我換公司?”

圈內都知丁怡和溫雪不合,但具體不合的原因,鮮少有人知道。

清楚個中原委的盛夏也沒勸溫雪,故意道:“那你換吧,我支持你。”

原本想讓理智的盛小姐勸自己一波的溫雪:……

“不是,你難道不應該勸我,再想想嗎?一旦我主動解約,要面臨巨額違約金。”

盛夏忍住笑:“沒事,你有錢。”

“那錢也是我辛辛苦苦賺的,就這麽輕易解約了,不是等于送祁遠楠,便宜那混蛋了。”剛剛還氣鼓鼓的溫雪氣勢瞬間弱了下來。

敢稱呼“源星”娛樂老總是混蛋的,全“源星”上下估計找不出第二個人。

盛夏清楚溫雪的個性,她也就在她面前發發牢騷,真離開源星,她舍不得。

況且,當初她進入娛樂圈,進入源星,本就是為了靠近那人。

只不過溫雪不像她,溫雪向來不喜歡把自己的底牌暴露出來。

這麽多年,她一直藏得很好。

溫雪常調侃盛夏能忍。

可盛夏覺得,溫雪才是更能忍的那個,8年暗戀,從一個普通人一步一步謀劃走到那人身側,走到終于能被他看到、注視的、甚至并肩的位置。

拉扯、試探,卻始終不再往前邁出一步。

“對,而且他可能還會拿着你賠的解約金去捧你的死對頭。”只要不涉及到自己的感情問題,盛夏還是知道怎麽拿捏溫雪的,“四舍五入,就等于你拿着你辛辛苦苦賺的錢捧了你的死對頭。”

溫雪:……

“不是——”溫雪有點氣,覺得盛夏胳膊肘往外拐,“你到底站哪頭的呀?”

盛夏還沒答,屋內就飄出一個甜甜的聲音:“夏夏姐,快來吃榴蓮了。”

何詩詩沒壓着音量,晚上別墅區本就靜,這話就這樣直直傳到了電話那端。

“吃榴蓮?”溫雪詫異,“你不是向來受不了那味道嗎?”想到了什麽,溫雪又說,“白蕭好像也不吃那玩意吧。”

溫雪是知道何詩詩的,剛和白蕭在一起那兩年,和白蕭之間的所有事,盛夏都是毫無保留的告訴了溫雪。

那時候畢竟年輕,剛談戀愛,安全感不足,盛夏也會像所有談戀愛的女生一樣患得患失,白蕭那個人在感情上太淡漠,淡漠到很多時候讓盛夏鑽牛角尖的認為,她對他而言,是不是可有可無。

可正如他所說,現實生活裏沒那麽多轟轟烈烈。

他并不是沉溺于情愛的人。

現實生活裏,大部分人也都是這樣平淡的過完一輩子,甚至到了該結婚的年齡,沒有合适的對象,平淡的相親,像等價交換似的問對方的收入、房産,找個合适的人步入婚姻。

她已經算幸運了,遇到了喜歡的人。

“一個朋友,你先忙,我這會兒有事,晚上回去再給你電話。”何詩詩回國這事,盛夏還沒告訴溫雪,眼下也并不是合适的時機。

挂了電話,女人冰涼的手指滑開落地窗。

客廳燈光很亮,楊瑜穿着寬松的居家服坐在沙發上,何詩詩坐在她身側,拿起叉子叉了一小塊榴蓮喂到楊瑜嘴邊,楊瑜笑容和藹的張嘴吃了。

“行了,我自己拿。”像是壓根沒注意到盛夏,楊瑜的視線始終在何詩詩身上,她語氣是壓都壓不住的偏愛,“你不是最喜歡吃榴蓮了嗎?多吃點。”

盛夏幾乎從未看到過楊瑜這樣的一面,溫柔且散發着母性光輝。

“這是夏夏姐買來孝敬您的,我可不敢多吃。”

楊瑜這才注意到盛夏,她淡淡看了盛夏一眼,“過來吃榴蓮,詩詩剛切的。”

盛夏本想吃完飯就找個理由告辭的,楊瑜這麽一說,她要走的話反倒說不說口了,她快步走過去,在楊瑜旁邊的小沙發上坐下。

何詩詩遞給盛夏一塊榴蓮,似漫不經心的問楊瑜:“瑜姨,笙兒姐姐是不是也要回國了?”

楊瑜拿着叉子的手一頓,目光沉沉的看着何詩詩。

何詩詩被楊瑜看得驟然緊張起來,解釋道,“我早上刷到笙兒姐姐的微信,看到她曬了張機票,目的地是星城。”

盛夏不甚在意,剛剛在餐桌上,何詩詩也是這樣,旁若無人的和楊瑜聊起白蕭小時候的趣事,偶爾還會狀若天真的問盛夏,白蕭有給她講過小時候的這些趣事嗎?

盛夏淡笑着說:“之前不知道,不過現在知道了,多謝你。”

大概是她這模樣太淡定,何詩詩愣了兩秒才說:“不用謝,這些事還是讓哥哥親自講給你聽比較有意義。”

所以,現在這個笙兒姐姐又是他們哪個共同的朋友?她不曾了解的那些過去裏。

楊瑜似乎是不想多談,“行了,她回來和我們沒什麽關系,不要提這些無關緊要的人。”

又閑聊了一會兒,楊瑜似乎是沒什麽興致了,沒再多留兩人。

離開時,楊瑜送兩人到門口,手腕處白玉無瑕,莫名晃了盛夏的眼。

第一次去拜訪楊瑜時,雖然白蕭說不需要準備禮物,可畢竟是他母親,她作為人女朋友,第一次上門拜訪,沒有空手去的道理,她花了三個月工資買了一個玉镯,綠色的。

--

城郊別墅區不好打車,出了別墅,盛夏拿出手機準備叫網約車。

街邊風大,馬尾被風吹散開,在空中留下一個不規則的弧度。

盛夏抱着胳膊搓了搓,看了眼手機,沒人接單。

2分鐘後,一輛紅色的奧迪剎停在面前,副駕車窗降下,露出女孩子精致的側臉。

何詩詩偏頭,“夏夏姐,剛忘了問你,你知不知道,我哥曾經喜歡過一個女生?”

明明是問題,卻仿佛藏着秘密,是近乎去揭開的挑釁。

見盛夏不答,何詩詩嘴角笑意更深,“看你這反應,應該是沒有提過吧。”

盛夏還是那副不好奇、不發問的态度,何詩詩讨厭她這副模樣。

她憑什麽這麽平靜?

盛夏早就看穿了何詩詩的目的。何詩詩這樣的女孩子,盛夏見過不少。尤其是剛和白蕭在一起的那年,他的各路追求者殺到她面前,高高在上的把她評頭論足一番,最後得出也不過如此的結論,還不忘總結陳詞的提醒她配不上白蕭。

剛開始的時候她還會因為他們的言辭難過,她從來都不希望在別人眼裏,他們是懸殊的。

那段時間恰好發生了一些事,她也開始不再頻繁的往君也跑,埋頭工作,走哪都抱着相機,白蕭察覺到不對後問她,盛夏說了原委後,白蕭低笑了下,問:“般配的标準是什麽?誰定的?我找女朋友,關他們什麽事?”

他連連發問,明明是笑着的,可問題犀利又尖銳,她哪裏細想過這些問題,一時只能随世俗的想法說:“相貌、家世、身份吧。”

當時兩人在書房裏,盛夏窩在沙發上倒騰相機,白蕭姿态閑散的坐在書桌前,骨節分明的手敲打着筆記本。

6月的天悶熱,中央空調的風細膩而柔和,男人忽的起身,提步走到盛夏面前,背光而立。

頭頂的陰影忽的消失了,男人微弓着身子,視線和她平視,深邃漆黑的眸子就這樣盯着她。

盛夏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弄得莫名其妙,她下意識摸了摸臉。

男人一把抓住她手,女人漂亮的臉頰再次完整的映在男人的眸子裏。像是覺得好笑,他嘴角微揚,問:“她們什麽眼神?”

盛夏沒跟上他節奏:??

沒再過多解釋,男人轉身,重新坐回位置上。

盛夏坐在沙發上,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他那話的意思。像是蜜糖融入血液,四肢百骸都是裹着蜜的甜。

女人清亮的眸子盯着男人英挺的背影。

白蕭一邊熟練的敲打着鍵盤,一邊角度刁鑽的反問盛夏:“至于身份,我是男人,你是女人,這個身份有什麽不配的?”說到這,他回頭,看了她一眼,明明是逗弄的話,他卻神色不變講得一本正經。“造物主創造男女,不就是生來就準備讓他們在一起?”

“至于家世,滿目瘡痍的家,有什麽好比的。”

說到這,男人聲音忽的沉了下來。

那是白蕭第一次過于直白的形容他那個家。

盛夏從沙發上跳起來,想從背後摟住他。男人卻很快恢複情緒,大概是聽到身後的動靜,他起身偏頭看她。

“所以,這些,都不成立。”

盛夏知道白蕭是在安慰自己,她低頭,“那只是你的想法。”

“男朋友的想法不在意,去在意外人的想法做什麽?”

她聽到他為不可聞的嘆了嘆氣,而後,房間裏響起一道醇厚的聲音。

“信嗎?即便你各方面都達到頂尖,在她們眼裏,你依舊配不上我。”

盛夏忽的擡頭,不解的眸子瞅着他。

“可能,在她們眼裏,大概只有她們自己配得上我。”

盛夏:……

這話好像有那麽點道理,她哭笑不得,難得他有這麽懂女人心思的時候……

可能是當律師本色,向來角度新奇且刁鑽,盛夏被白蕭獨特的安慰方式安慰後,心裏豁然開朗了。

她到現在都還記得,那天的最後,白蕭對她說的最後一句話便是:既然你做什麽都改變不了別人的看法,那何必去在意她們的想法。

時間打磨掉稚氣,這些年,她慢慢學會了不去過多的在意別人的看法,也不會妄圖去改變別人的想法。

何詩詩喜歡白蕭,所以今晚一直有意無意的提起到些她不曾參與的過去。

她向來不是好欺負的,對何詩詩的挑釁一再視而不見,不過是怕白蕭為難。

“你哥并不知道,我曾經,也喜歡過一個男生。”高挑身影神色未變的站在車旁,語氣淡淡的,卻帶着一種強大的氣場,“知道,什麽是喜歡過嗎?”

所有,扯平了。她認識他那年,他已然28歲,即便感情觀再淡漠,青春悸動的年紀,沒有心動過,斷然是不可能的。

何詩詩原本想告訴她所有的一切,可看到盛夏這淡然的模樣,她忽的又改變了主意。

有些事,自己發現的,往往比從別人口中聽到,更有沖擊力。

“知道什麽叫獨一無二嗎?”何詩詩收起假笑,也學着盛夏平平淡淡的語氣回她,可她學得半像不想的,怎麽聽都有一種怪異感。

“你語文考了多少分?”何詩詩大概不知道她居然問這話是什麽意思,眼裏閃過一絲疑惑。

盛夏向來知道怎麽精準打擊,“便于你理解,我可以給你舉個例。

“比如,我對你哥而言。”

不遠處,一輛黑色大衆剎停在路邊。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