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5)
對于路鷗然的魅力,他只是靜默地看着,不阻止,也不幹涉,“不過,這對我又有什麽好處?如果你只是需要一個證明,我有更多更好的方式給你,而不需要弄得好像一場交易。”
“有什麽區別呢?”路鷗然并不在意被看穿,“你能給我一個機會,有何必在乎多給一個。”有力白皙的手指,一圈一圈纏緊黑色的領帶,握在手裏把玩,“從你選擇站在我這邊開始,我們就已經系在一起摘不清了。現在,鼎盛是我的,也是你的。無論結果如何,對于外頭的人來說,我們是一榮俱榮,一辱俱辱。這個要求,對你并無壞處。”
“呵呵。”似乎覺得很有趣,程揚禹大笑,“我可以幫你這一次,但并不意味着我會幫你第二次,怎麽?難道你認為,鼎盛18%的股份,就能讓我忘記我的身份和立場?還是你覺得我看起來很像是個公私不分,被感情沖昏頭腦的毛頭小子?”
“你當然不是,你一向都很清楚自己要的是什麽。”路鷗然沖他微微一笑。
英眉揚起:“哦~既然如此,你又為什麽覺得我會答應你?”
風華絕代的人,俊美的臉上浮上一抹亮色:“就憑我自己。”
收緊的手,向後一拽領帶,高大的身體頓時被重力拉着向前一傾。
豐潤的柔軟,主動迎候自己,就算明知道這是他故意耍的不高明的手段,程揚禹亦不能否認與這個人唇齒相抵的美好。
路鷗然得逞的壞笑,黑色的眼睛,亮得發光。
“程揚禹,我賭你要的,是我。”
渡過三月的雨季,萬空晴朗。
入了四月天,晨光便變得格外豔麗。
萬物複蘇,再圖新生,欣欣向榮,別樣的生機盎然。
安靖也在這時,帶來了兩個路鷗然及其渴望的消息。
“好消息,不算太好的消息,先聽哪個?”
“你果然是個老派的男人。”路鷗然笑笑,“先說好的吧。”
如果不是足夠讓自己開懷的消息,安靖絕不會以這樣的口氣逗他。
她現在生活得還好吧……
安靖不說話,路鷗然也不逼他。
刻意留意路鷗然淡漠臉上變化,渴望隐匿在細微處慢慢擴張,其實要逼出這個人的焦慮并不是什麽困難的事,只要……住進他心裏。
“鷗歌的确去了L市,目前暫時定下來了,在一家咖啡店打工,空閑了就去周邊采風畫畫,面色比剛回來的時候好了不少,人也開朗了。我已經安排了人在她周邊,雖然無法做到24小時貼身保護,那樣太明顯了,但确認她的安全和自由還是沒有問題的。”
安靖套出一疊相片,因為是偷拍,相片上的主角絲毫沒有意識,自然的生活狀态一覽無遺。女子恬靜的身影,娴雅的笑容,親切與人道好的樣子,路鷗然的眼眶有點漲,澀得發酸。
他以為他可以藏得很好,但看到她,心底積聚的苦澀,還是會翻江倒海地折騰。
很想親自看一看現在的她,哪怕遠遠的一眼。
“鷗然,她很好。”
安慰的語言到了嘴邊,最終還是選擇了一句路鷗然最想聽到的話。
“嗯。”望着照片出了一會兒神,路鷗然囑咐,“每周給我一次她的照片,不用每次都拍這麽近。”将照片小心地收起來揣入左邊靠近心髒的口袋,換上另張面孔,“現在,來談談另個的吧。”
“關于那瓶酒的出處,拍賣行的路行不通,私隐工作十分到位,買賣雙方信息全部被匿名,完全查不到任何關于對象的信息,不過……”安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我們查到最近一個月,張航的助理和一個行動電話聯絡過密,是境外加密的號碼,來源地東南亞。”
“然後呢?”漂亮的黑色眼眸擡起,靜地看不出一絲波瀾。
安靖看了看他,将手中的文件推到他面前:“這是我們調查的這次除鼎盛外入圍灏宇招标的公司資料,其中一家是國內老資歷的數據開發公司,星河,他們在後臺數據系統上起步很早,技術和人員都算得上是目前國內頂尖的團隊,是個很強的對手。不過,比起星河,我更在意的,是這家。”
安靖将覆在下面的資料拿出來,放到上面。
“這家公司是近兩年新興的一家無名小企業,因為不起眼,業內可供參考的資料非常有限。”厚重鏡片後的目光閃動,安靖的手指重重地指向幾個字,“不過我想,我們躲在暗處的對手,應該就是他們了。”
路鷗然的眼随着他落指的地方看過去,被紅筆圈起來的黑字分外顯眼,那個名字,過目難忘。
他不會忘記,他甚至比安靖知道得更早,更及時。早在半個小時前,他已經在灏宇國際發來的決選酒會邀請函中認識了這個名字,一個和鼎盛集團一樣獲得奪冠資格,卻始終隐蔽在黑暗中的窺伺者。
“星加坡,宸天科技。”
路鷗然幾近愉悅地笑,連眉眼都彎了。
“你看,你不找人家,人家都要來找上你。”
背後的日頭金燦燦的,照不出他的表情,陰影下,唯有笑聲中戲谑的口氣,冰冷無常。
真是,有趣,有趣得很。
作者有話要說:
☆、夜宴
灏宇的決選晚宴,沒有安排的像之前的競拍那樣搞得聲勢浩大,除了部分媒體和合作商獲得邀請外,到場的幾乎只有三家入圍公司的項目負責人和員工。
今晚,最後的入選企業會在酒會上被公布,那個寫有勝利者名字的蠟封信封,已經待在某個地方靜靜等候了。
正式宣布前的酒會,安排的媒體訪問環節已經全權交給安靖,他其實可以待在貴賓室休息的,但他還是來了。
路鷗然搖頭笑笑,為了什麽,他自己都說不清楚。
選擇坐在安靜的角落,盡量不引起矚目。他的樣貌年輕俊美,上位的時間又倉促,在自己刻意的隐藏下,外界對于他的認知并不明确,除了鼎盛的員工和幾個灏宇的高層,一時還真沒有人猜到他的身份。
只是一身白色西服金色圓紐的他,随意一個擡手露出袖口藍白細條紋的襯衫,修長的手指附上淺金色的香槟坐在沙發上的完美姿态,還是招來不少人好奇的打探。
安靖忙了一圈,端着顏色鮮亮的果汁走過來,自然地換下路鷗然喝過一半的香槟:”喝這個,我嘗過了,味道不錯。”
安靖知道,自從那年之後,但凡正式場合,路鷗然都不喜飲酒,任何酒精飲料,他都是不碰的。
“安靖,你真像個老媽子,這個場合誰還喝果汁。”路鷗然知道他的用心,沒有拒絕,端起來象征性地喝了一口。
“你就放一百二十個心吧,今天除了公開的提問環節,媒體不允許在宴會上進行私人采訪和拍攝,所有的設備在進場前都收了,所以就算那邊那兩個看了你半天的美女記者再惦記,也不敢來打擾你,更拍不了你躲在一邊喝果汁的樣子。”
路鷗然眼睛一掃,沖着探頭張望他的人微微一笑:”灏宇這次的安排很貼心。”十成十是那個人的霸道。
環顧了全場一圈,安靖底下身,湊近路鷗然輕聲:“宸天科技的人還沒到場。”
連星河的老總都已經到場了,他們的架子到還真是不小。不過他不急,對方已經動手了,見面是遲早的事,他不信,幕後的人還能藏多久。就像冥冥中,獵物和獵人之間存在的一種微妙的默契,通過空氣中細微的因子告訴他,那杆瞄準自己的槍,已經上膛就位。
路鷗然笑:”他們一定會來的,或許,他們已經來了。”
遠處又有人在向安靖舉杯示意。
“你去忙你的吧。”路鷗然會意地罷了罷手。
安靖是鼎盛最近出鏡率最高的人,認識他的人遠多過自己,鼎盛董事長助理和市場部總監的雙重身份,自然讓他成為各方籠絡的對象,他比誰都更歇不下來。
路鷗然坐在安靜的角落,一眼望去光影聲色,推杯觥籌的上流名士,無論你再怎麽否認,利益總是名利場內最快拉近人距離的方式,彼此知道各自需要的是什麽,笑容下索取的東西,反到純粹得多,也簡單得多。
可是感情呢?是否也可以只是純粹的?
生意場上交鋒的人,真的會有簡簡單單的感情嗎?
剛入場時和那個人匆匆擦身,公事化的點頭,甚至連話都沒說上一句,原來假裝不認識,比承認認識容易多了。
“嗨,我可以坐這裏嗎?”一身紅裙翩然躍入眼簾。
“請坐。”路鷗然點頭,錯愕被收起得很好。
“果汁?”身姿窈窕的美人坐在路鷗然身側,捋起的烏黑長發,自然垂落半肩。
路鷗然笑着眯眼當是回答,他這樣俊美的人,做什麽都不失風度和優雅。
“我們見過。”女子一愣,旋即妩媚地回以笑容。
“我一直以為,只有男人在遇到心儀對象時才會用這一招。”
“風帆船塢餐廳。”女子墨黑色的長發一甩,高雅的芳香襲過來,”你不記得了?英俊迷人的男人,我可是過目不忘的哦。”
“你這樣漂亮的女性,我如果見過,一定也很難忘記。”路鷗然恭維道。
“就算知道是假話,聽到你這麽說,我還是很高興。”
坦然的做派,大方又有魅力,如果是自己先遇到她,也會喜歡她的吧。
“那晚你去那裏也是約會嗎?”聰明的女人,設下狡猾的問題。
路鷗然突然對她有了興趣:“哪晚?”
“就是我和揚禹約會被媒體撞破的那晚。”她的直白出乎路鷗然意料。
“哦……我想起來了。”路鷗然努力回憶道,”我被放鴿子的那晚……”
“呵呵,什麽人有膽量放你這樣帥氣的男人鴿子,不擔心後悔嗎?”
“恩……後悔,很後悔。我正考慮要不要給他機會。”
女子紅寶石色的唇一彎,歡悅地笑道:“你真有意思。聊了這麽久,都忘了自我介紹了。朱琳珂,你可以叫我NICOLE。”
朱琳珂大方地伸手,被路鷗然輕巧地執起來拉到唇邊,非常歐式的禮貌一吻:“路鷗然。”
“我可真好奇,能讓鼎盛的路鷗然空等一場的女子,是何方神聖。”朱琳珂笑着說,她顯得并不在意路鷗然的身份,這點讓他覺得舒服,自然在心裏對她産生好感。
“他嘛,有點驕傲,有時很霸道,常會做一些出格的事,也不管你願不願意。是個……自作主張的人。”路鷗然覺得自己這麽說程揚禹,還算中肯。
“你很喜歡她嗎?”
“恩?”
“你的這裏。”伸出玲珑的手,朱琳珂塗得鮮紅的手指頭指向路鷗然心髒的位置,”全寫在臉上了。”
喜歡他?路鷗然付之一笑。
“我是不是錯過了什麽精彩的話題了?”淡淡的煙草味混着木香壓過來,霸道地蓋過女子身上馨甜的味道。
朱琳珂看着來人,巧笑着拍拍自己身邊的沙發扶手:”揚禹,過來這邊坐。”
高大的男人走過來:”想不到全場最吸引人的地方,是這裏。”笑着坐下。
路鷗然抿着果汁,如羽的睫毛低低垂下,在臉上打上猶如翅膀的陰影,遮擋對面熟悉的深邃。
“在聊什麽,這麽開心?”程揚禹低頭沖美女微笑,兩人相視的畫面和諧地渾然天成。
“也沒什麽,在請教NICOLE她有沒有和她一樣漂亮的朋友,好介紹我認識。”路鷗然搶在前頭回答,朝朱琳珂狡黠的一笑。
“天吶,歐然,被你這樣英俊的男人看着,有誰可以抵抗得住?”朱琳珂誇張地捂着胸口。
“是啊,沒人可以。”程揚禹略有深意地附和。
“NICOLE,介意我占用一會兒路董的時間嗎?”
程揚禹用了”路董”這樣的稱呼,朱琳珂心領神會,緩緩站起來:”正想去內場找點喝的,你們慢聊。”
“哦,對了。”朱琳珂走了兩步停下來,轉頭俏皮地向路鷗然道,”歐然,對于我們剛才讨論的問題,你還欠我一個答案。”
路鷗然啞笑,真是迷人又難纏的女人。
“她很不錯。”路鷗然真心贊美。
“她取代不了你。”程揚禹并不否認,反而讓這句話更具可信度。
重重的力道從背後環抱上路鷗然,熟悉的氣息靠過來:”我不在的時候,想我了嗎?”
“程揚禹,趕緊放手。”路鷗然壓低聲音警告,就沖他的行為,真應該再加他一條肆意妄為的罪名。
“說你想我,我就放了你。”
路鷗然咬牙:”我真是想死你了。”這個時候,鬥嘴不是明智的選擇,對付這種厚臉皮又霸王的主,退縮只會更無路。
“嗯,話對了,語氣不行,勉強及格。”程揚禹依言松開他的肩膀,左手沿着路鷗然的手臂按上他的右手,拉起他,”走,換個地方,給你機會再說一次。”
程揚禹拉着路鷗然隐入安全通道,随着一格格被抛在身後的階梯,他能看見身邊晃過的樓層标志逐層增加,被牢牢握緊的手就在眼前,十指交扣的樣子讓人無法忽視,脈搏的跳動通過糾緊的指頭傳遞出心髒的速度,鮮活地,真實地,跳動。
這樣走下去,好像也不錯。
随着标有81的數字的躍入眼簾,盡頭,還是到了。
程揚禹拉開手閘,推開門:“上來。”
門外,冷風,呼嘯天地。
“到這兒來。”跨過兩道粗大的管道,程揚禹向他招手。
站在81層頂空的邊緣,路鷗然從新認識這個世界。
頭頂懸挂的星幕是倒挂的深邃海,傾倒而下與熙攘的人間連成一片,霓虹斑斓,川流不息。盤旋在城市的車流,如璀璨的緞帶,與星河争輝,分不清是人間還是夜空,哪個更撩人,唯有心,在一抔炙熱中被捂着,跳動着。
程揚禹将下颚抵在路鷗然的肩窩,環抱他腰側的大手,尋找到路鷗然冰涼的手握進溫暖掌心,從背後牢牢抱住他:“冷嗎?”
烙在後頸上的唇和脊背傳來的熱度,是另一具身軀帶來的滾燙。
冷?的确。
但也極美。
“NICOLE剛得了百花影後。”
“嗯。”
“我為她搞定了三個評委和選票。”
“嗯。”
“不想知道我為什麽這麽做嗎?”
風聲,簌簌。
程揚禹輕笑,被風吹遠的音調,淡淡惆悵。
“用一個百花影後的地位換一個名聲高漲的女友,我從來沒有為任何人做過這樣的事。”
抱在懷裏的人顫了顫,也不知道是冷,還是別的。
“我母親本家姓王,她的二妹,也就是我的小姨,年輕時遠嫁給一名華僑,他們一共生育了兩個孩子,朱琳珂是大的那個。”
風聲,依依。
“NICOLE是我表妹。”
心松懈下來,但說出口的話,不可思議的冷:“你為你家人做的事,沒必要告訴我。”
“那麽我是不是也不用告訴你,同自己的家人都可以談條件做交易,只不過是想保護一個連真心是什麽都不懂的傻瓜?”
也許是因為風的緣故,程揚禹的聲音聽起來不似平常平靜。
“我并沒有要求你這麽做。”
心靈,被撓得蠢蠢而動,倔強,卻是骨子天生的。
程揚禹靜默良久,深邃的眼神,在黑天下,竟然能窺見一絲愁苦:“你瞧,為了一個傻瓜,我也開始有緋聞了。”
有時,當一個傻瓜,是幸福的。
信賴的能力,是上天賜予的福祉。
并不是每個人,都能擁有這份幸運。
可惜他既不是傻瓜,也沒有信任可以給予。
“你沒必要這麽做。”路鷗然的聲音很淡,“做到你答應過的事,一樣可以得到我。”一場交易而已,根本不該扯上那麽重的托付。
“我要的不止這樣。”
“那你想要什麽?”
“你會知道的。”程揚禹似乎并不打算繼續,反而要求,“現在,鷗然,在這裏,再對我說一次。”
站在難以拒絕的地方,面對難以拒絕的人,那句話幾乎脫口而出。
“說什麽?”
“你知道的。”
眼睛觸及的人,嚴肅認真。
他可以拒絕的,如果他并不願意,沒有人可以逼迫他。
但……
“如果你想聽我說我想你,那麽好吧,我想你。”
“不是這樣,重來。”
“我想你,可以了吧!”
“再說一次……”
“沒功夫和你玩。”
轉身想離開,右手卻被狠狠拽住。
“路鷗然,再說一次。”
更嚴肅認真的目光,燒心撩肺得滾。
緊咬的唇,發白,握緊的掌聲,發燙。
如果不能令他滿意,這樣的對話,無疑還會持續下去,可自己已經不想同他糾纏。
呼嘯的風,像一列飛馳過的電車,路鷗然的聲音在其中聽起來飄忽的不真實。
“程揚禹,我想你。”
手機在口袋中響了很久,程揚禹放開手,雖然路鷗然的口氣并沒有好多少,但他沒有再逼他。
“看來,有人發現我們失蹤了。”
“我們又不是私奔。”
手指失去了熱烈的溫度,躲進口袋裏,連他自己都不清楚為什麽要順着程揚禹的話,說出那麽不妥當的兩個字。
程揚禹笑笑,什麽都不說,細心地脫下外套為他披上。
“恩……我知道了,立刻就到。”電話很簡短。
路鷗然敏銳的察覺:“出了什麽事?”
“我們先下去。”
沒有選擇從樓梯折返,電梯內,程揚禹的臉色不太好看,路鷗然也不說話,兩個人默默地比肩而立,靜得好像兩尊俊美不凡的雕像。
酒會大廳內,媒體訪問開始多時。
鼎盛集團出人意料地在最終決選中擊敗強大的對手,成為灏宇新項目的合作夥伴。
消息一出,嘩然大波。
“安總監,請問您對鼎盛這次成功勝出,有什麽看法?”
“鼎盛集團是如何超越星河和宸天的,鼎盛的數據庫到底強在哪裏?”
閃光燈的鏡頭停了下,又瞬間連成一片強光,安靖取代路鷗然的位置成為衆矢之的。
在安靖禮貌又完美的回複了記者的提問後,媒體對他的沉穩大氣,都紛紛點頭贊許。
“我們都知道之前星河和宸天的系統都公布了書面的安全測試報告,那麽鼎盛将應用于灏宇新項目的全新大數據處理和分析優化技術,是否經過嚴格的安全測試?”身穿職業裝的女記者站起來,問題尖銳老辣。
“請問您是哪個新聞社的?”安靖面色鎮定,語氣祥和。
“安總監,您好,我是第一經濟周刊的李萍,請您回答剛才的問題。”
安靖淡定笑道:“不愧是視角敏銳的第一經濟,我也有訂閱你們的周刊,角度新穎,內容豐富。李記者提的問題也是鼎盛最為關心的,鼎盛此次使用的是全新的系統加密技術,已經完全通過了國內嚴格的測試,不日就會向各位公布新技術的安全測試報告。”
穿着職業裝的女記者挑不出安靖回答中的漏洞,死咬不放:“那按照安總監的話,就是說鼎盛的這個程序萬無一失咯?”
“沒有什麽程序是不存在漏洞的,但軟件本身可以通過維護和升級,解決未知的潛在威脅,等小偷掌握了開門的規律,系統庫也已經更新換代了。”
安靖推了推眼鏡,禮貌的回以禮貌的笑,贏得不少媒體記者的好感度。
“但是……”女記者站了起來,揚了揚手中的U盤,“我手中有一份今天下午剛收到的東西,我想請安總監和我一起看一下,然後再來讨論這個問題。”
“總裁,那個女記者手上好像是一份視頻文件。”女秘書通過電話時刻向身在電梯內的程揚禹報告現在的情況。
“ZOE,切斷會場視頻線路,讓安保候命。”
“喂……總裁……你說什麽……這裏信號不好……”
“總……嘟嘟嘟嘟……”
還是,晚了一步……
作者有話要說:
☆、毒蛇
碩大屏幕上的外國人簡短的用英文介紹了自己,然後開始講述這段視頻的意圖,在取得授權的情況下,他将利用自己掌握的技術在接下來的時間裏挑戰目前全球最先進的四個數據庫系統,完成程度以漏洞查找、攻破、數據轉移三個階段來進行,以測試這些公司的數據庫系統的安全等級。
接着,大屏幕被平均等分為四個區塊,分別展示介紹了四家來自各個地區的公司系統庫,雖然做了音頻處理,但還是很容易從講述中推測出對象的身份,只是順序被打亂,所以并不知道哪個區塊是屬于哪家公司的。
現場雖然大部分都是非專業人士,但敏銳的新聞觸覺讓他們的呼吸聲在安靜低沉的空間內洋溢着一股燥熱的興奮,不時有人低頭小聲議論,攝錄極和相機的快門開啓,各種聲音集中到路鷗然的耳朵,刺耳清晰。
沒有太多贅述,四個方格內的計時系統被歸零後,攻擊正式開始,時間均以分秒計算。
路鷗然死死盯着左下的那個區塊,那些快速跳躍在屏幕上的運算數列和時間,像一臺高壓泵一下一下壓迫神經,血液棄車保帥奔流心髒,身體頓時如墜冰窟。
鼎盛的數據庫,正以快于別人0.05秒的速度查詢出技術漏洞。
其實,不用看下去,聽到那個操作者的名字,路鷗然就知道回天乏力了。
手被緩緩握緊,再緊,路鷗然能明顯感覺到右手的溫度一點點回來了,程揚禹就在自己身邊,沒有表情的側臉冷峻,握緊他的手,卻始終沒有放開。
時間永恒定格在00:03:41:57。
視頻結束。
四格屏幕上被攻破後大大的紅色PASS,有人驕傲地昂頭:“現在,可不可以請安總監再來為我們解釋一下鼎盛的客戶數據體統。”
“截取一段被編排過的視頻在這個時候播放,我也很想知道背後的含義,不如先請記者小姐為我們解釋一下。”
安靖略有深意地盯着站起來的人微笑,燙手的問題被他一個輕松擋了回去。
的确,沒頭沒尾的視頻不具備受采納的可信度,但新聞是什麽?新聞就是對真相不斷的挖掘,哪怕過程中會有臆造和猜測,乃至诽謗。
“這麽說安總監是懷疑這段視頻的真實度?還是想避重就輕搪塞過去?我更關心的是這個視頻中究竟有沒有鼎盛最新的系統和數據庫?請安總監明确回答我。”
“無可奉告。”安靖回地幹淨利落。
“安總監,您拒絕的态度讓我有充分理由猜測。”女記者咬着不放。
“記者小姐你也說了,是猜測。我不僅僅猜測,而且懷疑,我甚至覺得這個視頻是有人惡意制作的結果,鼎盛不會,也沒有必要對此作出證明回答,一切都要等我們确認了視頻的來源和真實,并且鼎盛将保留對于視頻制作者和傳播者的法律追究。”
女記者的臉色古怪,漲紅的臉閃過一絲狡猾:“就知道安總監不會承認,我手上……”
“不用确認了,這個測試100%真實有效。”
全場嘩然的目光中,白色西裝的俊美男子在灏宇總裁程揚禹的陪同下走上臺。
“視頻中的人是國際上有名的破解專家C.M.,連續多屆Pwn2Own的獲獎者。如果出自C.M.之手,結果毋庸置疑。”
女記者別捏地撇了下嘴,收回伸在包裏摸索的手,悻悻然地問:“請問這位是?您的發言是否可以代表鼎盛集團?”
安靖站了起開,恭敬地為他拉開寫有他名字的主席位。
“鼎盛集團,路鷗然。”
閃光燈瘋了,像見到一萬年一次的景致,徹底失了控。
“路董,請解釋下您剛才的話!”
“您是在變相承認鼎盛的數據系統存在漏洞嗎?”
“請問鼎盛是否已經獲悉自身系統的弊端,為了争取這次合作的機會刻意隐瞞?”
“路董……”
“請您回答……”
強光炫得人真不開眼,此起彼伏的提問讓現場的分貝攀升到新高度,空氣中處處彌漫着山雨欲來的針對,路鷗然的呼吸有些稠重。
桌子下無人問津的寧靜中,有力的手指勾上他的,指骨間愈加纏繞,力道大的似乎要将骨骼揉在一起,很痛。
疼痛的同時,身體卻像被灌入一支強心針劑,穩穩定下來。
“各位,在我回答你們的問題前,有幾個小小的事實,想同大家分享一下。”
舒緩悠揚的聲音,神奇地撫平躁動。
路鷗然的目光和煦地掃視過不算友善的人群,平靜地闡述:“2011年6月,美國中情局被黑客入侵切斷網絡,美媒體以《黑客再次出手襲擊美國中情局》為題大肆抨擊,宣傳美利堅最安全的地方失陷了,讓CIA對安全等級的重視上升到空前高度。誰曾想不過區區半年多,2012年美中情局的網站就再次被攻破。”
“我以上的話并不是為了推卸責任,相反的,我認真聽了下各位剛才的提問,以下我要說的話,完全代表鼎盛。”
“第一,世界上不存在攻無不克的系統或程序,所謂的絕對和完全,只是相對于時間和目的來講的,尤其是對于別有用心的人來說。”
“第二,我承認測試的真實,但并不表示肯定這段視頻,內容裏有太多人為編輯過的痕跡,任何草率的判斷都會影響真相,結果猶未可知。”
“第三,今天的事無論真假,鼎盛會用盡一切方法徹查到底,有關視頻上涉及的內容,鼎盛都對其保留疑問和追訴的權利。”
“最後,鼎盛要感謝本次的合作夥伴灏宇國際,感謝他們給予鼎盛的機會和信賴,鼎盛将會在未來的日子裏用行動向灏宇證明,他們的選擇,是正确的。”
路鷗然的話并不特別響亮,甚至有些浮雲淡薄的隽雅,配合他天生的好容貌,震撼力卻是極強的,使很多人都驚訝了。
閃光燈再一次連成白色的星海,比之前的每一次,都更猛烈,更耀眼。
程揚禹側頭欣賞路鷗然堅毅的側臉,一片白茫茫的光耀中,俊美的人宛如神祇,自信讓他整個人都充盈着奪目光彩,認真的表情,有一種令人心悸的奇妙魅力,讓人忍不住想靠近,忍不住仰望,又不舍得碰觸,全心地呵護。
這應該才是屬于他的,真正的面孔。
這個時候的他,才是真正的路鷗然。
性感的薄唇輕微一扯,上揚出迷人的弧度,有一點驕傲和得意,更藏了幾分不曾有過的溫柔和寵溺,可惜這表情消失得太快,全神貫注的路鷗然無緣看到。
“灏宇同樣十分榮幸能夠獲得鼎盛這樣出色的合作夥伴。”程揚禹紳士的發言,适時地吸引全場的焦點。
長槍短炮再次尋找到了聚焦的對象。
“程總,灏宇的此次招标可以說是籌劃已久,為何最終會選擇通過慈善競拍獲得資格的鼎盛,而不是選擇在這方面更有實際操作能力的星河。”
“的确,從資歷和經驗上來說,鼎盛絕對不是第一。”程揚禹認同,“但鼎盛有一樣其他投标者都不具備的特征,正是這項特征讓灏宇看到了新項目在未來開發中的可能性。”
“哦?是什麽特征,這麽特別?”
“冒險精神。”
“冒險精神?是指初生牛犢不怕虎嗎?”記者毒辣的眼睛不懷好意地瞟了眼路鷗然。
“這麽說也未嘗不可。”程揚禹笑地氣度優雅。
“我更關注的是對束縛的打破,不墨守成規,不遵循舊條。”
“這次的商業項目是不同以往的全新嘗試,需要擊碎和新生,說起來很簡單但是實質卻很難做到,我們都習慣了用已知的認識來考衡事物,失去了對冒險的渴望。鼎盛在這次招标中表現出色,沒有局限于過往,挑戰了自己的極限,正是這份執着打動了灏宇,我相信,有了鼎盛的加入,灏宇一定會完成一場獻禮未來的精彩新生。”
寂靜……
積聚……
然後被第一臺蘇醒的閃光燈打破……
路鷗然感覺手心突然被撓了一下,路鷗然筆直的身體,動了下,燈光照得他白皙的皮膚透亮,有些情緒,也就忽略得看不見了。
女秘書收到程揚禹眼色暗示,宣布今晚的訪問時間到此結束,雖然媒體俨然不打算放棄,但安保和工作人員已經及時展開工作護住路鷗然和程揚禹一起退場。
“請稍等,最後一個問題。”
人群中陰測測飄出一句,打斷所有人離去的行動。
“聽說路總是以鼎盛集團絕對的持股權當選新一任的鼎盛董事長的,是嗎?”
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提問直接抛向路鷗然,像黑暗中吐着信子的蛇,你看不到他,卻能聽到“嘶嘶”的恐懼,慢慢逼近。
“請問是哪位提問?”程揚禹奪過話筒。
嘶嘶……嘶嘶……
“路董不是獨生子吧,您還有一位同胞姐姐,據說她被鼎盛上任董事長鄭志海先生剝奪了繼承權,并且強迫轉移所有的鼎盛股份到您名下,是不是真的?”
嘶嘶……嘶嘶……
“據說您姐姐長期留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