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33 悲傷地眺望她……

知乎上有個問題是【是什麽突然讓你放棄一段感情?】

近五千多條回答幾乎都在說要自愛。

但二零年冬天的深夜, 李惜辰躺在床上寫下一條回答——

【我不配被他愛。】

拉黑陸斯越這個決定做得不算艱難。

就是在點确定的時候費了些力氣,手指顫抖到無法點到那個标識。

眼淚不斷掉在手機屏幕上。

說實話,她沒感覺到巨大而強烈的痛苦。

若真要比拟, 她那時的心髒更像是冬天的湖面,冰凍三尺, 而在三尺之下是蜿蜒流動的水, 水中還混雜着未消融的冰棱。

拉黑之後,她把手機卡取出來, 一掰兩半扔進了垃圾桶。

連着手機也扔進了水杯。

別聯系,也別想念。

有些溫暖注定不會得到。

李惜辰在房間裏喪了兩三天, 杜絕了所有社交軟件。

那天晚上吃飯,李威問她怎麽沒回微信消息,她說手機壞了。

李威不太耐煩地說:“回來才幾天, 先壞了電腦,又壞了手機。李惜辰,我很難不懷疑, 你不是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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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惜辰面無表情地扒拉了幾口飯, 頭自始至終都低着,“都用四年了, 電子産品向來不耐用。”

不卑不亢,卻帶着幾分不耐煩。

李威皺眉:“去買新的。”

李惜辰放下碗, 起身:“我吃飽了。”

“坐下。”李威表情凝重, “你這是在沖誰發脾氣?”

“我沒有。”李惜辰掩飾得還是不夠好, 她又坐下, 語氣卻恢複不到以往,喪裏喪氣,“我吃飽了。”

“吃飽了也給我在這坐着。”李威說:“你為什麽把手機卡掰了?”

李惜辰詫異:“你進我房間?”

“是阿姨收垃圾桶時看見的。”李威說。

“呵。”李惜辰嘴角微勾, 随後又恢複了面無表情的樣子,“知道了。”

連房間的垃圾都不放過。

她連垃圾自由都沒有。

“你還沒有回答我?”李威問:“為什麽要把手機卡掰斷?”

“不小心掰斷的。”李惜辰回答。

“你……”

李威正要生氣,許寧及時制止,“好了,惜惜,回房間吧。”

李惜辰這才回去。

她坐在房間裏,像被抽幹了所有力氣。

鄭雲帆常來找她,可沒聊幾句就被她打發走。

要麽說,我要看劇,要麽說,我想玩游戲。

反正她只想一個人待着。

有天鄭雲帆問,“你不想你那鄰居了嗎?”

李惜辰表情一滞,“誰?”

她頓了頓,輕笑:“早忘了。”

鄭雲帆卻在沉默幾秒後說:“他聯系過惜君姐。”

李惜辰一時不知該作何反應。

“惜君姐來問過我。”鄭雲帆說:“她以為你們分手了。”

“都沒在一起過。”李惜辰聲音有氣無力,說一句氣若游絲都不為過。

鄭雲帆說:“你還想見他嗎?”

李惜辰回答得幹脆利落:“不想。”

太狼狽了。

“惜君姐說尊重你所有決定。”鄭雲帆說:“所以……你考慮好,有些東西可以争取的。”

李惜辰笑了,“算了吧。”

“辰兒。”隔了很久,鄭雲帆喊她:“今晚我帶你去看月亮吧。”

李惜辰閉上眼,聲音很輕,“我困了。”

她學得越來越敷衍。

她知道鄭雲帆想哄她開心。

可她确實不知道該怎麽開心了。

沒什麽東西能調動起她的情緒,甚至想起陸斯越都不會開心。

她只是覺得遺憾。

為什麽沒能早一點遇見呢?

那天她不小心翻出了相冊,大學時的她也算意氣風發,拿了不少獎項,卯着勁兒想證明自己選對了專業。

後來姐姐回來過一次,也和她聊起了陸斯越。

她只平靜地說:“沒談戀愛,不喜歡他,就這樣吧。”

她在家裏無所事事地待着。

新手機和電腦在一周後放在了她桌上,連帶着新辦的手機卡。

晚上吃飯時,李威說:“這次全都是新的,你沒有借口了。”

李惜辰低低地應了聲:“哦。”

她一粒一粒地吃米,味同嚼蠟。

然後聽他們安排她未來的生活。

“文化館那邊我已經幫你談好了,下個月入職,有十天的入職培訓,早九晚五,中午管一頓飯,休息兩個小時。”李威說:“你去了以後好好做,不要丢我的人。”

李惜辰悶悶地應了聲哦。

之前談好了要在她寫完那個劇本以後才入職的,但現在他們也沒問她有沒有寫完,能不能騰出時間,反正已經談好了。

她的意見,向來不重要。

這早就能料到。

很快又下了一場雪,李惜辰在小雪中打車去了[洛伽心理咨詢室]。

她和祁岷已經很熟了,但有些事也還是不願和她說,譬如像陸斯越的事。

她只和祁岷聊自己家裏的那些事,她甚至反問:“是天下所有父母都這樣還是只有我的父母是這樣?”

随後未等祁岷回答,她已經自己回答:“應該是只有我的父母吧,因為曲阿姨對鄭雲帆,顧叔叔對顧瓷,都不是這樣。”

她說:“我太羨慕她們了。”

祁岷詢問:“你具體羨慕她們的什麽呢?家境?家庭氛圍?家庭成員之間的相處模式?還是她們的自由度?”

“什麽都羨慕。”李惜辰說:“只要不是在我家裏,我什麽都羨慕。”

……

她和祁岷聊了一個小時,最後心情稍好了些,在離開前又和祁岷約了下次咨詢的時間。

因為要開始上班,她只能把時間改為周末。

她說:“不知道我的新工作怎麽樣。”

祁岷回答:“你現在可以試着去融入人群,工作有利于你開闊心境。當然,希望你遇到問題後不要先把責任歸在自己身上。”

她笑笑:“我盡量。”

她下樓之後,穿着黑色棉服走入雪中。

白雪落在她肩膀、發梢,很快,她戴上帽子,雙手插兜,神色平靜,不起波瀾。

如果她此刻回頭看,一定能看到身形颀長的男人和她穿着同色系的棉服,站在雪地裏,站在她身後,悲傷地眺望她背影。

那是一雙多情又溫柔的眼睛。

那道如劍刻般的眉覆上白雪,因眼睫過長,細碎的雪花還落在他眼睫上,不過片刻便融化。

轉瞬即逝的雪像極了他和她的感情。

陸斯越上樓後,室內暖氣過熱把身上的雪都化成水滲入棉服裏。

他脫下棉服挂在門口的衣架上,聲音很淡地和祁岷打招呼,“師母。”

“來了。”祁岷泡了杯碧螺春放他面前,“喝杯熱茶暖一暖。”

“謝謝。”

“看見她了嗎?”祁岷問。

陸斯越點點頭,他修長的手指撫過發燙的茶杯邊緣,“她……情況好麽?”

祁岷輕呼了一口氣:“你們……”

陸斯越輕輕抿了口茶,将茶杯輕輕地放回原味,雙手十指交疊,糾結猶疑盡顯,“師母,我知道作為心理咨詢師不可以透露來訪者的任何信息,我只想知道她好不好。”

“我不問原因。”陸斯越的聲音趨近于無,“也不問過程和內容。”

他只想知道一個結果。

祁岷翻了翻李惜辰的檔案,又把它鎖進保險櫃裏,頓了頓才說:“比之前更嚴重。”

陸斯越的心頓時沉下去。

“正好你來了,我也想問你一些事情。”祁岷頓時反客為主,“你說她搬家了,你知道她為什麽搬家嗎?”

“她的房子租期到了,房東把房子賣了。”陸斯越說:“賣得很趕時間,我去問了對面,他們說房主太着急,壓低了三十萬賣的房,他們撿了個大便宜。而現在的房主也很趕時間,現在已經開始裝修了。”

“還有其他原因嗎?”

“她前些天說她母親生病,她去醫院陪床了好幾天。”陸斯越不斷回憶着那段時間的事情,“我還問過她,是她一個人嗎?她說還有護工。”

“她家裏有個姐姐,但她姐姐很忙。”陸斯越思考着李惜君的模樣和行事作風,盡可能精簡地回答祁岷,“她姐姐是律師,理工科,做事絕對,性格強勢,紅圈所工作,很忙。”

祁岷又把這些信息記錄下來,“還有其他的嗎?”

“師母。”陸斯越哭笑不得,“這似乎是我在問您。”

“只有更了解來訪者,我才能采取更合适的方式來治愈她。”祁岷又問:“還能想到其他的嗎?”

“目前沒有了。”陸斯越說:“她搬走的太突然。”

“那我也能負責任地告訴你。”祁岷說:“她目前的情況比之前嚴重很多。以前她會傾訴,會和我聊,在第一次來找我的時候雖害怕,但整個人是積極的,但現在……”

她頓了頓,“我在她身上看不到求生的氣息。”

“怎麽……”陸斯越皺眉:“是因為突然受到了外部刺激嗎?”

“目前還不清楚。”祁岷說:“她心事重重,把悲傷都隐藏了。”

“我想和她見一面。”陸斯越說:“可她似乎不想見我。”

“那就順着她的想法來。”祁岷嘆了口氣:“她現在生的欲望太低了。”

“那要采用什麽療法呢?”

“我正想和你商量。”祁岷反問:“你覺得像這種情況,用什麽療法合适?”

“格式塔?”

“不足以。”祁岷說:“我得先讓她對生活有希望。”

……

陸斯越離開心理咨詢室後做了一個決定——重開[溫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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