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商桉書包裏全是卷子和課本，沒有書，她好笑地瞥林璃一眼，“行了，怎麽總逗小孩兒。”

林璃指指陶鹿因，“小孩兒也沒信。”

這話信了才是傻子，陶鹿因被逗習慣了，只是有個疑問，“姐姐怎麽沒在學校？”

“快高考了，”商桉說：“考試前幾天學校是讓回家複習的。”

林璃點頭，附和，“對。”

她們身上背着書包，穿着實驗一中的藍白校服，看樣子是剛放學就來了商場這裏。

距離上次見面也過了十天半個月了，商桉變化不大，眉眼柔和澄澈，桃花眼璀璨，說話時聲音幹淨和緩，又像是天生就帶着笑意。

商桉：“你怎麽也在這裏？”

說着，她注意到旁邊的龐西，“小朋友好。”

“小鹿姐姐，”龐西激動道：“我和小鹿準備一會兒看電影呢。”

“看電影？”

“熊出沒大電影，半小時後就開始了。”龐西想給她展示下電影票，還沒來得及拿出來，就聽到奶茶店店員提醒她們剛點的飲品做好了。

龐西噔噔噔跑過去，等她拿着兩份飲品跑過來，商桉笑着提議，“既然還有半小時，那跟姐姐一塊去挑個禮物，今天不是兒童節麽。”

龐西驚喜道：“姐姐我也有禮物嗎？”

“有啊，都有！”林璃攬過龐西的肩，“走呗，剛剛商桉挑了半天也不知道買什麽，正好你們都在，省的再挑了。”

商桉沒錢買商場，但給小朋友們買三四個禮物的錢還是有的，她耐心非常足，讓兩個過兒童節的小朋友好好想，想到什麽就去買什麽。

龐西不需要思考，當即就想要個熊出沒周邊，商桉帶她去挑的時候，林璃小聲對陶鹿因說：“看沒看出來，你姐姐有點開心。”

陶鹿因點頭，“看出來了。”

“知道為什麽嗎，昨天模考成績出來了，四校聯考，幾千個人呢，你猜第一是誰？”

陶鹿因往商桉方向看去。

“沒錯！就是你神通廣大的商桉姐姐，”林璃說：“說來也是怪了，我跟她同桌三年，就沒見她從第一下來過，我都懷疑她是哪個神仙下凡了。”

四校聯考具體什麽流程陶鹿因不清楚，但想來也是一場重要的大型考試，幾千個高三生做同一套模拟卷子，通過成績能更好地了解學生水平和學校的教育水準。

而商桉，就是這幾千個人的第一。

哪怕這跟自己沒什麽關系，陶鹿因也與有榮焉地生出一種驕傲與自豪，她點頭，毫不猶豫地回答：“是。”

神仙總是發着光的。

沒人比她更耀眼了。

“但你知道她拿了成績單第一句話是什麽嗎？”林璃說。

陶鹿因微愣，“什麽？”

“她說，過幾天就是兒童節了，她要給阿因小朋友買禮物，”林璃說到這兒嘆了口氣，特別遺憾似的，“說真的，如果她是男的，我直接就嫁了。”

“……”

兩人說悄悄話期間，商桉已經給龐西買好了周邊，她走到兩人身邊，彎着眼睛說：“阿因想買什麽？”

陶鹿因思緒還沉浸在剛才的談話中，聞言只是愣愣擡頭，随手指了指旁邊架子上的玩偶，“這個。”

商桉拿起個彼得兔，“這個？”

陶鹿因點頭。

她們買完禮物沒立刻離開，也買了兩張熊出沒電影票，龐西和陶鹿因坐在第五排，商桉和林璃坐在了第七排。

陶鹿因看着手中的玩偶，忽然對龐西說：“我想去和姐姐坐一塊兒。”

“噢，去呗，”龐西知道她黏商桉，沒多想，“你和林璃姐姐換個位置就可以。”

林璃也沒意見，咕咕哝哝着“看什麽電影啊，看你姐妹倆人膩歪得了”，邊拿着書包往第五排走。

陶鹿因剛坐下，商桉主動湊過來，眉梢稍揚，聲音卻很輕，“有悄悄話要對姐姐說啊？”

“沒有。”陶鹿因說。

只是單純想坐在一起看電影……不可以麽？

商桉：“好吧。”

大屏幕上在播放着其他電影的貼片，正式電影還沒開始，她沒有坐回去，從校服口袋裏拿出個東西，對陶鹿因說：“伸出手腕。”

陶鹿因伸出手腕，下一秒，就感受到有個淡淡涼涼的東西戴在自己手腕上，除此之外，就是商桉指尖觸到她手腕上的溫度，和朝自己靠近的、鋪天蓋地的氣息。

可能是因為電影院光線暗淡的緣故，商桉動作時間稍長了些，過了不知多久，她輕聲說：“好了。”

陶鹿因借着手機屏幕的熒光，看到自己手腕上戴着個紅色的、手工編織的手鏈。

“這是去年的兒童節禮物，姐姐當時在學校裏，忘記給阿因買了，”商桉說：“現在補上。”

陶鹿因垂眼看着手鏈，輕輕哦了一聲。

半晌，她忽然說：“龐西有嗎？”

“沒給她補，只給阿因買了。”商桉捏了捏她的臉，“你別告訴她，不然她可能會生氣。”

陶鹿因重重點了下頭，小手揣進口袋裏，“我偷偷的。”

電影接近兩小時，快結束的時候，陶鹿因拿過商桉的書包，往裏面偷偷塞了支筆和一小疊便簽紙。

便簽紙的第一張寫着幾個字：

祝商桉小朋友，高考順利

加油

這是她剛才趁着她們沒注意偷偷買的，今天是兒童節，也是距離高考沒幾天的日子，她也想借此送出自己的祝福。

因為年齡的差距，她聽過商桉很多次喊自己“小朋友”，大概是兒童節的緣故，她也很想這麽稱呼下商桉。

她寫在了紙上，哪怕知道商桉不會生氣，但還是有些心虛，只能偷偷裝進裏面。

商桉看到禮物時已經是回家之後了，她看了那張便簽很久，又感動又好笑，最後拍張照發在了朋友圈。

底下評論全是一溜地“高考順利”，小朋友可能是害羞什麽的，只點了個贊就沒聲了。

高考總共兩天時間，對于高考生來說每分每秒都重要，然而對于不參加的人來說，除了街上不能大聲鳴笛和喧嘩，和平日沒什麽區別。

陶鹿因因為輔導班的緣故，沒有去考場附近。

天下起了雨，空氣中的悶熱驅散了些許，陶鹿因不知道商桉考的如何，後來聽她說，考的還可以。

直到高考出分的那一天，陶鹿因才知道“可以”是個什麽水平。

高考之後商桉放松懈怠下來，陶鹿因又恢複了傍晚去找她寫作業的習慣，只不過商桉沒在她旁邊寫題，而是閑閑地拿着一本書翻閱着。

某一個瞬間，手機叮咚響了下，商桉拿起看了看。

陶鹿因停下筆，“怎麽了？”

商桉把屏幕上的消息給她看，“林璃說可以查分了。”

陶鹿因眨了下眼睛，“那，要現在查嗎？”

“不着急，”商桉放下手機，把書翻了一頁，不慌不忙地樣子，“人不多了我們再查。”

她這漫不經心的狀态，好像對查分絲毫不在意，但陶鹿因很在意，她跳下椅子說：“我幫姐姐查。”

商桉好笑道：“真不用。”

僵持不下之際，林璃的電話又打了進來，她平日裏嗓門不小，這次是直接用吼的，“我靠！商桉，你知道你考了多少嗎，你知道嗎！！”

商桉瞥了眼陶鹿因，皺了皺眉，“別說髒話。”

“髒什麽話髒話，老娘現在管不了那麽多了，你踏馬知道你考了多少嗎！728！728啊！！！”林璃說。

商桉似乎是愣了下，不過很快反應過來，她合上書，靠在椅子上，肩背明顯都放松下來，含着笑意哦了一聲。

林璃：“你就這個反應？你踏馬都不激動的？！！”

“激動，”商桉眼眸稍彎，說：“你怎麽知道我成績？”

“剛聽老師說的，你是咱們省狀元，我的天，我林璃何德何能能有個省狀元閨蜜……”林璃比商桉看起來更像是拿了狀元的人，說到最後都語無倫次了，“你在家裏等着啊，我去找你，我現在可太想見你了。”

得益于林璃的大嗓門，陶鹿因也把電話內容囫囵聽了個大概，她不同于林璃的手舞足蹈，相反整個人都比較僵硬，大腦思緒有些凝固。

半晌，她問：“姐姐得了第一？”

商桉挂斷電話，嗯了一聲。

空氣突然寂靜下來。

陶鹿因眨巴了下眼睛，一時間沒有再說話，仿佛整個人都呆住了，商桉也沒再忍着，很輕地笑出了聲，瘦長的指尖點了點小朋友的額頭，“姐姐厲害嗎？”

“厲害！”陶鹿因點頭，“特別厲害！！”

林璃幾乎是以百米沖刺的速度趕到商桉家，進門後哪也不去，也沒管姐妹兩人是不是在聊天，一把撲到了商桉身邊，手臂一張摟住了她，“嗚嗚嗚嗚……太牛逼了，嗚嗚嗚嗚……”

商桉被她抱的呼吸都困難了，好笑着說：“幹嘛呢？”

“嗚嗚嗚……以後大富大貴了千萬別忘了我這個發小，千萬別忘了啊，嗚嗚嗚嗚，”林璃抽噎着說：“你也太厲害了吧……省狀元啊……”

商桉對這個趴在自己肩頭哭哭啼啼的人實在是無奈，拉也拉不下來，只能眼神示意陶鹿因幫忙。

陶鹿因正要上來，結果林璃主動放開了商桉，對陶鹿因說：“阿因妹妹也來擁抱一下，我跟你說，幾個月後商桉就遠走高飛上大學了，沒人教你題了。”

陶鹿因微愣了愣。

“別這麽說，家還在這裏，”商桉笑着揉了把小朋友的腦袋，像是在安撫，“不會走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