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群山鳴響
“天大地大，不如抗日事大！”那日與方思遠告別後，宋遠航早把醫囑抛到了九霄雲外，哪裏顧得上自己腳上的傷痛，一心想着盡快把情報信息送回部隊。他購得一匹良駒，一路上快馬加鞭，往獨立大隊所在駐地風風火火趕去。
在他看來，對于一名真正的八路軍革命戰士來說，祖國需求即為最大追求，人民需要即為生命旨要，如果說非要醫治傷痛，那麽戰場才是最好的醫院診所，打仗才算最好的良藥良醫，參戰方為最好的醫療救治。
萬裏赴戎機，關山度若飛。他坐在得得有聲的飛奔快馬之上，心中湧動起一陣陣像漢代少年将軍霍去病決勝疆場那樣的凜凜快意、英英豪氣，大有“拔劍擊大荒，誓收胡馬群”之勢。
“橫行負勇氣，一戰淨妖氛”“落日照大旗，馬鳴風蕭蕭”“孰知不向邊庭若，縱死猶聞俠骨香”“一身能擘兩雕弧，虜騎千重只似無”“偏坐金鞍調白羽，紛紛射殺五單于”“應募玉門關外去，請纓生系左賢王”……霍去病是歷史上獲得贊美詩甚多的少年将軍，是民族的驕傲，更是宋遠航的一生的榜樣，他那“匈奴不滅，何以為家”的博大情懷和使命擔當，深深地影響着宋遠航。
馬兒在奔騰着，宋遠航的心兒也在奔騰着，霍去病的英武事跡猶如熾熱的火種，将他心中的使命擔當之火越燎越旺。
回到獨立大隊，已是三日後的夜幕時分，宋遠航馬不卸鞍，立即向首長們彙報了日軍可能的最新動向和進擊方向，同時也主動彙報了自己在戰鬥中打丢毛瑟手槍之事，請求處罰（對于軍人來說，武器猶如生命；對于部隊來說，丢掉了武器，那也算是比較嚴重的問題）。
“宋遠航帶回的情報非常重要、十分及時，況且他還在偵察戰鬥中英勇負傷，也算是立了一功。即便有點過失，也是瑕不掩瑜！”大隊長許志國果斷作出決定，宣布宋遠航功過相抵，不給嘉獎，也不予處罰，并重新授予他一支新近繳獲的毛瑟手槍。
同時，許志國命令宋遠航好好養傷，暫停執行其他作戰任務。這一道命令讓宋遠航說什麽也難以接受，心裏暗自嗷嗷叫開了：“大隊長開什麽國際玩笑！大戰在即，我說什麽也不能不上啊！”然而他明白，眼下情報剛到，十萬火急，不是跟首長争論的時候，首長們有更重要的事需要研究處理呢，反正到時候讓上也要上，不讓上創造條件也要上。
許志國與政委劉黃河立即召集參謀長、政治部主任左岚等人，連夜召開應對日軍掃蕩專門作戰會議，分析戰場形勢和敵情、我情、友鄰情況，重點研究敵人可能的進攻方向和我軍的防禦伏擊方案，并迅即上報晉察冀軍區。
随後，獨立大隊在上級的統一指揮下，發動官兵做好思想、物資、武器裝備、戰場勘察、選擇伏擊陣地、構築戰場工事等各方面的臨戰準備……
“你知道人類最好的武器是什麽嗎？是豁出去的決心！”大隊官兵雖然裝備簡陋，彈藥匮乏，但紛紛記住了政委劉黃河常挂嘴邊的這句話，大家聞戰則喜，個個鬥志昂揚，熱血沸騰，摩拳擦掌。
構築工事的間隙，伸手不見五指，宋遠航費盡周折摸到大隊長許志國身邊，強烈要求參戰。許志國予以嚴詞拒絕：“傷沒好就讓你上戰場，既是對你自己不負責，也是對大家、對這次戰鬥不負責。試想，你要上了戰場拖後腿咋辦？不僅保存不了自己，還會影響戰友作戰，又何以消滅敵人？好身體是戰場的準入證，沒有這個準入證，堅決不讓上戰場，趕緊回去養傷！”
許志國說完，也許覺得說得太重，又拍着宋遠航的肩膀安慰他說：“你盡快把傷養好了，也能早日上戰場，也算是對部隊作貢獻。”
宋遠航不依不撓：“有一個道理不用講，戰士就該上戰場。如果不能上戰場，我宋遠航還算啥八路軍的偵察排長？”說着強忍疼痛，裝作跟沒事兒一樣不斷地又蹦又跳又躍，口中念念有詞：“大隊長，您看我這哪有什麽事兒！我這腿好着呢，能蹦能跳、能走能踢，完全沒啥影響啊！”
可夜色之中，許志國除了聽得到些許響動，啥也看不見，嚴肅地說：“宋遠航，我們八路軍最講求嚴守紀律。是八路就要堅決聽從上級指揮，就要做到令行禁止，你如此這般可是想違抗軍令？我命令你現在就回後方好好休息調養！”
“鬼子打進來了哪還有什麽後方。”宋遠航繼續軟磨硬泡：“許大隊長！對我來說，戰鬥即是療養，不讓打仗反而養不好傷，不讓打仗才會心傷呢！眼下若是上不了戰場，我真的會憋出嚴重的‘內傷’啊！您可別讓我既傷了腿，又傷了心！如果真的關心我，就請準許我上戰場與大家并肩作戰，多殺幾個日本鬼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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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喲嗬！就你小子會磨嘴皮子。”許志國雖然被宋遠航纏得不勝其煩，卻也被他的執着感動了，而且還要忙着組織帶領大家構築工事，于是也不再說什麽了。
“謝謝大隊長！謝謝許大隊長！”見許志國松口默許了，宋遠航異常高興，嬉皮笑臉地說：“我保證不托戰友後腿，保證高質量完成上級交給的一切戰鬥任務！保證打完這一仗身體會養得更棒、倍兒棒！”說完，他掄起鋤子“嘿呲、嘿呲”投入了工事構築之中，幹勁十足。
天色漸亮，近處的遠處的一座座大大小小山巒，連綴成一條條起起伏伏溫柔的曲線。薄薄的霧霭在朝陽的照射下，仿似氤氲在山巒間的美好夢境，讓人不忍驚擾。秋高氣爽，晴空萬裏，置身于這樣的天地之間，猶如躺進了母親的溫暖懷抱。
宋遠航與戰友們紛紛欣賞着這大戰之前的一道道獨特風景線，像是在暗暗為自己做最後的戰鬥動員：“這樣美好的祖國家園，這樣溫暖的祖國母親，我們用熱血去守衛真是千值萬值”“祖國每一寸土地都比生命更重要，寸寸山河都值得用熱血去捍衛”……
“嗚嗚嗚——嗚嗚嗚——”山腳的霧霭尚未完全散去，日軍偵察機就轟鳴着多路出擊，氣焰嚣張地在頭頂盤旋，打破了長空的靜谧和山巒的沉寂。
此時，經過一整夜的連續奮戰，數個伏擊陣地已經構築好并且僞裝完畢。不少官兵們雖一夜未眠，卻毫不困倦，隐藏在伏擊陣地上瞪大雙眼靜待來敵，一動不動，火器也已經上膛，只等一聲令下槍炮齊發，打得日本鬼子措手不及。
不多時，日軍偵察機盤旋一陣，似乎一無所獲，呼嘯而去。
“噠噠噠……轟隆……噠噠噠……”又過了一陣，宋遠航和陣地上的戰友們聽得遠處隐約傳來雜亂而連續的槍炮之聲。原來，一個日軍車隊已經進入了獨立大隊設置的二號伏擊圈，政委劉黃河指揮二號伏擊陣地上的八路軍官兵與日軍激烈地交上了火。
從指揮電臺裏得知此消息後，宋遠航所在的一號伏擊陣地不少官兵既高興，又失望。等得手癢癢的宋遠航心想：“哎，運氣差了點！鬼子沒進我們的圈子，但還好，進了第二個圈子，總算跑不掉！”
在二號伏擊圈，雖然敵寡我衆，但日軍的武器裝備較八路軍占有很大優勢，加之日軍抵抗尤為頑強激烈，劉黃河嘗試着指揮了數次沖鋒，均被日軍堅決擊退。
激烈的交火中，不斷有日軍被打死打傷，也不斷有八路軍戰士英勇犧牲，戰況異常慘烈，咬得甚緊。
劉黃河雖然是政治幹部，卻久經沙場、能文能武、作戰指揮經驗十分豐富，在晉察冀軍區乃至整個華北戰場也是出了名的打仗好手。他敏銳地意識到這種“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作戰方式于我并無大益，一直在醞釀新的戰法。
“收縮包圍圈！”戰況焦灼之際，劉黃河為減小傷亡創造最大戰果，果斷改變策略，指揮部隊依托有利地形，從各個方向有意識地不斷縮小伏擊圈，以便将日軍車隊死死困于圈內的低窪之處，防止日軍突圍。
日軍指揮員指揮己方戰鬥員兵分多路，向不同方向的幾個大土包慢慢逼近，妄圖利用這些大土包作為的遮蔽物和有利地形實施突圍，卻發現包圍圈越來越小，八路軍火力越來越猛，根本無法實現突圍的作戰企圖。
分散突圍不成，日軍又生一計，迅速集中大部力量往右翼猛沖猛突，小部日軍則以火力掩護。日軍畢竟裝備精良、火力強大，這一集中起來便将堅守右翼的八路軍伏擊陣地壓制住了。
眼見口子就要被撕開了，劉黃河急紅了眼，親自帶領突擊隊從交通壕迅速迂回至右翼有利地形支援右翼陣地，大家以手槍、長槍、輕機槍、筒子炮配合射擊，并投擲手榴彈，這才及時封死了即将被撕開的口子。
數次突圍受挫後，狡猾的日軍橫七豎八倒下不少，剩下的連滾帶爬逃回山谷凹處，利用早被打得布滿彈眼兒的一隊車子作為依托和掩體，組織戰鬥調整，負隅頑抗。
在日軍猛烈的火力齊射下，八路軍難以擊傷擊斃敵人，再難縮小伏擊圈，雙方幾乎僵持不下。
與此同時，外圍的日軍正在出乎意料地調集重兵快速奔襲而來，且所投兵力多為精銳，似乎想不惜一切代價支援已進入伏擊圈的車隊。八路軍總部及時掌握并深入分析研究日軍整體戰場動向後，意識到獨立大隊二號伏擊陣地很可能圍住了一條“大魚”，于是也定下戰鬥決心，命令八路軍外圍各部隊不惜一切代價阻擊支援之敵，務必将二號陣地包圍的這個甕中之鼈就地全殲。
正愁着無仗可打的獨立大隊一號伏擊圈官兵早就迫不及待，接到就地繼續設伏阻擊援敵的命令後，紛紛暗自興奮，血脈贲張。
塹壕、交通壕、射擊位置、射擊依托、各類掩體等戰場簡易工事早已構築完畢，偵察連連長張衛國和指導員冷靜帶着大家進一步搞好工事完善、隐蔽僞裝和最後的戰鬥準備。偵察連比較特殊，擔負了幾乎全大隊的偵察任務，執行作戰任務時，有相當一部分偵察兵會被配屬給友鄰單位，因而，留在偵察連陣地上的人，并不是很多。人雖不多，但偵察兵幾乎都是從全大隊裏選拔的，個個思想素質和戰鬥素質都比較好。
特別是連長張衛國，以衛國報國為畢生追求，非特種偵察兵不當，特種作戰和偵察作戰經驗豐富，打起仗來毫不含糊，是典型的全能型“戰鬥狂”，被戰友們譽為“偵察兵中的戰鬥機、小鋼炮”。他堅信“特種偵察訓練，不怕條件惡劣，就怕條件不夠惡劣”，經他帶出的兵個個嗷嗷叫，打起仗來猶如小老虎。宋遠航就是他手把手幫帶出來的，不少拿手絕活都是拜他所教。
指導員冷靜也是十分了得，人如其名，“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變，麋鹿興于左而目不瞬”，任何時候都能夠臨危不亂、随機應變。他的反應尤其快，善于運用不熟悉的武器，繳獲的槍炮拿來就能上手，是出了名的“神槍手”“神炮手”。當然，他作為連隊政治幹部更善于以身作則做好戰士的思想政治工作，與戰士們打成一片。
“都機靈點兒，嚴嚴實實藏好了，準備戰鬥，切勿暴露！”宋遠航在所在排伏擊陣地上來回穿梭，時而屈身前進、時而左右滾進、時而快步躍進、時而匍匐前進，仔細檢查本排隐蔽僞裝情況，并提醒新戰士切勿暴露目标。
一些新戰士雖然被作為苗子光榮選入了偵察連，但還未來得及參加紮紮實實的專業訓練，便走上了戰場。“戰争不會等你訓練好再打響”，身處快節奏的戰争年代，獨立大隊很多時候只能以戰代訓，讓戰士們在殘酷激烈的戰鬥中快速成長。
檢查過程中，細心的宋遠航發現了一些戰士存在的問題，當即予以糾正。比如，新戰士小林挖的單兵掩體是個“三不像”：既不是卧式掩體，也非跪式掩體，更非站式掩體。宋遠航糾正道：“你看看，采用卧姿射擊，坑太深，不利于瞄準射擊；采用跪姿和站姿，又太淺，容易暴露自己，被敵人射殺。”
然後，宋遠航指導小林趕緊将其改修成跪式單兵掩體，并給他緩減壓力：“兄弟不要怕！注意觀察，注意與戰友配合，看到敵人沉着冷靜地打，不要驚慌、緊張。”小林點點頭：“宋排長，我不緊張，倒是有些激動呢，就想多殺幾個鬼子！”
宋遠航明白，第一次上戰場，說不緊張定然是假的，不過勇氣可嘉，又鼓勵道：“好樣的！八路軍戰士就是要有這麽一股子英雄氣！”
此時，指導員冷靜屈身躍進到宋遠航跟前，叮囑道：“分發子彈的時候，老兵三發，新兵一發，射擊成績不及格的用大刀長矛，老規矩，二輪排子槍後組織大家沖鋒肉搏。”宋遠航點頭應“是”。
由于上級配發的比較少，獨立大隊的武器裝備和彈藥等大都是打仗繳獲的，還有一部分是土槍土炮土工具，每次打仗都得節約着用，沒有條件進行“飽和補充”和“飽和攻擊”。 （上次執行偵察任務時，宋遠航把那把最喜歡的那把毛瑟手槍丢了，很是懊惱，還好大隊長不僅沒責怪懲罰自己，還重新給配發了一把新繳獲的毛瑟手槍。）每一戰都是血戰，人人必須抱定為勝利流盡最後一滴血的大無畏精神，做好彈藥打光、與敵軍拼死肉搏的充分準備。
冷指導員離開後不一會兒，連長張衛國來到宋遠航身旁，問他：“遠航，子彈夠用嗎？”
不待宋遠航答話，張連長從自己的毛瑟手槍裏面“咔咔咔”退出三顆子彈，遞給給他，叮囑道：“留着，等肉搏戰的時候防身用！”
宋遠航雙手接過子彈，如獲至寶。他眼睛盯着張連長表示致敬和感激，幾乎同一時間連槍也不看，用靈巧的手指熟練地将子彈壓入只有二顆子彈的毛瑟手槍彈匣子裏面。此次戰鬥，宋遠航右手一支毛瑟手槍，左手一支“晉造”匣子槍——這支匣子槍也是他在一次激烈的戰鬥中繳獲的，當時還險些被敵人用這支槍擊斃。
張連長見自己帶的兵竟練出了這種盲眼裝子彈的硬功夫，連聲稱贊“好小子，真不錯”。張連長一般不表揚人，能得到他的肯定和稱贊，宋遠航打心底高興。他最大的理想，就是有一天能練出張連長那般的硬本領，成為什麽武器都精通、什麽項目都難不倒、機智勇猛的全能型“戰鬥狂”。
張連長離開不多時，獵人出身的新戰士王有林拿着一顆子彈找到宋遠航，苦喪着臉詢問：“排長，為什麽只給我發一顆子彈，而且連槍也沒有？我這只有打獵用的梭镖，怎麽與鬼子的槍炮拼啊？”
王有林雖然長期打獵練出了一擊即中的梭镖功夫，卻擔心與鬼子拼殺之時吃虧，想要有個熱火器替代手中的梭镖。他垂涎三尺地指着宋遠航手中的槍，苦苦哀求：“能不能給我也發一支你拿的這種毛瑟手槍，或者‘晉造’匣子槍？”
“喲嗬！好個王有林，倒是打起了我這武器的主意！”宋遠航哈哈一笑：“‘我就是槍，槍就是我’的道理你明白嗎？這兩支槍一支為我左膀，一支為我右臂，你說我是斷左膀還是斷右臂？”宋遠航其實也不是舍不得給戰友一支槍，只因為王有林眼下實在是槍法不如镖法，使槍不如使镖，再者槍支彈藥如此匮乏，浪費不得，何況讓新戰士自己從敵人手中繳獲武器也是不成文的規矩。
王有林悶悶然，又心有不甘地指着遠處的劉老兵，對宋遠航說：“或者像劉老兵手中那樣的三八式步槍也行啊！打起鬼子一定很帶勁兒！”
宋遠航說：“槍就是戰士的榮譽，每個人手中的槍可寶貴得緊哪，這些槍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得來的！等到戰鬥沖鋒時，你就跟着有槍的同志往前沖，有槍的同志犧牲了，後面的就可以撿起槍繼續戰鬥！”
又繼續補充道：“想要得到槍，需要靠自己的本事，從日本人手裏繳獲。你若是繳獲了好家夥，別人都會羨慕得緊哩，那可是‘名利’雙手的好事兒……”獨立大隊的裝備補給極端困難，大家都鼓勵從敵人手中繳獲武器，這樣打仗才可持續。
宋遠航正說着，老兵錢二牛神氣活現的扛着一挺歪把子（大正十一年式輕機槍）從他們身旁經過，口中唱着“啷裏格啷，啷裏格啷”，引得宋遠航和王有林很是羨慕。
見他倆看得口水都快流出來了，錢二牛一臉得意地故意顯擺說：“哈哈，俺之前執行偵察任務，竟然繳獲了這挺歪把子，這可是不可多得的上好戰利品哩。你們看看，這挺歪把子可跟步槍手槍不一樣哩！”
說着，錢二牛提槍比劃着射擊，“噠噠噠、噠噠噠……就這麽一掃射，再一掃射，連續掃射，噠噠噠，噠噠噠……算算多少個鬼子沒了？哈哈，打得多帶勁兒！”
見到這等好東西，宋遠航雙眼放光，趕緊激将錢二牛：“二牛，敢不敢與我打賭？”
向來不服輸的錢二牛果然上了鈎：“當然敢啊，怎麽個賭法？”
宋遠航臉上露出挑釁之意，志在必得地說：“這次戰鬥，咱們就比誰繳獲武器多。如果我贏了，我就拿走你現在這挺歪把子輕機槍；如果你勝了，我也不虧你，就忍痛割愛把這前不久繳獲的嶄新望遠鏡交給你，再順帶送你這把‘晉造’匣子槍。怎麽樣？”
旁邊的王有林和另外幾個戰士立馬起哄：“這可就有意思了！打賭，打賭，打賭！”又有一個聲音說：“錢老兵，別和宋排長打賭，他槍法好功夫又好哩，到時候你那挺歪把子輕機槍可不容易保住。”
“怎麽不賭？賭就賭！”錢二牛看着宋遠航胸前挂着的嶄新望遠鏡，早就心癢癢難耐想奪過來玩玩了，于是與宋遠航擊掌立誓：一言為定，戰友作證！如有反悔，就是孬兵！
分別之際，錢二牛塞給宋遠航一個裝有五發子彈的彈匣，并把嘴巴湊到宋遠航耳邊說：“這是小鬼子的原裝貨，你槍法好得緊，關鍵時刻用。”其實錢二牛的子彈也不多，但他深知宋遠航殺敵拼得很，向來不咋顧命，于是想着“他連命都舍得出去，我難道還舍不得幾顆子彈”，非要送給宋遠航子彈。這既是對宋遠航的認可與佩服，也是戰友情兄弟愛使然。
頓了一下，錢二牛又打趣地說：“幫我多打幾個鬼子！記住了，用我的子彈打的鬼子，算我的！嘿嘿，嘿嘿！”
宋遠航深深明白錢二牛的良苦用心——他是真的怕自己彈藥不夠有危險——心中十分感動，連連感嘆真是“并肩抗日好戰友，俠骨柔腸好兄弟”……但他又不能掃了錢二牛的興，于是将打趣進行到底，索性來了個“得了便宜還賣乖”，對着錢二牛翻了個白眼：“就你會占便宜麽！”
子彈緊緊握在手上，感動深深刻進心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