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三更合一!“好鋒利的牙……

鳳敖卻慵懶不羁的輕笑一聲, 攬着她緊繃的身子惬意的靠在不甚舒适的廂壁上,睨着她黛眉揚起似要動口動手的樣子,忽地擡手關了車窗, 在她晶瑩跳動的美眸中猛地湊了過去便擒住那微啓的紅唇恣意的含吮品嘗,直将懷中人親得氣息不穩起伏急促身子顫栗才松了開來退出去。

卻是貼着那晶瑩紅唇, 凝着那懵然微潮欲噴火的水意美眸啞聲輕笑:“為免夫人再遇那當街攔路的惡霸,爺自是要親自送你回去, 且放了心, 爺既應了你, 自不會食言, ”

說話間眸光微動,意味深長的補充道:“倒是夫人,可也莫要食言才是。”

雲聽已快被他的無恥輕薄氣暈過去, 無論是現代還是現在, 她從未遇到過似他這般無恥蠻橫自以為是之人,他自說自話不顧她的意願一意孤行,以權勢壓着她,壓着明家屈從,還要她心甘情願,還要她感恩戴德,他怎能如此, 無恥!

鳳敖感受着她峰巒起伏的柔軟,看着她頰邊染霞的可人模樣, 真怕她氣暈過去, 忍着笑握着她纖嫩的脖頸扣在震動的胸膛上低笑道:“好了莫要說了,你之意爺明了。”

雲聽從不知自己竟能又如此忍性,她竟真的忍到馬車入了明府, 而在對方意圖再次輕薄她時,反抗的前所未有的強烈,她怎麽也無法忍得自己在明家,在明霖生長的家中被別的男人輕薄!

鳳敖許是猜到她心中所想,心生不快陰郁莫名,臉上便也無所顧忌的帶了些出來,似嘲似笑的深深看了她一眼氣息冷怒的下了車,卻是在離開時又頓住腳步,回頭望向車裏衣裙擺動的女子,無聲冷笑:“早晚當着那亡夫的牌位将你親個夠!”

雖心中如此狠聲暗道,卻仍是記得命人送了化瘀膏去。但終是猶不解氣,胸中憋悶不快,便是看什麽都不順眼?冷笑了下,而後大步跨上坐騎朝着守尉府馳去,他不痛快,別人也休想痛快。

明老夫人回來後是在明霖的牌位前找到人的,她站在門口聽着她事無巨細的将今日之事如他在般悉數告知,也聽着她訴說她的害怕委屈與憤怒。

她心中感觸,可眼下不是沉溺悲傷的時候,便在她要繼續說下去時輕輕開口:“聽兒,娘有話要問你。”

雲聽忙拿帕子擦了淚,轉過身卻未起來,直起身子對婆母深深一拜:“娘,今日之事雖非我意但終是因我而生。累您奔波實是不孝,還請您責罰!但我絕無與他人私相授受,也絕無要棄明霖而另投他人之意,請您明鑒!”

明老夫人先時聽她說時,與今日觀那鳳太尉對她态度相較心中已是有了些轉變,卻還未問出,她便已先如此決絕表态。

但現實殘酷,還是要她聽過再做決定吧。

她心內嘆息,望着她的目光有欣慰也有複雜,将人扶起後,深深望了眼香臺上的牌位轉身走了出去。

摒退了下人只餘婆媳二人後,明老夫人轉過身眸中沉靜的看着她:“你如今不過桃李芳年,你之姿貌更是天下少有,便你有了一遭婚事,可我宣朝無不許寡婦再嫁之律,你盡可以再尋一門合得心意之君,不負這大好年華--”

“娘!”

雲聽驀地開口打斷她,晶瑩潋滟的美眸急切的看着她:“請您信我,我絕無改嫁之心!我知我容貌太盛引了不少禍事,但我願日後再不踏出府門半步!況女為悅己者容,沒了悅容之人這容貌于我已毫無意義,我已得了世間女子夢寐以求的良人傾心相待,便再難容納他人,于我而言,守着明霖的愛相伴到老不是辜負韶華,是圓滿!”

她的眼睛波光明亮,又堅定純粹,沒有一點被一個皇親國戚看中的受寵若驚,心動,以及,作僞。

明老夫人不知自己是該為她鐘情明霖而喜,還是為要明家為她抗争一個權貴而憂。

罷了,人總要問心無愧而活,且她明家也做不出賣媳求榮之事。

“既如此,這兩日你便準備一下,我會安排你盡快離開。”

“離開?”

雲聽眨眼間便明白她的用意,卻未如之前般依言聽話。

“我不能走,我若是走了三日後那鳳敖來要人您要如何交代?他位高權重一怒之下定會牽連明府。我怎能犧牲明家來顧全自己?”

明老夫人看着她大義凜然的急切模樣,忽地笑了下:“你且放心,我自會給一個可以讓你順理成章離開的安排。”

次日晚間,家家燈火俱熄,更鑼三響之時,一輛不起眼的馬車自府衙大牢悄然而出。兩刻鐘後,一道灰煙自清流巷深處蜿蜒盤旋,卻因此時夜深人靜無人察覺。

待那煙霧逐漸愈濃,隐隐還有細碎的噼啪聲接連響起時,忽地便有火光騰然升起,大約半刻鐘後,直至濃煙滾滾,火光将那處偏僻的院落整個照亮之時,才陸續有府中奴仆驚呼着出現,邊大喊着火邊手忙腳亂你推我擠着慌忙打水滅火,

靜谧的胡同霎時間便被這此起彼伏的大喊吵醒,毗鄰而居的人家聞訊也忙披了衣服打探幫忙,一時間,整個清流巷中人聲嘈雜亂成一團。

與此同時,一輛尋常可見的馬車已順利通過了城門夜間守兵的排查,一出了城門那馬車便猛地提了速度向着西方疾馳而去。

馬車裏,一面貌普通的奴婢大着膽子打量在車窗的縫隙中,借着皎明月光從那張修了妝容卻仍能隐約窺見容貌絕色的女子臉上,緊張的抿了下唇,語氣堅定道:“少夫人您莫要擔憂,奴婢定會護着您安穩落腳的!”

雲聽聞聲擡頭借着月光看着她那雙黑暗中都透着赤誠的雙眼,腦中還有些暈眩,她怎麽也沒想到婆母的辦法竟就是将她迷暈送走,

那鳳敖之前便就派人監視着明府,婆母的安排能瞞得過他嗎?縱是瞞過了,他不會懷疑嗎?他會拿明家,那婆母遷怒治罪嗎?府裏的火勢控制住了嗎,會不會哪一步出了纰漏,萬一火勢蔓延,時下建築又都是木制會否引起大火而無法失控釀成火災?

一時間,各種不好的念頭不斷在雲聽腦中盤旋。

便是如這婢女所說,婆母已準備了一具與她身形相仿的女屍,那佛堂又放了諸多易燃的木料,只要火勢一起短時間內定不會被撲滅,且親信都已安排妥當,只要那佛堂深燃便會救火,屆時火滅留下的也只剩一具焦屍,再放出有人欲強搶她的風聲出去,有婆母暗中操控,不會有人懷疑她假死脫身,所有人都只會認定她是不堪受迫自盡身亡,以明家在若水的聲譽,便是那鳳敖有心遷怒,他也難擋得了悠悠衆口。

順着這條思路,她刻意讓自己忽略鳳敖的強大,她想他這種位高權重極端自大的男人定然不會想到他已亮明了身份,還施舍寬限了她三日時間想通,她和明家敢陽奉陰違在他眼皮子底下做這一出金蟬脫殼。

她同樣知道他對她的興趣不過都是因為她的相貌,和她未曾如他所想召之即來的柔順,他只不過是獵奇,和被人違背心意的不甘罷了。

且他來此定然還有公幹,他不可能一直在此逗留,再加之她已化作焦屍枯骨,相信他雖不甘惱怒,但待離了此地,回到盛京左擁右抱定會将她一紅顏枯骨遺忘,待過些年月,她便可以喬裝打扮重返明家,到那時她一定會更謹慎,遮掩身份遮掩容貌再不會成為被人觊觎掠奪的對象。

可不行!

“停車!馬上回去!”

她不能就這樣丢下婆母茍且偷生,做一個膽小怕事的逃兵!雲聽推翻了那自欺欺人不堪一擊的奢想,眸光堅定的擡起頭對着車門吩咐。

“少夫人!老夫人都已安排好了,不會出事的!請您放心,奴婢一定會保護好您的!”

“不必在說我意已決,馬上回去!”

“可是少--”

雲聽确已心意已決不再看她,她甚至迫切的恨不得馬上回去,她害怕婆母的計劃被戳穿被遷怒,若真出了事,她萬死難辭其咎!

只她卻不知自己所乘的馬車早已不知不覺被換了車夫,只等到馬車緩緩停下,一縷夜風襲來帶着股濃濃的煙嘹火燒氣味時,猛地身形僵住,一股不詳的預感也自心底乍然而生,她僵硬的扭過頭,未點燈火的車廂內不知何時已被車窗外的火光透過絹帛密封的窗格照亮。

不對勁,這是不對勁的,就算是在黑夜中,就算她路途不熟,但她也知道,從她說要返回,馬車不應該在行使如此短的時間就停下。

那麽現在,要麽是那車夫有鬼,要麽就是--

“是何要事,需得夫人正值府上起火之時,深夜前往?”

慢條斯理不辨喜怒的男聲在這萬籁俱靜的深夜忽地響起,這聲音輕揚悅耳,極富韻律,且還帶着極有教養聽來便覺高高在上之姿的貴氣,但如此極富魅力的嗓音聽在雲聽耳中,卻只讓她寒氣陡升,如墜冰窟。

車門沙地發出一聲極輕微的響動時,雲聽不可抑制的僵着身子卻又如被控制了心神般,極度抗拒又似神志失控般轉眸看去,通明如晝的車門外,一張輪廓深刻如刀削般分明俊美,眉眼狹長肆意,轉眸看來時,露出三分譏诮兩分憐憫五分意料之中的男子,正噙着令人不寒而栗意味深長的笑,看着她。

馬車內同樣驚慌失措但很快穩定下來的婢女剛一有動作便被人強硬的捂了嘴拖了下去,唯剩下驚愕卻又仿佛懸而未落的大石落定的雲聽腦中轟然,晶瑩透亮的美眸愣怔而無焦距的與車外笑意莫名的男子對視,微微蒼白的紅唇輕顫了下,喃喃釋然道:“你,早便知道了。”

美人嬌軀顫如雨打嬌花,美眸惶惶怯怯隐含水意,嬌嫩甜軟的紅唇微微失了血色,卻更惹人憐惜,直想将她重新潤澤恢複嬌豔之色。

拿水帕擦淨了小婦人臉上的妝容後,鳳敖随手丢了帕如是想着,便也如此做了。

他擡腳跨入了狹小昏暗的車廂內,将這美得過分嬌得過分,實則其心又拗的過分的女子強勢的納入懷中狠狠疼愛,奪了她的呼吸,制住她的掙紮,讓她只能伏在他懷中無力而嬌弱的喘/息,讓她感受到他對她耍的小心機的怒意不悅,讓她用她香甜的滋味來熄滅他被她欺騙的怒火,和被她引誘觸之即燃的欲/火。

飄蕩着火熏味的靜谧巷子中,盡被身着黑衣輕甲的侍衛手舉火把安靜無聲的把守着,而生活在此地又被火勢驚醒的百姓,卻詭異的沒有一個出現的。

唯有那大開的府門前有些輕微晃動的馬車,和悶悶地似是被人堵住了的,時輕時重的女聲間或發出些許的響動,引人遐思,亦打破了方才那死寂一般的凝凍冰霜的氣氛。

“唔!嘶--”

鳳敖吃痛的悶吭出聲,卻是擡手掐住了懷中女子下颌迫她再無法咬合,不退反進的更深入其中,恣意遍尋領地且落下到訪的氣味後,才意猶未盡的不舍退離。

他微喘着粗氣,染了情/欲的鳳眸濃得似化不開的墨極具侵略性且難掩深意的凝望着她,感覺到疼痛的舌尖輕抵了抵唇角,狂傲一笑:“好鋒利的牙,好狠的心啊。”

雲聽急喘着死死瞪着他,身子不死心的費力掙紮着,她只恨自己方才沒能将他的舌頭咬下來,

忍着雙頰內輕微的痛意,她怒恨交織又隐生絕望的恨聲罵道:“無恥禽獸!我只恨怎沒咬斷了你!”

鳳敖看她雙頰紅潤怒火狂怒的模樣卻是心頭大悅,展眉暢笑了兩聲後,又俯到她耳邊親昵厮磨:“若咬斷了去,日後難耐受苦的可就是你了。”

說完又忍不住愉悅的開懷大笑,無視她不死心的掙紮,勁腰稍一用力便将人輕松抱起下了馬車。

“放開我!我自己會走。”

事到如今雲聽反而鎮定下來,雙手緊緊扣掐着鉗制住自己的堅硬手臂冷聲喝道。

鳳敖卻只是淡淡睨了她一眼,便大步入了仍有燃燒後廢墟之狀的宅邸。

而此時,院中已跪了一地的男男女女,見到那黑鹞靴自眼前走過均忙都高呼見禮。

鳳敖腳下未停,徑直抱着人來到那已成了廢墟的佛堂前,擁着她立在身前,單手锢着她的纖腰和兩臂,一手捏托着她的下颌向右方瞥了下,地上那被白布遮蓋但仍顯黑焦的軀體,未能完全遮掩暴露在懷中驀地渾身僵硬的女子眼中時,又極快的仰托起她的下颌轉了她的目光看向自己,嘴角噙着溫柔微笑與她貼面私語:“你可知地上那具焦屍是誰,嗯?”

雲聽猛地睜大眼驚愕的望着他,身子因他口中意味莫名的話不自禁的輕輕發抖着,顫着失了血色的唇瓣緊促問道:“什,什麽意思?”

不等他回答,她好似意會到什麽,猛地劇烈的掙紮起來,偏過頭急切的想要搜尋這府裏唯一剩下的女主子,可身後的男人緊緊鉗制住她,任她如何掙紮都動不了分毫,唯一能自由活動的眼也因着被迫向後上仰着的姿勢而無能為力。

她被心中惶恐和急怒逼紅了眼死死瞪着他,發了瘋般扭動身子想要掙脫,頭用力向後撞着他恨聲大罵:“混蛋強盜你都做了什麽,你把我娘怎麽樣了,你把明家怎麽樣了!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

她那點微不足道的力氣根本無法撼動鳳敖分毫,他連五分力都未使出輕松便桎梏了她所有的動作,居高臨下睨着她瀕臨崩潰的可憐模樣,心中那股因她私逃的觸怒,和真怕她被明家私下暗害擔心的窩火總算消了些。

他猜到了這性子執拗又倔烈的小婦人定不會乖乖聽話,卻沒想她與明家竟真敢陽奉陰違膽大包天的假死遁逃。

無人知先時聽手下來報說她引火***時,他竟心中一陣悶痛腦中空白懵了瞬,且頭一個念頭便是猜那明府不願拱手聽命為顧全名聲私下裏暗害了她,連個外衣都沒穿就糾集人手披星而來。

若非城外傳來消息,他真就敢一怒之下将這違命的明家一并送去給她陪葬!但便是如此也難消他心頭之怒!

壓下那股重新騰起的怒火,他閉了閉眸,罷了,總算這小婦人未真的香消玉殒,還如此活生生又辣又勁兒如那炸了毛的貓兒在他懷中罵他,極隐秘的失而複得的欣喜與憐疼壓過了讓他欲大開殺戒的怒勁。

且方才讓她親眼見那焦屍已算對她的懲罰震懾,要她記得,以後莫要再敢生那妄心。

遂也不再吓她,便在這焦屍橫地的廢墟前笑眯了眼哄慰她:“你這膽大妄為的小婦人如此招爺喜歡,便是看在你的面子上,爺也會手下留情。好了,這大晚上被你假死之事累得爺又是驚又怒的,爺都不跟你計較了。不過既你毀諾在先,這三日之約便就作廢,你現下便就跟了爺回去,有爺在,”

他松了擡托着她下颌的手指了指二人眼前的殘骸斷壁,看透了她眸底怒恨下的決然,眸光一厲,俯在她冰涼嬌嫩的耳邊輕聲說道:“定不會讓你再臨險境。且放心,只要你好好的,毫發無損的,你那前婆婆與夫家,爺也看在你的面子上放過,說不得日後他們的榮辱興衰,也都得看在爺的嬌嬌的面上,得爺施恩呢。”

他的聲音磁性溫柔,又飽含憐惜疼愛,可聽在雲聽耳中卻只令她毛骨悚然。她因他話中未對婆母和明家如何而驟然失了力綿軟欲倒,過度緊繃的腦中也轟鳴不休。

但更多的卻是他那溫柔話意下,如神袛視人如蝼蟻般那生殺予奪的随意。她明白他的意思,他在敲打她,警告她,她的态度決定着明家的生死存亡。他更是在告訴她,他的耐心已失,他已不再給她與明家緩和的時間,要強硬的将她從明家除名。

她空茫餘悸的眸漸漸複了些亮色,看着他在這樣的環境下笑得若無其事舒暢狂然俊美奪目的臉,猛地呼吸一滞,從未有過的懼意從四面八方鑽入她的心底席卷她的全身,卻強撐着色厲內荏的顫聲罵道:“你這個瘋子。”

“哈哈哈哈”

鳳敖意氣風發的暢聲大笑,重新将綿軟無力已成他懷中之物的絕美女子攔腰抱起,看了眼幾米外躬身立着呂金,正欲心滿意足的攜美離開時,便又聽得懷中女子極其冷靜的軟語之聲。

“你放我下來,我要見我娘。”

鳳敖挑了下眉,詫異的看着她一改怒色冷若冰霜卻更添美色的臉,微眯了下眼卻冷酷的搖頭輕嘆:“爺會讓你們見面,但不是現在,”

他再未停留大步朝府門行去,只唇邊的笑意淡了些:“爺待你喜愛有加忍讓良多,但你需得知道,爺不是那等軟性可欺之人,莫要再提,省得爺心中不快改了主意。”

“你!”

雲聽心中發堵,只覺得要窒息一般。

她從他的肩臂處能遙遙看到她與明霖朝夕相伴的院落,而她卻就在他的家中被別的男子抱着,在他的家中被別的男子揚言擁有,這對他,對明家來說,得是多麽大的羞辱,與恥辱!

可恨他權勢滔天,他枉顧她意強取豪奪,她卻被握了軟肋生不得,死不得,真真是生不如死啊。

“我可以,自己走,出去。”

短短一句話,她說的萬分艱難,即便如此,她仍得忍辱負重,也要給明霖,明家,自欺欺人的顏面。

鳳敖垂眸看去,只看得見她烏黑濃密的發頂及其後結綁着的潔白素緞,還有那緊閉着卻輕輕抖動着如蝴蝶羽翼的長睫。

他眸光在那礙眼的白緞上定了定,心中暗哼,腳步頓住将人放下,卻是在收手時長指一勾,便将那刺眼的東西輕松勾下,見那黑亮柔順的烏發如瀑般傾瀉垂落再無一絲異色美不勝收的模樣,方愉悅的勾起了唇。

發間猛地一松時,雲聽便第一時間察覺,她落地後來不及站穩便倉促扭頭,一眼便被他指尖勾着的,在昏黃的火光下刺目的白緞所吸引。

“還給我!”

她眼中只看得見那醒目的白色,想都未想便沖着它奪去。

鳳敖慵懶從容的擡了下手,那小婦人便主動投懷送了抱,他自不會放過這送上門來的美人香,放下手擁住她時本欲将那喪氣的白緞随手扔掉,卻鬼使神差別在了腰間,大掌握着身前細軟的腰肢,微俯了身低頭尋她,玩味笑問:“你是要這白緞,還是要自己走?”

說着放在她腰間的雙手便輕輕移動,一個朝上一個朝下,做出了欲要将她抱起的動作。

雲聽感覺到身上的異樣如被針紮了般冷靜下來,猛地用力伸手推開了他,後退了幾個大步踉跄站穩。

她的身子下意識要向那令她倍感安全的所在奔去,她的意識卻悲怒的控制着身體,如灌了鉛般沉重艱難的慢慢往府門走。她緊攥着手低着頭,皓齒死死地咬着舌尖像撕扯身體與靈魂一般,一個不願離開,一個不敢留下。

她像是被人追着攆着走得越來越快,這座令她安心的港灣如今竟成了她畏懼的所在,她如芒在背好似走得慢了,她現下不堪的處境就會令她的心神之所蒙羞一般。

鳳敖身高腿長,步子悠悠的就跟上了她慌不擇路奔跑的身子,只看着她瑩白妙麗的臉上那極致的愧色與痛色時,面上的神情陰晴莫測。

明府雖已無人在朝中為官且頂梁柱俱亡,但這宅邸卻仍是盛時模樣,從北院廢墟到府門前,他頗有意趣的配合她走了小半刻鐘,直到府門外忽地響起的疾奔的馬蹄聲,令他霎時有股不好的預感。

而當那馬蹄聲未曾停下直接破開侍衛的把守闖入府中時,他臉上的神色已徹底冷沉下來。快步上前将那沉浸在悲怆中懵然無知的小婦人攬入懷中,躲開了那從馬背上閃下的人影同樣擡手欲攬的動作,唰的轉過身臉色冷厲的擡眼看去,卻在見到那張臉時難得愕然當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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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勢雖得到控制,但那火燎濃煙随着夜風徐徐蕩蕩開後,仍是将整個明府都覆蓋在一股焦熏氣味之中。

與起火的佛堂正對着的一座院落裏,院門內外正被幾名身穿黑衣的侍衛無聲把守。

明老夫人端坐在院內石凳上,默然無聲的仰首望着頭頂皎潔滿月,在聽到一聲嘆息時緩緩垂下頭,尋聲看向那同樣背負雙手仰首望着明月的中年男子,平靜的臉上露出些許歉然之色,嗓音裏帶着絲微不可察的疲憊:“今日是明家連累了大人,若此番劫難能僥幸渡過,明家願傾盡所有以報答大人今日之恩。”

“老夫人言重了,與老大人于我之恩相比,我所做為實是不值一提。唯望老夫人與少夫人,能得償所願矣。”

此話落下後,二人均未再有言語,概因二人皆知,得償所願,怕是不成的。

那火勢起來半刻鐘不到,明府家丁不過才反應過來,那鳳太尉便攜随衆如一陣疾風呼嘯而至迅速将火勢控制,而後更是在他們都未及反應來時被關押在此。

雖他們不知現下府中與外面如何,但僅憑他能如此之快到來,還将嚴啓光這一城知府抓來此地,便知他早已知道了一切,或恐是她們的一舉一動都盡皆在他的掌控之中才是。

而将他們關在這裏,卻仍又任那火勢愈烈,惹得府中人心惶惶卻無有下文,都不過是他所給予的警告教訓罷了。

同理可證,那麽聽兒,怕終也逃不出他的掌控。

明老夫人心中嘆息,挺直的背脊都不禁微頹了兩分,她終是小看了那年輕卻手段老辣的太尉啊。

“什麽人!”

院門外陡然響起的聲音令院內心情沉重的二人驀地一驚,齊齊回頭看去時,便見那緊閉的院門被哐地聲被人從外大力打開。

鳳敖眯了下眼看着面前此刻絕不應出現在此地的男子,餘光左右暼了眼他身後個個整裝的兵士,唇角勾起一抹森然桀骜的笑意,眸光微動卻若無其事的從容笑道:“我道是誰敢如此大膽傷了我的侍衛,原是表哥啊。只表哥此時不應是該在百裏外的陵渡城練兵備戰,怎突然離開大營出現在此,莫不是有敵國奸細流竄至此,才會令得表哥你一軍主帥親自前來?”

鳳霆坤淡漠的看了他一眼,同樣高大威猛的身軀緩步進前,在離他三步遠時停下,冷硬的目光迅速精準的打量了他懷中被禁锢着無力反抗,大睜着眼驚慌不定看着自己的絕色女子。

不可否認,此女子之姿确乃世間少有,不怪乎能引得那驚才絕豔之子那般傾心相待,只可惜了,他眸中的驚豔迅速冷卻,再美的女人在他眼中也不過是紅顏禍水罷了。

未再過多關注一個女子,鳳霆坤看向因他眼神停留過久而面露冷色的表弟,沉穩的臉上不茍言笑的表情未因見到親人而分毫軟化,亦未因他暗指他私自離軍而變色,只語氣嚴厲開口:“這女子你動不得,既做完了差事就馬上回京,莫要再此地興風作浪。”

卻他剛說完,被無端壞了心情的鳳敖便嗤笑一聲,桀骜不馴的鳳眸寒光乍現,周身淩厲的氣勢也不再收斂,與之對上時未見絲毫弱态,且還因其眉眼與生俱來的盛氣淩人之色隐隐壓過了一頭。

“難不成表哥興師動衆深夜到此,竟只是為了要奪我的女人不成?”

話落他倏地冷下眼,臉上的冷笑也不再給予,攬着人便要越過他離去。

“鳳敖!”

鳳霆坤擡臂擋他去路,冷硬的眸垂望向此刻如浮萍般無依無靠的女子,渾厚的嗓音下意識放輕了些:“我受人之托要保你平安,現下我只問你,你可需要我助。”

雲聽眸中一亮猛地擡眼看他,他既是那鳳敖的表哥,和一同來的手下又都身穿輕甲,再結合方才他二人所言,他的身份已呼之欲出。有他在,那鳳敖再是狂傲還能越過真正的皇子不成?

可下一瞬她心中的欣喜又瞬息熄滅,她從未見過他,聽過他,他又是受何人之托前來幫忙,他怎會在此時到此等等她都一概不知,便是他于她就好比那救命稻草,她拼命想要抓住,可她亦不敢保證請他幫忙會否又是另一個虎穴。

這些皇親國戚豪門權貴她已然聞之色變不敢輕易相信,可若錯過了這次機會,她怕是就再沒有機會了。

“我--”

“她不需要!”

“鳳敖!”

鳳敖猛地收緊扣在她腰間的大手,帶着莫名森寒的笑意垂眸看了她一眼時,雲聽便不期然想到方才那具焦屍,與他那暗藏威脅的警告。

但她既方才決定了便不會因此而更改主意,她直覺機不可失,便竭力掙紮着扭頭沖那滿身正氣的男人大喊:“請您助我!”

“雲聽!”

這是鳳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卻非是他方才還預想着濃情惬意之時,反是如此淩厲冷酷的喊她。

然雲聽已孤注一擲,她不去看,不去聽,不去想他語氣中的可怖,兀自繼續急急說道:“我自願為我夫守寡絕不想再委身他人,還請您管教令弟莫要如此欺我與明家,請您還我及家中一片清白!”

恰在此時被救了出來的明老夫人與嚴知府也已趕來,二人忙齊齊跪于男子身前恭聲拜道:“啓禀王爺,民婦兒媳與犬子伉俪情深深情無悔,民婦亦與兒媳親如母女,相依為命,還請王爺莫要令她二人夫妻分離,成全家媳一片情深。”

“啓禀霆王,明家少夫人夫妻情深感天動地,且其還自請了貞節牌坊,如此嘉行定會傳遍全國令天下百姓稱贊,于公于私此都乃兩全其美之事,還請霆王成全!”

“娘!”

雲聽驚喜的望向右前方那端跪在地的人影,方才如臨崖邊的搖搖欲墜之感霎時無影無蹤,隐忍多時的情緒也終于有了可以訴之宣洩之人,在皎潔的月輝與燈火的照耀下,兩滴珠淚如星墜落一閃而逝。

明老夫人轉過頭,正看到她那已露出真容喜極而泣更顯瑰色的的芙蓉玉面,清美的夜色中,如此瑰姿美麗的臉就這般美眸含淚殷殷相望,連她一個上了年紀的婦人看了都忍不住心動憐愛,更莫提那強權霸道的男子。

婆媳二人凝淚相望,同是失了丈夫形影單只相依為命的女子,配着這猶帶煙嗆氣味的凄涼夜色,直叫再是心硬如鐵之人都忍不住心生嘆息。

鳳霆坤将目光從那美得過分的女子臉上收回,深沉的眸轉向自方才便臉色陰沉可怖的鳳敖沉聲說道:“你既位高權重,便更應勤修己身以身作則,如此枉顧他人之意強奪□□之行,與惡霸何異。若你仍執迷不悟,就莫要怪我去信盛京,請天子發落!”

沉穩铿锵之語聽得雲聽三人心頭大定,他們三人位卑言輕,可一個王爺再加上天子震懾,那鳳敖難道還能為了一個微不足道的寡婦挨得天子訓斥,乃至于名聲折損嗎?

雲聽自覺已有轉機,便迫不及待的用力推拒攬在腰間的鐵臂,她一時一刻都不想待在他的懷裏。

但正當她以為她能無比順利的脫身時,那強健的長臂竟是不松反緊徑直将她打橫抱了起來,她只來得及發出一聲短促的驚呼,便覺天旋地轉再定了神時才發現自己已被抱坐在馬背之上,雙腿被一條修長遒勁的長腿壓在馬腹之間,身子被固定在一個散發着冷怒強勢的胸膛裏再開不了口說一個字。

已被叫起的明老夫人和嚴知府也被他這意料之外的舉動驚到,下意識便要上前阻攔卻被一聲極淩厲的炸響震擋在原地。

鳳敖攬着不停在胸前掙紮的小婦人,一手快速擡起在她柔嫩的後頸處捏了下,懷中女子便軟軟伏在了身上。而後單手執鞭居高臨下的坐于馬背之上,狹長桀傲的鳳眸斜睨了眼恭敬跪着的嚴啓光,意味深長的勾了下唇,卻是眸光輕轉看向下方面色冷酷的鳳霆坤,勾唇冷笑:“這女子,我要定了!你若要告那便去告吧。”

說完他便揚鞭厲喝一聲,嘴角挂着不可一世的弧度策馬離去。

“攔住他!”

“爺倒要看看誰敢攔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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