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商桉是來手機店買數據線，剛好碰見了陶鹿因。

陶家偉認識商桉，知道這就是隔壁的隔壁家的姑娘，只是有點納悶，他們才搬來幾天，小鹿就跟這姑娘關系這麽好了。

他上前也聊了幾句，最後看了眼手表，“你們都要回家的話幹脆一塊兒吧，我還有點事。”

陶鹿因點點頭，“好。”

小朋友眼睛裏藏不住事，陶家偉看着她巴不得自己快點走開的表情，啧了一聲，狠狠揉了把她的腦袋才離開。

黃昏時刻，她們踩着淺金色的光慢慢悠悠的回家。

陶鹿因買了個新手機，也不貴一千多塊錢，還買了張手機卡，但是她不會用。商桉邊走邊教她使用方法，基本把每個軟件的功能都介紹了一遍。

陶鹿因一直安安靜靜聽着，商桉看了她一眼，“聽懂了嗎？”

“聽懂了。”陶鹿因說。

說完，她對上商桉狐疑的眼神，準備演示一遍。她點開主界面最下方顯示電話的那個圖标，想表示自己學會打電話了，卻發現自己通訊錄裏空蕩蕩的什麽都沒有。

商桉把她的手機拿過來，瘦長的指尖在鍵盤上操作着，沒多久把手機還給了她。陶鹿因低眸一看，通訊錄上多了個聯系人。

很莫名的，陶鹿因忽然想起了前幾天在圖書館，有個男生朝商桉要聯系方式，少女連看都沒看一口回絕、一副冷冷淡淡的模樣。

陶鹿因唇角翹了翹，撥去了個電話。

下一秒，商桉手機來電鈴聲響起。

“不錯，學習能力還挺高。”正巧路過個烤串攤兒，商桉買了根烤腸遞給她，“獎勵。”

陶鹿因吃了口，想起她剛剛對自己說的話，“姐姐，我以後能不能來找你玩？”

“可以，但要提前跟姐姐打個電話，”商桉也咬着烤腸，有一搭沒一搭地說：“姐姐好做個準備。”

這話聽着陶鹿因像是什麽兇神惡煞一樣，她不大開心地問：“為什麽要做準備？”

商桉眉尾輕揚了下，似是有些意外為什麽她會反問，片刻後才說：“因為阿因要過來，姐姐會很激動。”

她慢慢悠悠的說：“萬一哪天阿因突然過來，姐姐激動的暈過去，這還怎麽陪你玩？”

陶鹿因：“……”

陶鹿因心說，我是小孩兒，但我不傻。

但還是一如既往沒反駁，“好，鹿鹿知道了。”

打開門後，家裏還是空蕩蕩的沒有人，商桉把書包随手放在沙發上，掏出手機搜索了下全國青少年書法比賽的相關。

出現了幾張圖片，她放大，看着評委席上的笑容得體的中年男女。

那正是商桉爸爸媽媽，比賽是淘汰制的，過程會持續一個多月的時間，這一個多月裏，作為評委的爸媽兩人都得奔波在外地。

商桉熄屏手機，輕輕吐出口氣，換身衣服後去了梁姨家。

在梁姨家吃飯花不了太長時間，出來後，她拿出手機掃了眼，發現微信上有個新朋友，來源通過電話號碼添加。

她看了眼，新朋友昵稱就是鹿鹿。

小朋友學習天賦确實挺高，商桉還沒教過這些呢，她就自動學會了添加好友。

商桉笑了下，點了通過，思索了兩秒，把備注改成了阿因。

商桉挑了個可愛貓貓的表情包，發過去當做開場白，下一秒，她電話鈴聲響起。

“我就是提前告訴一聲，”陶鹿因在電話裏說：“我一會兒要去找你寫作業。”

小朋友的聲音綿軟，能聽出來有點兒緊張，商桉舔了下唇，笑着嗯了聲。

電話裏小朋友故意停頓了下，半晌後說：“已經過去十幾秒了，姐姐平複好激動了嗎，我現在可以過去找你嗎？”

“可以，”商桉笑出了聲，“過來吧。”

陶鹿因有了手機後，整個人可以用耀武揚威來形容，放學回家第一件事就是在手機上跟商桉發消息，發的消息都很日常，類似于“今天放學好早”、“同桌每天都有說不完的話”、“體育課上老師教我們踢毽子”等等。

商桉一般不會秒回，通常過幾個小時能拿出手機玩後才會回複。

陶鹿因去商桉家的次數也多了些，還是會挑幾道難題來問，最後實在沒題可挑，也會安安靜靜的呆到天黑才會走。

商桉塞着耳機做題，倒也不會被小朋友影響到。

但俗話說，人一旦順路走多了，總會栽幾個坑，陶鹿因就算是個四年級的小孩兒，也逃不過這個真理。

星年小學是不讓學生帶手機上課的，龐西無視了這條校規，每天都帶着手機上網看漫畫沖浪，還特別巧的，每次都沒被老師逮住過。

陶鹿因坐在她旁邊，被她耳濡目染了一周，這天也有點蠢蠢欲動——

她這天吃完早飯後，對着手機盯了有兩分鐘，最後還是揣在書包裏拿過去了。

上午都是語數外這種需要認真聽的課程，陶鹿因沒動，直到下午音樂課上，她餘光看見龐西熟練的拿出手機，頓了頓，也慢吞吞拿出來。

“你也有手機啊！”龐西驚喜又小聲地說：“那你加我個**號？”

陶鹿因說：“我沒有**。”

“我幫你注冊個呀，”龐西說着就要拿她手機幫忙，“正好，咱倆回家也能說話了，還能視頻呢。”

陶鹿因讓了一下，沒讓她拿，“下課再說吧。”

龐西看了眼課堂上擺弄電子琴的老師，連連點頭，“好的，我曉得。”

陶鹿因不像龐西，有許多沉迷的東西，比如游戲、漫畫、小說、微博等等，她只有一個，那就是商桉。

她攥着手機無聊了半晌，最後還是給商桉發消息：

鹿鹿：姐姐

鹿鹿：現在老師在教我們唱歌

沒幾秒鐘，那邊竟然秒回了。

S：是嗎

S：教的什麽啊

陶鹿因沒想到她會秒回，咬唇笑了笑，認真聽了下前奏，回複：團結就是力量

S：是這個啊，姐姐曾經學過

S：現在都不會唱了

鹿鹿：那鹿鹿學會了然後教給你

S：可以

音樂課算是學生心目中翹首以盼的課，老師調試好電子琴後，底下小學生們齊齊坐得端正乖巧的看着他，唯有一個，低垂着腦袋，模樣有點鬼鬼祟祟。

老師蹩了下眉，暫時沒管，開始教孩子們唱歌。

兩遍唱下來後，那個學生依舊沒有擡頭的架勢。

老師看了眼座位表，說：“陶鹿因？”

被點名的陶鹿因有些茫然，“啊？”

“老師剛剛教什麽了？”

“團結就是力量。”陶鹿因說。

老師耐心地問，“那你為什麽不跟着唱？”

陶鹿因想了想，說：“我會。”

“那你唱一遍。”

陶鹿因放下手機，在全班目光下站起身來，流暢的唱了遍《團結就是力量》，這首歌她之前學過，唱起來沒有任何卡頓，歌詞還都在調上。

老師沒被她這乖乖生的模樣唬騙住，目光溫和的來到她身邊，準确無誤的拿出了她的手機。

陶鹿因：“……”

手機界面還沒關，老師挑眉，“在和姐姐聊天呢？”

陶鹿因指尖扣了扣桌面，“不是……”

“剛剛唱的不錯，”老師笑眯眯地看着她，指尖懸在語音鍵上，“來，跟你姐姐也唱一遍。”

另一邊。

商桉被六七個男生圍着被迫聽情書這件事，還是被一少部分人知道了，林璃一臉不可置信，“什麽玩意兒，這男的太惡心了吧，追不到人就來這種損招，還要不要點臉？？”

前排眼鏡男認同地點了下頭，“是的，把我們男人的臉都丢沒了。”

商桉彎了彎唇。

“笑啥呢，這事兒不能就這麽算了，”林璃憤憤不平，“就顯擺他朋友多是吧，老娘認識人也不少，等着的，回頭我也找幾個人堵他，給他念幾頁佛經，淨化下他肮髒的思想。”

商桉：“算了，都拒絕了，不至于。”

“不行，不然別人還以為你好欺負呢。”林璃說：“這種男的就是太自信了，佛經不行揍他一頓才老實，你不是學過跆拳道嗎，慫啥，直接上拳頭揍他。”

商桉無奈的看着她，“只學過兩個月。”

“那也算有技巧在身的人，比我們這種盲打的要強多了。”

眼鏡男再次點頭，“确實。”

上課鈴響起，班主任背着手進了教室，一進來就指着眼鏡男說：“張輝，沒聽見上課鈴響？”

張輝立馬轉過身，翻出課本。

班主任冷哼一聲，“一天天就知道說話聊天，哪有那麽多話可說，書還不夠你們看的？你們不要覺得高一是可以放松的時候，有多少人在高一沒打好基礎高考失利的，高中三年每年都很關鍵，這話開學我就跟你們說過了。”

張輝撇撇嘴。

“尤其是你，張輝！作業都是抄的，能不能抄的有水平點，過幾天月考我看你考多少分！”

張輝愣了下，“要月考了？”

“嗯呢，月考之後就是家長會，還不抓緊時間學。”

這節是自習課，班主任說完坐到了課堂椅子上，充當監督作用。

商桉拿出卷子來寫，手機嗡嗡振動兩聲，以往她下課才會點開才看，可能是自習的原因吧，她鬼使神差的點開看了看。

是小朋友的信息。

說她現在正在上音樂課。

商桉淺淺彎了彎唇，照例逗了小孩幾句，聊了大約四五分鐘，小孩就沒回複了。

她等了一會兒，便把手機放下了。

林璃戴着耳機借着一摞書擋着，橫着手機玩鬥地主，最後估計是沒豆了，湊過來小聲說：“商桉，讓我玩玩你的號？”

商桉正在寫題，眼也沒擡，“自己拿。”

林璃手伸進她課兜裏，摸索出手機來玩。

解屏，劃拉了幾下屏幕，還沒點開那個游戲呢，通知欄顯示有條消息進來，備注是阿因。

林璃挑了下眉，是一條二十幾秒的語音。

她下意識點開，但忘記了，靜寂的教室裏，任何一點細微的聲音都能被全班人聽見。

陶鹿因清軟的聲音從手機裏傳出來——

“團結就是力量，團結就是力量！這力量是鐵，這力量是鋼，比鐵還硬，比鋼還強……”

班裏人順着聲源看過來，林璃手忙腳亂退出語音。

三秒後。

林璃拿着作業出了教室。

商桉手機被沒收了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