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最重要的人
夜幕拉起, 街邊的路燈稍顯昏暗,溫歷偏頭,黑眸裏是女人窈窕的身影, 白色裙子勾勒得腰間盈盈一握,黑發散在肩頭, 晚風輕柔, 揚起一個溫柔的弧度。
很快, 女人的身影消失在視線裏。
溫歷收回視線,他偏頭看了下副駕,嘴角微微揚了下。
別的女人要是有機會坐他車, 大概會想盡辦法和他套近乎,她倒好,全程幾乎一句話不說就罷了,整個人還刻意往後縮了縮,恨不得把自己存在感降到沒有。
想要她開口,還得他主動找話題。
男人準備收回視線之際,忽的撇到後面車裏一道熟悉的身影,勞斯萊斯後方,不知何時停了一輛黑色布加迪。
主駕上, 男人目光如炬的盯着前方的勞斯萊斯。
溫歷回頭,兩人的視線就這樣無預兆的撞上。
整整10秒, 像較勁似的,誰也沒有先收回視線。
手機叮咚聲連續響起, 溫歷這才收回視線, 微信對話框裏,是助理按照他的吩咐發過來的照片。足足發了幾十張照片
男人修長手指在屏幕上滑動,他向來不愛自我欣賞, 可今第一次這麽認真的翻來覆去把照片看了好幾遍。
最後,他挑選了十多張發給助理:【怎麽樣?】
助理是半個小時前,收到溫歷消息讓他準備照片,他壓根不知道溫歷要這照片有什麽用,完全是懵的:【溫少,什麽怎麽樣?】
溫歷:【我說這一組照片怎麽樣?】
助理立刻反應過來,吹捧道:【超級無敵帥!】
得到助理滿意的答複後,溫歷盯着屏幕,再次審視了一遍。
他再次點開微信,找到姜可的頭像:【你歷哥哥這組照片怎麽樣?】
姜可沒回答他的問題,【你哪根筋不對!】
溫歷:……
姜可:【這次是準備認下溫公主這個小名了?】
溫歷:【……幾個意思。】
姜可無情嘲諷他:【哈哈哈,像公主一樣自戀呀……】
溫歷:……
姜可很少見溫歷吃癟,心情大好,嘲笑完後不忘給顆糖,【帥的啦,非常帥,她們看到你這組照片肯定被你迷死了。】
溫歷:【嗯。】
黑色布加迪緩緩啓動,從勞斯萊斯身側駛過之際,白蕭微微側頭,清楚地撇到了溫歷嘴角那一抹淡笑。
他收回視線,忽的感覺車子裏都是酸味,男人不自覺攥緊方向盤,車子嗖一下向車庫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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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租的這個小區房齡已經有些年頭,小區裏的路燈本就不密集,加上經久失修,晚上燈光略顯昏暗。
她拿出手機準備打開手電筒,溫歷的消息就這個時候跳了進來,她點開一看,是一組圖片。她沒立刻挨着點開,只是問:【這麽快?你不是還在開車嗎?開車別玩手機,不安全。】
溫歷:【還在你們小區門口,吃飯時讓我助理準備的,恰好他剛發過來了,我轉給你。你先看看,如果照片不夠我再讓他找找。】
盛夏往上拉大致掃了一眼,至少十多張,不過都是溫歷的單人照,她沒記錯的話,她要求的是合照,不過單人照也差不多。【夠了,不過怎麽只有你一個人的,你爸媽還有溫老前輩的呢?】
溫歷:【我給我爸媽和爺爺說了,他們還在準備。】
盛夏:【好的,那你開車注意安全。】
盛夏放慢腳步,纖細的手指點開溫歷發過來的照片。
這個點不少上班族剛好下班回來,電梯口人很多,電梯從負一層上來,盛夏站在人群最後方,跟着人群一起進了電梯。
電梯最裏面,男人站在最後方的位置,一眼就看到了走路視線還落在屏幕上的女人。
她穿着件純白連衣裙,襯得她瑩白的皮膚越發白皙了。在一衆人裏很顯眼。
有那麽好看?走路都還要看?
他想起剛才那一撇,溫歷對着手機屏幕笑得那…酸臭的模樣。
電梯裏陸續有人下了,原本密集的空間忽的空蕩起來。
白蕭往前挪了兩步,餘光一撇,不經意的撇到了屏幕上的照片時,臉色瞬間沉了。
小區一共就6層,盛夏住在6樓,電梯裏的人陸續下了電梯,女人忽的想起什麽似的,她視線看向電梯按鈕處,6樓已經有人按了。
房子一梯兩戶,她沒按,那按的人就是……
盛夏回頭,果不其然。
白蕭站在她身後不到30公分的距離,臉色沉如墨。
她已經在逐漸習慣分手的日子,可他卻一言不發搬到她隔壁,時不時闖入她的生活,試圖打破她安穩平靜的生活。
電梯抵達六樓,盛夏走出去之際,丢下一句話。
“白律師,你不覺得你這樣一言不發就搬到前任隔壁,在前任的生活裏陰魂不散的行為,很吓人?”
身後的電梯門開了又關,男人像被定住一般,久久地站在原地。
電梯往下,陸續有人上進入電梯,路人見這人站在電梯裏,也沒按任何一個樓層,以為他是忘了,問他:“你到幾樓?”
沒人應。路人沒得到答案,也懶得再理。
電梯到了負一層,又開始往上,一樓陸陸續續上了很多人。一到四層都有人下,電梯停在五樓的時候,電梯裏只有一個女人。
女人在打電話:“你這個醉鬼,少喝點酒,到時候又去敲別人家的門,我可真是沒臉見人了。”
女人說完就擡腳往前走,走到門口,她忽的想起這電梯壓根沒按六樓,她腳步頓住,看了眼白蕭,“喂,你住哪呀?”
她随意撇了眼男人的穿着,普通的白襯衫黑長褲,看起來不像什麽品牌,可這人身高腿長,寬肩闊背,氣質斐然,像個行走的衣架子似的。
最關鍵那臉,她也不知道怎麽形容,就感覺像電視劇裏那種高冷禁欲的男人,還挺吸引人。
女人盯着他看,可男人壓根沒看她,他眼睑始終低垂,眼底像失了焦,好半晌,才緩緩開口,女人聽見他低聲說了句話,像在自言自語,又像在小心翼翼的尋找一個答案。
“我住在這,會很吓人嗎?
“沒喝酒呀,怎麽跟個醉鬼一樣。”要不是他身上沒有酒精的味道,女人都要懷疑他喝醉了,女人還趕着回家輔導孩子作業,沒再理他,“你們這些男人,真是腦子不太好使,算了算了,懶得理你,我看你這臉這身材應該也不像是住我們這破小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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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一連幾天盛夏都沒有見到白蕭,她甚至在想,是不是她的話奏效了,他那麽高傲冷淡的一個人,何曾被人這樣冷待過,在她始終冷言冷語嘲諷的情況下,應該已經失了耐心,
盛夏這幾天忙得暈頭轉向,肖玲一聽說她要開工作室,就自告奮勇的加入。
可開工作室不是她想的那麽簡單。雖說攝影技術專業上她沒問題,但當老板和打工完全不同,首先是資金的問題,雖說工作室前期投入不算特別高,但設備、服裝、 器材 、道具每樣都要錢。
好在盛夏工作四年,有一定積蓄,資金問題勉強能夠解決,在加上,MD攝影辭退她的補償金前兩天已經到賬了。
她收到時一度以為自己眼花,汪琴那天當衆除了醜,竟然還這麽快給她結算了補償金,她估摸着是那天自己威脅勞動仲裁的話生了效,也沒多想。
抛開資金問題不說,選址和工作室的定位才令盛夏頭疼。
這天,肖玲和盛夏在道具市場逛了一天,買了些諸如反光板、反光傘的道具,工作室的位置還沒定,這些東西目前只能放到盛夏家裏。
剛下出租,肖玲就接到電話,她媽媽在家裏摔了一跤,送醫院了,盛夏接過她手裏的反光板、反光傘,催她就坐這個出租趕緊回去。
好在道具不重,只是反光板體積略微有些大,盛夏抱着它,面前的視線幾乎被擋住。
晚上10點,小區路上幾乎沒什麽人,盛夏一個人穿梭在小區裏,忽的覺得有些陰森。
她快步到了電梯門口,将反光板放下稍微歇了口氣,電梯從負一層上來,門打開,那個好幾天未見的聲影忽的出現在電梯裏。
男人黑襯衫黑褲,沒系領帶,大概是天氣悶熱,領口少見的敞開了些,似是見她出現,他眼裏也是一閃而過的錯愕。
白蕭見她一個人拿着一大堆東西,本想過去幫她,剛走出一步,男人想到什麽,腳步驀的止住,“我幫你”三個字硬生生改口,他聲音淡淡,像是對待一個再普通不過的人,“需要我幫忙嗎?”
盛夏愣了下,她已經幾近一周沒有見到他,比起之前的頻繁遇到,她甚至以為她上次說了那話後,他已經搬走了。
男人眉宇間挂着淡淡的疲憊,只看了她一眼,視線很快移到她腳邊的道具上。
“不用。”盛夏将袋子拎在胳膊上,雙手抱着反光板進了電梯。
白蕭也沒再堅持。
進了電梯,盛夏将反光板借力似的放在腳上,然後輕手輕腳的将口袋放在一側。
這兩天天氣熱,她只穿了件純棉白色短袖,口袋一放,胳膊處明顯的紅痕就露了出來。
男人視線掃過那一抹紅痕,眼眸深了深,這次他沒再問,而是彎腰直接拎起她身側的袋子,陳述性的一句:“還是我幫你吧。”
正準備去提口袋的盛夏被他搶先一步,皺了下眉,正欲開口,男人像是猜到她在想什麽,忽的道:“你放心,只幫你拎到門口,我不會打擾你。”
他沒看她,視線落在拎着的袋子上,低沉的嗓音帶着一股難言的情緒, “今天在電梯裏碰到,真的——只是湊巧。”
這話像在和她解釋什麽。
盛夏的視線在他身上暫短停留兩秒,然後移開,只低聲應了“謝謝。”
而後,一路沉默的抵達六樓。
過道黑漆漆一片,看來物業還沒來修理,出了電梯,完全陷入黑暗,盛夏抱着反光板往前走,正準備摸出手機照亮,後方忽的傳來一道光。男人一手拎着袋子,一手拿着手機站在她身後,手機完完全全照着她前方的路。
随着亮光一起浮現的,還有盛夏房門口的男人。
房門口,一個身材魁梧的男人一手拿着槍,另外一只手拿着鑰匙,正在試圖開她的房門,大概是聽到動靜,男人緩慢的回了下頭,露出眼角那道略顯猙獰的疤痕。
過道裏是濃厚的酒氣,盛夏看着男人手裏的槍,後背一陣冷汗,一時差點站不穩。
後背忽的被一只溫熱有力的手扶住,男人不知道何時走在她面前,擋住了她是視線,他的手虛虛的在她腰間扶了一下,他沒回頭看身後的人,始終盯着她的臉頰,狀若說着情侶間最親昵的情話,“笨蛋,方向都分不清了?我們家在這邊。”
略略調侃的語氣,說完,他扶着她轉身,将她護在身前,快步往前走。
門很快打開,白蕭幾乎是推着她進去,迅速關了門反鎖。
盛夏吓得腳都軟了,強撐的勇氣在這一刻再也崩不住,渾身一下子就失去了力氣,反光板啪嗒一下掉在地上。
相比而言,白蕭顯得很冷靜,男人反鎖了門後連燈都沒開,摸着黑将客廳的長方桌挪來堵在門口。
而後,他抵着桌子,壓低聲音,第一時間報了警,男人思路極為清晰:“你好,我要報警,我是景緣20棟1單元6-2對面的住戶,景緣20棟1單元6-1有個男人拿着槍支入室搶劫,男人身材魁梧,身高大概一米八,手裏拿着把黑色□□,麻煩你們盡快趕過來。”
警方出警需要時間,他再打了個電話告知物業。
手機手電筒的燈光打在地面上,借着微弱的燈光,盛夏看到了男人握着電話的手。
微不可聞的發抖。他剛剛明明那麽冷靜的陳述着過程,她一度以為,他壓根就不害怕。
想起剛才男人忽的擋在她面前,而後,始終護在她後方。
那一瞬間,一股難言的情緒從心底佛過。
開了燈,屋內瞬間變得亮起來,白蕭看向她蹲在玄關角落的人,手往前勾了很小的弧度,又收了回去,他低聲問:“自己可以起來嗎?”
盛夏點點頭,蹲得太久了,腿有些麻,她手撐在一旁的牆上,緩慢的站了起來。
男人彎腰,撿起地面的反光板,“應該摔壞了。”
“沒事,我改天再去買。”盛夏的語氣不似以往那邊冷冰冰。
“你先去那坐會。”白蕭指了指客廳的沙發,“我去給你倒杯水。”
盛夏走過去,在沙發上坐下,想起門口的男人手裏的槍,她仍覺得後怕。
去廚房燒了點熱水,白蕭端着水杯出來,走到盛夏面前,男人手掌托着杯底,将杯子杯柄對着她,“小心燙。”
盛夏接過,吹了下,抿了一口,不放心的看向門口,“外面……”
“我去看看。”
“不要——”盛夏下意識以為他要出去,急忙出聲,“太危險了。”
剛走出兩步的男人忽的停止腳步,他沒回頭,察覺到她關心的語氣,他聲音微揚,“別擔心,我只是透過貓眼看看。”
盛夏:……
她到底是哪根筋不對,認為他那麽聰明的人會蠢到出去看呀?
男人走過去,透過貓眼往外看,對面門口空蕩蕩的,哪裏還有男人的身影。
他蹙眉,“人不見了。”
“啊,不會是已經進去偷東西了吧。”盛夏忽的想起她的單反,“不過家裏也沒什麽值錢的東西,唯一值錢的,大概就是那幾個單反。”
其中有1個,還是白蕭送給她的。
他話音剛落,男人就沉默了,一種奇異的默契。
男人走到沙發前坐下,他沒坐在她身側,而是選擇坐在她旁邊的小沙發上,似乎是怕她不自在,他說:“警察應該一會兒就到了。”
盛夏握着水杯,嗯了一聲。
氣氛陷入短暫的尴尬。
“我以為,你已經搬走了。”
“我不會。”他垂眸苦笑,用了一個近乎拙劣的詞,“因為,我搬到這,并不是為了纏着你。”
夜深了,客廳完全陷入寂靜,男人的聲音浮浮沉沉,是從未有過的潰敗,“夏夏,哪怕你不願意和我當朋友,對我來說,你始終是我最重要的人。”
“即便你不需要,我也希望遇到事,我能第一時間出現。”
他頓了下,再開口時,四個字,帶着微不可聞的顫意和後怕,“比如今晚。”
“所以,夏夏,不管你信不信,我搬到這,只是因為,不放心你一個人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