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決死突擊
看到弟弟錢二牛依然決然舍生與日軍裝甲車同歸于盡,埋伏在亂石崗上的錢大壯悲傷不已,眼淚奪眶而出,止不住地往下流,心中在一遍又一遍地吶喊道:“二牛!二牛!二牛!你為什麽這麽傻?你為什麽這麽拗……二牛!二牛!二牛……”
“二牛!二牛!你給我回來啊!”錢大壯趴在地上,神情沮喪而絕望,嘴裏喃喃地呼喊着:“二牛!二牛!你可知道你不光是你自己的‘二牛’,你還是咱爹媽的二牛娃子啊!你還是我的二牛弟弟啊!你還是吉子的二牛哥哥啊!”
與錢大壯一同埋伏作為預備隊的新兵王有林匍匐到他身旁,一時也不知道說什麽好,不停地用手撫摸着錢大壯的後背,防止他過度傷悲。
從爆炸到現在,日軍陣地上仍是一片混亂景象。加納一郎不停地吼道:“穩住!穩住!不能亂了!千萬不能亂了!”大尉參謀橋本宗仁和另外一些日軍軍官,紛紛協助加納一郎組織傷殘人員往後撤,組織未受傷的人員重新組成防禦隊形,就連戰地記者渡邊醇一也在幫忙收拾混亂的場面。
王有林雖然是新兵,但極其有主見,他果斷地對說錢大壯說:“大壯哥!不要傷悲、不要難過!二牛哥是真正的英雄、是中華民族的真英雄!現在那些日寇正在亂頭上,正是我們報仇雪恨的好時機啊!走,把槍握緊,繼續戰鬥,多殺幾個可惡的鬼子!”
說着,王有林端着步槍向前屈身而進,瞄準日本鬼子,用剛才宋遠航給他的兩顆日式子彈射擊,口中說道:“還給你!還給你們這幫遭天殺的日本鬼子!”爾後,只聽見“叭叭”兩聲,一槍打中一個鬼子,兩名鬼子應聲而倒。
沒了子彈,王有林把刺刀上上,準備上前與日軍白刃搏殺。正在此時,錢大壯跟來了,他一把攔住王有林:“他們人那麽多!你一個人怎打得過?你這又是想去送死麽?我弟弟死了,我不想死,我也不想你們這些兄弟死!”
王有林還想上,恰在此時,日軍一梭子子彈掃将過來。王有林反應極快,一把将錢大壯按倒推向一塊土包後面,自己也緊跟着滾進而來。這才避過子彈,化險為夷。
錢大壯怔了一下,說:“謝謝!謝謝!謝謝你救了我!”
王有林說:“都是戰友兄弟,生死與共,患難與共,榮辱與共,說什麽謝!”
錢大壯又說:“你先不要急着過去與日軍搏鬥,畢竟他們人那麽多!無謂的犧牲不值當!我估計一會兒許大隊長會帶着山上的兄弟沖下來,到時候我們一起上!這才更有把握呀!”
王有林心想,錢大壯說得不無道理,于是斷了立刻沖出去硬拼的念頭。
見終于勸過了王有林,錢大壯籲了一口氣,緊繃的神經甫一松開,又本能地陷入了失去弟弟錢二牛的悲傷之中……
山上陣地八路軍的動向果然如錢大壯所料。就在剛才爆炸之時,山腰陣地上指揮戰鬥的獨立大隊長許志國通過望遠鏡觀察到戰鬥狀況,見敢死隊員已經成功爆破了一輛日軍裝甲車,不失時機地命令大家沖下山去與日寇白刃肉搏。
日軍迫擊炮、擲彈筒炮彈此前已經基本打完了,剩下的唯一強火力就只有跑掉的那輛裝甲車。橋本宗仁在組織防禦部署時,将那輛裝甲車又召了回來,以加強火力。在加納一郎的命令下,其餘日軍依托裝甲車構建防禦環形陣地。日軍中斷的火力再次複燃。
“嘟嘟嘟——嘟嘟嘟——”八路軍號手吹響了激昂的沖鋒號角,勇士們在許志國的指揮下,猶如猛虎下山,向日軍發起了密集沖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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沖鋒途中,八路軍官兵子彈大都打完了,對日軍難以形成殺傷力,而日軍剛剛恢複的車載機槍火力仍然強大,又幾乎受不到八路軍的火力反制,導致大量的八路軍官兵中彈倒地。
“殺——殺——殺——”八路軍官兵勇敢頑強,無所畏懼,大有排山倒海之勢,就像激蕩的大潮一樣從山上往日軍的環形陣地傾瀉而來。
激烈的槍聲震耳欲聾,之前因被炸彈氣流掀飛而摔得昏昏沉沉的宋遠航,緩過了勁兒來。
宋遠航發現日軍一個勁兒掃射着正在向山下沖擊的八路軍戰友,戰友們傷亡比較嚴重。手中的輕機槍(ZB26)還剩餘一些子彈,時不我待,宋遠航立即躍起身來,端着輕機槍一馬當先沖向前去,橫掃一陣,射殺一排日軍。正在側翼拍照的日軍戰地記者渡邊醇一也險些中彈,吓出一身冷汗。
“向老子射擊!向老子射擊!老子在這裏呀!”宋遠航大吼數聲,希望吸引日軍的火力,以減少日軍火力對正在往下沖擊的八路軍戰友的傷害。事實上,即便是他不這麽吼,日軍也必定以最為猛烈的火力全力攻擊他,因為他現在的火力才是整個八路軍裏最強的,而且剛才還掃倒了一排日軍。
宋遠航靈巧地一邊閃身,一邊暴射,不僅自己沒有中彈,還接連打死打傷多名日軍。
加納一郎惱羞成怒,不知從哪裏取來一枚手榴彈,照着宋遠航扔将過來。加納一郎有勁頭又有準頭,只見那手榴彈“呴——”地一聲直飛向宋遠航所在之處,還發出導火索燃燒的“呲呲”聲音。
趁着那枚手榴彈在空中飛行之際,宋遠航迅疾地往右側後方一個飛躍撲倒,然而還夠不到較遠處的一個小淺坑。在這種情況下,他只得盡量壓低身位,迅速将雙腿并攏、雙手貼身,頭部則朝着另外一個方向,以此減小身體的暴露面積,進而減小手榴彈對自己可能的殺傷——這已經是對自己最大限度的保護了。
那手榴彈落在附近的地上,滾出幾米,“轟隆”一聲爆炸了!還好,手榴彈沒有在半空中就爆炸,否則彈片的殺傷範圍會更大,沒來得及躲遠的宋遠航将很有可能身受重傷,甚至被炸死。
“險些被炸,真是運氣好!”宋遠航心裏的一塊石頭落了地。
“跑過去,幹掉那個土八路!”這時,加納一郎帶着一隊日軍士兵朝着宋遠航沖将過來,想要直接近距離打死宋遠航。
然而,此時山上的八路軍已經沖擊到了近處,就快要與這些日軍短兵相接了。王有林也帶着錢大壯沖了過來,準備與日軍拼刺刀。
由于距離過近,開槍射擊已經難以占到優勢,而且經過持續的射擊和接連的惡戰,日軍的子彈也快用得差不多了。加納一郎命令日軍上刺刀,與沖上來的八路軍展開肉搏戰。
宋遠航見形勢大好,再一次躍起身來,一馬當先殺入敵陣,與日寇展開白刃戰。
群山如海,殘陽如血。
刀槍聲碎,喇叭聲咽。
一場激烈的血拼旋即開始。宋遠航剛一殺入陣中,迎面就殺來一名嗷嗷叫的日本鬼子。那鬼子用上着刺刀的步槍往宋遠航前胸一刺,宋遠航一個後退閃身,躲過其鋒芒。那鬼子又趁着慣性向着宋遠航頭部一個挑刺,宋遠航一個擺頭将其繞開,冷冷的刀鋒從左臉旁邊劃過,十分勁厲。
來而不往非禮也!宋遠航站穩身子,稍稍起跳,持槍一個大幅度揮砍回擊,那鬼子也還靈巧,側轉扭身,避開了宋遠航的刺刀。宋遠航又來砍刺,在那鬼子腰間一個虛晃,正當那鬼子閃身躲避時,突然将槍刺反向向上輕快一削,幹脆利落地削掉了那鬼子的耳朵。
耳朵飛落到地上,流着血,冒着熱突突的氣。那鬼子本能地将手中的步槍一扔,用手緊緊捂住血流不止的耳根,凄厲地慘叫:“啊——啊——啊——我的耳朵——啊——啊——”邊叫邊跳,其猥瑣之相既可憐又可恨。
宋遠航收起憐憫之心,猛地一個追刺,槍刺從那鬼子的喉部穿入,又後頸後斜斜地穿出。那鬼子旋即暴斃而亡。
未等宋遠航将槍刺拔出,又圍上來三名日本鬼子,其中有一名兇悍的日軍少尉軍官,企圖以少勝多,形勢于宋遠航極其不利。
這三名日本鬼子甚是狡詐,非常講究相互配合,充分發揮合力。他們不僅大約站成了一個等邊三角形的形狀,形成對宋遠航的360無死角攻擊,而且一個主攻宋遠航的頭部和胸部,一個主攻中腰,一個主攻下盤,分工非常合理,攻擊力和殺傷力都非常大。
宋遠航雖然靈活機巧,卻也很快應付不過來,招架不住。
由于三名日本鬼子這樣的攻擊方式是全方位立體化的,也大大限制了宋遠航的施展空間,導致他又很多格鬥招式都沒有辦法使出來。
刀光劍影,三名日本鬼子可謂招招都在下狠手,非要将宋遠航置于死地不可。
争當形勢十分危急之際,偵察連指導員冷靜支援殺将過來,用其“噼噼啪啪”為宋遠航擋住了數下,否則宋遠航必定被刺無疑。
腳下的地火在燃燒,胸中的焰火在騰燎,身上的熱血在沸騰。
宋、冷二人力戰三名鬼子,逐漸占了上風。眼看就要幹掉一名招架不住的鬼子,又殺出了一個日軍軍官。宋、冷二人定睛一看:好家夥!一個日軍中佐,料想這肯定就是他們一直想尋而殺之為快的日軍“加納部隊”頭頭加納一郎嘛!
真是衆裏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自己送上門來了。“擒賊先擒王”,宋遠航和冷靜都十分興奮,與之激戰。
加納一郎之所以殺過來,也是因為他發現冷、宋二人是八路軍的軍官指揮員,想要先将二人制住。況且,加納一郎之前也見識了宋遠航的槍法,知道宋遠航槍法甚準,于是就更想除掉宋遠航了。這不,加納一郎擺脫了先前與他格鬥的八路軍戰士,逮住了這個圍攻宋遠航和冷靜的“好機會”。
加納一郎帶着幾名日本鬼子且戰且圍,妄圖以小範圍人數上的優勢快速擊敗冷靜和宋遠航。
二人又和這幫日本鬼子惡鬥了一會兒,雖然很拼命,但仍然抵不住他們人多,不僅總是刺不到加納一郎,而且漸漸地又有點落到了下峰,有幾次險些被加納一郎和另一名日本鬼子傷着。
“呼啦——”宋遠航猛地來了一個掃堂腿,直擊加納一郎的下盤,想要以此解除困局。沒想到,加納一郎反應極快,并沒有閃身躲避,而是将槍刺一個加速度往下盤回擋,趕在宋遠航的掃堂腿之前卡在地上,刀鋒直逼宋遠航的腿。
宋遠航不得不趕緊收腿。這麽一來,加納一郎又占得了先機,用槍刺跟進猛刺,刺腳、刺腿、刺腹部、刺胸膛、刺頭部……從下自上連貫而刺,行雲流水,威脅巨大,甚是駭人。還好宋遠航接連向後閃腿避讓,指導員冷靜又及時揮槍為他格擋,方才将其化解。
這邊廂打得激烈,那邊廂鬥得酣暢。
新兵王有林正與日軍大尉參謀橋本宗仁對戰,橋本宗仁畢竟老道,王有林根本不是其對手。但王有林是獵戶出身,有着相當的功底,并且十分機敏靈活,采取“打得贏就打,打不贏就跑”的策略,與橋本宗仁玩起了“運動戰”,一會兒跑這裏,一會兒竄那裏,橋本宗仁一時半會卻也占不到什麽便宜。
橋本宗仁見王有林這般“耍賴”,卻也不惱怒,只是覺得甚是無聊,于是與王有林鬥出十幾回合後便不想再與他鬥了。橋本宗仁一個飛躍砍刺,繼而追加連續砍切,王有林只顧閃身,東西亂竄,橋本宗仁便以此為契機,回身而走,也不去追他了,心裏想着:“不跟這新兵在這裏浪費時間,重新找幾個八路打。多消滅幾個土八路。”
橋本宗仁正欲跑去砍刺另外一名正在肉搏中八路軍戰士,不想這時王有林又返回來了,又刺又砍又削,一招接着一招,與之纏鬥。并且王有林口中還罵罵咧咧地道:“鬼子莫逃跑!鬼子休想逃跑!”說這話時,王有林面色奇怪,故意做出一副相當鄙夷的樣子,極盡挑釁。
橋本宗仁原本脾性較好,被王有林這麽死纏和激将,也控制不住心中的怒火了,頓時火冒三丈,不屑地回罵道:“土八路!誰逃了?明明是你這個土八路打不過我,自己想逃。現在還來反咬一口。看本皇軍不把你碎屍萬段!”
王有林早就覺得光是殺小日本鬼子不夠過瘾,希望殺幾個當官的鬼子,因而死死纏着橋本宗仁。他深知自己作為新兵實戰經驗不足,而這名日軍大尉軍官很不一般,不是一個好對付的角色,只能智取,不能硬打,否則也難以将其幹掉。王有林血性十足,又兼有靈活智慧的頭腦,對手越難幹掉,他就越是想将其幹掉,這樣才會更能實現自我價值,也才更有成就感。
橋本宗仁再次殺将過來,由于所用力道甚猛,槍上的刺刀竟然帶起了一陣陣風,刀光劍影之間展現出雄厚的功力。原來橋本宗仁雖然出身日本神奈川貴族,但打小就喜歡武術格鬥,他的家族在神奈川影響力頗大,因而也有不少日本著名武士以真功夫相授。他也算是集納了多家日本武士之長,功力确實了得。但橋本宗仁熱愛生活、喜歡享受生活,他習武的目的相對一般的日本武士要單純得多,主要是為了強身健體,為了興趣愛好,而非別的其他什麽,他當年怎麽也沒想到自己習武還能用到侵略別國的戰争中,用到戰場上與對手的搏鬥中。
王有林被橋本宗仁淩厲的攻勢逼得不斷閃身,險些躲閃不及被刺傷。
橋本宗仁眼見王有林“節節敗退”,心中甚是得意,心想:“土八路,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新兵蛋子,不給你點顏色你還挺嚣張!現在知道本皇軍的厲害了吧!本皇軍可是來自神奈川的貴族勇士!”
但王有林也不是吃素的,他才不知道什麽日本神奈川,才不管什麽日本貴族。為了消耗橋本宗仁的精力與耐性,王有林繼續采取老辦法,與之繞來繞去糾纏,就是不正面交鋒,打了就跑,也不戀戰,絕不多打一回合,也不讓橋本宗仁将自己擺脫。
又過了一陣,橋本宗仁已顯出疲态,再一次覺得這種打法索然無味,“食之無味、棄之可惜”,然而使出渾身解數也未能傷王有林半分,他又覺得不甚為甘心。王有林瞅準一個時機,用左手随手撩拾起一塊薄片石,拿出扔梭镖的絕技,交予右手一揮,薄片石“嗉——”一聲,從橋本宗仁刀鋒形成的空隙中穿過,直奔其左前胸心髒部位!
“啝!”橋本宗仁見那薄片石直奔要害而來,心中一驚,迅疾側身閃避。橋本宗仁反應神速,動作極快,按理說躲過那薄片石不成問題,但王有林揮手擲出之時,一瞬間幾乎将全身之力貫注到了右臂之上,因而薄片石快得出奇,仍從橋本宗仁的側腰擦體而過,将一塊衣服和連同削掉了。
橋本宗仁本能地“啊喲”一聲,一個強力回身,勉強站穩。就在橋本宗仁将穩未穩之際,王有林旋即伸出步槍,用刺刀一個刁鑽的挑刺,不給對方喘息之機以霹靂手段攻擊過去。
橋本宗仁确實是武家好手,在這種極其危險難以化解的情況下,仍十分從容地壓低身位和重心,穩住腳跟,以快制快,輕盈地躍身而起,一個猛劈殺将下來。
王有林舉槍格擋,“嗙當”一聲,橋本宗仁的刀鋒直劈在王有林的步槍上,步槍竟被劈裂。“好險!”王有林雙手被震得一陣麻痛,猶如被電擊了一般。
橋本宗仁繼而接着砍劈,王有林迅速向後閃身,方才躲過一劫。
此時,附近的兩名八路軍戰士順利解決了與各自打鬥的日本鬼子,跑來相助。王有林不失時機地變守為攻,和他們兩個戰友一起,對戰橋本宗仁,對其形成了圍攻之勢。
橋本宗仁倒也不畏懼,以攻為守,刀鋒銳勢絲毫不減。“噼裏啪啦……”雙方竟然也打成了平手,進入膠着狀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