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門又開了
錢鴻：這是一種篩選，好可怕
“真是好華彩啊！”
柳芊芊的身影出現在殿堂後，不少人在心中暗暗贊嘆。
別看人是個姑娘，年歲也不大，可她神情完全不見慌張，也不見羞澀，步子也極穩。
再看那容貌……
也是一等一的。
雖與大昭人欣賞的小家碧玉之美不同，可那挺拔的身姿，大大的眼睛，瑩潤如玉的皮膚組合在一起後也是極美的。
那是一種大氣雅致兼帶一點英氣的美！
芊芊走到禦階下，福了福身，“柳芊芊見過陛下。”
盡管天子已知未來已沒天子，也沒下跪的習俗，但見柳芊芊果然未下跪，也未用敬語後，心中不免泛起一絲苦澀。
幾千年的家天下真得要在他手裏終結了嗎？
那些看了史書的大臣自然會把後面的歷史告訴天子。雖然沒敢明着說大昭就是終結于他手，但是天子又不是傻子，自然聽出了言外之音。
一想到曾經的歷史上，自己是一個很不光彩的形象，他的心裏便無比苦澀。
這次之所以會拿出如此誠意來對待這些未來人，便是想通過他們的力量挽回一些自己的形象。若是能夠将王朝保持下去，那便最好了。
想到自己還有翻身的機會，他便深吸了一口氣，溫和地說道：“柳總長，爾等非彼時之人，無需多禮，快請起身。”
頓了頓又道：“朕今日能還都回宮，全賴爾等相助。朕已與群臣商議，打算封以爵位聊表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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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芊芊聽了這話福了福身，
擡頭望着天子，不緩不慢地道：“陛下言重了。你們都是我們的先祖，都是血脈相連的骨肉，豈有看着外人欺負自家人的道理？能夠幫上老祖宗們的忙，其實我們心裏是很高興的。”
通透呀，聰明人！
天子也好，朝臣也罷，聽了這話便好像是大熱天喝下了一碗冰鎮酸梅湯，心裏那叫一個舒服。
這些未來人雖然有着比德蘭人還強大的武力，但卻很謙虛。果然是我們大昭後裔！這溫文有禮，謙卑禮讓的行事作風果是咱自家的血脈，沒跑了！
一時間，心裏的那一點點忐忑與抵觸也徹底消散，朝堂上的氣氛融洽了起來。
“大家都向這些小輩學學。”
天子十分感動地道：“本事極大，卻十分謙卑敬老！”
話一出口自己都感覺很不對勁，謙卑也就算了，敬老是啥意思？
意識到自己言語有誤，天子下意識地看向柳芊芊等人，剛想解釋兩句，但轉念一想，自己對他們來說好像就是老人？
他們從600年後來，在他們的世界裏，自己這都作古六百年了，說他們敬老，好像也沒啥問題？
忽然，福至心靈，在心裏反複咀嚼着“敬老”二字後，就想：咱這也算長輩了吧？不能以君威壓制，那，那總能以老人家的身份開口，讓他們幫幫忙，別讓自己當亡國之君？
想到這裏，語氣越發柔和，“有功不賞，倒顯朕昏聩了……”
他頓了頓又十分謙虛地道：“朕雖無能，但也知賞罰分明的道理。朕已拟好聖旨，群臣也無疑議，諸位就莫要推辭了。”
芊芊彎腰行了一禮，“陛下厚愛，我等感激不盡。只是，我們并不會在此界久留，爵位于我等并無意義。若是陛下真想賞賜我等，不若便将這份慈愛之心贈予百姓吧。”
此言一出，滿堂皆驚！
不會久留……
是什麽意思？
還能回去？
還有，爵位說不要就不要了？
天子顯然也沒想到芊芊會拒絕得這麽幹脆，他怔愣了半晌，便問道：“在後世一般是如何表彰有功之人的呢？”
芊芊想了想，道：“我們一般會開大會，全聯……全國告之，授予勳章，獎勵錢或者房子什麽的……”
“那朕可否相仿後世，也給你們做一個勳章？房子好辦，京城還有許多房子，你們可以自己挑，挑好了告訴朕，都賜予你們。”
芊芊笑了起來，“陛下，我們并不需要這些。在我們那個時代，人人都不缺房，也不愁吃喝，即便你什麽事都不做，朝廷也會讓你讀書，養你一輩子，所以我們那時代的人并不看重物質。至于您說的勳章……”
芊芊想了想，道：“還是不要了。我們一路行來，所見皆是民生凋敝，百姓困苦。鑄造勳章或許不用幾個錢，但開表彰大典要用錢，如今國事艱難，還是能省則省吧。”
“高義啊！”
這話一出口，群臣就忍不住贊嘆了起來，“大同之世而來的人當就是不同啊！”
天子聽了也十分動容，但總覺什麽都不賞有點過意不去。他想了想，便道：“柳總長此言令朕汗顏。朕因國事艱難便不思進取，任由天下百姓困頓至此……”
他頓了頓，“既然你們什麽都不要，那朕今日只能在此許諾，從今往後，柳總長見聖不拜，朝堂民間皆避其諱，不稱其名，諸卿見其如見朕，需俯身行禮。”
“陛下，大可不必如此！”
芊芊心說這什麽鬼賞賜！她才不要！
“柳總長，莫要再推辭了。”
天子道：“若是朕不厚賜你們，朕寝食難安。”
“柳總長。”
首輔鐘玉明道，“國庫空虛，我等也無金錢可賞賜。若是你們什麽都不要，陛下也無法跟天下臣民交代。有功賞，有罪罰，這是我們這個時代的規矩。若壞了規矩，天下就沒法治理了。”
“那，那見聖不拜便足矣。”
芊芊道：“我這個名字太普通了，若都要避諱會給百姓帶來許多不便，還請陛下收回成命，芊芊感激不盡。”
“這……”
“陛下。”
沉默半晌的高知樹拱手道：“避名諱之事有違我等律法，還請陛下收回成命，莫讓我等違法。”
“違法？”
天子驚奇地道：“聽聞後世雖無天子可也有最高的長官，你們不需要避其名諱嗎？”
“不需要。”
高知樹道：“未來的世界裏只有職位分工的不同與高低，但就人格上來說大家都是平等的。也就是說，貴為總長官他可以在工作上給我下達命令，但是他不能高高在上，将我視作奴仆，因為我與他的人權人格是平等的。”
衆人聽着很新奇，一些大臣忍不住問道：“那這樣不會亂套嗎？”
“并不會。”
高知樹道：“事實上就是因為大家人格平等了，整個世界反而更和睦了。”
他擡頭看向天子，意有所指地道：“公平越多，矛盾越少；不公越多，反抗越烈。我們從歷史中總結出了這個教訓，在幾百年的時間內不斷踐行，終于将人們心中的尊卑消除，達到了真正的平等。”
衆人聽了這話只覺不可思議，但想想，如果是那樣……
貌似也不錯？尤其是那些家世一般，官位低的……
講真啊，要是自己的上司侮辱自己還能告他的話，想想就爽呢……
話題扯開了，天子便也不再矜持，将自己心裏的疑問一一問出，甚至沒有避諱大昭何時而亡的問題。
當聽到自己原本的歷史上做了德蘭人的傀儡後，這位天子的臉色很不好看。不過，他再不好看也無法否認“歷史”，他只能安慰自己，現在一切都不一樣了，自己不會落得那麽可恥的下場。
面見過天子後，諸事也變得越發順暢。就在見過天子三天後，柳芊芊例行嘗試打開時空門，門居然又出現了！
這可驚喜壞了衆人！
等她通過時空門回到愛神星時，還未來得及說話呢，一堆人圍了上來，為首的顧仝頭發淩亂，神色蒼白，用力捏了捏自己的臉，又捏了捏柳芊芊，激動地道：“活的！回來了，回來了！門又開了！”
他說着便看向柳芊芊身後，見到只有高知樹，未見到錢鴻，便顫着聲音道：“老，老教授呢？”
“您別激動。”
芊芊道：“顧總長，快坐下，我們慢慢跟您說……”
談了一小時，顧仝弄清楚了事情的來龍去脈，而星辰聯盟最高長官也發來了視頻通話。聽完柳芊芊的彙報後，最高長官問道：“你們知道這可能是什麽原因造成的嗎？”
芊芊心裏有點猜測，但她卻沒有直接告訴最高長官，只搖搖頭，“這個還是得問教授。他現在在我們基地那邊，如果可以，我想向聯盟申請懸浮飛行器和相關的操作人員。”
“可以，這個顧仝有權處理。”
最高長官語氣和藹地道：“在與聯盟沒有聯系時，你們處理得很好。其實就一個時空門的價值已遠遠高于一切，不要有太大的心理壓力。星辰聯盟已經很富裕了，這世上并不是每一件事都要有好處的。如果他們能在我們的幫助下快速工業化，甚至一躍進入星際時代，那麽對于我們來說意義也是非常重大的，你懂我意思嗎？”
“您的意思是說？”
芊芊想了想，“将來我們也可能會碰到其他弱小文明？扶持大昭對我們有實驗意義？”
“不錯。”
最高長官點頭，“這些數據對我們的幫助是非常大的。而且，我們也不算虧。那些礦石、樹木、甚至是工程用的土對我們來說都是賺的，更別提還有稀土了。所以，不要有心理負擔，當成一個實驗去做吧。”
“好的，長官。”
與最高長官通完話，基地內的老夥伴們情緒也穩定了下來了。很快，這些人又開始制定起了新的計劃。
老教授是一定要接回來的。他在這邊發揮的作用比在異界大。對面路不好，柳芊芊的想法是對的，得出動懸浮飛行器才行。之前送到對面的飛行器都太小了，速度也不是頂尖的，為了讓老教授快點回來，還是得用聯盟最先進的懸浮飛行器。
聯盟效率很高，等芊芊回去見了父母，吃了頓午飯回來後，聯盟已經把方案制定好，而飛行器與相關操作人員也到達了現場。
芊芊回到異界，通知了趙英俊等人，尋了塊空地後，又回到這邊，自己坐上飛行器，開始操控着方向杆通過時空門。
飛行器其實可以自助航行，但是就跟自動車一樣，要是柳芊芊不親自操作，就過不去時空門。她之前也被抓去學過這玩意，雖然開得不怎麽好，但通過一個時空門還是沒問題的。
看着柳芊芊順利通過時空門，這邊所有人也是松了口氣。
講真……
柳芊芊挺聰明的，但懸浮飛行器這玩意她真玩不來……
過了時空門，衆人也不敢磨蹭，立刻便讓相關專業人員操控着飛行器起飛，接教授去了。
飛行器在京都引起了轟動。
那一天，所有百姓都看到了神仙的法器從天空飛過。許多年後，頭發花白的老人們在向子孫們說起這事時，神情都無比得瑟：咱可是第一個見過懸浮飛行器的人，跟你們這些土鼈可不一樣！
飛行器速度很快，兩小時後，飛行器便到了希望小區，柳芊芊跳下飛行器，找到錢鴻，把事情說了說後，道：“教授，我覺得是那高等文明認可我們的做法了。”
錢鴻想了想，點點頭，“應該是這樣。看來，宇宙裏的确有強大的種族在維持着文明……呵……”
他笑了起來，“這樣想想還真有些後怕。”
“？”
芊芊不解，“教授，為什麽會後怕？”
“小柳，他們這是在篩選。”
錢鴻神色嚴肅地道：“我們現在屬于初級文明的巅峰，但是想再上層樓，恐怕還得折騰千年才能達到二級文明。所謂二級文明最明顯的标志就是得擁有曲率航行、空間躍遷的能力，能進行星際遠航。能在千年內做到，都屬于幸運。
所以我懷疑，這些高等文明在篩選哪些種族有資格進入二級文明或者更高的文明……至于他們為什麽要這樣做……”
錢鴻攤攤手，道：“也許只是因為無聊。”
“哈？”
芊芊傻眼，“無聊？”
“你想想我們現在的狀态……”
芊芊回想了下聯盟人的生活狀态，有些難以置信地道：“大家看起來的确很無聊，但，但高等文明應該不會就因為無聊……”
“會的。”
錢鴻道：“通過選拔來幫助低等文明其實也是一種樂趣。你看，我們才是初級文明，物質生活已經富裕到可以完全靠聯盟發錢活下去的地步了。你再想想那些高等文明……他們會不會還是我們認知裏的生物體都不一定了，畢竟肉體消亡，精神永存的追求我們也有啊！”
錢鴻笑了笑，“當然，他們要有什麽陰謀，咱們也很難抵抗。所以就當他們是好意吧。但這種好意也是建立在考驗上的，我後怕的原因就在這裏。若是不合他們心意會怎麽樣？”
芊芊想了想，“我覺得不合心意也不會怎麽樣，挺多收回時空門，再也沒有援助，得自己爬科技樹了。畢竟，能出現一個高等文明便能出現更多個高等文明，他們應該能相互牽制，是不會對低等文明做出什麽出格的事的。就像我們不許任何強大的種族欺負落後種族一樣。”
頓了頓又道：“教授，你分析的的确有道理。”
芊芊又打開時空門，“這個異界明顯不是咱們史書記載過的朝代，但是他們卻可以打破宇宙次元壁壘，讓我們過來……所以，他們應該什麽都不缺，可能真得就是無聊……”
錢鴻點點頭，“這樣是比較符合邏輯的。算了，也別多想了，我在這邊采集了很多數據，需要對面的儀器才能分析出來。趕緊帶我回去吧，我消失這麽久，家裏老伴也該着急了……”
芊芊想起自己媽媽，不由失笑，“我今天已經看過我媽媽，她想問又不敢問的樣子看着心裏還挺難過的。他們以為咱們是在為聯盟做貢獻，要保密，不好問……其實哦，他們哪裏會想到，咱們根本不在聯盟，是跑異世界開發來了。”
錢鴻大笑，拍了拍柳芊芊的肩膀，“的确是在為聯盟做貢獻，沒錯的。走吧，顧仝該等急了……”
“嗯！”
時空門再度打開了，大家緊繃着的神經也松懈了下來。講真，在這邊他們也不怕任何人，但是想到可能要跟親人永遠相隔，那心情就顯很沉重。
現在錢教授的理論得到了證實，大家的心情一下子就明朗了起來，幹活都更帶勁了！
時空門開了，有了對面的援助，建設速度更快了！
到處都在搞建設，需要的勞力越來越多，很快，大昭的百姓就開始歧視那些吃不飽飯的人了。
真的！現在只要是個人，都會有活幹。哪怕你是個殘疾，那些神仙都會免費給你治好！就這些日子以來，這些神仙不知給多少個殘疾再造四肢了。便是那些啞巴、瞎子他們也都能給弄好，殘疾可不是不幹活的理由！
所以，現在還吃不飽飯的，那只能是小孩、老人！
沒有家人照顧的老人和孩子都會被神仙送進他們開的救濟院，那麽手腳好好卻還不吃飽飯的都是什麽人呢？
答案只有一個：懶漢！
只有懶鬼才吃不飽！只要勤快的，現在都能吃飽！自打神仙去年向民間推廣了神種後，現在糧價已經穩定了，跟大昭剛立國那會兒的價錢差不多，可便宜着。而且，今年開始，神仙們就給他們發錢了。
雖然是紙幣，但朝廷認可啊。而且有神仙做擔保，還怕錢不能用嗎？只要勤快點，每月不光能吃飽還能養活好兩口人呢！
因此，大昭百姓開始歧視吃不飽飯的人。
在星辰衆入京兩年後，吃不飽飯已經跟二流子、流氓、懶漢畫上等號。
到處都缺勞力，你還沒飯吃？不是懶是什麽？不歧視這樣的人都沒天理啊！
芊芊等人看着這現象也不去阻止，甚至還通過報紙、廣播不停宣傳：勤勞致富，懶惰可恥等理念。
是的，他們也跟大昭百姓想得差不多：到處都缺勞力，你怎麽會吃不飽飯的？別磨蹭，趕緊過來報名上工，飯菜有得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