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052 本來就還沒嫁人
下過幾場刮着狂風的暴雨, 夏天好像也被雨滴砸進了泥土裏,催熟作物,留下初秋的涼風。
稻穗青黃相接, 挂上沉甸甸的果實, 風一吹就搖搖晃晃,遠遠望去像被推開的一層層波浪。種在西瓜地的棉花也陸陸續續開始吐絮, 還有大豆、玉米……江渡村的村民們忙着最後的田間管理, 家裏有在外頭學工的孩子也提前打了招呼,大家夥各個鉚足了勁兒,就等秋收大忙一場。
不知道是不是受了涼, 謝芸錦這兩天有些感冒,暈暈乎乎的, 鼻子也不通氣,只能時刻微張着嘴呼吸, 鼻頭被擦紅, 整個人蔫搭搭的沒有精神。
“你自己也是個懂藥理的, 咋喝個藥還磨磨唧唧,難怪幾天了都不見好!”
陳廣福幫她熬了幾副驅寒的藥, 謝芸錦嫌苦, 總是喝一口吃一口糖, 磨蹭到最後藥湯都涼了。
請了假沒上工,謝芸錦坐在床上, 身上搭着一床薄被,神色恹恹, 水靈靈的桃花眼仿佛蒙了層霧氣。
她是心情不好,連帶着身體也虛弱起來。
路昉出任務已經快兩個月,過幾天就是中秋, 眼見着她是要一個人回去了。
倒也不是埋怨,只是心中牽挂。畢竟上次他回來可是帶了那麽嚴重的傷。
那次在軍營宿舍裏,她看見他身上布滿了深淺不一的疤痕,其中胸口的一處最刺眼,幾乎要貼近心髒。
謝芸錦現在都能記得自己最初聽路昉談起時心裏有多後怕,一想起心就揪起來。
默默嘆了口氣,謝芸錦覺得鼻頭有些癢,連忙拿帕子捂住。
“芸錦你還沒好啊?”女知青正在用毛巾絞幹頭發,聽見動靜轉身問。
謝芸錦沒工夫回答,又接連打了幾個噴嚏。
“唉,你還是聽陳大夫的話好好喝藥吧。”
顯然她嗜甜不愛吃藥的習慣大家夥都已經知道了。
Advertisement
柳荷剛好端了藥進來,遞給謝芸錦,柔聲道:“不燙了,快喝吧。”
謝芸錦委屈地努了努嘴,先試探地嘬了一口,立刻被苦的小臉發皺,看得一旁的女知青着急。
“一口悶了就行!”
謝芸錦也被感冒折磨得難受,緊抿着唇提了口氣,然後閉上眼咕嘟咕嘟地喝了。
“唔——”結果喝了半碗實在受不住,連忙停下來往嘴裏塞了顆奶糖,如此兩次,才終于把藥湯喝幹淨。
連女知青都松了口氣,笑道:“芸錦這樣,跟我家妹妹小時候似的,非得用糖吊着她才肯喝藥。”
“所以後來我娘都帶她上醫院打針咧,只是打針更完蛋,還不如吃藥呢!”
謝芸錦把空碗遞給柳荷,哼唧道:“我才不是小孩兒!”
女知青笑起來,趕忙換了個話題,為了逗她還特意撩了撩自己的頭發,把整張臉都露出來:“芸錦你看,我最近是不是變白了?別說,你那個美白膏可真有效!”
謝芸錦撩起眼皮看過去,桃花眼觑着打量了她一番,然後才傲嬌地哼了一聲,帶着點鼻音:“也不看看是誰做的!”
上個月買了黃岑,她特意幫柳荷做了一小瓶藥劑,上工之前抹在皮膚上,比用吳茱萸的方子濕敷來得方便。
只是藥劑是有顏色的,柳荷每回抹了之後都得了黃疸似的,被村裏人笑了好久。
但當她用水洗幹淨藥劑,底下露出的皮膚一天比一天白,衆人才覺得驚訝又驚奇,紛紛來找謝芸錦讨要。
謝芸錦才不伺候,看着那些人又是後悔,又是覺得她小氣,指不定在後頭說她什麽閑話呢。
哼,給了也不見得她們能少說幾句!
這種情況下,得了一小罐美白膏的女知青就分外得意了。她按照謝芸錦的說法每天仔仔細細地抹臉,雖然效果比不上有多重幫助的柳荷,但也很明顯地白了一點。
女知青慶幸自己的先見之明,也想親近謝芸錦,一時多說了幾句:“方桂香你還記得吧?被你拒絕了之後沒少說你在藥房不務正業。前些天她從縣城供銷社裏買了什麽潤顏霜,說是能美白細膚,還說不知道比咱這美白膏好了多少倍!”
方桂香是村支書家的閨女,和謝芸錦差不多大,長得也周正耐看,正是愛美的年紀。
謝芸錦和她不熟,自然也把她劃在拒絕的名單之內,方桂香許是拉不下臉,回頭就和她當村支書的爹告狀,說謝知青不務正業。
可藥房是陳廣福說了算呢,她這一兩句能頂什麽用?謝芸錦根本沒把她放在心上。
不過潤顏霜這個名字聽着倒有些稀奇。
這年頭的人不太講究護膚,供銷社裏賣的大多是雪花膏蛤蜊油什麽的,價格不算太貴,普通人省點也能買上一罐用好久。
大城市的百貨大樓種類倒是多,除了國內的潤膚脂護膚脂之外,還有少數進口的牌子。
謝芸錦也是用過不少好貨的人,尤其謝嚴疼她,去外地出差的時候都會捎上一些,可以說只要國內賣的,她幾乎都用過。
這個潤顏霜是什麽新牌子麽?
聽見她問,女知青也疑惑道:“我也不知道咧。說是供銷社賣的,可每回去都沒見着,營業員說這貨少,緊俏着呢!”
謝芸錦托着臉,秀氣地打了個哈欠:“是麽,有機會我也去看看。”
柳荷洗完碗回來,笑着提醒她:“你還沒收拾行李呢,明兒要趕路可別睡太遲!”
車票買的是明天中午,知青當中只謝芸錦一人中秋回家,要趕早搭拖拉機去車站。
想到路昉沒回來,她要一個人回去,心情又難過起來,沒精打采地一頭栽進被子裏,悶悶地說了句:“知道啦。”
……
周團長這幾天的心情都不錯。這次任務完成得出奇順利,因為敵人內讧自顧不暇,他們在附近埋伏了許久,終于找到個突擊點,尋找時機将人一網打盡。
後面的一個月便是在那邊做清掃工作,大部隊前兩天回營修整,安頓好犧牲受傷的戰士,周團長才敢松一口氣。
接下來便是考慮慰問和表彰升職的事了,周團長一一看過去,視線停在路昉的名字上。
路昉是從京市調來的,按理說這次任務之後應該調回京市。可要是回京市,上次任務的軍功多半會被避而不談,最多只能得到些榮譽和表彰,但留在這兒的話,可以升上營長。
周團長摸了摸下巴,正思考着,就聽門口一陣敲門聲,似乎有點急促。
哪個毛頭小子?周團長冷着聲音道:“進來。”
沒成想,進來的是他分外看重的路昉。
周團長板着臉:“做什麽?”
“團長,我是來交結婚報告的!”路昉雙手遞上自己早就打好的報告。
這事出任務前他就提過,周團長記得,卻還是沒好氣地哼了一聲:“你倒是急!怎麽,現在怕媳婦兒跑了?”
他接過報告,一摸,拎出另一張紙:“這是什麽?”
路昉清了清嗓子,道:“是我的請假申請!”
因為要回京市,所以用的是他的探親假。
“要回去讨好老丈人?”周團長笑了幾聲,搖搖頭,然後批了假條給他。
路昉接過來,不等對方再調侃就行禮走了,惹得周團長好一陣稀奇,完了又開始琢磨。
啧,要回京市,這人該不會留不下來吧?
……
一路颠簸之後,謝芸錦終于到了車站。因為趕了個早,離發車還有半個多小時。
她的感冒還沒好全,坐了許久的拖拉機更是暈乎,于是想找個地方坐下來緩緩。
車站裏都是等車的鄉親,也有幾個在這兒過夜的流浪漢。謝芸錦生得漂亮,穿着一身素淨的衣裳,更顯相貌精致明豔,袅袅婷婷地往那兒一站,都像是在拍畫報的女明星。
有人上前搭話:“姑娘,去哪兒啊?”
謝芸錦頭疼着呢,不耐煩地道:“不關你事!”
雖是怒斥,但因為生了病,聲音帶着點虛弱和嬌氣,勾到人的心尖處。
那人大着膽子湊過來,故作關心道:“看你有點不舒服啊,要不我幫你提行李吧?”
謝芸錦沒帶什麽東西,只有一些車上用的洗漱用品和備用衣服,裝了一個小包裹,很輕便。
聞言,她秀眉擰起,再開口時就提高了音量:“你誰啊!我不認識你!離我遠點兒!”
車站裏的人不少,聽她這麽一喊,本來以為倆人認識的鄉親們立刻出聲:“姑娘咋啦?”
“這小子對你做啥咧?”
“是不是耍流氓?叔幫你把人送到派出所去!”
那人也不是什麽二流子,只是一時起了色心,被衆人這麽一圍端不住面子,立刻就灰溜溜地走開了。
“姑娘身子不舒服吧?來,坐嬸子這兒,發車還要一會兒呢!”
生病的時候情緒本就敏感,更不要說又遇到不安好心的人。謝芸錦又難受又委屈,此時有人關心,眼底登時就浮上層水光。
為什麽路昉不回來!
“芸錦!”
謝芸錦耷拉着眉眼坐在長椅上,冷不丁聽到自己的名字,似有所感地擡起眼皮,神情怔住。
等反應過來的時候,人已經起身跑了過去。她撲到男人懷裏,在眼眶裏打轉的淚水立刻落了下來:“嗚——你怎麽才來!”
去京市的車就那麽幾趟,路上得花二十多個小時,路昉估摸着時間,沒有去江渡村,而是直接來了車站。
幸好,賭對了。
他抱緊哭得梨花帶雨的小姑娘,難得顯出些無措,溫聲哄道:“怎麽了?對不住,前兩天部隊要修整我走不開。”
其實謝芸錦只是在發洩情緒,這麽長時間擔驚受怕的心終于落回了實處,情緒一時收不住,埋在男人懷裏小動物似的嗚咽。
剛才讓位置的嬸子見狀和善地說道:“你是這姑娘的哥哥吧?剛才有個男的想拍花子呢,她估計是吓着了。”
拍花子是這兒的方言,意思就是男人搭讪騷擾不認識的女孩。路昉眉頭一皺,眼神驟然鋒利,然後心疼地摸了摸謝芸錦的腦袋。
“他才不是我哥哥!”悶悶的聲音傳出來,在場的人聽得清楚,那位嬸子也是一愣。
路昉一下子笑了,捏了捏她的後頸以示安撫,沖他們解釋:“她是我媳婦兒。”
軍嫂哇!
衆人面露驚訝,那位嬸子也捂住嘴笑道:“那是嬸子眼拙。小姑娘看着不大,還以為沒嫁人呢!”
本來就還沒嫁人!
謝芸錦嘟了嘟嘴,卻沒反駁,心裏因為這個稱呼生出點甜意。
……
謝芸錦買的是卧鋪票,是謝嚴托了關系安排的。路昉卻因為時間太緊,只買到一張站票。
“你就待在我這兒呀!”
找到了鋪位,謝芸錦拉住路昉的手,不讓他去別的車廂:“反正都是站票,站哪兒不是站啊!”
她說話還帶着點鼻音,剛哭過的眼角泛紅,委屈巴巴的好不可憐。
路昉也不放心她,只得找乘務員補了卧鋪的錢,和她坐在一張小床上。
車廂裏其實收拾得很幹淨,但謝芸錦覺得床上的東西被太多人用過,不太習慣,特意帶了自己的床單鋪上。
如願以償的人終于露出點笑意,身子靠着路昉,嬌嬌糯糯地“訴苦”:“我難受好幾天了,感冒一直不好,剛才坐車又難受……”
對鋪的是個油頭粉面的中年男子,哪裏見過謝芸錦這樣的漂亮又嬌氣的可人兒,眼睛都看直了。
直到路昉朝他投來不善的目光,他才覺得後背一涼,莫名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然後不舍地移開視線。
可惜了,看都看不得。
許是有心上人在側安全感十足,也或許真的太累,謝芸錦沒說一會兒話就睡了過去,醒來的時候身邊沒人。她有些慌亂地四處張望,心裏像是丢了什麽空落落的。
該不會她剛才都是在做夢吧?
“怎麽了?”熟悉的聲音于一側響起,謝芸錦看着那個高大的身影,這才吐出一口氣。
“你去哪兒了啊?”語氣裏滿是她都沒察覺的依賴。
“吓着了?”想着小姑娘許是醒來沒找着自己着急,路昉用手攏了攏她散亂的發絲,将剛買來的飯盒擱在一旁,嗓音莫名有股安定人心的情緒,“我買飯去了,餓不餓?”
回答他的是一陣微弱的辘辘聲。
卧鋪車廂雖然人多,但相比硬座車廂還算有點私密性。倆人坐在不大點的床上,不疾不徐地喂飯,看得對鋪的男人一陣牙酸。
娘的,可真是黏糊啊!
到了晚上,兩人再要一張床就不合适了,偏偏謝芸錦今天分外黏人,拉住路昉的手委屈道:“你不在我睡不着!”
路昉微不可聞地嘆了口氣,坐在角落捏了捏她的臉:“我就在這兒,別怕。”
謝芸錦拉着他的手,觸摸到指腹和掌心上的厚繭,一點點地挪過去,悄聲問:“你沒有受傷吧?”
路昉敲敲她的額頭,也放低了音量:“答應過你的,沒有。”
“真的?”謝芸錦怕他騙自己,伸手抓住他腰側的衣料,“我要檢查檢查。”
衣料下的肌肉繃緊,路昉用手蓋住她的眼睛,無奈道:“好,等到了再給你檢查,現在快點睡覺!”
長長的睫毛掃過自己的掌心,路昉的心裏也似羽毛掠過,柔軟又意動,直到均勻的呼吸聲傳來,他才拿開自己的手,看着小姑娘恬靜的睡顏,漆黑的眸中劃開一道道缱绻的溫柔。
火車行了一天一夜,到京市的時候,謝芸錦覺得自己渾身的骨頭都快散架了,身邊的男人明明坐了二十多個小時,卻還精神抖擻,一手拎着兩個包,步履輕松。
“你是不是趁着我睡着的時候偷偷躺床上來了啊?”
路昉好笑地牽住她,領着人往出站口走。
京市入秋早,現下正好是非常舒适的溫度,不冷不熱,一陣小風吹來惬意得很。
謝芸錦時隔多年回到家鄉,難免有些近鄉情怯,乖巧地跟在路昉身邊,眼睛卻往四周瞄。
爸爸說要來接她的!
她太久沒見謝嚴了,只能從腦海中搜尋出上輩子最後的落魄樣子。等看見正前方那個溫和儒雅的男子,她莫名有幾分恍如隔世的虛無感,鼻頭都開始發酸。
謝嚴身着襯衣長褲,看着溫和,不笑時卻給人一種很強的距離感。可在謝芸錦的記憶裏,爸爸總是溫柔帶笑的。
她松開路昉的手,到人跟前了又不敢再進一步,謝嚴看着女兒嬌俏的小臉,笑道:“怎麽,不認識爸爸了?”
……
謝家住的是兩層的房子,獨門獨棟,對于謝芸錦來說,保留着所有的兒時回憶。
周媽見到謝芸錦也很高興,興沖沖地說要去肉聯廠多割些肉回來。
平時謝嚴在廠子裏吃食堂,周媽一個人下廚也随意,不講求什麽大魚大肉,但她們家嬌嬌回來了,自然得做點好的。
“今兒個給芸錦接風,一定得有道京醬肉絲!”
謝芸錦抱着周媽的胳膊撒嬌,眼神一錯,對上路昉的視線,随後心照不宣地笑了笑。
看着倆小孩勾纏的視線,謝嚴板着臉咳嗽兩聲,對比他高半頭的準女婿道:“路昉是吧,我有話跟你說,麻煩跟我到書房一趟。”
謝芸錦吐了吐舌頭,很有眼力見地拉着周媽往樓上走:“周媽我想洗澡,身上髒死了!”
“好好好,我去給你放洗澡水啊。”
……
老丈人見女婿,不說劍拔弩張,肯定也沒什麽好臉色。
可謝嚴不得不承認,眼前人足夠持重、足夠優秀、也配得上芸錦。
和對方交談了一會兒,謝嚴心下一落,想到什麽,又道:“聽說你是被調配走的,接下來會不會回京市?”
路昉沉默了幾秒,然後說:“短時間內不會。”
謝嚴眉眼一壓,整個人往後靠:“芸錦是知青,結婚以後你們打算住在哪兒?據我所知,你們軍營并沒有家屬院。”
“家屬院年前就計劃在建了,我來之前已經完工,結婚以後部隊便會有所分配,芸錦要是随軍,我會照顧好她。”
“那麽你的職位呢?和芸錦結婚,晉升萬一受到影響怎麽辦?”
路昉抿住唇,然後一字一句地說:“軍功永遠都在。”
……
路昉如今的關系不在京市,要等回去才能領證。所以謝嚴和路朝夫婦商量,在京市給倆孩子辦一場酒。
不好大辦,就在家裏,也不請旁的客人,只兩家人吃頓飯,正式把關系确定下來。等以後聶鶴也若是有機會回來,再補上老爺子那時候的風俗。
但不管怎麽說,左右也能算個喜宴,因此謝芸錦洗完澡就窩在衣櫃,想當天穿得漂漂亮亮。
都是自家人,自然不用在意逾不逾矩,謝芸錦在碩大的衣櫃裏沒有找到一件合适的,又去翻了藏得嚴實的幾個箱子。
這幾個箱子都是她媽媽留下來的衣服,有些因為太過出挑,怕被人抓住诟病,只能藏起來。
謝芸錦看中一件豇豆紅的旗袍,眼睛一亮,把它拿了出來。
叩叩——
謝芸錦對着鏡子系脖頸間的盤扣,随口應了句:“進來吧。”
路昉打開門,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活色生香的畫面。
小姑娘穿着件紅色的旗袍,柔軟的面料包裹出姣好的曲線。她微微弓着腰,腰臀相連的地方凹出一個誘人的塌陷,還未系好的盤扣拉下一小塊領子。
紅色襯得她皮膚更白,小巧的鎖骨若隐若現,然後盤扣系上,遮住那點白皙,嚴嚴實實反而比方才更加勾人。
旗袍的開叉很高,她光着腳,路昉的視線便從她細薄的後跟一直往上,路過腿窩,到開叉的最高處。
他的喉結不可遏制地滾了滾。
“怎麽樣!好看嗎!”謝芸錦沒有察覺到男人的異樣,還沾沾自喜地轉了個圈。
路昉嗯了一聲,才發現自己的聲音都啞了。
“你穿紅色好看。”
謝芸錦沒穿鞋,踩在柔軟的地毯上,要踮起腳尖才能摟住他的肩膀,得意洋洋道:“這不是紅色哦,這叫豇豆紅!”
“不知道了吧?這是我媽媽最喜歡的一件衣服,是最有名的老師傅花了幾個月才做出來的,連料子都是他親自染的!”
路昉完全沒聽清她在說什麽,只能看見她花瓣似的唇紅潤飽滿,像熟透了的櫻桃,等人采撷。
謝芸錦還在說:“它還有個很好聽的名字呢!”
“叫什麽?”路昉耳尖開始發熱。理智告訴他,這是自己岳家,老丈人就在樓下,不可以亂來。
誰料小姑娘突然作壞地靠近,呼吸都噴灑在他臉上,吐氣如蘭:“叫……美人醉——”
就像是最敏感的地方被人重重牽動,路昉繃着的那根弦斷了,一把摟過她的腰肢,鼻梁都要貼上她的:“你昨天不是說,要檢查檢查我有沒有受傷麽?”
“就現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