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互訴衷腸

一個節目結束,又是一個節目開始,銜接非常緊湊。歌伴舞的曲調剛剛落下,男主持人宋遠航立即出來,他清了清嗓子問:“想看相聲嗎?鄉親們!”

下面的聲音答道:“當然想!當然想!當然想!”

“好!”宋遠航巧妙地把話題引到相聲上來,做了一番必要的介紹後說道:“下面有請鄉親們觀看第二個節目:相聲《王小二打鬼子》!”他故意擡高調門,把“打鬼子”幾個子兒說得特別有力,像是把對日本鬼子的極度憤恨之情一股腦兒貫注到了“打鬼子”這三個字之中。

剛才演出《大刀進行曲》的一些隊員們,又快速轉變成了相聲演員,一一登場。

诙諧幽默的語言,嬉笑怒罵的神情,誇張酣暢的動作……讓觀看者們沉浸其中。每每演到人民群衆和“王小二”教訓日本鬼子之際,臺下的觀衆們無不拍手叫好,拍手稱快。

扮演鬼子的幾個演員将鬼子刻畫得面目可憎,臺下的不少群衆感覺其就跟真的鬼子沒什麽兩樣,以至于在看到節目的關鍵之處時竟然産生了沖上去将這些可惡的“鬼子”暴打一頓的沖動。(由此可見,人民群衆對日本鬼子是多麽的痛恨啊!)

節目一個比一個精彩,演出現場一次又一次掀起高潮。“聯合宣傳隊”的隊員們巧妙而靈活地将抗敵救國的豪情寓于一個個節目之中,給觀看者們留下了深刻印象。

不知不覺間,數個小時過去了。抗敵演出晚會接近尾聲,現場的群衆還意猶未盡,紛紛要求兩個主持人再來一個節目。

“主持人,來一個!主持人,來一個!主持人,來一個……”大家興致盎然,朝着宋遠航和白歌拉着歌兒。還有“好事者”大聲喊道:“這個男主持人還沒有演出過節目呢!大家說要不要來一個?”

“來一個!來一個!主持人,來一個……”臺下群衆們繼續吶喊着。

一向不善歌舞的宋遠航原以為自己當了男主持人就能夠“躲過一劫”,沒想到晚會臨近結束了居然被“揪”了出來,逃無可逃,遁無可遁,只好勉勉強強地答應:“好好好,來一個!我和女主持人白歌一起來一個節目!”

演什麽節目呢?宋遠航心裏一片迷茫,不知自己有什麽節目可以拿得出手。還是白歌機靈,用磁性而柔軟的聲音對大家親切地問道:“我們合唱一個《同心圓》,好不好?”像是在問臺下的觀衆,又像是在問男主持人宋遠航。這首歌是白歌和宋遠航一起念大學時唱過的歌,她料想宋遠航也應該會唱,因而想出了這個法子幫宋遠航解圍。

果然,剛剛還六神無主的宋遠航就像遇到了救星似的,豁然開朗,不等臺下的觀衆回應,就連忙說道:“對對對,這首歌特別好聽,也很有意義,我們兩個主持人就為大家獻上這首歌,為本次抗敵演出晚會劃上圓滿句號。”

臺下的群衆聽他這麽一說,都應和道:“好好好,就唱你們說的《同心圓》,我們都來劃同心圓,團結一致将日本帝國主義徹底打敗,徹底趕出中國去。”

宋遠航與白歌一起合唱,兩個相互吸引、相互傾慕的聲音萦繞在一起。宋遠航和白歌一邊唱,一邊都想到了兩人同窗共讀的美好時光,唱得愈發深情,愈發投入,愈發激動。感情的投入,掩蓋了宋遠航演唱上的不足,歌聲頗具感染力,也進一步鼓動起了現場觀衆們心中的抗敵報國豪情,大家不由自主地跟着一起哼唱起來,久久沉浸兩人的歌聲裏,更加堅定了同心共築救國夢的信心決心。

抗敵演出晚會舉辦得非常成功,看完演出的群衆們不時談論着節目細節,談論着抗敵的形勢,談論着跟着共産黨、參加八路軍、抗日報國家的思考與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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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晚上,“聯合宣傳隊”在群衆的幫助下,連夜将演出現場收拾完畢後,奔忙了一整天的隊員們都十分疲憊地各自休息了。俗話說,“打鐵要趁火紅”,趁着廣大群衆豪情滿懷、抗日救國情緒高漲,宋遠航也忙着組織統計青年人報名參加八路軍的事情去了。

忙裏偷閑,白歌頂住疲憊的侵擾,并沒有躺下睡覺。她找來了一些帆布和針線,坐到了煤油燈下,準備為宋遠航縫制一件厚厚的防刺殺護腰——為宋遠航祈求平安、祈求健康、祈求幸福,一直是她長久以來的心願。上次宋遠航回到宋家莊時,她就想着要給他縫制一件防刺殺護腰來着,沒想到宋遠航當時竟然不辭而別,她都沒有來得及為他縫制,只好作罷。眼下雖說又與宋遠航重逢了,但不知道什麽時候又會與他分別,得抓緊時間趕緊給他縫制一件才是。

白歌小時候在母親的指導下做過一些針線活,十分的心靈手巧,縫衣服、納鞋墊、打補丁什麽的,都不在話下。她拿着針線,在帆布上飛快地穿針引線,一針一線密密縫制,每一針每一線都傾注着無限的感情,頗有那種“臨行密密縫,意恐遲遲歸”的感覺。

夜已經很深了,白歌也非常困倦,但因為對這件防刺殺護腰有着強烈的感情傾注,眼中流露出濃濃的愛意,飛針走線一番,反而沒了什麽睡意。她希望這件防刺殺護腰,能夠像護身符一樣,護衛心上人在戰場上永遠平平安安。

一針、一針、又一針……縫制過程中,白歌想起了與宋遠航的過往,想起了與宋遠航在一起的美好而快樂的日子,宋遠航總能讓她感到踏實,總能為她帶來快樂,她覺得看着宋遠航,或者想着宋遠航,都是十分快樂而幸福的事情,更甭談與宋遠航在一起有多快樂了……想着想着,她就走神了。

“啊!”突然,因為想着宋遠航有些走神,白歌的左手食指突然被針紮破了,小孔上滲出了一點點血跡。白歌索性将這血跡塗抹在即将完工的防刺殺護腰上,算是将自己的無限心血與心思凝結到上面,為宋遠航祈求平安永遠。

厚厚護腰繡出款款深情。又穿針、引線、翻挑一陣子,終于完工了,已經快天亮了,東邊的天幕已經翻起了魚肚白,白歌此時眼睛瞅得酸疼,更加困倦了,不斷地打着哈欠,趴在桌子上,枕着這充滿愛意的厚厚的防刺殺護腰,沉沉睡去……

這段時間以來,白歌一有空,腦子裏準會浮現出宋遠航的身影,想着宋遠航有時竟會想得發笑。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夢裏,白歌又見到了宋遠航,這個自己心中的白馬王子是那樣的英俊潇灑,讓她着迷,讓她陶醉……雖然睡着了,她的疲倦的臉上仍然露出了淡淡的笑容,幾根發絲淩亂的撒在姣好的面容上,柔柔地随着微弱的夜風飄動,看上去更有“閉月羞花、沉魚落雁”之貌,十分美麗溫婉而令人心動。宋遠航早已将她的內心融化,即便是在夢裏想着宋遠航,她也是特別幸福而極其滿足的。

夢境本身,也因為宋遠航的出現而變得美好而多情。

第二天清晨,一輪又紅又圓的太陽從東方冉冉升起,籠罩在山嶺間和村莊上空的淡淡薄霧漸漸揮散而去,靜寂的太行山間又一次恢複了活力,熱鬧起來。

縣委的幹部李大山正帶着一些宣傳隊員們四處張貼“參加八路軍、戰場打鬼子”的宣傳海報,海報上印畫着醒目的宋遠航形象,十分英俊而又帥氣。原來,李大山和其他平山縣委的同志們,連夜将宋遠航作為參加八路軍的典型标兵印上了宣傳海報。

平山縣許多村莊的青年人幾乎人手一份這樣的海報,争先恐後報名參加八路軍……

錢滿倉帶着大兒子錢大壯,也準備到八路軍部隊報到,錢大嫂和錢吉子十分不舍。“來,大壯!這是娘專門給你和你爹烙的玉米餅子,你們帶上,一路上別餓着了,啊……”錢大嫂眼中噙着淚水,将烙好的玉米餅子交給錢大壯和錢滿倉。

爾後,錢大嫂又萬分不放心,千叮咛萬囑咐說道:“你們兩爺子上了戰場一定要保重,一定要保重啊!生命才是一切,沒有了生命,一切都沒有了!”她非常擔心丈夫和大兒子像二兒子一樣出狀況。

“別擔心,真的不用太擔心了。”錢滿倉撫摸着妻子的臉,十分愛憐地說:“孩子他娘,你就放心吧,有我在呢,我會照看好咱們大壯的!你放心,啊……”

錢大嫂不舍而又擔憂地對丈夫說:“老頭子,你也要保重啊,鬼子要殺,但一定要愛惜自己的身體、愛惜自己的生命,可千萬千萬不能再出一丁點兒的意外啊!”說着,抱着丈夫“嗚嗚嗚”地抽泣起來。

錢滿倉也滿含愛意地用雙手緊緊抱着妻子,心疼地說:“莫哭了,莫哭了,摸把自己身子哭壞了。我和大壯都不會有事的,倒是你和吉子,在家一定要保重。如果日本鬼子再來掃蕩,你們一定要機靈點兒,跑得快點兒,不能和這幫沒有人性的家夥糾纏。”當着孩子們的面,錢滿倉忍不住親吻了妻子一下,眼下他也只能以這種形式安慰她了,盡量給她一些心靈撫慰,盡量給她一些安全感、滿足感,讓她少一些擔心。他已經很久沒有親吻過這張熟悉的臉龐了,這熟悉的臉龐雖然蒼老了,長了許多的褶皺,不如年輕時好看了,但仍然是那麽熟悉而帶着溫情。回味着妻子的味道,錢滿倉也禁不住落下了一滴眼淚。為了不讓妻子和孩子們發現,他很快收住了淚腺,沒有讓第二滴眼淚湧出滾落,但眼睛仍然是紅紅的。

果然,錢大嫂被丈夫的這個突如其來的吻給驚喜到了,她完全沒有想到老夫老妻了,丈夫還能當着孩子們的面,給自己愛的擁抱和愛的親吻。那一刻,時間仿佛也凝固了,她感覺幸福極了!是啊,吻雖然只有一瞬間,卻好像已經是永恒的,永恒地印刻在了內心深處,珍藏在了內心深處。

“老頭子,你和大壯保重啊!”錢大嫂将丈夫抱得更緊,她是多麽希望她們一家人永遠就這麽緊緊地抱着,永遠不要分開啊,那樣該是有多美好!她在想着,等丈夫和兒子随着八路軍一起将日本鬼子徹底趕出去之後,一家人再也不要分開了。這個為人潑辣、精明能幹的農村婦女,此刻久久“賴”在丈夫懷裏,猶如小鳥依人的少女一般的溫順而娴淑。

錢大壯摸着仍然帶着餘溫的玉米餅子,看着眼前母親和弟弟與自己和父親依依惜別的場景,也甚是感懷。這已經是他第二次離家加入八路軍的行列了,頭一次他還記得是和二弟錢二牛與父母親、三弟告別,如今二弟已經不在了,他不免有些傷感。

擁抱了許久許久,錢大嫂才依依不舍地與丈夫分開。錢大嫂又抱了抱即将于丈夫一同上戰場的大兒子錢大壯,她感覺兒子又長大了,壯實了許多。“大壯,大壯,你是娘的心頭肉啊,一定不能有事,看到日本鬼子一定要機靈點兒,可不能讓他們給傷着了……”錢大嫂又對錢大壯說。

“娘,你就放心吧!我和爹即便上了戰場,也還能夠相互照應呢!放心吧,啊……你兒子厲害着呢!你兒子會好好保護爹的!哈哈,放心吧!”錢大壯為了解除母親的擔憂,故作輕松地對她說道。說這話時,他抱着錢大嫂的雙手用了用力,将母親有力地抱住,然後很自然地松開,拍了拍母親的後背,又十分貼心地說道:“娘!真的沒事的,戰場也不是你想象的那樣,何況兒子也已經有了作戰經驗,能夠有效應對和處理很多情況,日本鬼子奈何不了我和爹,你真的放心吧!”

這時候,錢吉子也接過錢大壯的話,寬慰錢大嫂說道:“娘,俺爹和大哥都說的對,你真的不用太擔心了。俺們一家吉人自有天相,俺爹和大哥都會好好的!”

聽大兒子錢大壯和三兒子錢吉子這麽一說,錢大嫂這才稍稍寬了心。

“爹,大哥,你們真好,可以光榮地參加八路軍,可以威風凜凜地上戰場殺鬼子,你們都是抗日英雄,都是我們家的驕傲與榮光,是錢家溝的驕傲與榮光!”錢吉子除了不舍,更多的還有羨慕,話語間流露出豔羨之意。他非常想與父親和大哥一道參加八路軍上戰場,眼下正琢磨着如何才能也去八路軍部隊報到。

“三弟,你就在家好好陪着俺們娘,等着俺們勝利的好消息吧!到時候,俺們全家一起喝祝捷的美酒,哈哈哈!”錢大壯似乎看出了錢吉子的心思,對躍躍欲試的錢吉子說道。

錢吉子終于沒忍住,将想法再次說出了口:“爹,大哥,你們就帶我一起去吧!我真的好像和你們一起去啊。”

“這怎麽行?”錢大嫂見小兒子還不死心,趕緊拖住他,讓他打住這樣的想法。

錢滿倉也趕緊說:“吉子,你年齡還小,就在家裏好好陪着你娘……乖孩子,聽話,啊……”話雖這麽說,但錢滿倉感到幾個兒子都是血性男兒、忠義之士,志在報效祖國,非常欣慰,非常高興。打心底裏,錢滿倉還是非常認可錢吉子的這種革命豪情鬥志的,但三個兒子不能都上戰場,必須留一個在家好好陪着妻子。他又拉着錢吉子的手說道:“虎父無犬子,俺們老錢家個個都是好樣的!等你長大了,再幹一番驚天動地的事業不遲!”錢滿倉這話不僅将自己表揚了一番,還對錢吉子産生了很大的激勵作用,也算是對小兒子的一個安慰獎。

錢大壯說:“吉子,你照顧好俺們娘,就是最大的功勞。俺和爹的戰功都算你的一半!”

“對,我和你大哥殺了的日本鬼子,也都算你一份!”錢滿倉也說道。

又是“全票否決”,錢吉子無可奈何。但他參加八路打鬼子的決心早已定下了,任何情況任何事情任何阻力都無法阻止,錢吉子心想:“看來只有到時候自己再想辦法了。反正俺必須參加八路軍!”想着想着,他下意識地握緊了拳頭。

日本鬼子的滔天罪惡,令廣大人民群衆的怨憤所積,如怒濤排壑,不可遏抑。加之宋遠航、白歌、李穎、李大山他(她)們的大力宣傳鼓動,久蟄之人心,乃大興奮,一時之間,“參加八路打鬼子”成為潮流。

各村各戶的青年紛紛與家人揮手告別,從一條條小路彙聚到一起,如同涓涓小溪彙入江河一般,形成了勢不可當的群衆的洪流,形成了戰無不勝的革命的洪流。山野之間,出現了令人震撼的景象,穿着各種布鞋、草鞋、甚至光着腳板的腳,在崎岖的山路上從一雙到兩雙,再到三雙,到大路上幾百雙腳……大批的平山青壯年各自頭戴孝帽集體參軍。這正是,軍民團結如一人,試問天下誰能敵?将日本陷于人民戰争的汪洋大海之中,早已決定了日軍無論多麽兇殘但最終必然失敗的結局。

群衆參軍的踴躍程度,令“聯合宣傳隊”許多人都沒有想到,大家非常興奮,覺得這些天的忙碌真是千值萬值。晉冀魯豫軍區首長了解到這一情況後,也非常高興,決心将這大量的兵員首先編入上次戰鬥損失較重的獨立大隊,并準備下一步将獨立大隊改編為獨立團,以提高這支部隊的戰鬥力。

這天晚上,連續忙乎了數日的宋遠航和白歌終于找到了機會,約到了一起。先前由于兩人都太過忙碌,并沒有什麽機會碰到一起相互傾述衷腸和心中的愛慕。

夜晚,涼風習習,星光朦胧,巍巍太行山麓的黑石坳安靜而又美麗,宋遠航和白歌悄悄朝着村頭山坡的反斜面背後快步走去,一路上,二人的心情就怦怦直跳,相互之間竟然不發一語——倆人都怕被其他人發現了私下裏幽會,因而盡量減少聲響。那砰砰的心跳聲,甚至掩蓋住了細碎的腳步聲。

倆人最後來到了一棵大樹底下,席地而坐,這裏十分隐蔽,應該不會有人發現。夜色之中,白歌袅娜的身段、清秀的臉龐、烏黑的秀發、碩大而水靈的眼睛呈現出一種朦朦胧胧的美,令宋遠航深深着迷,他不由自主地打量了又打量,看得有些恍惚,像是喝醉了酒。

廣袤的夜空之上灑下了點點星光,充滿愛意的流瀉在兩人的身上,宋遠航和白歌互相對視,用眼神傳達愛意,兩人眼神相交的那一剎那,好比兩顆相互吸引的心靈碰撞到了一起,激起了愛的火焰。白歌那淡淡的笑容甜美至極,宋遠航會心的微笑款款情深,此時無聲勝有聲,一切顯得寧靜而又美好,多情而溫柔。

白歌掏出宋遠航當年送給她的、她一直帶在身上的、已經有些泛黃的手絹,向宋遠航問道:“還記得這個嗎?”

“嗯……歌妹兒,你還留着這個呢?嗯……記得記得,當然記得!”宋遠航感到非常吃驚,深深感到了白歌的愛意,這個手絹是自己讀大學的時候送給白歌的,沒想到這麽多年了,她竟然還留着。

“遠航哥,這手絹我剛開始一直珍藏着,舍不得用。後來太想你了,就一直帶在身上,你看現在都很舊了。”白歌不再矜持,直白而略帶嬌羞地表達對宋遠航的愛意。白歌的聲音本就柔美,令宋遠航心曠神怡,她在喊“遠航哥”三個字時不自覺地傾注了許多的情感,更是喊得宋遠航心旌搖曳,愛慕之心蕩漾。

“我當時送手絹給你,就是想你向你表白哩,我是把它當作愛情信物了。歌妹兒,自從我見到你第一眼,我就忘不了你了,我就不由自主地愛上你了,我就知道我今生是屬于你的了。”宋遠航也熱切地回應:“這個手絹舊了,我再送你一個新的吧!”

“你送我的,我不嫌舊,舊的才好呢,舊的歷經了更多的時光洗禮,擁有了更多的情感沉澱,才更有意義呢。舊的好!我們之間的感情,時間越久,就越是珍貴,越是讓我心心念念……”白歌柔聲說道,幸福之情溢于言表。

依依兩相伴,娓娓訴衷腸。倆人共同回憶起了美好的大學時光,你侬我侬,卿卿我我。愛情在空氣裏氤氲,猶如越釀越甘醇的美酒。

“你送過我手絹,可是我還沒送過你什麽東西呢!喏,這個,送給你!”白歌又将自己剛剛熬夜加班縫制好的那件厚厚的護腰送拿出來,遞給宋遠航,一雙大眼睛眨巴眨巴煞是可愛和溫柔,好像在說:“這也是我們愛情的信物!”

宋遠航接過護腰,搭在膝蓋上,用雙手撫摸,感到滿滿的愛意,口中喃喃地說:“我的歌妹兒真有心,謝謝歌妹兒!”

白歌聽到心上人稱呼自己為“我的歌妹兒”,頓時陷入了無限的溫馨與熱切的感動之中,渾身有種酥麻酥麻的感覺,陶醉其中不能自拔。

“歌妹兒,你怎麽了?”宋遠航用一只手在白歌的眼前晃來晃去,才讓她暫時走出了這種幸福的陶醉。

想到日本鬼子殘忍狡詐無比,白歌不無擔憂地說:“遠航哥,你在戰場上拼得猛、打得狠,希望這個護腰能像護身符一樣,保你平安!”爾後又以命令的口吻說道:“我知道你想多殺日本鬼子,但我不要你受到任何傷害,我不允許你出任何事情。”

“是,是,是!謹遵歌妹兒的教誨!”宋遠航先是笑答。爾後,又舉起右拳對着白歌煞有介事地鄭重宣布:“我向我美麗可愛、善良娴熟的歌妹兒發誓,一定不讓自己有任何閃失,一定保重自己,永不出事,永遠做歌妹兒的完好遠航哥!永遠完完好好的!”

信念堅定如他、英勇頑強如他,根本都不怕日本鬼子,越是上戰場越是拼得猛、越是到前線越是打得狠,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早已将一腔熱血許給國家和人民,早已做好了犧牲在抗日戰場上的心理準備,受點傷、出點事、甚至丢掉生命算得了什麽?但是為了不讓自己心愛的白歌擔心,他不僅不能說這樣的話,而且還要當面發誓保證自己不能出事。

其實白歌也明白,與兇狠殘暴的日本鬼子血戰,哪來說保重就能保重的啊!但見宋遠航有板有眼地舉拳發誓,總歸是心寬了許多。

宋遠航想起此前離開宋家莊時給白歌寫過一封傾訴衷腸的信件,不知白歌看了是什麽反應,現在白歌見到自己居然也沒提起,就委婉地問到信的事情,說寫給她的信裏面有自己的真心,有自己的真情。

白歌疑惑地說:“什麽信?”

“你忘了嗎?還是沒有收到?”宋遠航非常詫異。

“遠航哥,什麽信?我沒有收到過你寫的信件啊?”白歌搖搖頭,攤開手,又擺了一擺。

“不會吧?難道方思遠忘了把信件交給你?”宋遠航問道,又自言自語道:“不應該呀!我當時明明再三囑咐了思遠的,讓他一定要把信交給你。”

方思遠和白歌兩家的關系十分不錯,而且兩家又是親戚,但上次方思遠和方老爺子一起上門提親,就連白歌的父母也有點逼着她嫁到方家的意思,白歌現在想來還心有餘悸,不是很痛快。現在一提到這個幹哥哥,白歌便沒什麽好感,再聯想自己和宋、方二人之間的相互關系,揣測可能是方思遠從中作梗,于是試探性地問宋遠航:“遠航哥,該不會是方思遠故意把你給我的信件摳下來了吧?”

作為方思遠的發小和哥們,宋遠航還真沒往那方面想,說道:“信件是私密之物,思遠定然不會故意扣下我的信件,不要把他想成那樣,也許是他忘了呢?對,有可能是他忘了把信件交給你啊?”

“噢,我想起來了,方思遠确實是交過我給一封信,但他說那是他自己寫給我的。那次方叔叔帶着他上我家提親,逼着我嫁給他,我比較生氣,想着可能是他寫的無聊的求婚信,也就沒有看,擱到了一邊不知扔哪裏去了……”白歌分析說道:“現在想來,無疑就是方思遠把信扣了下來,他希望我嫁給他,而不希望你我交好。”

“方思遠也給你寫信啦?還上門提親?”宋遠航聽聞這個消息,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又感到有些後怕——還好歌妹兒頂住壓力拒絕了,不然自己哪裏還能跟歌妹兒在這裏花前月下!

“遠航哥,我的心早已屬于你,不管外界壓力有多大,不管發生什麽事,這都不能改變。”白歌堅定地說。頓了頓,又感到方思遠這個做法似乎有點兒不折手段,郁悶地說道:“方思遠這也太小器了、太耍心計了,連私人信件也扣,虧我把他當作幹哥哥、親哥哥哩。唉……”

白歌對愛情的堅定堅貞,将宋遠航感動了,他對白歌投去愛慕的目光。但聽白歌對方思遠多有責備之意,宋遠航又寬慰說道:“看得出來,思遠他也很喜歡你,你們的父母又确實有過指腹之約,雖然這樣的指腹婚姻太封建太不合理也不用遵守,但作為當事人的思遠這樣做也是可以理解的,我們也不能太責怪他了。何況,他還救過我的命呢,我們總不能以德報怨。我不怪他,我不怪他!”說這話是在寬慰白歌,也是在寬慰他自己。

“救過你的命?”白歌非常詫異。

宋遠航将自己那次偵察遭遇日僞軍追擊,爾後又碰巧被方思遠搭救之事一一道來,白歌聽後,對幹哥哥方思遠的厭惡之感這才消解了不少。但想到心上人的信件被他扣押下來,又感到挺可惜,便問道:“遠航哥,信中寫了什麽內容?你現在回憶一下,還能回憶起來麽?念給我聽聽吧,也算是我在收信、讀信了。”

“嘻嘻嘻,我這裏還有一份那封信的初稿呢!”宋遠航神秘兮兮地說:“當時寫信初稿,塗抹改動較多,字跡也比較潦草,不太理想,于是我又謄抄了一份,讓方思遠帶丢的那一份,是謄抄工整的。這一份,是原滋原味的‘原件’。”說完,把手往左邊的兜裏伸去,掏一掏,什麽也沒拿出來,又往右邊的兜裏伸去,掏一掏,依然什麽也沒有。

白歌見宋遠航神秘兮兮的樣子,起初也甚為期待,但見他掏了半天遲遲拿不出信來,以為他是為了哄自己開心而開玩笑,就失落地說:“遠航哥,記不住內容細節就算啦,但是大概內容應該記得吧?說來聽聽。”

宋遠航把衣服扣子解開兩個,又伸手進去掏,又是好一會工夫,把手伸出來,攤開——依然什麽也沒有。

白歌又将信将疑地滿懷期待,一雙大眼睛直勾勾盯着宋遠航掏,卻發現宋遠航是在戲弄她,又氣又急:“遠航哥,你記不住內容就算了嘛,何必這樣吊人家的胃口。真是讨厭極了!讨厭,讨厭!”說着,用一雙玉手握拳敲打宋遠航。

宋遠航“咯咯咯”直笑,享受地敲着白歌的撒嬌樣兒,心裏美滋滋的,甭提有多高興了。這一次,吊足了胃口的他再次把手伸進內衣兜,終于将那封已經揣得皺巴巴的信件掏了出來,雙手呈給了白歌。

“果真有啊?!這才是一個大大的驚喜呢!”白歌幸福地接過這封舊得不能再舊、皺得不能再皺的特殊信件,能摸到上面仍然還帶着宋遠航的體溫,十分開心而溫暖。拿到封信,原本迫不及待想看的白歌并沒有立即拆開,而是捧在雙手裏許久,她深深地感受到心上人宋遠航是多麽的在乎自己、是多麽的在乎兩人的愛情,她心中非常感動和激動。

看着白歌遲遲舍不得拆開信讀,宋遠航說:“歌兒,我大概記得內容呢,要不我先背給你聽一遍,等你什麽時候方便了,再拆開細看?”當時寫了一遍,還謄抄了一遍,而且這封信意義特殊,宋遠航至今仍記得清清楚楚。

白歌幸福地點了點頭:“好啊!”又補充說:“遠航哥,我好愛你!”

宋遠航也幸福地回應:“我的歌妹兒,我也好愛你!”然後,宋遠航就開始無限深情地背誦那封信了:

“親愛的白歌:相見時難別亦難,此番一別又匆匆,拳拳話語信中書,青鳥殷勤為探看。原諒我不辭而別……戰火青春最風流,戰火情緣最走心,偉大的愛情也是美麗的愛情,又豈在朝朝暮暮,在我心中你既是戀人亦是知音,你既是歌亦是鴿!你可知道在漫漫的戰火歲月裏,你就是我心中的希望之歌,總能點燃我心中夢想,引領我為了夢想而去不懈地拼搏;你就是我心中的和平之白鴿,總能激勵我迎難而上、一往無前,召喚我為了和平而去勇敢地戰鬥……”

宋遠航娓娓道來,白歌聽得淚花閃閃,不知不覺間将頭倚靠在宋遠航的胸前,已然陶醉其中……

“我願意是急流/山裏的小河/在崎岖的路上、岩石上經過……/只要我的愛人/是一條小魚/在我的浪花中/快樂地游來游去……”當宋遠航借用裴多菲寫的那首《我願意是急流》的情詩來作愛的表白時,白歌更是被銷魂勾魄,沉浸其間,不能自拔……

信念完了,白歌仍久久回味,她那姣好的臉龐猶如一朵美麗的初開的花兒,盛開在宋遠航面前。

星空仿似在旋轉,令人充滿遐想。朦朦胧胧之中,他們又親昵了許久,爾後各自翻身躺在大地之上,偎依在一起兩手相握,仰望星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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