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偏執皇子(七)
細白的面上被噴濺的血染了些紅斑, 容封握着刀柄的手攥得牢固,看着沈過拼死掙紮的模樣只覺得心裏有種莫名的不快。
明明應該痛快吧。
他眼神動了動,不再直直往下用力, 而是突兀地帶着匕首, 橫着将被切開的傷口猛然擴大,似是要真的将沈過胸口剖開來。
受傷的人似乎終于堅持不住松了手,喉嚨中發出痛苦的悶哼,額上汗水驟然冒出,眼睛牢牢盯着自己,讓容封有一瞬間晃了神。
沈過的眼神中沒有恨意和憤怒,卻宛如利箭直直刺入他心底,似乎在……憐憫自己?
我需要你這個廢物的憐憫?!
他有一瞬的惱羞成怒, 按下心裏那點兒莫名的慌亂, 手上也發了狠,決心要致沈過于死地。
可就在下一刻,容封突然覺得自己渾身無法動彈,一股烈焰裹着沖天辣意自胸口而起, 蔓延身體四肢,宛如墜入地獄受了油鍋酷刑。
而他卻連一聲嘶吼都無法發出,痛苦煎熬逼的人簡直要發瘋。
沈過咬牙挪開了身體,握住胸口插得頗深的匕首, 一手用靈力堵住傷口,狠了狠心,握住花紋繁複的刀柄,将匕首拔了出來。
因為有靈力的封堵,傷口血液濺出的不多,只淋淋瀝瀝地往下滴了些, 未傷着心脈,倒也沒有性命之憂。
關鍵時刻,還是靈力好用!
看了眼被定在原地的容封,沈過心裏可算松了口氣,媽的得罪就得罪了吧,任務之前先把命要保住要緊。
他靠在牆上,無力地在腦中戳了戳阿行:“賒……賒個賬……治愈藥,我這點兒靈力撐不住,外面肯定有人守着……”
阿行:“你确定嗎?一天之內如果不能讓指數降下一點,你可就魂飛魄散了。”
沈過咬咬牙:“別廢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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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怎麽樣好歹也能多活一天,而不是現在就要去見閻王。
熟悉的黑色藥丸出現在手中,沈過毫不猶豫吞了下去,丹液微苦,瞬間流入喉管消散,胸口的疼痛立時減少大半,傷口瞬間凝固,四肢百骸也微微暖了起來,似乎這具身體原本的一些暗傷也好了不少,呼吸都順暢了幾分。
雖然并未完全治好傷口,但沈過此刻基本的行動已經沒什麽大礙。
長舒一口氣,他将綁在自己身上的繩子全部解開,微微活動了下筋骨。
“哀”字訣一天只能使用一次,之前使用最多能維持十分鐘,但阿行說了,自己有了氣感之後,現在起碼能夠維持半個小時。
不過容封功力深厚,沈過不确定能将他困住多久,而體內的靈力已經全部消耗幹淨,算是全無底牌。
拿起地上散落的繩子,沈過毫不留情地緊緊将容封捆了起來,以防容封能活動之後靠內力掙脫,他專門将繩子綁到最緊,想了想又在容封衣衫裏翻了翻,将藏着的一把短刀和一些暗器之物都摸了出來。
彼時容封靠着內力漸漸化解了身體的痛苦,身體也能活動了,卻感受到有人在自己身上摸來摸去,而自己手腳被捆得嚴實,沈過的肩頭就在眼前晃悠。
不知道剛剛沈過用了什麽功法讓自己着了道,可謂是一朝被鷹啄了眼,現下又被再次欺辱,容封又怒又恨,張口狠狠咬在沈過肩頭,頓時口中彌漫着一股濃重的鐵鏽味。
“狗崽子,松口!”沈過怒道,擡手狠狠捏住容封下颚迫使他松了口。
手上力度很大,頓時在白皙的面上留下紅彤彤的指印,和着唇邊面頰上的鮮血,容封看着就像染了髒污的白牡丹,盛極,豔極,惡極。
“沈過!你要麽今天殺了我,否則我跟你不死不休!”容封惡狠狠地瞪着他,像只龇牙的狼崽。
“砰”地被狠狠按得撞在牆上,容封背脊一陣劇痛,沈過一向清朗的面容此刻淩厲無比,帶着些狠辣肅殺之意,周身散發的冷意竟讓他有些膽寒。
“殺人殺人殺人,你他媽只會殺人嗎?”沈過怒氣沖沖地看着容封,“你不喜歡的殺,喜歡的也要傷害,你怎麽不把自己殺了算了!”
容封愣了下,面上帶了濃重的戾氣:“我來來回回就這麽孑然一身,就剩心裏這點兒恨,恨意不除我怎麽死得甘心?”
“你是該恨,恨那個利用你又陷害你的花戚硯,他——”
“他利用我嘛,多稀奇的事兒。”容封放松地靠在牆上,微微咳了幾聲,擡眼戲谑地看着沈過,“我從十歲起就知道哪些人是什麽樣子,他接近我利用我封官進爵,讓花家逐步跻身到京都世家行列,送了淑妃進宮,想利用八皇子掙一掙天下霸主的位置,包括娶你的目的,我都知道。”
“可我就是樂意。”他笑得開心,卻又劇烈地咳起來,嘴角沁出的血絲被他伸舌慢慢舔去,“樂意被他害,被圈禁,樂意他踩着我一步步往上走。”
沈過松了些手,聲音帶了些不屑:“真他媽賤!”
“你說的對,我就是賤。”容封絲毫不為所動,“世子哥哥還真是仁慈,罵人都罵得這麽好聽。可惜了——”
他身形驟動,卻被匕首抵住了脖子。
“啧啧啧,我就知道七皇子殿下突然跟我說這麽多話是有原因的。”沈過嘴角微勾了一下,眼中熠熠閃着光,牢牢盯着容封,“這麽高深的武藝,還擁有能神不知鬼不覺将我從王府擄走的暗衛,殿下的秘密還真是多。”
容封眯起眼睛:“是我小瞧世子哥哥了。”
刀尖抵着白嫩的脖頸,微微用力刺破了皮膚,沈過輕聲說:“請殿下自己把穴位封住吧,否則,這皮膚太嫩,我怕控制不好力度呢。”
容封被刀尖抵得揚了揚脖子,但腦後是冰冷的牆面,退無可退,只得擡手封住了自己的氣海,腦中飛快想着對應之策。
“世子哥哥,一夜夫妻百夜恩吶……”容封放軟了聲音,“你放了我,我保證以後再也不找你麻煩了。”
“別來這套。”沈過絲毫不為所動,“讓你的人全部撤走!”
容封眼中劃過一絲驚異,垂了眼簾:“沒有別人了。”
刀尖毫不留情地往下,容封立即改了口:“我現在就讓所有人撤走!”
說罷他無奈吹了聲口哨,眨巴着大眼睛看着沈過:“都走了。”
沈過緩緩收了匕首插到自己腰間,将容封雙手別到身後,在地上挑了一段還算長的繩子再次将他捆住,繩子另一端握在手裏,用匕首抵住他腰間:“帶路出去。”
容封僵住了身體:“世子哥哥,你好歹把我腳上繩索松開吧……”
“自己想辦法。”沈過挑眉。
容封:“……”
可憐兮兮地看了眼沈過,卻發現媚眼抛給了瞎子,只能恨恨轉過頭,雙腳并着往外跳去。
看着一直鎮定自若似乎掌控全局的容封狼狽的動作,沈過氣悶的心情終于大好,心口還未全好的傷勢也基本不疼了,頗有種揚眉吐氣的感覺。
赭紅的袍子只單薄一件,随着少年笨拙的動作微揚,束起的發髻微歪,微垂的頭顱露出優雅的後頸,纖細修長,弧度彎曲得正适合一把握住,好似這樣就能讓他徹底乖順。
乖順?沈過眼中暗了暗,自己怕不是在做白日夢。
終于出了這個破敗的屋子,沈過被外面一片皚皚白雪刺得眼睛微眯,定睛之後卻發現這裏既不是王府,也不是宗人府。
翻了翻原身的記憶,卻也不知道這是什麽地方。
手裏收緊,扯住了正打算往前蹦的容封:“這是哪兒?”
力度相沖,容封又沒了內力,此刻重心不穩,直直向後摔去,想着沈過抵在自己腰間的匕首,容封大驚。
媽的這混蛋是要弄死他嗎?!
意料之中背部的劇痛沒有發生,他卻整個人落入了一個寬闊的懷抱裏,沈過身上的味道裹着幾絲血腥氣籠罩着他。
“抱歉。”沈過穩穩接住了容封,目光向下正好看到那一段無暇的後頸,喉頭動了動盡力把目光錯開,“沒注意到你的動作。這是哪兒?”
溫熱的呼氣噴吐在頭頂,容封這才發現沈過竟比自己高了一個頭,他掙了一下,沈過也順勢将他放開,絲毫沒有占便宜的意思。
容封懶得看他:“這裏是冷宮。”
沈過推了推他:“到門口我就放了你。”
冷宮确實是個綁人殺人的好地方。
如今皇帝病重,皇後以及受寵的淑妃等人都在行宮侍奉,宮裏幾乎是空的,由着花戚硯來去自如,更別提本就無人問津的冷宮,怕是自己真死在這兒,花戚硯都難找到這兒來。
不過,這應該不是容封把自己放到冷宮的主要原因。
方才容封雖然說了很多話不知真假,但沈過明白,要說容封恨誰,一個應該是自己。
因為花戚硯的喜歡。
還有一個……
“對了,這裏……關着阮貴妃吧?”沈過淡淡看着容封瞬間僵直的背影,不留口德,“那個自小就因為虐待你而出名的瘋子?”
容封驀地轉過頭惡狠狠盯着沈過:“沈過,你,找,死!”
作者有話要說: 沈過:對,死你身上。(?我在說什麽!)
——
感謝小天使的觀看,啵~
九十度,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