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16)

乖兒乖兒,沒事沒事,回來就好。”

“爹。”秦伯松不滿父親毫無原則的寵溺,“你再這樣,小玉還能做出更離譜的事情來。”

老侯爺吹胡子瞪眼地就要和大兒子幹起來,一直在旁邊沉思的秦季桓趕緊攔住兩人,又對大哥道:“小玉這次應該不是貪玩不回家。我遇到她的時候,她似乎是真的不認識我。”說完,看了眼已經微閉雙目的秦珠玉,聲音放低,“而且,她嘴裏還念着什麽相公。我懷疑她這一年不是腦子出了問題忘了事,就是遇到了什麽歹人。”

“什麽?”秦伯松眼睛震驚地睜得老大,繼而猛得蹲在床邊,用力去搖秦珠玉,“小玉,你告訴大哥,這一年你到底在哪裏?做了些什麽?和什麽人在一起?”

一連串的逼問,加這用力的搖晃,秦珠玉腦子一陣混亂,哼哼唧唧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頭好痛,我要睡覺。”

秦季桓和另外兩位哥哥見狀,趕緊拉住秦伯松:“大哥,小玉好像不舒服,你別逼她。有什麽事等她好了再說。”

秦伯松只得沉默着站起身,對秦季桓小聲道:“去把李嬷嬷叫來,給小玉檢查檢查。”

秦季桓明白他的意思,認同地點點頭。

半響之後,秦珠玉又沉沉昏睡過去。秦季桓帶着個老嬷嬷進來,吩咐房內下人離開。又在父親耳邊耳語兩句,扶着念念不舍地老侯爺也一并出了門。

秦家父子忐忑地站在門外,過了片刻,只聽門咯吱一聲打開,李嬷嬷面帶難色地從裏面走出來。

“怎麽樣?”秦伯松呼吸深沉地抓住她的手。

那李嬷嬷戚戚然看了看這五位大人物,臉上幾乎淌出汗水,許久之後,才小聲支支吾吾道:“小姐她……她已經和人行過房了。”

“什麽?”秦老侯爺撫着胸,差點一口氣沒喘過來。

秦季桓趕緊扶住他:“爹,事已至此,您也別動氣。想必小玉也不是故意的。”說罷,又轉頭對李嬷嬷道,“你下去吧。這件事要是說出去,你知道會有什麽後果。”

“是是是,少爺放心,奴婢絕對不會吐露半點。”李嬷嬷躬身哆嗦着退了下。

老侯爺拍着胸口,一臉痛不欲生:“我的兒啊,你這一年到底遭遇了什麽啊?”

秦伯松也氣得直喘氣,他是四兄弟中性子最烈的一個,這時掀了房頂的心都有了。

一直沒怎麽出聲的秦家老二秦仲柏老三秦叔桢,到了這時也實在是震驚得不行,見着父親和大哥的模樣,趕緊拉着人穩住道:“先別急,等小玉徹底清醒,我們問清楚她這一年到底發生了什麽,再做打算。”

秦季桓也點頭附和:“顧家那邊應該沒有問題。本來兩家的親事去年等輕舟回京就該完成,沒料小玉失蹤。好在顧輕舟還未重新定親。雖說小玉失了貞,但這事顧輕舟本就有責任。況且他和小玉感情向來好,我想他不會因着這事輕待小玉的。”

老侯爺一聽,眼睛一瞪,怒道:“難不成那顧家小子還敢為着這事退婚?要不是他認錯屍,我們小玉會在外面流落一年?”

秦伯松點點頭:“是,我料想顧輕舟也不會怎樣!”罷了,沉思片刻又道,“但是不管怎樣,等小玉醒了,我們得問清楚那個男人是誰?不管是誰,都不能留。”

秦季桓愣了下,看了眼大哥嚴肅的表情,小聲道:“說不定這裏面有什麽誤會?萬事還是留點餘地為妙吧。”

秦伯松瞥了眼他:“膽敢染指侯府千金的人,就算是我們不追究。你以為顧輕舟那邊會作罷?他那種傲慢性子,想想就知道。”

在離間躺着的秦珠玉,迷迷糊糊聽到外面争執的聲音,揉着頭起身想去看着究竟。不料還未走到門口,就聽到他大哥的這幾句。

腦子更加嗡嗡鈍痛得厲害,聽到外面的人好似要推門而入,又趕緊捂着頭回到床上躺好。

作者有話要說: 哎~~七品翰林院編修和侯府,想想都替書呆擔心~~~

☆、一問三不知

秦家父子進門見着秦珠玉還閉眼安靜地躺在床上,秦老侯爺這時方才想起閨女昏了兩日,還未進食,趕緊沖大兒子道:“玉芬不是吩咐廚房去熬粥了,怎麽現在還沒端上來?小玉怕是餓壞了。”

玉芬是秦家長媳秦伯松的嫡妻,侯爺夫人過世後,這秦家長媳基本上就擔當起了秦珠玉親娘的責任,對家中這唯一的小妹妹,很是疼愛。

侯爺這話剛問完,便見玉芬領着廚房的下人推門而入。秦老侯爺這才滿意地喜上眉梢。

秦珠玉本是假寐,剛剛是頭痛欲脹,現下那股混亂的痛意下去,腦子也漸漸清晰。空空如也的肚子自然是開始叫嚣。

她慢慢睜開眼,望着床邊的父兄,虛弱開口:“爹,小玉好餓。”

老侯爺趕緊坐下來,将她扶起來,又示意下人将粥遞過來,親自端起來喂她。

秦珠玉本想自己動手,無奈昏睡兩日,此時渾身軟綿無力,只得順從如流地讓老父親服侍自己。

她吃了幾口,稍稍緩過了勁,看着面前父親滿頭的白發,鼻頭酸酸地就啪嗒啪嗒掉眼淚,伸手摸着老侯爺的頭發,抽抽搭搭開口:“小玉讓爹爹擔憂了,都怪小玉不好。小玉不是不想回家,是小玉不小心把爹爹給忘了。”

這話說的秦老侯爺眼眶立刻一陣發紅,一邊用手背揉了揉眼睛,一邊安撫小女兒:“沒事沒事,回來就好。來,多吃點,吃飽了有了力氣,還是我的千金疙瘩。”

一屋子人看着一家之長,一勺一勺伺候着這位歸家的小祖宗,也不是不動容的。期間便沒有人出聲打斷父女倆的其樂融融。

喝完了兩碗雞蓉粥,秦珠玉終于是恢複了面色紅潤,老侯爺也為自己的功勞喜笑顏開。

這時,一直沉默的秦伯松走過來,不動聲色地開口:“小玉,你剛剛是說你是因為失憶了,這一年才沒回家?”

秦珠玉理所當然地點頭:“嗯。雖然大哥總說小玉任性不懂事,但是一年無故不歸家這等事,小玉還是做不出來的。”

秦季桓也随之附和:“我就說嘛,我見着小玉時,她是完全不認識我的模樣。”

秦伯松了然地點點頭,繼續不動聲色地問:“那你這一年是在哪裏?和誰在一起?”

秦珠撅着嘴,眨了眨眼睛,露出無辜的模樣,抓抓頭:“我不記得了。”

“不記得了?”秦伯松稍稍提高聲音,認真地注視着她,“既然不記得這一年的事,那你怎麽知道你之前是失了記憶?”

秦珠玉怔了一下,又坦坦然開口:“就是因為我現在不記得這一年的事,我才猜想我當時也肯定是這般失了記憶,所以才沒回家的。不然我為什麽不回家?”

“小玉!”秦伯松眉頭微蹙,聲色俱厲喝了聲,“你知道大哥最不喜歡的就是你說謊。”

秦珠玉因這一聲輕喝,渾身抖了一抖,躲開秦伯松的厲色目光,抱着秦老侯爺手臂嬌嗔:“爹,小玉真的不記得了嘛!哎呀……我的頭又開始疼了!”

“夠了!伯松。小玉大難不死,好不容易回家,你一定要現在擺出一副嚴厲兄長的模樣審問她麽?”秦老侯爺揉着秦珠玉的頭,對大兒子狠狠睨了一眼,“你給我出去,別在這裏給我礙眼。”

雖已年屆中年,又是烈性子,但老父的威嚴還是不容置疑,秦伯松只得甩甩袖子,沉着臉攜着妻子離開。

秦季桓見着自家小妹在父親肩膀撒嬌的模樣,明白這一年秦家的陰雲終于散去。他舒了口氣,對其他兩位哥哥道:“二哥三哥,這兩日你們也辛苦,先回去休息罷。這裏有我就夠了。”

雖說秦家人并未分家,但三位秦家公子都已經成親,家中小蘿蔔頭也早就成群,總不能一直讓他們守在這裏。

兩位秦家公子眼見自家小妹找到,身體也已無恙在,自是重重松了口氣,便聽了四弟的話,上前疼愛地摸了摸秦珠玉的頭,讓她好好休息。

待到屋內只剩下三人,秦季桓走到秦老侯爺身旁坐下,輕聲道:“爹,您也去休息罷,這兩日您都沒怎麽阖眼,你身子剛剛才好些,可別再熬壞了。小玉這裏由我陪着就行了。”

“不行!”秦老侯爺立刻拒絕,“我都一年沒見着我的千金疙瘩了,我要再陪陪小玉。”

秦季桓無奈,只得朝自家小妹使使眼色。秦珠玉會意,她當然也是舍不得她爹,但是見着她爹身子骨似乎真的不似從前,便哼哼唧唧搖着老侯爺撒嬌開口:“小玉沒事了,爹爹您去歇歇可好?小玉可不想看到爹爹病倒。”

秦珠玉打小是個蠻橫的惹禍精,可偏偏吃準了她爹吃軟不吃硬,闖了禍便耍賴撒嬌,老侯爺心肝立馬就軟化,哪裏還舍得罰她。十幾年來受的所有懲罰,也不過是她大哥,趁着老侯爺不在時,狠狠整治她一頓。當然,過後她自是會哭着撒嬌跟老侯爺告黑狀,見到她大哥被罵,方才幸災樂禍地在背後嘿嘿得意。

秦老侯爺聽女兒這般善解人意,頗有些窩心,拍拍秦珠玉的手,轉身念念不舍走出了房間。

“四哥……”秦珠玉擡眼,看着在她旁邊坐下的秦季桓,聲音糯糯的有些委屈。

秦季桓捋了捋她額頭垂下的頭發,嘴角輕笑,道:“不管發生了什麽,有哥哥在就沒事。”說罷,沉默了片刻,又才道,“你要是什麽都不想說,哥哥也不會逼你。”

秦珠玉嚅嗫了下嘴,想說點什麽,猶豫了片刻,終于還是咽了下去。

秦家四兄弟,雖說個個都很疼愛家中唯一的千金。但上面三位公子,因為年齡差距太大,自是無法太親密,秦伯松幾乎就是将自家妹妹當成女兒一般,怕她被寵得太壞,總是端着大哥的身份約束她管教她。秦珠玉最怕的也便是這位大哥。不過,嚴厲歸嚴厲,秦伯松對自家妹妹倒是真心疼愛,無論自己如何嚴管,到了外面卻是不能容忍秦珠玉受到丁點委屈的。另外兩個哥哥秦仲柏和秦叔桢,因着是典型的戰場铮铮男兒,心思粗犷,一直将妹妹當成小孩子般,疼是疼,可哪裏顧及得到小姑娘心裏想了些什麽。

于是,同秦珠玉最為親密的哥哥便是這位秦四公子了,兩人年歲相差最近,相處的時候自然是多些。秦季桓雖然也是武将,但性格溫和又不失灑脫,秦珠玉最最喜歡的便是這位四哥。而秦季桓自然是最了解她的人。秦珠玉從小有什麽事,都會告訴他。

但是,這一刻,她嘴裏的話,卻不知如何當着他說出來。

秦珠玉醒來後,秦家就立刻派了人去顧家通知。可想而知,顧家當時自然是震驚的一片兵荒馬亂。

顧輕舟飛奔至侯府時,秦珠玉正在和秦季桓談笑風生。

見着坐在房內的人,顧輕舟幾乎是不可置信。臉色表情又驚又喜,也不管旁邊還有秦季桓在,沖過去一把抱住她,哽着聲音語無倫次道:“玉兒,你還活着,太好了……太好了……都怪我太草率,這一年讓你受苦了!”

秦珠玉被他箍地喘不過氣來,用力從他手臂中掙脫開來,對上他已然發紅的眼,讪讪笑道:“顧大哥,我挺好的。”

顧輕舟似乎還是有些不可置信,雙手捧上她的臉,左看右看:“讓顧大哥看看你有沒有事。”

見她當真無礙,舒了口氣,便要湊上去親吻她的額頭。不料,秦珠玉卻是下意識猛得往後一躲,一屁股從椅子上跌下去。

顧輕舟見狀,趕緊湊上前,要把她抱起來,卻被秦季桓搶先,将自家妹妹扶了起來。秦珠玉誇張地揉着跌痛的屁股,皺着眉嗷嗷直叫:“哎呀,顧大哥,我還以為你要打我呢,吓了我一大跳。”

顧輕舟微微一怔,他剛剛明明就只是要親親她而已。他看了看她吃吃笑着的臉,卻未對上她閃爍的眼神。

秦季桓不動聲色地看了看秦珠玉,轉頭對顧輕舟道:“輕舟,你随我出來一下,我有些話對你說。”

作者有話要說: 發覺這章成了秦家家庭成員介紹,不過這才是唧唧歪歪文應有特色嘛。

木有男主的一章,是不是很無趣啊~~

呃,明天木有更新。以後大概每個星期二都不更新

☆、清白之身

秦季桓看着這個自小一起長大的男子,心中百味雜陳。

出生世家,驚才風逸,加之少年得志。提到京城顧家二公子,誰都知是自負張揚的小将軍。因着兩家關系,又是自家小妹從小定下的親事,秦季桓和顧輕舟自然是熟稔的。但畢竟性格南轅北轍,秦季桓算不上喜歡這個準妹夫。

但是,現下看到眼前這曾經不可一世的少年将軍,露出自責難過的模樣,秦季桓知道自己接下來說的話,或許會很殘忍……但總該是要讓他知道。

顧輕舟見秦季桓似是兀自陷入沉思,猶疑着喚了聲:“阿桓……”

秦季桓怔了下,俊眉微微蹙起,終于是緩緩開口:“關于小玉的事,我有一些要告訴你,你要做好心理準備。”

顧輕舟見他鄭重其事的表情,面上雖然竭力淡笑,但心裏卻有種不好的預感。

秦季桓擡頭,定定盯着他,抿抿唇,一字一句開口:“小玉過去一年失了記憶,已經和人有過夫妻之實。雖然不知道到底是什麽情況,但是小玉确實已經不是清白之身。”

顧輕舟臉唰的一下變得慘白,怔怔往後退後了兩步。

秦季桓眉頭微微皺起,目光仍舊緊緊注視着他,然後不緊不慢地繼續:“如果你介意這件事,你們的婚事,你可以……”

後面的話,自是不言而喻。

顧輕舟嘴中喃喃片刻,似乎是不可置信一般,表情不知是懊悔還是自責,半響之後,仿佛才對秦季桓的話反應過來,急急回應:“不不不,我不介意,這一切都是我的錯,如果不是我草率認錯屍,玉兒就不會在外流落一年,也不會遭人欺負。既然她現在回來了,我們馬上成親。”頓了頓,他又試着問,“玉兒是被什麽人欺負的,知道了嗎?”

秦季桓搖搖頭:“我找到小玉後她昏了兩日,醒來後似乎是對過去一年的事全然忘記。所以暫時還不知道她這一年是同誰在一起。不過,我看倒也不像是被人欺負,應該是心甘情願的,畢竟她當時失了記憶,誰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麽。”

顧輕舟已經從剛剛的怔忡無措中恢複過來,俨然又是那個張揚自負的貴公子,他咬咬牙,狠厲道:“阿桓,你放心,我一定會查出那個人是誰。然後讓玉兒安安心心嫁給我。”

秦季桓皺皺眉,道:“輕舟,你想要?”

顧輕舟淡笑了笑:“這件事是因為而起,我自然要處理好。不管是誰,玉兒和他發生了什麽,我都不會讓他在出現在我和玉兒面前。玉兒是我的未婚妻,很快就是我的妻子,不論發生過什麽,都不改變。”

秦季桓無奈地嘆了聲,自家大哥果真是了解顧輕舟,不愧是他一手帶出來的年輕将軍。

兩人說完這些,本打算回到屋內去看秦珠玉,不料,才一轉身,便見秦珠玉隔着幾步遙遙站着,顯然已經不是一時半刻。因為,那臉上已經是濕漉漉一片。

秦季桓和顧輕舟俱是一震,趕緊走上前。

顧輕舟上下打量着她,手忙腳亂地替她擦眼淚:“玉兒,你這是怎麽了?”

秦珠玉哇的一聲哭出來:“你們剛剛說的話,我都聽到了。顧大哥,既然小玉已經不是清白之身,怎麽還有顏面嫁給你。”

顧輕舟見她哭成這樣,心裏糾痛得厲害:“玉兒,都是顧大哥的錯,沒事了沒事了,我們就當什麽都沒發生過。等我回去讓人看好日子,我們就成親。”

“顧大哥,你何必委屈自己。我們解除婚約,你這麽好,肯定會找到更好的姑娘的。”秦珠玉抽泣得更厲害。

秦季桓也看不去,拍着自家妹妹的背,輕聲安慰:“小玉,別難過了。既然輕舟不在意,你也就別想太多。你從前不是老是嚷着要快快嫁給輕舟當媳婦的麽?現在你們團聚了,就好好等着成親,什麽事都別再想了。”

秦珠玉打着淚嗝抹了抹眼睛,委委屈屈道:“可是我已經不是以前那個小玉了。”

顧輕舟一聽,自然是繼續安撫:“不不不,你永遠都是我的玉兒。”

而一旁的秦季桓,卻看着自家小妹閃爍不定的表情,沉默地放下手,眉心微微蹙起。片刻之後,他拍了拍顧輕舟的肩膀:“輕舟,你回去吧,小玉剛剛回家,一切等她情緒安定些後再說。”

顧輕舟看了看低着頭的秦珠玉,深呼吸了口,點點頭,念念不舍地與兩人告別。

顧輕舟走後片刻,秦珠玉方才擡頭,只是剛剛那哭成淚人的模樣,早已沒了蹤影,只是探頭探腦,似是心虛般看顧輕舟走遠沒有。

秦季桓不動聲色地看着她的動作,想了想,還是吞下想質問她的話,輕描淡寫開口:“你去房內休息,我讓阿福給你去買你最喜歡吃的糖人。”

秦珠玉心不在焉地點點頭,轉身回了自己屋子。

在床上輾轉反複躺了半響時日,門外響起歡快的敲門聲,家裏的小厮阿福拍着門高聲叫喚:“小姐小姐,我給你買的糖人來了。”

秦珠玉撇撇嘴,從床上跳下來,從裏面開門,一把搶過阿福手中的糖人,氣急敗壞地啃着。

阿福見狀,小心翼翼問:“小姐,您怎麽了?有什麽事不開心麽?”

秦珠玉瞪了他一眼,惡聲惡氣道:“沒事!”

阿福自小在秦家做事,對侯府小姐的惡劣,自是再了解不過,嘿嘿笑了兩聲,像是想起什麽似的,從袖子掏出一張紙,攤在秦珠玉面前:“小姐,我今兒上街時,看到有牆上貼着這個,阿福不識字,不知道上面寫了什麽,就是覺得這畫上的人有些像小姐。”

秦珠玉腦子本咕嚕咕嚕轉着,看到這張紙,差點跳起來,手裏的糖人也掉在地上,一把搶過來,抓住阿福道:“你……你在哪裏看到的?”

阿福被她這模樣吓了一跳,撓頭想了想:“好像街上好多地方都貼着。”

秦珠玉上下看了看手裏的紙,又粗聲粗氣問:“哥哥們這兩日有上街麽?”

阿福搖搖頭:“自從小姐前日回來後,少爺們都在家看着小姐,沒有人上街。哦,對了,二少爺三少爺剛剛出門,坐馬車去了宮裏。”

秦珠玉舒了口氣,想了想,抓着紙,邊往外沖,阿福一時沒反應過來,只在後面“小姐,小姐”的直喚。

不料,秦珠玉還未沖到大門口,便遇上自己大哥秦伯松。

見她這急匆匆往外走的模樣,秦伯松從旁邊喝住她:“小玉!你要去哪裏?”

秦珠玉一個腳步沒收穩,差點一個趔趄,幹笑着轉頭,看向自己大哥:“大哥,我剛剛醒來,有些不舒服,想去外邊轉轉。”

“胡鬧!”秦伯松本就是不怒而威的長相,現下聲色俱厲的模樣,更是懾人,兇巴巴道,“你一年沒回家,現在一回家又想亂跑?你想轉,秦府這麽大還不夠你轉?”

“大哥……”秦珠玉心虛又畏懼,可憐巴巴開口。

“什麽也別說。從今以後,沒有我的命令,你哪裏都不能去。”

“大哥……”秦珠玉跺跺腳,想要撒嬌。

哪知秦伯松眉頭一豎,喝道:“我不吃你那套,乖乖回屋待着,惹惱我,爹也幫不了你。”

秦珠玉撇撇嘴,眼淚珠子在眼窩裏打着轉轉,不情不願地走了回去。

阿福默默跟上,在她後面小聲道:“小姐,你想出去買什麽麽?阿福幫你去買就是。”

秦珠玉擦了擦眼睛,忽然轉頭看了看老實的阿福,眼珠子轉了轉,拉過他,掏出身上的紙,小聲道:“阿福,你出去,把所有貼在牆上的這紙都撕掉。一張都不能留。”

阿福不解地看着她:“為什麽?難道這真的是小姐麽?誰吃了熊心豹子膽,連侯府小姐的畫像都敢滿大街貼。我去告訴少爺,讓他們把人揪出來替你出氣。”

秦珠玉臉一沉,喝道:“你敢?!”

阿福一震,立刻噤聲。

秦珠玉想了想,又湊近他:“反正你把這些紙都撕掉,一定不能讓哥哥們知道。要是讓他們知道了,我打斷你的腿。”頓了頓,又道:“你這幾日,專門去盯着,只要看到有這樣的紙,就立刻撕掉。”

秦侯府千金的蠻橫不講理,下人們早就見識過,阿福自是不敢忤逆,趕緊讷讷點頭:“好好

好,阿福這就去辦,一定不讓少爺他們知道。”

阿福是個辦事利索的小夥子,不出多久,便揣着一大堆成果,悄悄回到秦珠玉房內,統統交給自家小姐邀功。

秦珠玉對此表示滿意,吩咐他明日繼續,便将他趕出了房間。

等阿福出門後,秦珠玉抱着一堆畫着自己畫像的告示,秀眉皺得老高,芊芊手指摩挲着上面幾個簡單而俊逸的字,眼淚啪嗒啪嗒掉在那黑字白紙上,将墨跡暈染成一片,嘴裏喃喃道:“怎麽辦?書呆該急壞了……”

作者有話要說: 哎呀,一墨跡,又沒來得及把書呆放出來,嫑急啊,下章肯定會有的~~~

☆、翻牆頭

夜黑風高時,秦侯府後院圍牆。只見一個小小的身影,在月色下,手腳并用往上爬。

眼見着這身影就要爬上牆頭,忽然聽得一個怒氣沖天的男聲,平地驚雷般響起:“秦珠玉!你幹什麽?”

“哎呀!”本已越牆成功的秦珠玉,因着這個聲音,撲通一聲從牆頭掉下來。

秦伯松三步并兩步走上前,扶起她,聲音雖冷,但表情卻有些擔憂:“有沒有摔到?”

秦珠玉蹙眉摸着被摔疼的屁股,心虛地搖搖頭:“沒事沒事。”

秦伯松哼了聲,放開手,聲音複而又如之前一樣嚴厲:“這麽晚了,你爬牆幹什麽?又想溜出去?”

倒黴到被抓現行的秦珠玉,不滿地哼哼唧唧:“人家就是想出去走走,又沒有要去做壞事!”

“走走?一走又是一年,是不是?”秦伯松喝道。

秦珠玉撅着嘴從地上跳起來:“大哥,你不講道理,我之前又不是故意不回家,我是遇到了強盜,腦子壞了才忘了回家。”

秦伯松見她還是一副死不悔改的模樣,氣得一手揪氣她的耳朵:“你還有理了?之前是誰偷偷留了封書信就跑出去的?你能保證現在出去不會遇到強盜?不會壞了腦子找不到回家的路?”

秦伯松一介武将,手上力氣即使只用一成,對付自家小妹的耳朵,那也是讓她吃不消。

秦珠玉疼得哇哇直叫,兩手拉住大哥的手,想緩沖那力道,嘴上也是立刻服軟求饒:“大哥大哥,我錯了,我再也不偷溜了,我現在就回房,沒您的允許,哪裏都不去。你快放手……哎呀……疼……”

這一鬧,先是驚動了府裏的幾只家犬,汪汪幾聲之後,整個府內,便星星點點亮起了燭火。

先是秦老侯爺被打着燈籠的下人扶着走過來,一眼便見到大兒子擰着剛剛回家的小女兒耳朵,模樣吓人的很。

老侯爺自是護女心切,沖着秦伯松一聲怒吼:“伯松,你幹什麽!?”

秦珠玉見來了救兵,趕緊朝父親招手:“爹,你快來救我!我的耳朵要被大哥擰斷了。”

不等老侯爺開口,秦伯松已經冷哼一聲,甩開了手,轉身對父親道:“爹,不是我故意兇小玉,而是她大半夜的竟然讓我給逮到要爬牆跑出去!”

“什麽?”老侯爺一聽,也動了點氣,沉下臉問秦珠玉,“小玉,爹爹雖然疼你,也不能讓你這麽胡鬧!要是再出什麽事,你讓爹爹怎麽辦?”

秦珠玉揉着被大哥擰疼的耳朵,委屈道:“我就是想出去轉轉,誰讓大哥不讓我出去。”

“轉轉也要挑時候,大半夜的轉什麽轉?”秦老侯爺終于是露出平日的威嚴,“你哥哥說的對,你這麽不懂事,就該不讓你随便出門。免得不知道什麽時候又丢了!”

“爹……”秦珠玉跺跺腳想要撒嬌。

不料,老侯爺瞪了眼她,對旁邊的下人道:“扶我回房。”

将将趕過來的秦季桓,看到的便是父親轉身氣憤走開的模樣,以及自家大哥正得意地看着挫敗失落的秦家小妹。

秦季桓叫了聲:“小玉……”

秦珠玉擡頭見到他,趕緊逃離大哥的範圍,跑過去抱住他的手臂,委屈道:“四哥,大哥太不講理了。”

秦伯松哼了聲,也不以為然,只對自家四弟道:“你最近不是沒什麽事麽?多管管小玉。當真是無法無天了,剛剛回來就想半夜翻牆溜出去胡鬧。”

秦季桓大概猜到是怎麽回事,點點頭:“嗯,小玉剛剛回來,我會多陪陪她的。”頓了頓,見秦珠玉低頭蹙眉揉着耳朵的委屈模樣,笑了笑,又道,“不過話說回來,小玉也不是小孩子了,這般大了還要被擰耳朵,傳出去怕是別家姑娘會笑話她的。”

秦伯松嗤了聲:“別家姑娘大概也沒有這麽大了還會翻牆的吧。”

秦珠玉不滿地哼哼唧唧幾聲,卻是敢怒不敢言。

秦季桓也只得嘆息了聲,拉着秦珠玉回了她房間。

秦季桓同秦伯松不同。秦伯松見秦珠玉翻牆,下意識便覺着她又是同往常一樣在胡鬧,除了生氣不作他想。而秦季桓卻想的是,一年未回家,一回家便想方設法想溜出去,其中必定有什麽蹊跷。

于是,他拉着秦珠玉回房後,便似是輕描淡寫地開口問:“小玉,你這麽晚還想出去,是不是想去見什麽人?”

秦珠玉立刻提高了聲音否認:“沒有。我就是想出去轉轉,在家裏待着好悶的,大哥又不讓我出去,我只能晚上悄悄溜出去了。”

“是這樣嗎?”秦季桓不動聲色的打量着她。他太了解自己這唯一的妹妹,一說謊便和平時的語氣不同。其實她很少說謊,倒不是有多誠實董事,只是被慣壞了,性格坦蕩無邪,連說謊都有些不屑。

秦季桓沉默了片刻,又才緩緩開口:“小玉,四哥知道你有事情瞞着大家。四哥也不知道你在想什麽。四哥只是想你知道,無論發生什麽事,四哥都會站在你這邊,幫助你。”

秦珠玉眼神閃爍,像是在糾結着鬥争着什麽,良久之後,她終于是小聲開口:“四哥,我想和顧大哥退婚。”

秦珠玉自然是信任秦季桓的,四哥和另外三個哥哥都不一樣,她難過的時候,三個哥哥只懂得買各種小玩意哄她,只有四哥會陪着她,認真聽她說話。只有四哥不會總是當她是不懂事的小孩子。

秦季桓聽了她的話,似乎是意料之中,想了想,還是問:“是因為你知道自己與別人有過夫妻之實,怕配不上他麽?”

秦珠玉臉上紅了紅,頓了許久,方才輕輕搖了搖頭:“不是,是因為小玉已經有了相公。”

秦季桓看着他,繼續問:“但那是你失憶時,做不得數的。輕舟他不在意,你又何必在意。你不是最喜歡輕舟,從前總是盼望着嫁給他的麽?”

秦珠玉擡頭看向自家四哥,急急搖頭道:“我都說不是沒了清白之身才不想嫁給顧大哥的。不管之前是失憶也好錯誤也罷,既然我已經有了相公,他便是我唯一的相公。”說完,似乎是覺得不夠,又補充道,“最重要是,我喜歡我相公,很喜歡很喜歡。”

秦季桓稍稍有些怔忡,他并不是太懂得兒女情長的男子,但是這一刻,卻也從自家小妹臉上,看到一絲不同尋常的光芒。就好像是,不知何時,秦家那個任性天真的小女兒,已經一夜長大。

秦珠玉見他沒有反應,又小心翼翼道:“四哥,你說好要幫我的。”

秦季桓反應過來,眉頭稍稍蹙起,道:“那輕舟怎麽辦?你們從小訂親,感情也好得緊。你這樣說變心就變心,你讓他怎麽辦?全京城的權貴都知道,顧家二公子和秦家小女兒是注定的一對。何況,你從前,也是這般說過,很喜歡輕舟的。”

秦珠玉臉上終于是浮現一絲愧色,但是旋即又歪着頭道:“我是很喜歡顧大哥沒錯。可是經過這一年,我才明白對顧大哥的那種喜歡不是可以成親的喜歡,和喜歡我相公的那種喜歡,是完全不同的。”

“怎樣的不同法?”秦季桓問。

秦珠玉抿嘴想了想:“我也說不清楚,但是就是不同。”

秦季桓不知道該不該相信她的這種喜歡,但是心中卻隐隐想知道那個人到底是誰,于是他看着她問:“小玉,你能告訴我你相公是誰麽?你放心,我不是大哥,不會傷害他。”

秦珠玉想了想,最終卻是搖搖頭:“四哥,不是我不相信你。但是我現在真的不能告訴你。萬一被大哥他們知道,書呆就慘了。等我成功退了婚再說。”

“書呆?”秦季桓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