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舞會

晚上八點,當天空已經完全被黑色的幕布遮擋的時候,蝴蝶香奈惠挽着太宰治的手臂到達了公館的舞廳入口。

絲絨門簾內傳來隐約的樂聲和笑鬧聲,門簾之外,結伴而來的男男女女用合适的音量交談着,面上的神色是毫不掩飾的對這場舞會的期待與喜悅。

蝴蝶香奈惠身處其中,眉間偶爾洩露出來的憂慮卻讓人覺得她與此地根本格格不入。

手背被人拍了拍,她擡頭看去過,便瞧見西裝革履的青年從容溫和地對她道:“別擔心。”

下午,對咖啡店老板女兒進行一系列檢查後,蝴蝶香奈惠不得不神色凝重地接受了這個最壞的消息——對方身上有血鬼術使用過的痕跡。

換言之,這個公館內所有陷入昏睡的住客,都有可能是因為中了血鬼術。

兩人之前的猜測很大程度上是對的——這是人禍。

而一想到今晚所有參加舞會的人或許都會被幕後的鬼作為利用的對象,蝴蝶香奈惠就沒辦法放下心來。

太宰治也是明白這一點,才安慰她道:“敵人在暗,我們在明,就算香奈惠君憂慮到腳都走不動道了,也沒辦法現在解決問題,不如當成一個平常的舞會來看,還可以起到迷惑對方的作用。”

蝴蝶香奈惠知曉對方說得對,努力深呼吸,緩緩呼出一口氣後,她輕聲感嘆道:“太宰先生的心态真好。”

太宰治笑眯眯地看了她一眼,沒有接這句話,反而問道:“香奈惠君會跳舞嗎?”

“诶?”蝴蝶香奈惠愣了一瞬,很快搖了搖頭,“我不會。以前……爸爸媽媽都是藥師,也不會出席過這樣的舞會,所以沒有學過。”

說完,她突然意識到了什麽,緊張道:“不跳舞……會很奇怪吧?”

“哈哈~”太宰治的神色依舊輕松,“別擔心別擔心,我會在香奈惠君身邊,幫你攔下不識趣的人的~”

說着,他朝對方眨了下眼,語調活潑得仿佛兩人即将邁入的不是戰場,而就像他所說,是一個再尋常不過的舞會。

或許是受到他的情緒的感染,蝴蝶香奈惠也不自覺彎起唇角,微微放松下來。

太宰治将兩張票遞給門口的人,絲絨簾幕被人挑起,內裏的樂聲瞬間變大,炫目的燈光與晃動的人群一同映入眼中。

兩人向裏面走去。

挂着金飾的穹頂被燈光一照,金碧輝煌,光芒灑到廳內各處,盡顯奢華淫靡。

舞廳正中心立着一座女子雕塑,面容處空白一片,但卻并不顯得怪異,宛若水墨畫的留白一般,讓人擁有無限遐想的可能。

太宰治領着蝴蝶香奈惠走到陰影處的沙發內坐下,不遠處似乎有人早已瞧見了他們,在兩人坐下後不久便繞過人群,走到近旁。

“太宰先生,香奈惠小姐,要喝點什麽嗎?”照子換了身裝扮,但依舊笑得如在咖啡廳一樣,禮貌又不失親近。

兩人向對方打了個招呼,太宰治随意點了一杯酒,又為蝴蝶香奈惠點了份小蛋糕。

待到照子走後,蝴蝶香奈惠看着對方的背影,不由得笑起來。

“照子小姐真是個性子很好的人啊,”她說到這裏,又輕輕地皺了下眉,“希望她不要發現吧臺下面的日輪刀才好。”

在為老板的女兒抽過血後,太宰治曾以好奇為理由詢問照子是否可以先去看看舞廳的內部,得到了對方肯定的回答。

許是因為這處公館接待的人大多非富即貴,公館對住客的限制很少,住客們也就更加自由。

兩人不僅參觀了舞廳,還在照子的介紹下得知她晚上大部分時間會在吧臺後工作。

知道了這件事後,蝴蝶香奈惠便決定将日輪刀藏在吧臺內部,只有這樣,當危險來臨,她才能更快地取回武器,也能護下照子小姐的安全。

不過若是此事被照子小姐提前發現,恐怕會認為他們才是危險人員,且欺騙了她的感情吧。

“擔憂的事情太多,會加速衰老,”太宰治不知從哪裏找來了一張便箋紙,此時一邊刷刷寫着什麽,一邊還對她道,“香奈惠君才十三歲,就已經有皺紋了哦。”

饒是蝴蝶香奈惠平日裏并不在意自己的長相如何,突然聽到這種話,還是下意識地擡手摸上了臉,緊張道:“诶?诶真的嗎?我……我有皺紋了?!”

難道……她還沒有長大就變老了?!

太宰治收筆,鋼筆在手中轉了弧度,以筆身敲了下對方額頭,輕描淡寫地道:“騙你的。”

蝴蝶香奈惠不由得松了口氣。

還好還好,看來還沒有變老。

“只是說,香奈惠君不要總是這麽擔憂啦,唉,怎麽一個兩個,都像個大人似的。”太宰治将筆蓋扣好,裝入西裝口袋,感慨道。

蝴蝶香奈惠還來不及詢問對方“一個兩個”是什麽意思,便瞧見對方視線在此刻一偏,看向了她身後,她跟着轉過頭去。

照子将托盤上的東西放下,照例說了句“慢用”後,又好像抑制不住內心的挂懷,問蝴蝶香奈惠道:“不知香奈惠小姐對于老板女兒的檢查有結果了嗎?”

聞言,蝴蝶香奈惠的面上露出了幾抹歉意的神色,聲音也低落下來:“抱歉,是我學藝不精。”

鬼之一事不好對外人說,她只能用這種方式隐瞞下來。

其實她的聲音有些小,在熱鬧的舞廳中是聽不太真切的,但照子瞧着對方的神色,也大概能猜到對方的意思,一時間面上的擔憂比之前更甚。

太宰治卻在這時開了口:“公館已經請過很多醫生了嗎?”

雖然不太明白他為何在此時問這件事,但照子還是點了頭:“據我所知,已經有七、八位了,澀谷包括周邊有名氣的醫生都曾被請到這邊來,但毫無例外,全部沒有解決方法。”

“有沒有見過一位女醫生呢?”太宰治支着下颌,歪頭看她,“還帶着一個少年模樣的助手。”

照子回想片刻,搖頭;“沒有。怎麽了,她的醫術很好嗎?”

“曾有過一面之緣,當時這位醫生治好了我身邊的一個人,但沒等我道謝,她便離開了,所以想着問問看,也許會有發現呢。”太宰治嘆了口氣,“沒想到她也沒有來過這裏嗎。”

知恩圖報的人向來會讓人很有好感,照子幾乎是在他話一出口的下一瞬便道:“原來是這樣嗎?太宰先生詳細說一說那位醫生的相貌吧,我會在今後為您留意的。”

太宰治看起來很驚喜,将珠世的樣貌大致一說,照子一一點頭記下。

末了,太宰治指尖推着一張便箋紙,放到那人近前:“這是可以聯系到我的電話哦,我十分期待能夠接到照子小姐的電話呢~”

照子接過便箋,笑了笑,爽快地應了下來。

蝴蝶香奈惠看着那人的一番操作,歪了下頭。

明明應該是太宰治“托人辦事”,怎麽最後好像變成了照子小姐拜托他“托人辦事”?

是她的錯覺嗎?

照子走後,這場舞會依舊按照它原本的模樣繼續進行下去,兩人在陰影處安安靜靜地喝酒吃蛋糕,不過蛋糕蝴蝶香奈惠一口沒動,都被太宰治包圓了。

期間雖然真有不識趣的先生前來搭讪,但也都被太宰治以各種各樣的說辭攔了下來,沒有發生什麽意外沖突。

不過在這裏待得時間一長,蝴蝶香奈惠卻覺察出有些不對來了。

“太宰先生,您不覺得這裏太正常了嗎?”

她從舞會中央的人群上收回視線,轉眸看向太宰治,卻發現對方趴在桌子上,眼皮耷拉着,一下一下戳着空酒杯,那模樣看起來似乎是有些困了。

她試着又喚了一聲:“……太宰先生?”

“……嗯?”太宰治懶懶地擡眸朝她看去,隔了兩秒才終于搞清楚她到底說了什麽。

他支着桌子直起身,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正常不好嗎?”

蝴蝶香奈惠蹙眉:“可這麽久了,幕後的鬼也沒有任何動靜,您不覺得奇怪嗎?”

太宰治擦幹溢出來的眼淚,點頭:“對哦。”

蝴蝶香奈惠:“……”

“唉,它為什麽還沒有動作,我都困了。”太宰治起身,對她道,“我去外面透透氣。”

得到了蝴蝶香奈惠的回應後,他朝大門處走去。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總覺得這廳內的樂聲與路過的人群,也像他如今纏繞着困意的思緒一般,慢了下來。

而在模糊的視線中,他沒有看清任何一個人的臉,就好像這些人也和正中心的雕像一般,面部是空白一片。

好不容易走到門邊,他擡手挑開紅色絲絨幕簾,卻在看清眼前景象時怔在原地。

夜風拂過,帶來絲絲涼意。

昏暗的巷中,只有對面牆上挂着的燈牌發出微弱的光。

那燈牌是規矩的長方形,下方紅底白字,寫着五個字母——

Lup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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