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章節
咐裁縫鋪做好了送到李府,又想起母親有些風濕,季青原送來的藥用得也差不多了,就到藥鋪買了些,兩人又逛了小食街,也為李夫人帶上了些,方才去找季青。
遠遠見季青正與兩人品着熱茶,那茶館裏有極是熱鬧,三五成群的,聽着上面繪聲繪色的大鼓,議論些坊間熱聞。
只聽得臨桌一個漢子一拍桌子,嗓門極大說:“想我們這位少帥,是如何的英雄少年啊,十七歲那年,大帥的大軍在北部的豐慶被樂霖楓團團圍住,糧盡彈絕,眼見要全軍覆沒了,你猜怎麽着?”漢子端了茶杯,品了口茶,另幾個探過頭來:“怎麽着?”
鄰座的人也轉過臉來,那漢子又是一拍桌子:“絕啊!真是絕!少帥帶了六個士兵,竟然摸到了敵軍的指揮所,他竟然穿過敵人的封鎖線将敵軍的指揮官俘獲了!”他說完拿起筷子夾了一顆花生放在嘴裏,見同伴狐疑的看着他,停了下來,說:“不信?真的!我的一個舅爺就參加了那次戰鬥,當時都做好犧牲的準備了!”
另一個接口說:“是啊,少帥二十一歲那年攻進咱雲州城吧,你看他騎在馬上,那可威風啊!他對咱百姓好吧,整頓史治,減免苛稅,聽說他只身進督軍府行刺,一人與幾十人槍頭哇,啧啧,竟然槍擊了時志邦,雖然沒死,也夾着屁股逃走了。”
另兩個喝口茶,一個說:“英雄難過美人關哪,為了個女人,怕是要把江山丢了!”一個說:“要美人不要江山,算什麽英雄?”
漢子一聽急了,漲紅了臉:“那都是坊間傳聞,信不得的。”
“傳說,你不看報麽?裕軍在中央大選中失勢,邺懷兩軍合作,現在前線打得熱火朝天,裕軍這次只怕是在劫難逃,這雲州城早晚得重新回時志邦的手中。”另一個馬上反唇相譏。
季青聽得面紅耳赤,阿蘭看看夢竹,見她看上去不動聲色,只怕心裏也是打翻了五味瓶,滋味難辯吧。
夢竹心裏确是一驚,近期心情不佳,慵懶得連報紙也不願看,卻不知原來裕軍處在這種險境中,看着季青面色突變,把不安強壓了下去,向季青招呼一聲。
悠悠柔情 巍巍河山(5)
季青正聽得來氣,見夢竹和阿蘭進來,兩位朋友也有些尴尬,季青白了臉道:“買夠了罷?買夠了早些回去!”
說罷向兩位朋友拱了拱手,便向外走去,兩人目光朝夢竹看來,夢竹雖有些難堪,也只得勉強微笑,與阿蘭随了季青出來。
季青走得極快,兩人一直追到停車處才,季青早已上車,兩人上車還沒坐穩,季青一踩油門,車突的就動起來,兩人在後面沒有準備,一俯身差點撞在前座上。
“季青,你幹嘛呢?”阿蘭責怪季青,“別人說那些話,你也信麽?你不信,又何苦和夢竹怄氣?”夢竹似乎沒有聽到他們說話,眼睛從車窗往外看,排隊買米的人越來越多,長長的隊伍已經排到巷子外面。
季青把夢竹送回李府,夢竹下車,拿了一個盒子遞給季青,季青接過打開一看,是只金筆。夢竹微笑道:“季青,你本是做學問的人,這支筆,送給你吧。”夢竹極少送季青禮物,今天突然送禮物給他,又是很貴重的,有些意外,點了點頭,為自己剛才的表現懊惱不已。他太在乎她了,為了不失去他,他盡其所能,能做的,不能做的,他都做了,可他一直害怕,害怕失去她,所以才會傷害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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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愧疚地叫:“夢竹,對不起!…”夢竹輕輕捂住了他的嘴,他一把抓住了她的纖手,她的手沒有了往日的柔嫩,她瘦多了,眼睛微微的陷了下去。他的心泛起一陣痛。
她輕輕抽回了手,說:“你和阿蘭回去吧。”
阿蘭看着她倆,似乎忘掉了剛才的不愉快,笑道:“還真是一對歡喜冤家。”夢竹将肩上的坎肩取了下來,遞給阿蘭,“本來想買一件送你的,可是逛了許久都沒找到,不嫌棄是我用過的,就拿去吧。”
阿蘭歡喜的接了過去,“怎麽會嫌棄,只是拿了你的好東西,總是過意不去。”
夢竹笑了笑,“也不算什麽好東西,只是因為少,也就稀罕了。”
說罷握了握阿蘭的手,說:“我進去了。”
阿蘭看着夢竹的背影,對季青說:“季青,你多有福氣啊,你今天這樣,夢竹都沒有生氣,還送禮物給你。”說着,擺弄着夢竹送給她的坎肩上了車。
夢竹将為李夫人買來的藥品交給了李媽,讓李媽按時給李夫人用藥,又告訴李媽,給李夫人訂了幾套衣服。李媽笑道:“小姐快出閣了,把老太太什麽都安排好,也是啊,雖說離不遠,出嫁了,畢竟是人家的有了,也不能天天往娘家跑。”
吃過晚飯,夢竹陪着李夫人在府上走了一圈,又陪着李夫人做針線活,坐到很晚,李夫人見她近幾天沒有睡好,便讓她回房休息。夢竹走了幾步,突然回頭問:“媽,外婆給您那個碧玉簪子,您怎麽沒戴?”李夫人說:“在我房裏呢,怎麽了?”夢竹想了想,笑道:“沒什麽,就是我今天見阿蘭戴了一個玉簪子,偶爾想起來問媽一聲。”李夫人點點頭,說:“晚了,休息去吧。”
回了房,夢竹便躺在了床上,她覺得心裏像是塞了一團棉花般,堵在那透不過氣來,窗外的月色透進來,隐隐可見窗戶上那個大紅的喜字,她爬起來,走到窗前,将那個大紅喜字撕了下來,打開窗抛下去,那喜字輕飄飄的在夜風中飛舞,發出沙沙的聲音。
門外響起輕輕的敲門聲,李夫人小聲叫:“夢兒,睡了麽?”
她關上窗,将壁燈打開,開門見李夫人站在門外,手裏拿着那個碧玉簪子。
“夢兒,”李夫人坐在夢竹床邊,慈愛的看着女兒,伸手握了夢竹的手,将簪子放在她的手心,說:“媽本想待你出嫁那天給你的,這本也不是什麽特別貴重的東西,但是這是你外婆在媽與你爸成親那日親手戴上的,是媽戴得最久的一件飾品。你今日問到了,媽就給了你吧。”
夢竹握緊了點點頭,只覺母親兩邊的鬓發如霜,心底湧起一陣酸楚,投進李夫人的懷中,說:“媽,你一定要保重!”
夜色沉沉,,黑暗的屋子裏一個聲音從四面灌進耳中“眼我走!跟我走1我會等!直到你來!直到你來!”
走,坊間的傳說将被印證,自己就是個負心女子,李家久鄭家的恩情将無以為報,兩家或許反目成仇;不走,他這一去,千山萬水,無數兇險,也許再不能相見,今生今世也不能再有絲毫牽拌。
在靜靜的黑夜中,如有兩支殺紅了眼的軍隊交戰,那嘶殺聲從心底傳向四面,又從四面奔湧而來,她心亂如麻!
她從來以為自己是果斷的,只在他面前,總有一種柔弱,一種無助,他像是一個巨大的磁場牽着她,她拼命的想要擺脫,越是用力,卻越是清醒地知道她被吸得有多麽的緊。
廳堂裏古老的挂鐘敲了三下,已經是午夜三點了,隔壁房裏傳來母親輕輕的咳嗽聲,難道母親也如她一樣不能入眠?父親走後,母親孤獨了十年,也許,不眠對她來說已經成了習慣。
她想起了那次在懷陽,他對她說,他的父親苦了幾十年,她的母親等了幾十年,現在,她是不是要季青等上一輩子,等一顆永遠都等不到的心?也讓司徒蕭等上一輩子,等一個永遠都等不來的人?而她自己,剛将心撕碎了,沉入深不見底的海洋,從此做一個沒有靈魂的軀殼?負了他負了他負了自己?
這個夜,太過漫長,每一秒鐘都是煎熬,可當鐘聲敲響六下,全身的血液就像突然間全沖進了腦子裏,她霍地站了起來。不能再等到了!太早沒有人力車,最快走到車站都得一個半小時。
她迅速地拿了紙筆,寫下一封簡短的信,用一瓶香水壓在妝臺上。
然後從床架上拿了一個箱子,象打劫般拿了兩件衣服,從妝臺上拿了手飾盒,那裏有母親的碧玉簪子和他送的粉鑽,一股腦塞了進去,沖出房間。
走廊裏還是黑乎乎的,她摸着牆壁向前走,母親房裏似乎傳來翻身的聲音,她愣了一下,輕輕伏了下去,對着母親房裏叩了三個頭,默默叫:“對不起!媽,您一定要保重!”
她明白,她要去的是一個險象環生的地方,一個未知的世界。
蹑手蹑腳出了門,外面有了一絲光亮,在濃濃的霧色下,一切都似乎蒙上了神秘的色彩。她悄悄地向後花園走去,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