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加納偷襲
在此前接連的作戰中,加納一郎眼睛、耳朵均少了一只,連右手小指也被削掉一半,渾身可謂缺這少那,但是這個狂熱的好戰分子反而變得更加狂熱,更加殘忍狡詐,以至于近乎變态。他愈發覺得自己就是為所謂的“聖戰”而生,十分狂妄,日思夜想的是怎麽掃平八路軍,掃平太行山,掃平全中國。他經常穿着我八路軍軍服,僞裝成八路軍深入根據地,搞奇襲、搞破壞,無所不用其極。
連日來,加納一郎經過連續的多方向偵察和缜密細致的分析,大膽推斷出八路軍總部很可能就位于平山縣域內的某個地方,并且把範圍縮小到了一片不大的山區。“哈哈,這幫土八路、死八路,指揮所成天東躲西藏,這下被老子找出來了吧?這下休想跑掉了,哈哈!”推斷出這一結果,加納一郎按耐不住興奮之情,當即決定向指揮所彙報,采取針對性的作戰行動。
“八路軍總部十有八九就在這片山區,建議對這片區域實施奇襲,争取将其‘一鍋端’!”侵華日軍華北方面軍指揮所內,加納一郎指着作戰地圖上的一片區域,興奮地向司令官杉山元和參謀長山下奉文報告自己的作戰企圖。
杉山元和山下奉文分析後一致感到:此計甚好,應立即付諸實施!這兩個狂熱的日軍高級指揮員還鼓勵加納一郎:“将八路軍總部‘一鍋端’,把土八路變成死八路!加納君,你就是大日本皇軍的大功臣!”
司令官杉山元又補充說:“加納君,你帶着你的‘加納部隊’放手去幹,本司令官以最大力量支持你們!”又命令參謀長山下奉文:“加納君需要什麽,就給他什麽,傳令各部隊全力支持加納君和他的‘加納部隊’完成這次任務!”
“嗨!請司令官和參謀長放心!我們保證完成任務!”受領了這一特殊任務的加納一郎激動地答道。
為确保在奇襲過程中少出纰漏,作戰經驗豐富的加納一郎和大尉參謀橋本宗仁還專門組織了針對性的奇襲演練,将可能出現的意外情況預想出來,一一探尋破解之策,做到“胸中有丘壑”。為了實現隐蔽接近、不被發現的企圖,加納一郎與大尉參謀橋本宗仁商議選定了一個星夜。出發前,他們還找來了一批八路軍的軍服,讓參與任務的“加納部隊”人員全都換上,妄圖以假亂真,迷惑我根據地軍民。
這天夜裏,星光點點,澄明如鏡。
“出發!”加納一郎一聲令下,早已做好萬全準備的“加納部隊”人員又一次傾巢出動,向着平山縣太行山深處的八路軍總部小心摸進,并在行軍隊伍的前後左右四個方向均派出了素質過硬的尖兵斥候。
加納一郎和橋本宗仁指揮行軍隊伍專挑人跡罕至的山間小路悄無聲息地摸進,繞過了八路軍設置的防衛區域以及沿路的崗哨和游動哨,一路出奇的順利。快要抵近八路軍總部所在的目标區域時,加納一郎命令部隊減慢摸進速度,防止過早暴露,并将隊伍化整為零,以“小群多路”的方式,繼續向目标區域靠近。
又前行了一段,前方的尖兵斥候突然通過無線電向加納一郎報告:“發現前方山坳裏有房屋,疑似為八路軍指揮所!”
“停,就地隐蔽!”加納一郎警覺地命令。旋即,又向前方的尖兵斥候下達命令:“在确保不暴露的情況下,繼續抵近偵察,看看前方建築是否确實是八路軍指揮所,不要搞錯了!”
不多時,前方尖兵斥候傳來消息:“前方建築周圍戒備森嚴,難以抵近,初步判定應該是八路軍的一個重要機構。”
“全體都有,按兵不動,等我命令!”狡猾的加納一郎擔心此處不是八路軍重要目标,若是貿然進攻的話,就會提前暴露作戰企圖,于是決定親自抵近偵察一番,真正摸清楚情況後再做決斷。
加納一郎正欲前出之時,橋本宗仁将他一把拉住:“加納君,你是整個部隊的指揮員,不要親自去冒這個險,如果真遇到什麽情況,部隊就容易亂了陣腳。你在這裏坐鎮就行了,還是由我來上吧!我一定把狀況搞清楚。”加納一郎覺得橋本宗仁說得也挺有道理,自己作為指揮員,哪能事必躬親?何況橋本宗仁的偵察能力并不比自己遜色。于是便同意了。
“那你一定小心,切記,不暴露自己是前提!”加納一郎囑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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橋本宗仁語氣甚為輕松地說道:“加納君,放心吧,等我消息!”說罷,向前閃身,遁入黑夜之中,很快就沒了一點兒影子。
神奈川貴族出身的橋本宗仁從小酷愛習武,師從多位日本武士道大師,練就了一身絕技,不僅會如影如幻的日式快刀法,而且騰挪跳躍本領甚是了得,在超常發揮的情況下幾乎能夠飛檐走壁,來無影去無蹤,對他來說簡直是張飛吃豆芽——小菜一碟。
橋本宗仁首先悄無聲息地從前方建築物的右翼方向慢慢靠近,但很快發現有很高的哨樓,樓上的哨兵警惕性很高,不時用電筒向周圍照射觀察,幾乎能夠通視右翼方向的整個區域。
他又靈活調整了偵察方向,轉到了左翼,以屈身前進和匍匐前進相結合的方式向着建築物抵近,然而不多時,又發現了兩名站崗的哨兵,同時附近還有正端着槍巡視的游動哨。
“戒備确實森嚴!”橋本宗仁心中嘀咕:“但這也不一定難得到我!”他又迂回繞至建築物的側後方向,卻見仍有不少荷槍實彈的哨兵。
偵察四處碰壁,根本無法進一步抵近,橋本宗仁只得暫且先就地潛伏下來,伺機而動。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了,他毫無辦法,正猶豫要不要先撤回之時,發現前方的崗哨正在換崗,他立即抓住機會,趁八路軍換崗人員不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向前一個悄無聲息的滾進,進入了一個低窪地帶,把身體貼在地上,蠕動前行。
此處恰好是站崗人員的視線盲區,橋本宗仁蠕動了一會,眼看就要接近牆根近旁的一叢灌木,一名八路軍哨兵突然向這邊走來。
“不好!難道被他發現了?”橋本宗仁心裏高度緊張起來,下意識地往灌木叢底下躲,并握緊手中的槍,準備随時還擊。
只見那八路軍哨兵一路打着哈卻徑直走過來,貌似并不像是發現了什麽,走到灌木叢前,站定,一只手拿槍,一只手解開褲扣掏出小雞雞,兀自撒起尿來,一些尿珠子迸濺到橋本宗仁的身上,他也不敢輕舉妄動,只能躲在灌木叢裏一動不動,任憑尿珠子打在自己身上。
長長的一泡尿撒完了,八路軍戰士又打一個哈卻,轉身回去了。
“啊,真是虛驚一場!”橋本宗仁心裏想道,渾身緊繃的肌肉一下子松弛下來。這會兒,他才聞到,此處有一股濃烈的尿騷味,剛才高度緊張,竟然連這樣的尿騷味也沒有聞出來。原來,這個灌木叢是這個哨位的八路軍哨兵撒尿的地方。
先前橋本宗仁就觀察發現了牆埂上布置了鐵絲網,也許還通了電,但這倒是難不倒他。待到那八路軍哨兵将到崗位未到崗位之時,善于抓住時機的橋本宗仁一個躍身,便越過了牆埂上的鐵絲網,進入了圍牆那邊。整個過程甚快,幾乎沒有一絲聲響,難怪八路軍崗哨沒有發現異常。
橋本宗仁在建築區一番小心翼翼地偵察,發現這裏是八路軍的一個被服廠子。為了不耽擱時間,也避免暴露,他又找機會順利跑了出來,成功“金蟬脫殼”。
正在外圍焦急等待的加納一郎瞧見橋本宗仁回來了,趕緊迎上去問道:“怎麽樣?有收獲嗎?”
“既然上,當然不會空手而歸!”橋本宗仁故作輕松地賣起了關子,臉上那塊大大的傷疤也一扭一扭的,似乎在為他有所收獲而慶功。
“前方建築是否是八路軍的指揮所?”加納一郎問。
橋本宗仁略顯得意地說:“我進入了建築區,可以确定不是八路軍的指揮所,而只是一個被裝廠。”
加納一郎疑惑:“僅僅是一個被裝廠?那他們為何還布置了如此森嚴的戒備?是不是另有原因?”
橋本宗仁十分肯定地說:“我進了建築區的,這個結論定然不會有錯。”又分析說道:“雖然是被裝廠,但離八路軍的核心區域比較近,也許這裏是他們的一個據點。”
“那我們就不在這裏糾纏了,我們應該直奔‘大目标’——八路軍指揮所!”加納一郎果斷地說。
“對!繞開這裏!直奔‘大目标’!”橋本宗仁也非常贊成加納一郎這一想法。
加納一郎命令前方和兩翼的尖兵斥候繼續偵察探路,以帶領部隊繞開前方建築區。
然而,他們再次偵察後才發現,前方建築區一側是一條難以悄聲渡過的湍急河流,另一側雖然相對平坦,卻被設置成了障礙區,似乎還埋有防步兵地雷,廠子成了一個繞不過去的必經之地——此處顯然經過了八路軍的精心設計。據此,加納一郎和橋本宗仁更加斷定,八路軍的指揮所就在前方不遠,這個廠子也許就是一個專門用來拱衛八路軍指揮所的重要支撐點。
“看來,別無他法,只有先拿下這裏了!然而這樣的話,我們的作戰目标就會暴露了。”橋本宗仁說道。
“繞不開,那就打!”加納一郎咬咬牙,揮拳砸向近旁的一棵大樹的粗大樹幹,定下了戰鬥決心。
加納一郎與橋本宗仁等人商議後,決定将隊伍分為兩部分:一部分人利用身上穿着的八路軍軍服,喬裝成八路軍的隊伍,由橋本宗仁帶領(加納一郎是獨眼龍和獨耳朵,無法喬裝),從正門方向明目張膽地去與八路軍哨兵接觸。橋本宗仁知道,這樣一來肯定會暴露自己,只是時間早晚問題。早先偵察的時候,之所以沒敢這樣,是因為害怕過早暴露,而現在喬裝成八路軍隊伍過去,則是能麻痹多久就麻痹多久,即便暴露了也沒關系,拼起幹就行了。另一部分人則由加納一郎和另一名日軍軍官率領,從左右兩翼悄悄包抄上去,伺機而動。
布置妥當之後,加納一郎随即帶人出發了。
星辰猶如一顆顆美麗的珍珠,毫無規律的灑落在萬裏無雲的天幕之上,星光溫和如長流的細水,緩緩流瀉到群山之上,流瀉在山谷之中,将這山谷注滿。
樹叢中不知名的蟲兒在不時的打鳴,發出各種奇異的聲音,時而長,時而短,時而斷,時而續。夜色猶如一片美好的夢境,将八路軍的被裝廠環抱在溫軟的懷中。那些站崗執勤的八路軍戰士不知道,巨大的危險正在一步步、一秒秒向自己靠近。
“左右兩翼已經摸進到了預定位置潛伏好,你們也可以出發了!”加納一郎通過電臺,向橋本宗仁通報情況并下達命令。
橋本宗仁帶着一隊身着八路軍軍服的日軍,沿着大路,大搖大擺地向正門方向走去。
這些日本人剛走出一段,就聽到響動的八路軍哨兵警覺地喝令:“站住!口令!什麽人?”幾乎與此同時,遠處高高的哨樓上,也射下一束光,朝這邊觀察情況。
橋本宗仁和日軍士兵沒想到,八路軍哨兵還會問自己口令,他們哪裏知道什麽口令。橋本宗仁故作鎮定,全然不答口令,操着純正的中國口音用漢語答道:“我們是新整編成立的第七一八團的,聞聽近日日軍将有行動,前來護衛八路軍總部……”貴族出身的橋本宗仁從小時候起就一直學習漢語,來中國前又專門進行了漢語培訓,因而能說純正的中國話。他們先前還通過偵察了解到了獨立大隊已經改編成了第七一八團,因而想通過這種方式蒙混過關,麻痹八路軍哨兵,繼續向前接近。
自稱八路軍,豈有不說口令之禮?八路軍哨兵更加警覺,再次喝令:“站住——口令!”
“咔嚓、咔嚓、咔嚓……”橋本宗仁和日軍士兵隐隐聽到了多個哨位的八路軍拉槍栓的聲音。“叭!”正門崗亭裏的八路軍哨兵,從射孔裏打響了第一槍。
子彈打在橋本宗仁的腳跟前,在黑夜之中激射出刺眼的火花,像是要把這夜幕狠狠撕開,揭露這幫狡詐日軍心裏包藏的罪惡。
眼看這種蒙混過關的方式行不通,事情行将暴露,橋本宗仁一個手勢,後面的日軍齊刷刷地舉槍朝着多個八路軍哨位射擊:“叭叭叭、啪啪啪、噠噠噠……”
“嘟!嘟!嘟!嘟……”八路軍哨兵一面發出刺耳的警報聲,一面依托哨位和附近的掩體,予以猛烈的回擊,射孔裏不斷吐出火舌。
“全力進攻,全力突擊!”幾乎同一時間,早已潛伏在左右兩翼的日軍在加納一郎和其他日本軍官的帶領下,向着建築區發難。
“叭叭叭、啪啪啪、噠噠噠……”一時之間,槍聲不絕于耳,一排排子彈拖着長長的曳光從多個方向射向被裝廠。
毫無征兆的猛烈突襲,令被裝廠裏的八路軍官兵猝不及防,但他們卻沒有因此而慌亂,大家立即有序組織起來沉着應戰,奮力抗擊,與日本鬼子針鋒相對。
雙方你來我往,激戰正酣。原本寧靜的夜,被持續不斷的槍聲打破,散發出一種恐怖肅殺,以及血腥的喧嚣。子彈的曳光雜亂地交織在一起,像是要編制出密不透風的火網。天上的星光完全被子彈的火光所淹沒,舉頭一看,根本看不出來還有繁星。
“加納部隊”本就屬于日軍精銳,出發前又得到了最大限度的兵力兵器充實,進行了周密細致的作戰準備,火力頗為強大,并且在人數上又占有較大優勢,一陣激烈的交戰過後,被裝廠官兵漸漸落到了下風,形勢于我大大的不利。
“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原本拿着手槍的加納一郎從身旁的部下手中奪過一挺輕機槍,像一條狂吠不止的惡犬那般兇神惡煞,一頓狂掃,帶着幾名日軍士兵率先從左翼的小門突入,撕開口子。
甫一突入成功,加納一郎又是一頓狂掃、狂射,綿密的子彈四處飛射亂竄,猶如無孔不入的惡魔,妄圖貪婪地擊傷擊斃我八路軍官兵。
正門方向,橋本宗仁指揮數隊日軍實施輪番猛烈的突擊,一次緊接着一次,根本不給防守的八路軍戰士以喘息的機會。誓死頑抗的八路軍戰士面對數倍于己的日本鬼子毫不畏懼,英勇地以少敵多,給沖擊而來的日本鬼子以迎頭痛擊,不斷有日本鬼子倒地。慘烈的對抗中,這些八路軍戰士擊傷擊斃了十來名日軍士兵,對其造成較大傷害,但終因寡不敵衆,先後被橋本宗仁所率領的日軍射中,英勇就義。
右翼的日本鬼子也沒有閑着,也是依仗着優勢火力和優勢兵力,不怕死地向着守衛的八路軍官兵猛打猛沖,很快将八路軍官兵沖散。
左、中、右三處均被日本鬼子突破,整個被裝廠都暴露在日本鬼子的火力範圍之下,而且八路軍火力基本被日軍火力壓制,形勢十分危急,被裝廠危如累卵。
關鍵時刻,八路軍被裝廠指揮員林大用果斷決定:一、以一部分兵力堅守被裝廠,在廠區內與來犯的日本鬼子展開巷戰,以遲滞日軍的推進;二、剩下兵力迅速退守占領廠區後側的高地和土樓子,準備與日軍決一死戰,全力保護後方的八路軍總部。
“沖擊!沖擊!全力沖擊!”眼見突破初見成效,加納一郎心中騰起了一種比火焰還要狂熱的野蠻沖動,大聲叫着,連續下達沖擊的死命令。
那些日本鬼子從加納一郎無比亢奮的聲音裏聽出了那份狂熱,也像是被點燃了的柴火似的,心中在噼噼啪啪地瘋狂燃燒,不要命地向八路軍被裝廠的廠區內沖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