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你放心,沒有人看到過……

雲家和趙家目前到底是怎麽回事,尹敘不敢确定。

但有一件事,他相當确定。

大夜戲的船票只有兩份,可他們,是三個人。

三人站在岸邊,不遠處是即将拔錨開戲的催促聲,這裏卻面臨着一場抉擇。

雲珏握着兩張票,眼珠子一寸寸轉向趙程謹。

知姐莫若弟,雲珏換個氣趙程謹都能聽出陰謀的節奏,當即喝道:“你若敢和他上船把我扔在這裏吹冷風!下回你被誰爽約都只有被我嘲笑的份兒!”

似乎覺得這個放話還不夠狠,趙程謹冷眸怒視:“你試試看!”

雲珏轉動的眼神當即停在半道,小聲嗫嚅:“可他不是來了麽……”

尹敘眼神輕動,心中頓時柔軟起來。

即便他趕來,但也确然失失了約。

可她全然沒有對他遲來失約的憤怒抱怨,反而因他終究還是趕來而欣喜滿足。

他曾經覺得,她聽旁人說話時,無論話意是好是歹,總是用自己的方式來理解。

以至于有時仿佛聽不懂人話似的,叫人無可奈何。

而今,尹敘竟覺得這沒什麽不好。

她并非分不清好歹,只是在一句話、一件事中,她不糾結于壞處,只看好處,只圖個高興。

這種近乎沒心沒肺的明朗,在此刻看來竟是如此令人欣慰與動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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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以,尹敘微微一笑,溫聲道:“無所謂的,這大夜戲我曾去看過,的确很有意思,你二人初來長安,理當四處轉轉,盡情耍玩。”

尹敘心裏估算了一下此刻的時辰,說:“畫舫是徹夜營業,但每半個時辰會靠岸一次,你們大可上去耍玩,我在岸邊等你們。”

趙程謹袖起手來:“我們今日原沒有下船的打算。尹兄莫不是打算站到天亮?”

“胡說!”雲珏嚴厲反駁,望向尹敘時已是小乖乖的樣子:“我們原就打算随意看看便回,我不習慣在外頭睡覺的。”

尹敘剛要開口,趙程謹又涼飕飕的開口了:“是啊,沒打算睡,一聽畫舫上有最年輕健壯的相撲力士徹夜表演,給錢還能到跟前表演,任摸任錘,你不是打算徹夜鏖戰的麽……”

尹敘唇邊那一抹剛要浮起的微笑,就這麽僵住了。

明明他的面色是那樣溫和,可是看向雲珏的眼神裏,多少帶了些似笑非笑的審視。

光看還不夠,還想叫到跟前摸一摸,捶一捶?

她是不是已經忘了,今日是旬假最後一日,明日該前往國子監了?

雲珏橫步一挪,直接湊到尹敘跟前,不慌不忙,語重心長:“是阿瑾,你知道的,他體弱多病,又沒有什麽強身健體的決心。我便想以此激勵他,讓他瞧瞧身強體壯的好處!哎……叫他誤會了,還以為是我想玩。”

她一副“本來不該跟你多說但怕你誤會我不得不說”的樣子,尹敘嘴角輕抽,眼神裏寫滿了“我若是信你我便是個棒槌”。

再不登船就真的來不及了。

尹敘忽而側首,望向一旁的趙程謹:“若趙兄不介意,尹某有個不成熟的提議。”

片刻後——

“咚。”、“咚。”、“咚。”

昏黃的燈光照亮的長桌上,各式各樣的暖身飲品一字排開,又搭配着這些飲品,分別擺了糖烤栗子,碳烤紅薯,果脯瓜子一樣俱全,還有一份新鮮出鍋冒着香氣的香酥炸魚。

長桌位于臨岸一家茶寮的背風位置,自雲府帶出的護衛将這條單獨包下的長桌嚴防死守,讓原本就背風的位置變得更加密不透風,別說受涼風侵襲,就是路人的目光都未必能順利穿過這片銅牆鐵壁,窺伺被守護着的中心位置。

而這個中心位置,坐着一個貌美的少女,她身上披着剛剛送下船的厚實披風,看着不遠處結伴登船的兩個男人,表情如挂寒霜。

流芳和彩英都被留下來伺候雲珏。

兩人一左一右猶如金剛護法,流芳先給彩英使了眼色——這是你的主子,你主攻,我輔助。

彩英穩了穩神,笑着上前:“女郎,要不要喝些甜酒?不上頭,還暖身。”

雲珏直勾勾的盯着緩緩起航的畫舫,“不冷。”躁着呢。

彩英撚起一根香酥小炸魚,放在鼻尖嗅了一下,然後露出誇張的“好香”的表情:“這是尹郎君剛才親自為您買的,說是趁熱吃才好吃,是女郎喜歡的火辣滋味。”

雲珏深吸一口氣,死亡的凝視慢慢轉向彩英,一言不發。

懂了,已經夠火了。

彩英與她對視一瞬,下一刻,順手就把那根香辣小炸魚放進了自己的嘴裏,然後回到原本的位置乖乖站好,再不說半個字。

流芳惶恐的用眼神請示,彩英穩重的搖搖頭:閉嘴就是保命。

雲珏看着那張燈結彩載滿成年人快樂的畫舫漸行漸遠,憤憤握拳,算你們狠!

……

這頭,尹敘與趙程謹一同登船。

趙程謹事先就已訂了雅座,是因雲珏半道下船找錢包才暫離。

兩個男人一落座,便招惹了不少目光。

但凡是上船來做生意的,無分男女,一眼便可瞧出這二人身上的貴氣,往日他們遇上這樣的貴人,開張一晚能頂一月,自然是不會放過的。

可也正因這份顏色,致使這些躍躍欲試的男男女女僅僅只是站在雅座之外,便被那攝人的氣息給逼退了。

這二位貴則貴議,卻怎麽都不像是登船尋歡作樂的。

是以,大家又不甘的按耐住。

倒也沒走遠,而是在旁觀望,一旦貴客們忽然來了興致,便是她們勇搶生意的時候!

趙程謹從容的給自己倒了一盞熱茶,話語不無暗諷:“我這人愛幹淨,閑雜之地的閑雜之人,能不碰就不碰,今日同行實屬偶然,亦是無奈,尹兄既是常客,倒也不必刻意拘束,就當我不存在,該怎麽玩就怎麽玩。”

尹敘眸色一凝,思緒被這番明嘲暗諷的話打斷。

他不慌不忙的看向另一邊的青年,唇角浮起一抹冷笑,說:“正因尹某來過,所以沒什麽新奇喜好。倒是小趙郎君,若對什麽感興趣,也沒必要遮掩忍耐,盡情便是。”

趙程謹眸色一冷,緊緊捏住茶盞,投去一個不善的眼神。

尹敘接下這一記眼神,竟還輕輕偏了一下頭,劍眉微挑。

哈!

趙程謹在心中哈笑一聲。很好,你先開始的。

“這話趙某倒是不懷疑的!”趙程謹放下茶盞,兩手搭在膝上,坐姿端正而有氣勢,若非雅座之外的舞臺上正在歡歌笑舞,單看他這樣,更像是高坐公堂審問案犯的判官。

“聽聞尹兄才高八鬥博覽群書,倒不知這裏頭含着多少香豔秘集?所謂書中自有黃金屋、顏如玉,尹兄愛書之深,那黃金屋中藏的顏如玉,興許能趕上後宮三千了。每晚一冊,燕瘦環肥,睡夢亦香豔啊。”

尹敘微微眯眼,曾經萦繞在心中的一個疑惑,它解開了。

男人輕輕一笑,擡手端起茶壺,幫趙程謹把茶填滿了。

“趙兄此言差矣,就連趙兄都熟讀《長安月下集》,尹某一個正常男人,又虛長趙兄兩歲,便是讀過幾本也不稀奇。只不過,書有好壞,人心易亂。閑雜讀物随意一翻,不擾心思為佳,若受書中歪邪之言所擾,迷了心智,那還是少看些歪書,常誦清心經才是。”

一場口舌之戰忽然就被撥高了戰火。

趙程謹的冷眸中帶了幾絲怒色,偏偏笑道:“尹兄此言何意?”

尹敘笑笑:“沒什麽,就是覺得,趙兄竟會信奉素姬那等殘忍女子的行事作風,還要糊弄身邊的人一道信奉,此情天地可鑒,卻不受正道所容。可惜,可惜啊……”

“你……”你怎麽知道的!?

趙程謹萬萬沒想到,早已翻篇的事,竟讓這厮在這裏破案了。

尹敘冷笑。我怎麽不知道?

她是沒心沒肺,可不是沒頭沒腦,這種詞句,但凡知曉深意,都不可能拿來用。

奈何第一次聽她念出此句時,他只是驚愕一瞬,繼而生出一種被放□□子輕慢挑逗的不悅。

于是,想也不多想,瞧見遠處走來的謝清芸時,他當即走了過去搭話,将她丢在後頭。

現在看來,分明是這厮在背後動手腳。

然而,趙程謹是不會輕易倒下的。

壓下那股不待見尹敘的邪火後,他微微一笑:“說到糊弄,在下哪裏能及尹兄三成?”

“若在下沒有記錯,今日尹兄還派人到府上遞送了消息,邀約表姐在此見面,結果,你讓她獨自吹了一晚上的涼風,最後再稍一現身,便哄得她全無計較。這種打一大棒給顆小棗的伎倆,尹兄使得游刃有餘,想來平日裏也沒少用這套糊弄其他娘子。”

若說趙程謹這番話多少有些為雲珏抱不平,那接下來這番話,便有明顯的離間之意了——

“不過有件事,我得同尹兄說清楚。”

“若尹兄這套把戲在別的娘子那裏無往不利,或許是因為她們不懂事,或許是因她們愛之深,不忍責。但在我表姐這裏,就完全不是這麽回事了。”

“尹兄如今與我表姐走的那麽近,難道覺得她是個好糊弄的人嗎?”

尹敘的表情淡了下來。

趙程謹敏銳的将他的反應收入眼中,略泛得意的笑了。

“她什麽都懂,什麽都看得明白。其實這世上又有幾個真正的蠢人?”

“她容你,忍你,護你,甚至滿心撲向你,不過是因為……興趣還在這裏罷了。”

“表姐自小愛玩愛鬧,招惹的大小郎君也不少,遠的不說,那馮生難道不就是一個嗎?”

趙程謹此話一出,尹敘的眼神徹底冷下來,他輕垂着眼,并未看趙程謹。

這副模樣令趙程謹氣勢大盛,又道:“不錯,她接近馮生,從頭到尾都是沖着你來的,也不曾遮掩,所以,當目的達成,馮生再無作用,便也從她眼中退出。”

“雖說她對馮生和對尹兄之情不能作比,但馮生未必不能成為尹兄的一個參照,有朝一日,待她在你這裏的興趣徹底淡了,你未嘗不是下一個馮生。”

雅座中陷入一片安靜,随着趙程謹話落,尹敘沒有再開口。

這場交戰,終究以趙程謹占優勢而告終。

接下來,二人誰也沒将心思放在大夜戲上,待半個時辰後靠岸時,兩人先後下了畫舫。

各懷心事的二人回到岸邊,迎接他們的是雲珏等候依舊的身影和她燦爛的笑臉。

“你們這麽快就下來啦?上面好玩嗎?”

尹敘看着她,一時間只覺心緒複雜。

她真的永遠不會難過嗎?

但其實,有經驗的人已經看向她身後的護衛和奴仆,只見每一個的臉上都浮着一言難盡的畏色。

趙程謹眉頭一蹙,意識到事情不簡單。

但他并不想讓雲珏在這繼續被尹敘糊弄,說了句天色已晚,便催促着回府了。

雲珏看了尹敘一眼,尹敘想了想,說:“雲師妹,可否借一步說話?”

都不等趙程謹反對,雲珏已經走向尹敘:“好的呀!”

尹敘看不也看趙程謹,示意一旁:“請。”

雲珏對趙程謹說了句“先去馬車上等我”,便高高興興和尹敘到邊上說話了。

趙程謹恨鐵不成鋼。

這傻東西,難道已經忘了自己在這癡等的心情了嗎!?

若非他不放心一早讓人留意着,都不知道她已經被爽約。

好在他早有準備,提前弄了夜間的娛興節目,及時趕來,才叫她在這男人面前扳回一局。

否則,讓這男人見到她凄凄慘慘等了一晚上還不發脾氣,往後豈不是會得寸進尺!?

這頭,尹敘帶着雲珏走到岸邊偏僻處,還是先補上了剛才沒來得及說的道歉。

雲珏聽罷,背起手搖搖頭:“尹敘,你不用道歉的,我先時說過的呀。”

這話令尹敘愣了一下:“什麽?”

見他忘了,雲珏便幫他回憶,那次馮生邀約,她曾在散學後去找他談及此事,因他拒了馮生,在她看來是為了盡快把手頭的事全部完成,好赴最後一日的約。

“所以,我那時就知道,你已經在為此次赴約籌備,也說了,看在這份上,哪怕你忽然不能來,我也不會生氣!不過……”

雲珏抿抿唇,小小聲建議:“你下回若不能來,其實可以派人先告訴我一聲的……”

尹敘心頭一動,有口難言。

他豈會不知要事先通知她,實在是今晚的事……

這時,卻聽她道:“我自然是哪裏都能玩的,可你就不同了,是不是有事,忙到現在才脫身?結果還要來跑一趟。我若是沒有回來,又或是直接惱了你,你不是白跑了嗎?”

尹敘呼吸一滞,定定看向少女的眼眸,企圖分辨出些刻意的小心思。

他不是不知道有些女子慣會作知心解意,實則滿滿套路算計的把戲。

奈何這一眼看去,她眼中如兩汪清泉般澄澈,笑意自然,不含一絲半點異樣的情緒和心思。

可正是這份澄澈之色,讓尹敘忽然間福至心靈,一擊即中真相本貌。

青年神情微冷,直言道:“你從一開始就抱着一半懷疑,覺得我不會赴約?你是這麽想我的?”

此話一出,雲珏生生一怔,原本澄澈的眼神裏,終究洩了幾分無措。

這一瞬間,尹敘似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他覺得自己可笑極了。

在父親出現之前,他不僅早早做了準備,甚至想過要同她道明自己的感覺。

可她呢?

早已做好他不會出現的準備,連夜間的節目都安排好了!

這就是她一番赤誠,熱烈愛意?

可以輕易理解釋懷,不過是因為根本不在意!

雲趙兩家到底是否密謀暗傷先太子吞并寶藏對大周江山意圖不軌尚且還是一個謎。

這個時候,他本不該率先接近任何一方。

最穩妥的方法,是像以往一樣,穩穩紮根在背風位置,一步步調查分析。

她大概根本不理解,他是懷着何種心情忤逆父親一路趕來。

人會在每一瞬間被消極負面的情緒侵占理智,越是動真,越是易陷。

在此之前,無論是馮生還是趙程謹,對雲珏喜歡他這件事的分析,尹敘都不過心,甚至可以理智的判斷他們在說這番話時的用心。

可是面對過于輕松樂觀的雲珏,那些挑撥的言辭仿佛在一瞬間被迷幻之術俯身加持,在腦中回響時,意外的撩動了他的心緒。

尹敘心頭微冷,語氣也淡了:“逾時遲來,本就是我爽約,即便撲個空也是我活該。我理當向雲娘子賠罪。此外,還有一件事。”

雲珏何其敏銳,豈會察覺不到面前的青年在眨眼之間變換的态度和氣場。

她仍舊帶着幾分無措:“什、什麽事?”

尹敘神色淡淡的看着她:“當日你與趙家郎君有急,我并未多想,只當贈與錢財可解你們急困。如今看來,你們未必缺錢,又何必耍弄于我?”

雲珏一愣,眼底升起幾絲罕見的慌張:“我、我沒有耍弄你。”

尹敘擡起手:“幾個錢罷了,我還不至于缺它。只是那錢袋是我貼身之物,若我與雲娘子是兩不相見的關系,給了便也給了,沒什麽意義,但你我今朝同地求學,你若還帶着我的東西招搖過市,旁人該怎麽想?”

“還請雲娘子将錢袋還給我,當然,若你喜歡裏面的錢,拿走便是。”

雲珏看着尹敘,眼中所有的歡喜都沒了。

她踟蹰着拿出錢袋,兩只手遞了過去。

尹敘抿了抿唇,伸手拿過錢袋,忽聽面前的少女說:“我知道這是你的私物,所以我從來沒有随意拿出來過……”

後半句,雲珏原本要說:是今晚才拿出來的。

她原本以為,今晚是不同的。

可是話到了嘴邊,又變成:“你放心,除了今日,沒有人看到過。”

似是待不下去了,雲珏扯扯嘴角,露出個不大自然的笑:“這麽晚了,你還趕過來,應當很累了,早些回去歇息吧。我……我走了。”

看着雲珏轉身離開,尹敘心頭一緊,忽然想起之前的事情來——

馮生的事情之前,他連一句話沒怎麽和她說,但時常能看到她。

可她每次出現都站的遠遠地,從未故意制造親密的接觸。

馮生一事後,他對她看法改變,态度也改變了,她敏銳察覺,甚至大膽的在一些小心思上設計他。

可連這些設計,都只有天知地知,她知他知。

對于他,她從不未熱衷于利用輿論來達成目的,她意在誰,就只針對誰。

這樣的女子,又怎麽可能借一個荷包來制造暧昧引人誤會?

一股濃烈的悔意從心底湧了上來,橫沖直撞的将剛才那些亂七八糟的思慮撞得稀碎。

尹敘追了幾步,可他哪裏趕得上手腳麻利又嗅覺敏銳的趙程謹。

他早已把雲珏攏上車迅速撤離。

尹敘沒能找她回來把話重說一遍,卻被茶寮的老板搭讪了。

“這位郎君,可是剛才那位小娘子等的人?”

尹敘一愣,在确定對方指的就是雲珏後,點了點頭:“是……吧。”

掌櫃的有些看不下去了:“男子漢大丈夫,一諾千金吶。許了人家的約,怎得叫人等了一晚上呢?”

尹敘一愣:“什麽?”

掌櫃的一擺手:“我也是在這做了多年生意的,見多了在這相會的男男女女,這被爽約的也不少,多半都是滿心期待的來,怒氣沖沖或者失望的走。”

“可這小娘子不同,眼看着都過了夜市最熱鬧的時辰,她得知附近還有一個岸口時,又疑心是不是約錯了地方,包了條船過去,沒一會兒又一個人回來了。”

“這瞧着就是被爽約的樣子,就不走,家裏人找來了也不走。我瞧不下去了,幫着勸了兩句,她那表弟又拿了畫舫大夜戲的船票哄她,人家表弟壓根就沒覺得你會來,未免她失落難過,早就做了安排,半晌才把人哄走,結果不一會兒,人又回來了。”

老板笑笑:“還好她沒走,否則你們就碰不上了。可沒想。你們兩把她一個人丢在岸上轉身上船,哦喲哦,你們是沒瞧見,她把那采花賊打的多慘……”

尹敘怔愣:“采、采花賊?”

老板一點頭:“可不是。”

原來,雲珏被丢在岸上等待時,一個婦人來到岸邊給她當船工的丈夫送夜食。

兩人剛分開,婦人獨自往回走,結果被一個莽漢捂着嘴拖進了小巷子。

那漢子是個慣犯,這片位置都熟悉,不過他今日撞了鐵板,被那小娘子盯上了。

好家夥,原本是件見義勇為救人于危難的事,結果那采花賊被打得,路人險些以為是被惡霸欺淩,眼下已送到官府了……

尹敘聽完,在原地站了許久。

可以想象,她當時有多生氣,且未必只是對這件事的惱火……

這一瞬間,尹敘覺得站在了和前一刻截然相反的角度想問題。

輕易釋懷,或許是因為從不上心,但也可能是因為過于在乎,所以輕易就包容了。

所以趙程謹直言冷嗤他爽約時,雲珏只是小聲辯解:“可他不是來了麽……”

可他不是來了麽。

短短七個字,此刻再度細品,竟像是七根小針,一下一下戳在心頭。

尹敘不由得對自己産生了懷疑,他……是不是想錯了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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