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她可不是什麽蠢笨之人,……

旬假前的最後一日,雲珏難得沒有到處亂跑,整日呆在教舍裏。

許是因為明日起便可歇息,衆人皆雀躍,謝清芸身邊圍了一圈人,時而發出一陣驚嘆。

“這玉石筆真是精美無比,這樣好一塊料子,竟被雕琢成筆杆制成玉石筆送給謝娘子,太後娘娘對謝娘子真是關懷備至!”

謝清芸淡淡一笑,溫聲道:“此物的确貴重精致,但相較起來,自是姑母的心意更為重要。”

此話一出,圍繞的女郎們更是一番吹捧。

謝清芸這才從她們的吹捧中找到了些重回衆人之巅的驕傲。

自馮筠風光之後,謝清芸如遭人當面掴掌,很是憋悶了幾日。

這期間,她還真聽到有人翻出她當日言之鑿鑿判斷馮筠抄襲成瘾的證據一番笑話。

不止如此,尹敘非但沒有對她青眼有加,反而與雲珏肉眼可見的熟稔起來。

她想想便心有不甘。

起先她沒打算同別人說這份恥辱,還是太後姑母考她學問時見她心不在焉,一番盤問才猜到因果。

謝清芸狀似無意的說了些雲珏的表現,又道此次事件她似乎是有心引導。

太後聞言,沉默了許久,卻沒說什麽,轉而令內侍挑了一塊極品雕琢而成的套筆。

阮茗姝的姐姐是太後親自挑選的兒媳,後新君登基,皇子妃變皇後,婆媳關系一直緊密和諧,聯手為新君掃清了不少後宮的煩擾。

在宮中,再受寵的妃嫔也越不過皇後去,所以皇後對太後相當敬重,阮茗姝也順理成章變成謝清芸的擁趸。

謝清芸這套物什,阮茗姝一眼看出其來歷,瞬間化身成謝清芸另一張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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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半刻鐘,所有人都知道謝清芸得了太後多麽貴重的賞賜。

也是這時候,謝清芸的家世背景在所有人心中瞬間描粗,重新醒目。

嚴格論起來,當日謝清芸站出來幫尹敘辯白算不得什麽錯,情勢誤導人罷了。

在場多少人和她一樣,反而沒有膽子和底氣站出來的?還不如人家呢!

如今看到謝清芸這般受寵,多少讓人清醒地意識到一件事——她們到底有什麽資格笑話人家?

是以,大家相繼主動抹去謝清芸的出糗記憶,花蝴蝶一般圍過去,終是哄得謝家女郎露了笑。

聊着聊着,有人提起了櫻桃宴。

長安有櫻桃園,每逢應季時,便有大批櫻桃自園中摘出送入宮中。

最後,這些櫻桃又會作為賞賜分派到各個大臣府中。

雖說民間也有以櫻桃為食材的佳肴,但櫻桃園中的櫻桃是專人種養,結出的果子鮮甜多汁,拿着錢都未必買得到。

是以,能得聖恩入櫻桃園赴宴着,必定是朝中達官,高門貴眷。

可想而知,謝清芸必是受邀在列的,這又是個捧着她的話茬。

謝清芸十分受用,忽而轉頭看向雲珏:“說起來,雲師妹出入長安不過月餘,此番櫻桃宴必定也會列席,不知雲師妹是否喜食櫻桃?”

這話問到點子上了。

隴西之地雖多商道,但新鮮果子原本就是個很難順利運輸販賣的東西。

往往是一個地方盛産什麽就吃什麽,若不盛産,便會成為稀罕之物。

而雲珏生長的玉門關附近,是沒有盛産櫻桃的地方的……

謝清芸往日裏人淡如菊,天仙氣質,很少單獨指名道姓與誰說,往往是身邊圍一圈人,被她的萬用術語迷得神魂颠倒。

雲珏原本拖着下巴在邊上思索旬假的安排,忽然被點名,她愣了一下,才張口就被阮茗姝搶了白:“清芸你糊塗了,玉門關哪來的櫻桃園!你自是自小吃到大,張一張口,便有無數新鮮大果從宮中送到謝府,有些人怕是連見都見得少!”

話音未落,雲珏眼珠輕轉,保持着托腮姿勢,意味深長的看了阮茗姝一眼。

阮茗姝,她是個戰士。

在雲珏用一塊破木板震懾了大部分人的今天,依舊敢對着雲珏放小刀子。

原因無二,她的姐姐是皇後!

但其他人就不敢了。

這種時候安靜看戲就好了。

雲珏凝視二人片刻,大方笑道:“其實,我不太喜歡吃櫻桃。”

“不喜歡吃,還是沒吃過呀?”阮茗姝捂唇輕笑。

謝清芸輕輕碰她一下,似是告知她此言不妥,然後才笑着對雲珏說:“雲師妹沒有嘗過不打緊,此次櫻桃宴正好可以一飽口福。”

這……雲珏幹笑着點點頭,算是回應。

阮茗姝險些把白眼翻上天,心中自發理解成雲珏在為自己找臺階。

櫻桃宴在半個月後的四月初,現在談及其實稍有些早。

謝阮二人借此事隐晦奚落雲珏一番便簡單揭過,又說起旬假的安排來。

雲珏坐在一旁看着那頭的熱鬧,彎唇笑了笑,繼續幹等散學。

終于!

散學鈴響起一瞬,雲珏原地複活,抓起小書包就跑。

謝清芸還在教舍收拾,下意識往雲珏的位置看了一眼。

阮茗姝知她不悅,積極地湊了過來:“姐姐何必同她一般計較?她沖動莽撞,此次是聖人看在雲将軍的面子上才對她格外寬宏,這樣的恩寵,又經得起幾次消耗?”

阮茗姝的安慰并未讓謝清芸寬心,反而讓她心中再添疑慮。

謝清芸時常出入宮廷,又得太後點撥指導,對前朝之事是略有耳聞的。

雲珏這番大刀闊斧的舉措,精準的踩在了聖人的心意上,這才是她被寬宏對待的根本原因。

可當她想向姑母問及雲家的情況時,姑母卻找話蓋過去了。

事後,謝清芸又暗地裏打聽了一番,所得消息依舊寥寥。

早在十年前大周尚未立國時,雲趙兩家就已跟随先帝左右了。

雲氏善戰,趙氏多謀,一度成為開國先帝的左膀右臂。

先帝登基後,封趙喆為隴西節度使,雲庭為鎮遠大将軍,兩家更是結了姻親,往來緊密。

這麽多年,雲趙兩家一直留在隴西地界,直至平介之戰,先太子李勳遇伏重傷,幸得雲家及時傳信,最終由隴西節度使趙喆親自領軍橫渡黃河,硬生生趕在伏兵之前将先太子救出。

直至今上登基,雲趙兩家歷經三朝皇帝,亦在隴西之地穩穩紮根,權勢不可小觑。

雖然尚無明确證據,但謝清芸總覺得,聖人讓雲趙兩家之女來長安入學別有深意。

謝清芸握緊手中書卷,心裏暗暗有了主意。

她沖阮茗姝淡淡一笑:“都是同窗,她又是遠道而來的客,若非她性子跳脫行事叫人咋舌,本也該好好相處。可惜……”

謝清芸露出受傷的表情:“如今我竟不敢惹她,也不知什麽時候就被她捉弄了。”

言下之意,她之前為尹敘說話反被打臉的事,好像是被雲珏給蒙騙了似的。

阮茗姝一聽就來氣:“誰說不是呢!她倒是裏子面子全撈着了,指不定還在尹敘面前笑話你,否則尹敘為何絲毫不顧念當初你在一無所知的情況下依舊為他說話的情分!?”

阮茗姝也是個直腸子,一番話直戳謝清芸的恥辱心,讓她一口氣險些沒提上來。

奈何阮茗姝對謝清芸的心思全無察覺,眼珠一轉,主意就生了。

“謝姐姐,我覺得吧,這雲珏初來長安,到底是少了些規矩,也缺了個教她做人的人。”

謝清芸眼神一動,心領神會:“你想怎麽做?”

阮茗姝促狹一笑:“姐姐可願幫我?”

謝清芸略略收斂了好戲,冷心的想,你倒是機靈,凡事還得拉一人一起下水。

不過,她可不是什麽蠢笨之人,多得是自保的法子。

思及此,謝清芸重新露笑:“你且說說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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