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灰飛煙滅

“殺——殺——殺——”趁着日軍重機槍停滞的間隙,後面正在沖擊的八路軍官兵不失時機地加快了沖擊速度。“沖啊——沖啊——沖啊——”一營代理營長宋遠航也帶領着一支突擊隊猛突猛進,抵近了日軍陣地。

宋遠航看到了錢滿倉躺在一個凹處,趕緊沖過去想與他彙合,跑攏才發現錢滿倉已是多處中彈,奄奄一息。“滿倉叔!滿倉叔!滿倉叔您醒醒啊!”宋遠航一邊喊,一邊為他驗傷,發現一粒子彈從他的左肩內側穿了進去,可能是傷到了心髒部位。

早已意識模糊的錢滿倉哪裏還能應得出聲,氣息極其虛弱,全身十分冰涼,随時都有可能撒手人寰。

“滿倉叔!滿倉叔!您睜眼看看我啊,我是遠航!”宋遠航生怕錢滿倉永遠地睡了過去,不住地叫喊,希望将他喊醒。可是錢滿倉就像是一個睡得特別沉特別醉的孩子,怎麽叫也叫不醒。

旁邊不斷有戰友經過,向着日軍土樓子陣地沖擊,按說宋遠航也應該繼續沖了,但他卻怎麽也丢不下錢滿倉。他将錢滿倉緊緊抱在懷中,多麽希望滿倉叔不要有事,多麽希望一直這樣守護滿倉叔、守護這位敢死隊的受傷的英雄。

突然,錢滿倉渾身顫抖,嘴裏“啊啊……籲籲……呓呓……”咕哝着什麽。宋遠航以為他是要醒了,喜出望外地喊:“滿倉叔!滿倉叔!您醒了麽?您醒了麽?我就知道您會醒!”同時将耳朵貼到錢滿倉的嘴邊,想要努力聽清他在說什麽。

可是等宋遠航的耳朵貼近錢滿倉的嘴巴鼻子,才發現他微弱的呼吸好像被什麽卡住了似的,更加不暢。“怎麽回事滿倉叔?您不要吓我……”宋遠航出了一身冷汗,吓得身上的肉都酥軟了。

“一秒鐘也不能耽擱延誤,必須保住滿倉叔的呼吸!”宋遠航迅速将錢滿倉放平在地上,毫不猶豫地為他進行人工呼吸,但因其胸口受傷又不能使勁按壓,只能将其嘴巴捏開,嘴對嘴往裏吐氣。這樣一來,人工呼吸的效果顯然大打折扣。

很快,錢滿倉停止了呼吸,再也沒有任何心跳了。

宋遠航累得滿頭大汗,也不願放棄人工呼吸,然而錢滿倉傷勢過重,一切都于事無補,宋遠航終究沒能将錢滿倉救過來。他傷心郁悶極了,癱軟在地上,口中喃喃地說道:“滿倉叔,睡吧,睡吧,好好睡吧!我知道您太累了……”

沒有辦法,宋遠航只得将錢滿倉放下,繼續含憤而戰。

那幾個日軍重機槍手确實還是有點兒血性,只經過短暫的停滞,又恢複了射擊:“噠噠噠,噠噠噠噠噠……”一排排子彈勁疾,在充滿血腥味的空氣中穿飛,不時發出撕扯布條一樣的怪異聲音,似乎要将無影無形的空氣撕裂開來。

“八格亞路!”在制高點的加納一郎發現橋本宗仁所據守的土樓子險些被完全炸掉,心中大怒,指揮制高點上的日軍火力全力支援剩下的一半土樓子。

扼腕嘆息之後,橋本宗仁也迅速鎮定下來,對着鬼子兵們大喊:“大家不要慌,不要亂,那些土八路沖上來了,快接着打!”又大聲吼道:“大日本皇軍必勝!”那些鬼子兵也一邊射擊一邊呼喊:“大日本皇軍必勝!”

突然之間受到三路火力近距離交織射擊,已經沖抵土樓子前沿陣地的八路軍突擊隊官兵一個接一個中彈倒下,傷亡異常慘重。宋遠航和一些戰友也被火網死死攔住,前行不得。

部隊傷亡巨大,正在前進指揮所裏實施指揮的第七一八團團長許志國和政委劉黃河面色凝重,碰在一起研究下一步作戰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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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派突擊隊上去勢在必行。他們很快命令又一批組織突擊隊。

考慮到先前沖上日軍土樓子陣地的八路軍官兵大都是從平山縣入伍的,團長許志國想讓這批突擊隊上去将宋遠航他們接替輪換下來,好給平山縣人留點“種子”。

許志國的這個想法,與政委劉黃河的意見相左。劉黃河提醒許志國說:“不能輪換,輪換下來兵力減半,又如何能保證取得勝利?最好的辦法就是一起上,全力拼!”

“平山子弟兵犧牲的太多了、平山人民付出的太多了,咱們不能不給平山人民留下‘種子’啊!”許志國也堅持自己的意見。

劉黃河激動地說道:“現在最重要的是取得勝利,只有取得了勝利,才是對那些犧牲的平山子弟兵的最好告慰!不能輪換,不能輪換!”未等許志國反駁,他又接着說:“再說了,這是國家民族之戰,任何人都責無旁貸,不能因為犧牲的多就把他們撤下來,我們現在必須孤注一擲,确保勝利啊。”

許志國說:“誰說輪換下來就打不贏?就勝不了?輪換下來是為了更好地保護有生力量,更好地保護戰争潛力,更好地保護革命火種!”

兩人在作戰指揮上發生了沖突,一時之間争執不下。

這個時候,指揮電臺裏忽然間傳來了上級的命令:“大量的日軍主力部隊大有合圍之勢,我XXX部隊、YYY部隊、ZZZ部隊等在外圍正與之殊死決戰,戰況膠着!令你部全速加快戰鬥進程,無比抓緊拿下土樓子和制高點地域頑抗的日軍,占領制高點以對我外圍主力部隊實施有效策應!”

一道命令,一錘定音。團長許志國和政委劉黃河不再做無謂的争執,兩人迅速達成一致意見:親自帶人兵分兩路全力增援突擊!具體就是,許志國帶大部分兵力打左路,直插土樓子,與前面的宋遠航他們一同拿下土樓子;其餘少部分兵力由劉黃河率領打右路,虛張聲勢向加納一郎固守的制高點發起沖擊,盡量吸引日軍火力,配合主要攻擊方向。

“同志們,沖啊——”許志國并沒有做戰鬥動員,而是扯着嗓子大喊一聲就沖到了最前面。他深深地知道,自己的表率行動就是最好的戰鬥宣言,幹部的模範帶頭就是最好的戰鬥動員。

他這樣特殊的“戰鬥動員”果然很有效,隊伍中的八路軍戰士們胸間豪情猶如被點燃了的烈火,瞬間熊熊燃燒起來,越燃越旺。他們一個個龍騰虎躍直搗黃龍,可謂氣勢如虹。是啊,在許多戰士眼中,團長已經是很大的“官”了,竟然還一馬當先這樣帶着大家沖,自己還有什麽理由不奮力沖呢?

其實,在許志國看來,他從來不是什麽“官”,他也從來沒把自己當過“官”,他只是把自己當做一名年齡長一點兒、兵齡長一點兒的戰士。雖然歷任班長、排長、連長、營長,一路提升得很快、職務變動得頻繁,可謂是“步步高升”,但他從來沒有在任何戰士面前擺過什麽官架子,他也最反感別的幹部在戰士面前擺官架子。他知道自己的“原點”是戰士,哪怕組織把自己安排到再高的位置、領導再多的人員,自己也只是一名戰士,“戰士”永遠是自己的第一職務、第一身份。

“幹在最前面,沖在最前面。要求戰士做到的,自己首先做到;要求戰士不做的,自己首先不做。”如果非要說他有什麽“當官法寶”“領導心得”,那麽這就是他最大的法寶、最好的心得。

劉黃河做了簡短而熱血的戰鬥動員後,也率領隊伍從右路發起沖擊。他帶的隊伍雖然相對來說少一點兒,打的也屬于打掩護的次要沖擊方向,但他從不認為這樣的任務是“次要的”,不管主要方向,還是次要方向,勝利才是最重要的追求方向。打起仗來哪分“主要”“次要”,一切只為勝利。重點是要打得好,打得勝!

許志國、劉黃河的左右兩邊出擊,對日軍造成了進一步的威脅,吸引了制高點上日軍的主要火力以及土樓子裏日軍的大量火力,宋遠航将戰場良機洞悉無餘,決心趁此機會再次對那剩下的一半土樓子實施爆破。

可是自己并沒有攜帶炸藥包,又如何爆破?他急中生智,環顧四周,想要找找先前敢死爆破隊隊員們是否掉下得有炸藥包,哪怕小包也行——因為那土樓子已經搖搖欲墜了,宋遠航估計也不需要大包就可以将其炸坍塌。

不找不知道,一找還真有。宋遠航遠遠地看見右側斜坡上躺着一名犧牲了的戰友,身上綁着一堆像是炸藥包的東西,匍匐過去一看,還真是一個大的炸藥包。

這名戰友雖然倒下了,犧牲了,但看得出來他仍舊保持着沖鋒的姿勢,因為他一手前扒枯樹,一手支撐在地,一腿前屈,一腿後蹬……“這麽大一包炸藥,炸掉那半邊土樓子,足矣!”宋遠航将捆繞在這名犧牲的敢死爆破隊隊員身上繩子解開,取下炸藥包。

離開前,宋遠航将這名戰友恢複了沖鋒的姿勢,并向着他敬了一個莊嚴的軍禮,對其致以崇高的敬意,心裏對他說:“安息吧,親愛的戰友!讓我沿着你的沖擊路線,去和日本鬼子拼殺;讓我接過你的炸藥包,去炸掉敵人的土樓子!我們一起完成這光榮而艱巨的任務。”

宋遠航将炸藥包緊緊抱在懷中,猶如抱着一個“金疙瘩”——是啊,眼下還有什麽東西能比這個炸藥包更加貴重?沒有了!

只有這個炸藥包才能助他完成艱巨的爆破任務,炸藥包在手,勝利的希望就在手。

此時的宋遠航,就像一根處于“滿弓狀态”的弓箭,一旦射出便威力無窮。剛才尋找炸藥包已經花掉了一些時間,時不我待,戰機稍縱即逝,如果遲遲不沖無異于坐失良機,宋遠航沒有半分遲疑,“嗖”的一聲快速躍起,向着土樓子方向勇猛沖進。

土樓子裏的日軍士兵看到快突的宋遠航,手忙腳亂地調集了相當強的火力對其沖擊路線實施火力大掃射:“噠噠噠噠噠、噠噠噠、轟隆轟隆……”宋遠航險些中彈,飛身卧倒,只能采取較慢的匍匐前進。

然而越是離土樓子近,地形越是陡峭且無任何遮蔽,想要靠近土樓子談何容易!接連有數枚炸彈在宋遠航的左右爆炸,在地面上炸出了一個個彈坑。多處地面被“炸開了花”,土石紛紛掉落到宋遠航的身上。

更有一塊拳頭般大小石頭砸到了宋遠航的頭上,“嗙當”一聲,砸得他的腦袋“嗡嗡嗡”作響,頭暈耳鳴,也不知這石頭是被炸彈炸飛而來的,還是被日本鬼子投擲而來的。幸虧宋遠航以前練過“鐵頭功”,要不然光這一下,很可能就要了他的命。他的腦袋雖然被砸得出了血,但對他來說沒有什麽大礙。

敵人好像瞅準了宋遠航,子彈炮彈就沒有斷過線,他雖然不怕死,但現在顯然應該智取,而不應該硬沖——如果自己犧牲了,就爆破不了近在咫尺的土樓子了。

完全裸露在敵人的炮火子彈之下也不是辦法,宋遠航不得不退回一個土坎背後,稍作調整,以圖再進。

就在宋遠航抱着炸藥包再次積蓄力量、引而待發之時,一隊戰友向他靠了過來。其中一人有些沮喪地說:“代營長,我們就剩這麽些人了!日本鬼子火力太猛,根本無法前沖,真是損失慘重啊!”另一人把手一攤,郁悶地說:“代營長,又沒有手榴彈,又沒有炸藥包,又沒有一件像樣的重火器,我們如何能取下那土樓子?”

宋遠航淡定地說:“大家不要慌,不要急,總有辦法的!”

這時,一名戰士看到了宋遠航懷中緊緊抱着的炸藥包,就像看到了閃閃發光的金子一樣喜上眉梢、兩眼冒光:“哇——炸藥包?!真的是炸藥包耶!”

有一個聲音十分好奇而驚喜地問:“代營長,你哪裏來的這個好家夥?難道你是神仙,在這關鍵時刻變出了炸藥包?”

又有兩個戰友說:“有了這個炸藥包,必定能拿下那土樓子!我們有希望了!”

“那是必須的!那是當然的!沒有我們八路軍克服不了的困難,沒有我們八路軍完成不了的任務,沒有我們八路軍戰勝不了的敵人!”宋遠航忽然堅定地說:“你們說得對,我們有希望,我們一定能勝利!”

現場的八路軍戰士們熱血沸騰,紛紛嚷道:“代營長,我們現在就上,炸掉那土樓子,幹掉那些狗日的鬼子兵!”他們并不知道,剛才宋遠航已經扛着炸藥包沖過一次了,只是沒有成功才退回了這裏。

“對!現在就幹!”宋遠航表示肯定。

宋遠航的話音剛落,大家争相報名充當拿炸藥包的爆破手,一度争得面紅耳刺。八路軍戰士們總是這樣可愛,遇到急難險重任務總是争搶着上,而且任務越險越難,他們的争搶就越積極。從這樣的細節裏,不難發現,這是一支充滿希望的軍隊,這是一支從勝利走向勝利的軍隊。

“好了好了,都別争都別搶!你們誰也莫要打主意,我來扛炸藥包,我來當爆破手!”宋遠航心裏早有打算,這麽好的任務,他作為代理營長、作為現場的最高指揮員,不可能拱手相讓。但是他打心底對戰友們這種争先恐後的狀态很滿意、很佩服、很感動。

“代營長,就讓我來扛吧!”“代營長,我還沒扛過炸藥包,給我一次機會吧!”“代營長,我以前就是爆破手,很有經驗,讓我來!”……有戰友還想争搶,宋遠航立即拿出了黨員幹部的威嚴,嚴肅地道:“這是命令,大家都服從命令!”

随後,宋遠航立即帶着大家一同研究沖擊抵近爆破的執行方案和具體細節。

一切準備就緒後,宋遠航瞅準敵人重火力裝填彈藥的極短時機,抱着炸藥包躍出土坎,他的爆發力非常強,一轉眼功夫就沿着陡坡奔出二十來米。

橋本宗仁一看,這還了得,親自端槍對準宋遠航連射數槍,宋遠航擺身轉體、忽左忽右、爬坡過坎、如有神助,竟然不中一彈又奔進一段距離。

此時日軍的重火力早已裝填完畢,暴射一通。但宋遠航後面的戰士分作幾路跟進火力掩護,對着日軍火力點打擊幹擾,日軍重火力竟然又沒有射中宋遠航。

在越來越陡的坡上,宋遠航猶如開足馬力的小馬達,“吭哧吭哧”奔進,耳邊風聲呼呼大作,仿似狂風在吹一般,可見他的速度是多麽的快。

就是這麽快的速度下,竟然也還有一名戰友追了上來,跑到了宋遠航的前面!這名戰友不是別人,正是第七一八團人稱“長跑小王子”“短跑小能手”的老兵周天雲,無論是爆發力還是耐力在全團都是數一數二的,跑起來就像飛一樣,常常是包攬全團長跑冠軍和短跑冠軍。宋遠航也非常佩服地管他叫“風一樣的漢子”“風一樣的戰士”。

周天雲在這個時候沖到自己前面,宋遠航當然明白他想做什麽——為了爆破成功,他豁出去了,想為自己當“人盾”、擋子彈啊!他這是在拿寶貴的生命為自己開路啊!

宋遠航萬萬沒有想到周天雲會上演這麽英勇的一幕,急得大喊:“天雲戰友你退後!‘風一樣的漢子’你退後,我命令你退後!”

“遠航躲我身後,不要管我!”周天雲鐵了心為宋遠航擋子彈開路,哪裏還聽他的話,堅定地拒絕執行“命令”。

宋遠航又邊沖邊急切地喊道:“兄弟快退回來,快退回來啊!”

周天雲就像沒聽見似的,啥也不說,只管沒命地往前猛沖。

戰況緊急,在這樣的情況下宋遠航也沒有任何辦法,只得跟在周天雲背後沖。周天雲的身形是如此高大偉岸,就像一面立在前面的鋼鐵盾牌!

“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日軍的火力持續不斷,只見周天雲一個趔趄,又一個趔趄,顯然是中彈了,但依然以難以想象的毅力堅持着跑在宋遠航前面,好為他擋住更多的子彈。

周天雲每一個趔趄,宋遠航心中就捏緊一次,他不知用何種的感動、何種的佩服、何種的敬仰,去向這位為自己擋子彈的勇士致謝和致敬。以超乎常人的毅力堅持向上沖了一段距離,周天雲已經身中了十多個子彈,渾身布滿彈眼的他終于倒在了沖鋒的路上。每一個彈眼裏流出的血,都是猶如赤色的信仰,永不褪色。

“如果不是他,中彈的應該是我啊。一定要炸掉日軍據守的土樓子,否則周天雲烈士就白犧牲了!”此時,宋遠航已經沖得離土樓子足夠近了,他“啪啦”一聲拉了點火管,用盡渾身的力氣,将炸藥包投擲向了日軍據守的土樓子……

看到急速扔來的炸藥包,正在土樓子裏指揮射擊的橋本宗仁自知大勢已去、土樓子肯定是保不住了,他反應極快,一邊以閃電的速度飛身往外躍出,一邊大聲呼喊提醒那些鬼子兵:“躍出土樓,大家快跑!”

好比強力灌籃而入的籃球,炸藥包準确地從一個垛口飛入了土樓子裏,一名日本鬼子竟然想趁炸藥包尚未爆炸之際去撿起将其扔出,卻哪裏還來得及?那日本鬼子的手還沒能觸及到掉在地上又繼續翻滾的炸藥包,炸藥包就“轟隆”一聲巨響,激烈地爆炸了。

本就搖搖欲墜的那一半土樓子轟然倒塌,頃刻之間便灰飛煙滅。由于爆炸的是超大號的炸藥包,釋放出的能量不是一般的大,劇烈沖擊波激起的滾滾塵煙鋪天蓋地,幾乎迷住了所有人的雙眼。

濃烈的火藥味以及難聞的土灰味、腥濃的血漿味……混雜在一起充斥于空氣中,異常怪異難聞,嗆得人幾乎不能夠呼吸。即便這樣,也無法阻止宋遠航為抵近爆破成功而高興與歡呼:“耶,幹掉土樓子了!幹掉這群狗日的鬼子兵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耶耶耶!”他歡呼之時,被嗆得“咳咳咳”不止,幾乎連心都要被咳出來了,但他仍抑制不住內心的激動,全然不把這劇烈的咳嗽當一回事。

反應極快飛身出來的橋本宗仁被炸得飛出很遠,但傷得并不太重,算是逃過了一劫。出現重大失利,橋本宗仁雖然極度的心有不甘、極度的郁悶難當,然而為了保住小命,他不得不趕緊趁着塵眼彌漫,摸索着快速向加納一郎據守的制高點退去。他知道,如果塵煙散去,自己肯定被搜索而來的八路軍發現,到時候就麻煩了,再說自己留在這裏意義也不大了,還不如三十六計——走為上計。

橋本宗仁算是幸運的,那些和他一起固守土樓子的日本鬼子,全部随着土樓子一起被炸掉了,一個也沒逃掉。

短暫的興奮之餘,宋遠航又想起了剛才為自己擋子彈而犧牲的烈士周天雲。他掉轉頭,往先前來的防線摸去,想要找到周天雲的遺體。然而塵眼滾滾,久久散之不去,他摸了半天也沒有收獲,卻聽到了一陣陣歡呼聲:“遠航代營長,真是厲害!太厲害了!終于爆破成功啦,哈哈哈……”宋遠航一聽聲音,就知道是剛才與自己搶着扛炸藥包,并以火力掩護宋遠航抵近爆破的那些可愛的戰士們。

原來,那些戰士們也向前摸了過來,想找宋遠航,一邊歡呼,一邊還在喊着:“遠航代營長,遠航代營長……”

“戰友兄弟們,我在這裏呢!”宋遠航招呼道。戰士們循聲過來,發現果然是代理營長宋遠航,數人合力不由分說将他高高舉了起來,向上抛了又抛,歡呼雀躍。

宋遠航好不容易才從戰士們的臂膀上掙脫下來,他告訴戰友們,是人稱“長跑小王子”“短跑小能手”的老兵周天雲跑在前面為他當了許多的子彈,他才有機會靠近土樓子實施爆破,沒有周天雲同志英勇的犧牲,就沒有爆破的成功,最該感謝、最該致敬的,應該是周天雲烈士!

“周天雲烈士就犧牲在這附近,但是我還沒有找到他!我真想找到他,告訴他:爆破成功了!好讓他安息。”宋遠航噙着淚花說道。

“我們一起找!大家一起找!”戰士們說着,立即四散開摸索,很快找到了周天雲的遺體。湊攏了一看,才發現周天雲血流成泊,身上布滿彈孔的,雙眼仍然怒睜着,大家既十分震撼,又為勇士的犧牲感到萬分惋惜。

宋遠航用顫抖的手為周天雲拭去了臉上殷紅的鮮血,以掌心拂其瞪圓的雙目使之閉上,又将其扶起來靠着自己坐着,傷心地問:“天雲兄弟你為什麽這麽傻?為什麽不聽我的話退回來?”他知道周天雲永遠不會回答他的問題了,他也從周天雲義無反顧的行動中知道了問題的答案,但是他還是激動得反複不停地問。

戰士們也都團團圍着周天雲,深情地告訴他:“天雲烈士,你看,爆破成功了……”“天雲烈士,你安息吧……”大家紛紛寄語,場景就像往日戰友圍坐在一起談心那般溫馨。

塵煙漸漸散去了,據守在制高點上的日軍又射來了子彈,但由于受到許志國、劉黃河的左右兩路隊伍猛攻,日軍射向此處的火力明顯減弱,只有零星子彈。

“繼續戰鬥!為周天雲烈士報仇,為所有英勇犧牲的烈士報仇!”宋遠航安放好周天雲的遺體,帶着大家又投入了戰鬥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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