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爆破土樓
先前與制高點和土樓子地域激戰的八路軍友鄰部隊受到了加納一郎、橋本宗仁所屬部隊的負隅頑抗、全力抵抗,雖然對其造成了較重的打擊,但自身傷亡也非常慘重,可謂“傷敵一千、自損八百”。
基于這樣的嚴重情況,八路軍總部臨機調整了作戰方案,命令第七一八團調集主力,将傷亡慘重的友鄰部隊輪換下來,對日軍“加納部隊”發動連續猛攻,不惜一切代價徹底消滅這支來犯的臭名昭著的部隊。
阻擊初戰告捷并帶隊殺回來的宋遠航與全團官兵彙合後,奉命繼續代理一營營長,一同攻打固守在制高點和土樓子地域的日軍。
一輪又一輪的沖鋒後,八路軍仍然難以啃下互為犄角的制高點和土樓子。第七一八團團長許志國、政委劉黃河決定,以爆破班為主,組織敢死爆破隊,首先炸掉橋本宗仁據守的土樓子,使得加納一郎據守的制高點失去依托,爾後再集中力量對制高點發起沖擊。
獨立大隊整編為第七一八團後,錢大壯的編制雖在宋遠航的排裏,但此次戰鬥前,團裏專門組織了爆破班,錢大壯由于有一定的爆破經驗,被臨時抽調到了爆破班擔負戰鬥爆破任務。聞聽團裏要派出敢死爆破隊前出執行九死一生的重大爆破任務,錢大壯起初還有些猶豫自己到底應不應該上,但一想到自己家園被毀的悲慘場景,一想到那次戰鬥中弟弟錢二牛視死如歸的神勇,他就立即堅定了發揚二弟遺志、将血戰進行到底的決心。
“怕個錘子,不去死拼,又怎能将這幫狗日的鬼子拼死?!老子也像二弟那樣去拼了,即便是‘光榮’了,那也是值得的啊!”錢大壯越想越熱血沸騰。
“算我一個!”“算我一個!”“我也報名!”“我也參加!”……于是,和許多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的熱血戰友一樣,錢大壯也義無反顧地報了名,參加敢死爆破隊,準備拎着腦袋瓜子執行這項兇險而艱難的突擊爆破任務。
同在陣地上的錢滿倉發現大兒子錢大壯争着參加突擊爆破,不禁極其擔心。因為他知道,二兒子錢二牛也是在突擊爆破中犧牲的!他心想:“老二已經沒了,不能再讓老大也這樣沒了!怎麽也不能同意大壯再參加這樣的任務!”
錢滿倉趕緊跑到報名處,使勁将正在摩拳擦掌的錢大壯拉到一邊,怒斥道:“你個娃兒,争什麽争?爹不準你去!”
“爹,你不是說要和我拼誰殺的鬼子多麽?怎麽,現在怕我比你殺得多?”錢大壯知道父親是擔心自己,故意開玩笑道,以緩減父親的精神緊張。
“總之你不準去!你娃連個婆娘都沒娶,去什麽去?這樣的敢死爆破隊,明擺着是去送死啊!”錢滿倉仍然死死拽着錢大壯的手不放,緩了緩,又艱難地做出了一個決定,說道:“爹夠本了,讓爹來,讓爹上!你要好好活着,照顧你娘和你吉子弟弟。”
“爹!還是讓兒子去吧,還是讓兒子去吧!兒子比你年輕,兒子比你跑得快啊!”錢大壯顯然也不願意讓父親去冒這個險。
錢滿倉不由分說地怒道:“小兔崽子!連你老子的話都不聽了嗎?讓你別去就別去!你老子我害怕那些小日本鬼子嗎?你老子我還怕死嗎?”
說不怕死是假的,誰人真的不怕死啊?只不過意志戰勝了恐懼罷了!為了保護兒子,錢滿倉願意替錢大壯擔負突擊爆破任務;為了保護兒子,比這危險百倍千倍的刀山火海錢滿倉也敢去趟。
錢大壯拗不過父親,只得讓父親上。看着父親捆綁炸藥包,他不禁回想起了當時二弟錢二牛捆綁炸藥包的情景,這兩個情景是何其相似啊!一種從未感到過的難舍之情貫注全身的每一根神經,是的,對于父親,他從小到大從未感到過如此難舍、如此難以別離,他的擔憂寫在臉上,眼裏噙着淚花,他在心裏默默祈禱:“老天爺,求求你,千萬要讓父親平平安安完成任務回到我身邊。老天爺,千萬不要讓這短暫的訣別成永別!”
“你老子我的命大着哩!不要擔心!”将炸藥包捆綁完畢後,錢滿倉看出了大兒子的擔憂之情,強壓住內心的恐懼,用緩慢而堅定的語氣安慰錢大壯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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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呀!保重!爹呀,一定保重!兒子等着你凱旋哩!”錢大壯用衣袖拂拭了眼中的淚花,拼勁收住了即将湧出的淚水,囑咐即将出征的父親。
不知什麽時候,錢吉子也看到了父親和大哥,正向這邊跑了過來。錢吉子跑到近前,發現父親正要和其他敢死爆破隊隊員一同出發,也不無擔憂,拉着父親粗糙的手一個勁兒地說:“爹,讓我去!讓兒子去!”
“這項任務,舍俺其誰?你們兩兄弟都不要争!你爹俺去幹掉那些狗日的鬼子,為你二牛哥哥報仇雪恨!”錢滿倉用顫抖的手撫摸着小兒子的腦袋瓜子,充滿憐愛地說:“俺和你娘最擔心的就是你,吉子!你還小,要聽你娘的話,要聽你大壯哥哥的話,啊!”又再次囑咐錢大壯說:“大壯,一定照顧好你吉子弟弟!”
“爹,我們都會好好的,二牛他在天之靈也會保佑我們都好好的!我和吉子在這裏等你回來!”錢大壯看着眼前的父親,突然覺得他已經非常蒼老了,同時也強烈地感受到了一種無可比拟的偉大、一種任何東西都難以企及的高大。
此時,敢死爆破隊隊長高聲問道:“勇士們——都準備好了嗎?”聲音透射着無可匹敵的豪氣與悲壯。
包括錢滿倉在內的隊員們齊聲答道:“準備好了!誓死完成任務!”聲震長空,氣勢如虹。
那隊長旋即下達命令:“勇士們——出發!”
錢大壯、錢吉子用敬佩而不舍的目光,望着英勇的父親和那些隊員們屈身前出。硝煙滾滾中,敢死爆破隊分為左中右三路,冒着敵人的槍林彈雨,向土樓子挺進。
“大哥,你說咱爹會不會有事?”錢吉子仍然在擔心。
錢大壯十分肯定地說:“咱爹命大,肯定不會有事的!”其實他的心裏也沒底,也同樣在問相同的問題,這樣說只是為了減少三弟的擔憂與焦慮,同時某種程度上講也算是對自己的一種安慰。
為了配合敢死爆破隊執行任務,第七一八團團長許志國、政委劉黃河命令全團官兵分別向土樓子和制高點發起沖擊。
“一營都有,向前沖!”一塊沖擊出發陣地上,代理一營營長職務的宋遠航帶着所屬官兵,以氣吞山河的狂飙之勢殺将出去。
幾乎同一時間,土樓子裏的日軍“加納部隊”大尉參謀橋本宗仁也組織了一隊由十幾名日軍士兵組成的敢死隊。那些日軍敢死隊員人人身綁數枚手榴彈,發起“肉彈”式短促出擊,妄圖沖散八路軍的進攻。
“不好!那些土八路身上像是綁着炸藥包,一定是想炸掉我們的土樓子!”端着望遠鏡從射孔裏向外觀察的橋本宗仁發現了八路軍的爆破企圖,指揮日軍死命地朝八路軍敢死爆破隊狂瀉子彈炮彈。
“轟隆!轟隆!轟隆!”八路軍的左、中、右三路敢死爆破隊均遭到猛烈的火力打擊,一時難以前推,舉步維艱。
中路敢死隊受到了最為瘋狂的反撲,處境尤為艱難,相繼倒下了數名隊員。更為要命的是,一顆炮彈落在兩名敢死隊員附近爆炸後,竟然引爆了兩名隊員身上捆綁的炸藥包,以至于産生了威力相當巨大的連環爆炸:“轟隆!轟隆!轟隆……”
驚天動地的爆炸聲串連得猶如一挂不停燃放的鞭炮,釋放出來的巨大的能量波劇烈搖晃着整個大地,周圍的山似乎也行将崩塌,腳下的地似乎裂開了一個個血盆大口,八路軍中路敢死爆破隊的隊員全體陣亡,就連那些相隔較遠的左、右兩路敢死爆破隊員也被震得各自向不同方向飛出了老遠。
左、右兩路敢死隊遭受重創,隊員們有的被震死,有的被震暈,有的雖然能帶傷爬起來繼續沖擊戰鬥,但很快便被日本鬼子強大的火力射殺,或是被狠狠地壓制在遮蔽物背後,難以動彈。
作為八路軍右路敢死爆破隊隊員的錢滿倉先前被炸得向後方飛出很遠,又順着山勢翻滾了不少距離,最終在一個低窪之處落定,連手中的武器也不知何時掉了、掉到了什麽地方,只剩下身上背着的炸藥包。他躺在那個地方,腦子裏嗡嗡嗡一片亂響,渾身都有一種火辣辣的灼燒感,疼痛無比,奇痛難耐;能感覺到渾身有不少地方是濕漉漉的,猶如小泉眼一樣在汩汩而冒,他想那應該是在流着血吧。
也不管有多麽疼痛,也不管有多麽難受,也不管有多麽眩暈,錢滿倉的腦子裏始終有一個信念:完成突擊爆破任務!
他艱難地爬起身來,目光堅毅地投向土樓子地域,邁着沉重的步履,再次向着目标奮勇沖去。仗越打越激烈,在日軍的火力傾瀉下,前面的敢死爆破隊員相繼光榮犧牲。
“啊——”忽然之間,錢滿倉腿部中彈,摔倒在地,鮮血瞬間冒了出來,從中彈部位開始向外擴散蔓延。腿骨斷裂,鑽心的痛,腿已不能站立,他咬咬牙決心匍匐前進。他知道自己不能放棄,即便有一線爆破成功的希望,就要往前進,況且前面的敢死隊戰友們基本都已犧牲。錢滿倉十分艱難地匍匐了一段,中彈受傷的腿似乎已經麻木,竟然不怎麽疼了。
爬着爬着,錢滿倉發現一些身上綁着手榴彈的日軍向他所在的方位沖來——這是方才發起“肉彈”式短促出擊的日軍敢死隊員。“來得正好,老子要和這幫狗日的鬼子同歸于盡!”錢滿倉不再壓低身位,不再前進,隐蔽好自己,只待這些日本鬼子沖過來,就拉響炸藥包。他大概數了數,約莫有十幾個日本鬼子,心裏暗想:“老子一個炸你們十幾個,簡直賺大了!太值了!”
就在這個時候,錢滿倉又聽到後方有人沖來,他以為還是日本鬼子,正欲拉響炸藥包,扭頭卻看見竟然是自己的八路軍戰友。他年齡雖大,但幸好反應也不慢,止住了手上的勁兒,否則後果不堪設想。“險些自己炸自己人,好險好險!”他吓出了一身冷汗,好一會兒才定住了神。
只見這些八路軍戰士高舉冒着青煙的手榴彈迎着日軍快速沖了上去,轉眼之間就越過了自己所在的地幅,顯是要和日本鬼子針鋒相對地“對炸”,硬碰硬地“對幹”。
“轟隆!轟隆!轟隆……”在一陣陣悶啞的爆炸聲中,這些英雄的八路軍戰友與那十幾名發起自殺式“肉彈”反沖擊的日本鬼子同歸于盡,都被炸得血肉橫飛。幾大塊血淋淋的肉塊和無數大大小小的紅色肉渣,飛落在錢滿倉的周圍。
慘烈的場景令錢滿倉無比震撼,更無比感動。原本就十分英勇的他,在八路軍戰友們勇士精神的巨大鼓舞之下,更加悍不畏死。
他用盡渾身的力氣向前匍匐而進,明顯加快了前進的速度。他感到自己的雙手就像是兩個力大無比的“耙釘”,每一前伸抓地,就牢不可動。“耙釘”猶如不知疲倦的機器一樣,持續不斷地奮力向前抓拉,帶動身體前行。
行得一段,錢滿倉能感到自己的指甲蓋已經掉了好幾個,但卻一點兒也感覺不到受傷的疼痛。是的,此時的他,對日本鬼子的萬分憤怒、對勝利的無限渴求充斥着全身的每一個細胞,似乎将其“鋼鐵化”了,他哪裏還感覺得到什麽疼痛!
日軍不怕死,八路軍比他們還不怕死;日軍進行“肉彈”反沖擊,八路軍就進行“肉彈”大攔截。這樣的刀對刀、硬碰硬,令橋本宗仁十分惱火而驚懼:“一直怕死的隊伍,大日本皇軍有一千種辦法消滅它;但對于這樣一支悍不畏死的隊伍,還真的是不好對付!”
定了定神,橋本宗仁似乎又不甘認輸,作為是神奈川的貴族出身,他從小就沒有認輸過、服輸過。他握緊了右拳,忽地往面前的一面土牆上猛擊,呼呼生風,砸拳出坑,将土渣擊得四飛,咬牙心想:“越是不好對付,越要艱難考驗;‘硬骨頭’越是難啃,就越要啃下來……這才是我大日本皇軍應有的戰鬥作風,這才是我神奈川貴族應有的精神狀态!”這麽一想,他反而覺得被八路軍激發出了更強的求勝欲望。
就在橋本宗仁思慮的那會兒功夫,八路軍大部隊已經沖近了不少,拖着殘腿艱難匍匐而行的錢滿倉也已經正一點點靠近土樓子。
“八格亞路!八格亞路!”橋本宗仁觀察發現八路軍已沖近,幾乎是驚訝得跳了起來,趕緊命令左右下屬:“快打,快打,給老子快打啊!愣着幹什麽?沒看到他們都沖過來了嗎?”其實剛才只有他一個人在愣神,其他人根本就沒有愣神,槍聲就沒有斷過。
橋本宗仁搶過一挺輕機槍,架在自己的垛口上,瞄準那些沖鋒的八路軍,槍摳着扳機就舍不得松手,那槍“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地擊發不停。
旁邊的幾名日本鬼子看到橋本宗仁急了,也是着急得搖着槍管胡亂地暴射,也不管對準前方的八路軍沒有。
也是巧了,那些正兒八經認真打槍的日本鬼子兵,槍口對準的都是稍遠處沖鋒的八路軍,卻沒有一個注意到稍近處匍匐而來的錢滿倉。錢滿倉也隐隐感到,這些日本鬼子并沒有注意到他,因而拼了命地爬得更快——再近一點,他就可以奮力撲過去炸掉土樓子了。然而就是一個站在橋本宗仁旁邊搖着槍管胡亂射擊的鬼子,發射的其中一枚子彈可能是“跳了彈”,不偏不倚打中了正匍匐着的錢滿倉的左肩內側!
再一次中彈的錢滿倉趴在地上,雖然意識模糊,已經分不清方向了,但仍然在十分緩慢地蠕動着。
八路軍的部隊沖得越來越近了,冒着密集的槍林彈雨沖在隊伍前面的錢大壯,一路都在尋找着父親錢滿倉的身影,可是遲遲也不見,他不禁焦急萬分。
此前沖鋒剛一開始,錢大壯就沖得很神勇,一來想多幹幾個日本鬼子,更重要的是,他想看看與敢死爆破隊一同先行出擊的父親怎麽樣了。方才他剛離開沖擊出發陣地就隐約看到,敢死爆破隊的大部分隊員都已經犧牲在了敵人的炮火之下,但他相信自己的父親還活着——确切地說,他是不敢去相信自己的父親和其他隊員一樣已經犧牲了。
他對父親還活着抱有強烈的希望,這希望有多強烈,他沖刺得就有多快,因而一路上他幾乎是一馬當先的。
錢大壯沖啊沖,奇跡般地躲過了無數子彈炮彈。滿頭大汗的他心髒狂跳不止,半是因為累的,半是因為替父親緊張的。
終于,錢大壯看到了前方的坡地上匍匐着一個人,在向前蠕動着,跑近了發現,果然是父親錢滿倉!錢大壯喜極而泣,十分激動:“父親果然還活着,父親果然沒事,父親果然是吉人自有天相,感謝蒼天,感謝老天爺!”
由于距離近了,敵人的火力特別強勁,不斷有子彈從身邊“嗖嗖嗖”地勁厲飛過。錢大壯矯健地一個向前飛身卧倒,躲過了襲來的子彈,向父親身邊匍匐而去。
爬到父親近旁,錢大壯這才發現錢滿倉已經身受重傷,倒在了血泊之中,但仍然在奮力蠕動着。
看到錢滿倉變得這樣,錢大壯又喜又悲,喜的是父親仍然還活着,悲的是父親身受重傷,很可能保不住命。錢大壯撲在父親身上,用顫抖的聲音喊道:“爹——爹——”
意識模糊的錢滿倉幾乎已經分辨不出兒子的聲音(或許是被震聾了根本聽不到),只是一味地保持着向前蠕動的姿勢。他口中也不是發出“噫噫……啊啊……額額……嗯嗯……”等聲音,旁人根本聽不清他是在說什麽,或是在喊什麽。
“爹——爹——”錢大壯聲聲呼喚,聲音悲涼,淚水吧嗒吧嗒地奪眶而出,狂湧不斷,滴落在錢滿倉嚴重受傷的身軀上。他趕緊從自己的衣服上撕下一些布料,為父親做簡單的包裹和包紮,幫助父親止血。
“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土樓子裏的鬼子兵發現了錢滿倉、錢大壯父子,調整槍口向這邊激射過來。
“他媽的個逼,這幫狗日的小鬼子,這幫天殺的死鬼子、臭鬼子,老子和你們拼了!”錢大壯本就因日本鬼子打死了二弟錢二牛、打傷了父親錢大壯而萬分惱怒,現在又見日本鬼子向自己和父親狂掃,更是怒火萬丈。他環抱着錢滿倉一個向右滾進,再一個向右掃進,躲進一個稍稍凹下底面之處,巧妙避過了日本鬼子射來的幾排子彈。
爾後,錢大壯從父親身上取下沾滿鮮血的炸藥包,攜帶在自己身上,怒吼着“幹你媽逼” “幹你媽逼”“操你個娘”“操你個娘”,撲向日軍的土樓子陣地。
“八格亞路!八格亞路!打那裏,打那個人!”指揮重機槍射擊的日軍軍曹發現錢大壯竟然不顧命地往己方猛撲,趕緊為重機槍手指示目标。那挺火力強勁的重機槍瞄準錢大壯,連續進行射擊:“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由于射擊頻率太高,以至于連重機槍的槍管都冒出了黑煙。
錢大壯也不怕密集如雨的子彈,一路果斷地進擊,靈活運用躍進、匍匐、撲倒、滾進、翻滾等戰術動作,左閃右躲、上騰下伏,神乎其神地又跑進了近10來米,成功抵近了土樓子的前沿。
眼看勝利在望,忽然一粒子彈打中了錢大壯的胯部,倒了下去。
“哈哈哈,那扛炸藥包的土八路終于被幹掉了!”日軍軍曹看見錢大壯倒地,興奮地跳了起來,鼓勵重機槍手道:“喲西,喲西,好樣的!大大的好樣的!”
豈料沒過幾秒,中彈後的錢大壯又爬了起來,迅速屈身前進,也不管那重機槍陣地,徑直撲向大量日軍據守的土樓子。
“不好!那個土八路還沒死,他想炸我們的土樓子!”日軍軍曹發現了錢大壯的戰鬥意圖,大感不妙。為了制止這個危局,日軍軍曹也是拼了,迅速從重機槍陣地掩體中猛跳而出,以極快的速度沖向錢大壯,爾後飛身将其撲倒在地。
由于害怕誤傷軍曹,原先還在向錢大壯射擊的日軍重機槍和其他火力,均停止了向這邊射擊。
兩人糾纏在一起打鬥,一會兒你按倒我,一會兒我按住你,打得難舍難分。日軍軍曹想搶過炸藥包,錢大壯哪裏肯幹,又是一陣扭打。
錢大壯終于逮住了個機會騰出一只手來,拼死将炸藥包投擲向日軍土樓子陣地,但由于受到日軍軍曹的嚴重幹擾、投擲距離還是差了一點,炸藥包并沒有如他所願飛入土樓子裏,而是落在了土樓子的牆埂旁。
“轟隆!”劇烈的爆炸聲中,炸藥包釋放出了巨大的破壞力量,旁邊的土樓子仍然被炸掉了一半,其中的大量日軍随着塵土灰飛煙滅。橋本宗仁是幸運的,他所在的那一半土樓子只是搖搖欲墜,并沒有被炸毀。但突如其來的大爆炸,着實将這個只會戰鬥的日軍貴族軍官吓壞了。他木在那裏半天,為那一半被炸掉的土樓子和日軍扼腕。
一直扭打在一起的錢大壯和日軍軍曹也同時被震得暈了過去。剩下的那一半土樓子裏的日軍有的哭天搶地,有的六神無主,有的同樣被震得頭暈目眩,整個場面七零八落,秩序也比較混亂。
土樓子旁邊的日軍重機槍陣地也受到了炸藥包沖擊波的強力沖擊,差點兒被連鍋沖掉,射擊不得不停滞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