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戰地家書
受傷的麻生大力郎雖然僥幸躲過一劫,但右邊的腿骨似乎已經被打斷,使不上力,只得用單腿跳出老遠,随後又被幾名日本鬼子簇擁着,向遠處轉移。他用手緊緊捂住被打掉一半的右耳,口中不斷學着中國人的語氣憤怒地叫罵:“操他個娘的,操他個娘的,操他個娘的……”罵了幾聲,又覺得不甚順口,又粗聲粗氣地罵罵咧咧道:“八格亞路!八格亞路!八格亞路……”
日軍的先前還蠻順利的沖擊行動,被這突如其來的意外情況給打亂,更有一些日本鬼子見主帥受傷,頓時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日軍快不行了,勝利就在眼前,給我狠狠地打!給我狠狠地打!往死裏打!”宋遠航瞅準難得的機會,指揮大家更加奮力的打。
八路軍官兵們受到了巨大的激勵,爆發出了無窮的偉力,在浴血奮戰把許多日本鬼子打得人仰馬翻,終于成功地将快要沖得抵攏阻擊陣地的日軍“加納部隊”又一次擊退。
就像退卻的潮水一樣,日軍“加納部隊”快速退回到了最初始的沖擊出發陣地。由于損失巨大,加之指揮員麻生大力郎也受了傷,這群日本鬼子大大受挫,再也無心繼續發起沖擊,只能蟄伏龜縮在遠處,進行戰鬥調整。
“宋代營長,我們應該快追啊!怎麽不追他們?”一些戰士希望對這幫子日軍實施窮追猛打,被宋遠航制止。他說,眼下擔負的是阻擊任務,切不能追擊,況且我方損失也不小、彈藥等消耗了不少,也迫切需要戰鬥調整,以利再戰。
那些戰士這才反應過來:人馬困頓,消耗大半,确實需要調整!
宋遠航命令大家就地組織休息調整,補充水分,積蓄力量,另外派出一些人構築完善簡易戰場工事。同時,他還派出觀察哨,并令王有林帶領幾名戰士,去軍的屍體中收集可供繼續作戰的彈藥武器,對戰鬥消耗進行補充。王有林經過數次戰鬥,已經很快成長起來了,是一名名副其實的戰鬥骨幹,不再是那個懵懵懂懂的新兵。
一切安排妥當,宋遠航找了一個地窩子坐下來稍作休息。他倚靠在一塊石頭上,打開水壺,仰頭汩汩而喝,補充水分。爾後,他從懷中掏出滿是血跡的信件,像品嘗甘之如饴的蜂蜜一樣,細細讀了起來。信中,白歌那熟悉而又娟秀的字跡、俏皮而又關切的語調、含蓄而又熱烈的表白,令宋遠航的心難以抑制地怦怦直跳。
從這封書信中,宋遠航真真切切地讀懂了白歌的一片真心,更加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白歌對自己那比太陽還要熾熱的愛。
“我的歌妹兒啊,你是如此的美麗,你是如此的可愛,今生今世能得到你的真愛,我宋遠航是何等的榮幸、何等的滿足、何等的幸福!我的歌妹兒啊我的歌,我的歌妹兒啊我的愛……我要永生永世陪着你、伴着你,我要永生永世和你在一起、在一起……”宋遠航讀着讀着,心中無比滾燙翻騰,他情不自禁地想起了自己和白歌曾經那美好的過往,也想起了與白歌的那次終身難以忘懷的纏綿……
讀完了信,宋遠航還久久沉浸其間,流連忘返,不能自拔,陣地上嘈雜的聲音,似乎早已被他對白歌的想念屏蔽了,他完全聽不到那樣的嘈雜,聽得到的只是白歌的心跳,以及自己砰砰的心跳。
好一陣子,宋遠航才回過神來,才想起來,要給白歌回信,進一步表白自己熾熱的心、表白自己純真的情。他從戰鬥背包裏掏出鉛筆,開始給白歌回信。(作為幹部,戰鬥背包裏一般都有用于繪制戰鬥進攻地圖、戰鬥防禦地圖等的紙、筆以及其他工具。)
“沙沙沙……沙沙沙……”宋遠航像是有說不完的話要寫,筆尖在紙上劃出溫馨的聲音,就像是內心的細語那般,只對心上人白歌一個人道,也只有白歌一個人能懂。
這裏戰事稍息,那邊惡戰正酣。外圍的八路軍和日軍基本上都投入了主力部隊,各分多路,在多個不同的地域展開激烈的鏖戰和較量,整個戰場呈現出“多點開花”的局面。
宋遠航他們這裏的阻擊戰、以及制高點和土樓子地域的圍攻戰,只是諸多戰鬥中的一小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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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剛才血戰過的一片陣地上,王有林正帶着幾名戰士踩着日軍屍體到處搜尋“寶貝”。忽然,一名戰士興奮地叫喊道:“哈哈,哈哈,這裏又有一支日式‘三八大蓋’,裏面還有好幾發子彈哩!”
“喲!你運氣不錯呀!”王有林搜尋了半天,就只發現了一些零散的子彈,以及一些被打壞、炸壞、已經無法再正常使用了的火器,他看到戰友收獲不小,簡直是十分的羨慕,幾乎“饞”得連口水都要流出來了。他趕緊湊上前去,笑嘻嘻地說道:“兄弟,讓我看看,讓我看看呢!”
那戰友将拾得的日式“三八大蓋”緊緊握在手中,說道:“喏,看呗!哈哈哈,還是新的呢,還有子彈哩,收獲真是不小,哈哈哈!”
王有林說:“喲喲喲!可別這麽小裏小氣的,你捂得這麽緊,要我怎麽看?”說着,就把手伸向那戰友懷中取。
那戰友道:“那可說好了,看了要還給我啊!”
“哎呀呀,還你,還你,一定還你!看把你緊張成什麽樣子了!我王有林現在還缺槍麽?我又不搶你的!”王有林說道。
那戰友還舍不得松手,被王有林生生的給扯過了槍。
王有林羨慕地細細審視了一番這把嶄新的日式“三八大蓋”喃喃地道:“确實是把好槍,好貨色呀!哎呀我怎麽沒撿到,真是便宜你娃了!”
把玩了一番,王有林又半開玩笑地試探着說:“要不‘友情贈送’我了,畢竟咱倆是并肩作戰的戰友哩!”
“喲喲喲,那怎麽行?那可不行!”那戰友緊張起來,一把拽回了日式“三八大蓋”,對王有林說道:“兄弟,你不是說你不缺槍的嘛?!可不要打我這把新槍的主意喲!”說着,揣着槍,又到周圍尋找“寶貝”去了。
王有林是不缺槍,但誰會嫌自己槍多?別人是見錢眼開,他卻是“見槍眼開”,一看到武器裝備就目光發亮、兩眼發直。
“看把你娃得意得,啧啧啧……”王有林向着那戰友搖搖頭,只得繼續尋找。
不怕找不到,就怕不去找!還別說,找着找着,王有林确實也還有了不小的收獲,并且大家各自也都撿拾了一些能正常使用的武器,以及一些子彈。
信件寫到約摸一半之時,王有林興沖沖地來到宋遠航的身旁,清了清嗓子,十分神氣活現地向他報告說:“代理營長同志!現斬獲各類手槍XX支、步槍XX支、輕機槍XX挺、擲彈筒X具、各類子彈XXX發……特此報告!”又十分得意地補充說道:“經王有林同志親手檢驗,發現能正常使用的火器XX件!”
宋遠航原本完全陷入情真意切的書寫中,并沒有注意到王有林走到了近旁,差點兒被王有林的聲音吓了一大跳。
“什麽個情況?本長官沒有聽清,再報告一遍!”宋遠航害怕王有林發現自己的失态,更害怕他看見自己火辣辣的私密信件內容,靈機一動也神氣活現地命令道。
王有林果真又得意洋洋地開始報告:“代理營長同志!現斬獲各類手槍XX支……”
趁此機會,宋遠航趕緊将白歌的信件和自己寫了一半的信收起來。不料,他慌張的動作和眼神被王有林瞧了出來。
“代理營長同志,在偷偷藏什麽呢?”王有林嬉皮笑臉地湊近宋遠航,攤着一雙手說:“敢不敢借我瞧一瞧?敢不敢?”平時宋遠航喜歡跟部屬們打成一片,一點兒架子也不擺,大家私下裏感情都非常深,因而王有林會與他很自然地開這種玩笑。
“去去去,瞧什麽瞧,這是本長官的私人物品哩!”宋遠航故意擺出一副一點兒也不像的“官架子”,想要“唬”住王有林。
王有林裝作女人的聲音嬌裏嬌氣地說:“哎呀呀,借給人家看一下嘛嘛嘛!人家就看一眼嘛嘛嘛!就一眼嘛嘛嘛……”
“一邊兒去,一邊兒去!你這哪裏去學的這一套,也真夠惡心的!”說話間,宋遠航已經把信件和紙筆收拾得妥妥當當。
王有林故作詫異地說:“哎喲喲,哎喲喲,你竟然說人家惡心!”說着說着,自己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宋遠航也被他逗得捧腹而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個王有林,就是個活寶,你娃就是個活寶啊,你要笑死我啊你……”
兩人咯咯咯笑作一團。
笑來如山崩,笑去如抽絲。許久許久,二人方才笑畢。
“遠航代營長,來,吃點兒東西,補點兒勁,一會兒好多殺幾個日本鬼子!”王有林從自己的戰鬥背包裏掏出幾塊日本餅幹,遞給宋遠航。這些餅幹是從那些死去的日本鬼子身上搜出來的。
宋遠航也不客氣,接過來就“嘩啦嘩啦”啃了起來。王有林又再掏出幾塊,自己也啃了起來。二人吃得津津有味。宋遠航打開水壺,放在兩人中間,一會兒自己喝一口,一會兒王有林喝一口。
王有林詢問宋遠航一個奇怪的問題:“你說為什麽日本鬼子吃飯喝酒都用小碗、小酒盅,簡直比村頭那個摳逼的胡老財還摳摳嗦嗦的,然而打起仗來那些炮彈只管呼呲呼呲地發射,就跟這麽多炮彈不要錢似的?照我說,這幫狗日的簡直是在燒錢啊!”
宋遠航說:“小日本彈丸之地,卻膽敢冒天下之大不韪、逆歷史潮流而動,狂妄地發動如此反動、如此重大的侵略戰争,拉起如此漫長的侵略戰線,那就是自不量力、自尋死路!這個狂妄的軍國主義國家遲早會被榨幹,遲早會被正義打得一敗塗地,遲早會被釘到歷史的恥辱柱上,遲早會受到歷史潮流和世界人民的嚴懲,遲早會付出慘痛的代價……”
王有林說:“就是,就是,這幫狗日的肯定會萬劫不複!”
二人簡單聊了一陣,休息了一陣的錢吉子也過來了,向着二人招呼道:“遠航哥,有林哥!”宋遠航本想趁此機會和錢吉子談談送他回去的事,還沒開口,王有林便站起身來,拉着錢吉子的手說:“吉子老弟,走,我們到那邊的陣地拾掇拾掇,說不定有啥‘寶貝’哩。”
錢吉子一聽,立馬說:“好啊,好啊!我們看看去,說不定真會有收獲!”
王有林又對宋遠航說:“代營長,我帶吉子老弟再去那邊的陣地看看,争取再拾掇一些可用的裝備和子彈回來。”
宋遠航只得将勸說錢吉子的想法再次作罷,心想:“也好,讓他倆去看看,我的回信還沒寫完,再不寫完恐怕難有機會了!”
王有林拉着錢吉子剛走,宋遠航就又掏出先前寫了一半的戰地書信來,準備繼續給白歌寫回信。可是就在他找那支鉛筆時,又翻到了那封血跡斑斑的信,他不由自主地注視着信上的血跡,這血跡是那般的殷紅,看着看着,就感覺像是火焰在燃燒。
是啊!這是革命者的血液,怎能不燃燒?
是啊!既然是純粹的革命者、英勇的八路軍,又怎能不奉獻甚至流血犧牲?
是啊!既然是立志于幹解放民族的偉大的事業,又怎可能一片坦途?
宋遠航回想到了一營營長齊心衛慘烈犧牲時的情景,想到了那次反清剿戰鬥後,平山縣滿城白帆,嚎哭聲四起……
他手裏握着給白歌寫了一半的戰地書信,開始猶豫起來:要不要将這封戰地回信繼續寫下去?
血色的愛情,血色的浪漫,自己鐵定了是要将抗日進行到底的,鐵定了是要一直堅守戰場的,自己如果像一營營長齊心衛、親密戰友錢二牛、司號員馬國生等同志那樣“光榮了”,那白歌又該怎麽辦?
他反反複複問着自己:“宋遠航,如果你‘光榮了’,歌妹兒她怎麽辦?你可不能讓人家守一輩子活寡呀,你可不能害了人家一輩子呀!”
想到這裏,宋遠航握着那半封回信的手,開始顫抖起來。他的心裏在進行着激烈的思想鬥争,他多麽希望和親愛的白歌妹兒一起白頭到老啊,可是他的愛有多深,心裏的畏懼就有多深——他害怕自己萬一“光榮”掉了,那麽,到時候留給自己摯愛的白歌的,将是無盡的痛楚……
這戰地書信,到底回,還是不回?宋遠航的內心在糾結,在撕裂,在哭泣……“罷了,罷了,長痛不如短痛!罷了,罷了!”最終,他狠下心來,艱難地做出了一個異常痛苦的決定:還是不要回信了,還是舍棄這段感情吧,免得害了摯愛的歌妹兒一輩子。
決定有多麽艱難,痛楚就有多麽深入。一種鑽心的、比受了傷還痛苦千倍萬倍的痛感傳遍全身,宋遠航的雙眼中噙着閃閃的淚花,縱然有萬分舍不得,他也只能放手了,他也必須放手了。
宋遠航又從口袋裏掏出那個白歌送的、自己一直珍藏的小紙包,小心翼翼的打開層層疊疊的紙包,裏面包裹着的是兩顆黑色的糖果和一朵幹花。然而宋遠航卻吃驚地發現,糖果已經融化了,幹花也已經破碎了。他依依不舍地凝視片刻,準備将其與那半封沒有寫完的戰地書信、以及白歌的來信,一并燒掉。
火,已經點燃了——他是用顫抖着的手擦燃火柴去點的。如此易燃的幾樣物件,他卻點了好幾次,才點燃。
火,燃燒在眼前。
火,也燃燒在身體上,更燃燒在心中。燒得掉的是這些有形的物件,燒不掉的是永恒的感情、無悔的感情、早已深深印刻進骨子裏的感情。
宋遠航看着那火苗,感到自己的心被燒燙得厲害,身體被灼烤得快要窒息,他心中在艱難地一遍一遍地吶喊着什麽,連自己也聽不清,但他知道,自己似乎是在告訴心中的白歌:原諒我只能以“舍棄”作為永遠的“堅守”,原諒我辜負了親愛的你!相信你有更加合适的人選,相信你有更加幸福的人生……
眼淚,滴落在了燃燒完的灰燼上。
一陣輕風緩緩吹來,那部分沒有被淚水浸透的灰燼飛舞上了這血色的長空,飛散得很遠很遠,頃刻之間便消散得無影無蹤。
“轟隆!轟隆!轟隆!”恰在此時,死灰複燃的日軍又發起了攻擊,他們的迫擊炮彈夾雜着九二步炮間隔射擊,一發發炮彈怒吼着飛射過來,一股腦兒掉落到八路軍阻擊陣地上,硝煙滾滾,彈片橫飛。
原來,日軍“加納部隊”指揮員麻生大力郎受傷并帶隊退卻後,也迅速組織部隊進行戰鬥調整,并将增援受挫的最新戰況報告給了本次戰鬥的日軍總指揮、華北方面軍司令官杉山元。休息調整中,衛生員為他緊急實施了戰地手術,取出了右腿中的彈片,并處理包紮了腿傷和耳朵上的傷口。由于右腿骨被打斷了,無法站立行走,麻生大力郎又要了一個擔架,安排兩個日軍士兵擡着自己走。麻生大力郎正愁着沒辦法再次組織進攻之時,驚喜地發現杉山元又緊急派來了一支分隊——這是從正在附近作戰的部隊中抽調過來的,而且還帶了不少武器裝備來。“太好了,太好了,真是天助我也!英雄的‘加納部隊’勇士們,準備繼續戰鬥吧!”麻生大力郎在擔架上指揮兩股彙合後的日軍對八路軍阻擊陣地實施火力覆蓋。
“日軍火力死灰複燃,注意隐蔽,全力抗擊!”宋遠航毅然帶着王有林、錢吉子等八路軍戰士們繼續阻敵增援。
得到了較多武器彈藥補充的日軍火力猛烈,一個個像發了瘋一般瘋狂暴射,宋遠航他們的陣地不一會兒就被切割得七零八落。幸好先前組織戰鬥調整時,大家構築完善了一些戰場簡易工事,還能比較有效地躲避敵人的炮火襲擊,傷亡也還不算大。
機智心細的宋遠航通過望遠鏡發現了坐在擔架上指揮日軍作戰的麻生大力郎,決心實施“斬首行動”,以巧妙的方式将其幹掉,進而瓦解這些瘋狂進擊的日軍。
宋遠航找來一支舊式狙擊槍,選了一處較高的石堆作為狙擊陣地,這裏幾乎可以通視麻生大力郎所在的位置。“這下好了,哈哈,這才叫天助我也,太好啦,就讓我送你上西天吧!”宋遠航趕緊卧姿裝子彈,推子彈上膛,通過瞄準具尋找麻生大力郎的致命部位。
不巧的是,就在宋遠航即将準确瞄準麻生大力郎的頭部之時,一發炮彈落在了前方不遠處,騰起的滾滾塵灰把視線全部遮斷了,一點兒看不到麻生大力郎的身影了。
“我操,這炮彈也太他媽操蛋了,壞了老子好事!”宋遠航在心裏暗罵,但他更非常清楚地知道:一名優秀的狙擊手,最需要的就是鎮定、鎮定、再鎮定。因為狙擊手的心态和狀态,會嚴重影響狙擊的精準度,甚至每一次呼吸,每一次心跳,每一次眨眼,或者僅僅是一塊肌肉的微動,都會對狙擊結果造成難以預料的影響。
宋遠航迅即平複了心态,放緩了呼吸,銳利的目光通過瞄準具,在迷塵中快速搜索着遠處若隐若現的目标。
忽然,一陣狂風吹過,将濃烈的塵煙吹散,宋遠航驚喜地發現,麻生大力郎的身影竟然又出現在瞄準區。他又瞄準了麻生大力郎的頭部,但在狂風吹過時想要精準射擊,何其難也!因為飄忽不定、變化莫測的風力會将彈道吹得偏離。更難的是,麻生大力郎的頭部也不可能靜止,而是在不時搖頭晃腦地擺動着……這樣的綜合因素下,沒有超高的狙擊水平,顯然不可能準确命中目标。
機不可失,失不再來!容不得多想,宋遠航根據變動的情況預判瞄準點,并用搭在扳機上的手指緩慢持續加力(如果猛摳扳機,就會打偏,情況再緊急,專業的狙擊手也是不會猛摳扳機的),盡量做到“有意識瞄準,無意識擊發”……
“砰!”槍聲響了。
遠處,坐在擔架上指揮的麻生大力郎頭顱被子彈射穿,一骨碌滾下了擔架!那兩名擡擔架的日軍士兵以及旁邊的日本鬼子被這突如其來的情況吓懵了,不停地喊:“麻生中佐,麻生中佐,你怎麽了,你怎麽了?”
“射中了!”宋遠航心裏的一塊石頭落地了:“哈哈,果然射中了!”在這樣極端難以處置的情況下,他竟然也一擊即中,連自己都由一點兒難以相信這是真的。
宋遠航立即大吼一聲:“日本軍的頭頭被我幹掉了,大家快抓住時機實施火力反擊!”阻擊陣地上的八路軍戰士聞聽喜訊,紛紛探出頭來,端起槍對着那邊的日軍就是一頓猛射猛掃,将他們的火力壓了下去。
麻生大力郎可謂那些日軍的精神支柱,發現此人一挂,日軍陣地人心惶惶,猶如洩了氣的皮球,鬼子們在躁動下有點亂了。“八格亞路!八格亞路!大家不要慌,不要亂,更不能亂!全部聽我指揮!”一名揮舞着指揮軍刀的日軍少佐正欲實施接替指揮,妄圖發號司令,挽狂瀾于即倒。
這名日軍少佐就是被杉山元緊急派來的那支分隊的指揮員。宋遠航很快發現了他,又用狙擊槍幹脆利落地将其一槍擊斃。
“哈哈,今天真是如有神助耶!”宋遠航對自己今天的出色發揮和神勇表現非常滿意,他立即指揮八路軍戰士:“日軍亂了!全體都有,以最快速度實施反沖擊,沖下去!全部沖下去打!”
日軍接連被幹掉了兩名核心人物,一時之間竟然找不到接替者,頓時亂作一團。這個時候,八路軍一猛沖猛打,那些日軍就像沒有鋼筋的建築物,頃刻間轟然倒塌,大部分被殲滅,其餘日本鬼子很快便作鳥獸散潰退,被打得鼠竄而逃。
“追!追!追!”宋遠航命令大家乘勝追擊、窮追猛打,八路軍戰士們追打起來特別解氣解恨,很快便将剩下的日本鬼子一網打盡,殺得片甲不留。
日軍那神秘而得意的“加納部隊”首戰便被全殲,侵華日軍華北方面軍司令官杉山元萬萬想不到:自己精心組建的精銳部隊,自己稱作“尖刀中的尖刀”的“壓軸老底”部隊,竟然出戰即亡,把首戰打成了末戰、把初戰打成了罄戰;他也一定想不通:這是為何?為何會這樣?怎麽可能是這樣?
此戰大勝,宋遠航他們繳獲了大量武器和彈藥,人人激情萬丈,更加鬥志昂揚。
收到宋遠航傳來的捷報,第七一八團團長許志國、政委劉黃河抑制不住內心的喜悅,當即發了一道特殊的戰地嘉獎令:“好小子,好小子,你們真是好小子!”
旋即,又發來電令:“撤回,與團主力彙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