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愛麗絲醬。”森鷗外哭喪着臉,“我是被讨厭了嗎?”

“笨蛋林太郎。”愛麗絲老氣橫秋道,“你吓到太宰了。”

森鷗外嘆了口氣:“從中也君那裏大概知道另外一個世界的【太宰君】有點敏感,卻沒想到會這樣。”他露出了有點奇怪的表情道,“看見那樣的神色從太宰臉上出現,實在是太奇怪了。”

他又用手指關節敲門道:“太宰君、太宰君,可以出來聊聊嗎?”

咚咚咚、咚咚咚的。

門開了一條小縫。

……

‘森先生對我來說,是什麽樣的人呢?’

葉藏背倚靠着門扉,全神貫注地想着。

‘各種意義上是父親一般的人物吧,權威、充滿了力量,不能被森先生偶爾的幽默所欺騙,大體說來他就是那樣的人。’

‘忤逆他是不可能的,倒不如說我恐懼見到森先生,如果他要我做什麽,必須花出十二萬分的力量讨好他,就像是以前對着父親扮醜,在筆記本上寫下獅子舞一樣。’

‘他跟父親又有些不同,森先生警惕而多疑,因此在他面前必須表現得足夠孱弱。’想到這裏的時候葉藏皺了下眉頭,很為難似的,展露出他天性中的羞怯與懦弱讓葉藏不是那麽高興,如果可以的話,誰不想成為一個負擔得起生活的男人?

‘我得讓森先生放下心來,只有讓他放下心來我才能獲得片刻的安寧。’

正是出于這樣卑微扭曲的服務讨好心态,他在森先生那裏成為了一個不健全的人,或許有點能力卻怯懦有弱小,很難跟下屬相處,以至于被誤會成了冷酷的、不講情面的人,一方面就算是森先生都産生了“啊,這樣的太宰離開其他人是活不下去的”,一方面讓他産生了“不可能逃跑,因為沒有別的地方可去”的想法。

‘讨好的策略出乎意料得大成功了。’

那麽面對另一個世界的森先生該怎麽辦?果然還是應該那麽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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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藏探出頭來,從那一條小縫中。

森鷗外先看見了他柔軟而蓬松的頭發,明明是跟太宰相同的頭發,卻被賦予了不一樣的定義,總之你無法想象剛健質樸的短發出現在他的腦袋上。

“叫我葉藏就可以了。”他踟蹰着說,“森先生你不可以進這間房子。”

“嗷嗷,我明白的。”他出乎意料展現出老好人的一面,“是太宰君說了什麽吧。”

“他那個孩子偶爾會展現出霸道的一面。”

葉藏只是露出虛弱的笑容,不說話了。

森鷗外滿意了,他認識的太宰君是不會這樣的,眼前的這位無疑更加年長、更加孱弱、更加得不太宰,他似乎沒什麽驕傲可言。

究竟為什麽會産生這樣的性格,森鷗外并不想多談。

‘另一個我,真是好運啊。’

心裏會淺淺冒出如此的想法。

“你的【中也君】快回來了哦。”森鷗外說到,“啊,他跟我們這裏的中也君一樣是非常有能力的人啊,不,怎麽說呢,似乎是不得不做一些策略類的工作,以至于他變得更加老練、成熟,我至今為止都沒搞清楚橫濱未登記異能力者的總數,他卻連分布地點以及數量都整理出來了,現在正在滿世界地出差,打聽那人的蹤跡。”

“真是非常好的下屬。”

森鷗外看見葉藏的眼眸亮了亮,似阻止不了內心深處的歡愉道:“中原先生,要回來了嗎?”

‘中原先生?真是客氣而又陌生的稱呼。’

他難以抑制地說:“還有一段時間吧,倒是你……”

“如果真是【中也君】說得那樣,倒也不至于被太宰君困在家裏吧。”

靜默——

在森鷗外的眼中,眼前的太宰、不、是葉藏君,他臉上綻放出了美得驚人的笑容,就像是在夜空中靜谧綻放的夜櫻。

生如死般美麗。

“那是沒辦法的。”

‘他喝了烈性的酒,我站在這都能聞到從他鼻腔中傳遞而來的酒氣。’

森鷗外想。

“啊,原來如此。”他說,“好了,我只是來拜訪一下,順便來看看你,再呆下去的話太宰君要不高興了。”森鷗外舒展眉頭,他的背微微向下傾斜,就像是慈祥的四十代男子。

“再見了,另一個世界的太宰君。”

……

‘現在是晚上八點。’

‘15分鐘前接到了太宰的短消息,他說工作完成了順路去Lupin喝一杯。’

‘我同意了。’

‘安吾在加班,說是要遲點到,喝完酒後還要回去接着上班。’

才到時就看見太宰興奮地對我揮手:“織田作。”

“啊。”

他湊上來問:“最近過得怎麽樣,錢還夠花嗎?”

我說:“做了些任務,勉勉強強夠吧。”

這就是後遺症了,因為葉藏花了太多的錢,存款都一分錢不剩,因此之後扣着一天天過日子,可無論怎樣,咖喱不可以不吃,從橫濱到東京的資費更不少,多參與些任務是肯定的。

太宰這如果有調查類的任務也會分配給我,然而他經手的絕大多數任務大多時為負責剿滅敵對組織、滅口等等,并不是那麽适合。

“總之,這個月過完就好了,馬上就要發月薪。”

太宰用巧妙而有絮絮叨叨的口吻抱怨道:“所以說,那個我有什麽好的,給你添了這麽多的麻煩。”

“。”

“太宰。”

我說:“不要欺負他太過啊。”

笑容凝固在太宰的臉上:“啊,真是讨厭。”

他小聲說:“我才沒有欺負他。”

“明明他也樂在其中不是嗎?”

……

12月2日那天,太宰回來得很晚,哪怕是對海洋性氣候的橫濱來說,12月也是冬天了,當他回家時,厚重的大衣上裹挾着冬日的寒流。

葉藏早已開了暖氣,屋內溫度适宜,是穿着一件單衣就能走動的溫度。

他在11點半時睡下,大約淩晨一點聽見鑰匙孔那發出聲響,便披了件單衣走出去。

正好接住了一身酒氣、喝得醉醺醺的太宰。

說是喝得醉醺醺也不對,他神智還是清醒的。

大概吧……

葉藏有些為難,他終于知道中原先生在看見醉醺醺的自己時有多苦惱了,不得不将太宰拖至玄關放下,反手去洗了塊熱毛巾,幫他擦臉。

還小聲問:“感覺怎麽樣。”

“啊。”太宰似乎是想了會兒,才慢半拍地回答道,“你不是很清楚嗎?”

“……”

‘這回答難免讓我有些難堪。’

“腳就像踩在棉花上一樣,真有意思。”

他盯着葉藏的臉看,他還是一如既往帶着憂郁、甚至是有些憂愁的表情,這神色讓太宰內心忽然騰升起一股怒火,他伸出手,狠狠地鉗着葉藏的下巴,幾乎将他捏成了小雞嘴。

“森先生來過了吧,進門時就聞到了狐貍一樣的味道。”

“嗯……”

“他看到你一定很高興,乖巧溫順的太宰君什麽的。”

葉藏不說話了。

不知怎麽的,似乎是被太宰治的怒意感染了,他在心中充斥着一些思想,一些帶着怒火的、嚴厲而又苛刻的句子。

‘你不也是挺樂在其中的嗎?’

‘每天用言語日複一日地折磨我,再看我戰戰兢兢地折磨你。’

‘這不是你想要的嗎?’

可這些句子只能走馬燈似的在他腦海中轉來轉去,卻又不敢說出來,他很早就知道,倘若太宰希望的話,他們多是能成為熟悉的陌生人,根本不與對方見面,可那是完全不行的、做不到的。

他們倆都是自我折磨的天才,因此明明有更加好的途徑、比如說再也不見什麽的,卻又湊在一起。

而太宰,可能是喝多了,他比平常更加坦白,他直視葉藏哼了一聲:“你一定是在心中罵我。”

“可你這樣的話,不就是以此為樂嗎?”

他說:“跟我住在一起,也不逃跑,你是在贖罪嗎?還是說這樣跟我相互搓磨着,能讓你更加好受一點?”

他意味不明地說:“你就是以為跟我在一起,是種贖罪吧。”

“真讨厭,你覺得我會喜歡你戰戰兢兢、膽小如鼠的拙劣表演嗎?”

‘我就是這麽認為的。’

葉藏難得鼓起勇氣說:“你喝多了。”

似乎是被太宰剖析了太多次,以至于他産生了錯覺,跟太宰相處時他們并不是兩個人,而是一個人,一個人在看自己陰暗的脆弱的內心,一個人在不斷地铐問自己,直面最脆弱的部分。

想到這裏,他似乎也不得不接受,以至于坦然了起來。

“你明天跟我一起出門執行任務。”太宰治說。

“有一夥膽大包天的走私犯,竟然敢在港口黑手黨的地盤上偷運鑽石,真不知道該說是他們愚勇也好,還是別的,總之,我們得去清剿他們,然後奪取勝利的果實。”

“順便,那裏有個孩子,讓人在意,我要将他帶到港口黑手黨。”太宰是這麽宣布的。

“你跟我一起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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