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章節

隐的火藥味兒。

心頭也說不出是個什麽滋味兒,即便這樣也就算了,可為何自己又對她的回答如此在意?

三姑娘翹起蘭花指,眼睛眯成了月牙形:“你瞧瞧我,就是這爆脾氣,嘴上也沒個把門的,吓着你了,”她将細瘦的手指點着柳晉的薄唇:“白眉赤眼的怎麽好來?看,我給你帶了些糕餅。”三姑娘将手指一轉,挑起柳晉的下巴,帶着潇潇的笑意調戲他:“白白嫩嫩的多好的坯子。”她一邊說一邊貼近柳晉的臉。

此時,莊翟正好從城裏回來,他一手拿着買給柳晉的新衣裳,一手提着一個纓絡的瓦罐,大約能裝兩三斤的酒,口中咬着稻草喃喃道:“酒吶……酒吶……真是個好東西……”一推開栅欄就看到了如此景象,“啊……”仿佛看見了不該看的,“抱歉……”他叼着根草梗兒,有些尴尬地退了出去。

“阿、阿叔,不,不是的……”柳晉百口莫辯。

……

……

又是個倒黴孩子載到那個女人的手上了。莊翟咬着草梗兒不禁慨嘆。

第三夜(六)

? (六)

桂月初,花飄香,正是不寒不暖游玩日。

莊翟從前是沒有在田壟間散步的習慣,自從小鬼頭闖進他的生活之後,才被迫養成的。

水間插稻的女子,梯田裏耕地的男子,暮色舒卷十分停在水稻邊的水牛,莊翟覺得無趣的事,柳晉卻覺得更有趣味,遮掩不住孩子般的好奇。

安步當車,行了一段距離,柳晉心中還是對三姑娘說的那一席話難以釋懷,欲言又止,卻不知從何問起。

你想問什麽?莊翟先開口。

那孩子不是能藏得住心思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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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鼓足勇氣般,柳晉斷斷續續地問莊翟:“阿叔,我…我…早就想問你了。你這幾日回來的很晚,是與宵小之徒作夥嗎?”

繁華去處,心神不定,但凡是個人,總難免會惹出什麽是非來。

柳晉見莊翟不做聲,便以為他的所作所為真的被他看破一樣,所以輕聲細語地繼續說:“阿叔何必要羨慕榮華富貴與錦衣玉食?這些到底是虛浮靠不住的,極而言之,萬一被官府捉了去,哪裏還有做人的顏面?”透明幹淨的眼睛裏似乎是滿含着責備與規勸的意思。

莊翟張大了眼詫異地看着他,因為小鬼頭的想法過于奇突,使他一時間不知如何解釋,忍俊不禁,他輕拍柳晉的腦袋:“阿叔跟你保證,沒有做壞事。”

柳晉頰上起了紅暈,把眼睛低下去看着松散的黃土地,如同怕羞似的說:“哦,我以為,你是為了那百來貫錢鈔去做什麽铤而走險的事……哦,是…我誤會你了。”

莊翟心中忽然湧出一股不可思議的感情,不禁再次感嘆,這要是個姑娘,這麽單純細膩,還不得讓人搶着要?

柳晉繼續問:“阿叔以前是做什麽的?我聽三姑娘說你以前是個江湖術士,是嗎?”

“江湖術士?也差不多吧,阿叔以前是個捉妖師。”

“就是書裏寫的既能呼風喚雨,又能駕霧騰雲,還能斬妖除魔、伸張正義的大英雄?”

一疊連聲的贊嘆,莊翟聞言,不禁撲哧一笑:“那是書裏寫的。其實妖魔鬼怪也不全是蛇蠍心腸,也有向善的,萬物皆有靈性,雖是鬼怪,但說到底都是有情的,有的還對人世有放不下的,或有未了的心願卻不知道找誰幫忙。”

“散了紅塵,心生眷戀……所以阿叔并非捉妖,而是助妖?”柳晉的聲音很輕,這樣的習慣早已滲入到他的骨子裏,他也并非不茍言笑那般刻板,但凡是喜怒哀樂不全表露于色,對清規戒律已經處之泰然。他有些地方很奇怪,羞澀起來很羞澀,天真起來又很天真,腼腆而羞怯的小後生就好像不小心與某個女子對視,都會讓他臉紅心跳的。莊翟覺得他像是被壓抑着,謹小慎微,以至于他自己從沒察覺,那個小鬼頭不是喜怒不行于色,而是不敢形于色。但話說回來,季掌櫃就是那樣沉悶壓抑的刻板老學究,能指望他□□出來的孩子能有多活蹦亂跳?

柳晉伸展雙臂穩住身子,邊走邊吟起詩來:“叔于田,巷無居人。豈無居人,不如叔也,洵美且仁。”

“說的是什麽意思?”

“誇你的,”柳晉回答得很認真,接着他問:“阿叔,你前幾日去城裏的那一家……我、我看得出……阿叔不是誠心幫他們,還訛人家那麽多銀兩,這樣……是不對的。”

“啧,真是善良孩子……他家又不缺這點錢,倒不如救濟救濟我這樣的窮鬼來得實在,況且……”莊翟低頭乜了一眼身旁的小鬼頭,說道:“我現在還得再養一個。”

“阿叔,你真幼稚。”那孩子又是一副認真的模樣。

……

……

與莊翟同行時,柳晉總是乖乖地跟在他的後面,絕不超過他,亦不與他并肩而行,可謂謹守禮數。走了幾步,莊翟兀自停下腳步,柳晉反應不及,鼻尖碰到了莊翟的後背,他吃痛,問道:“阿叔,怎麽了?”

莊翟掉過身,說道:“小鬼頭,你這幾日別同我去潋滟湖附近了,你自己也別去。”

柳晉聞得此言,想着有些奇怪:“阿叔,那一家的姨太太說湖中的冷泉亭裏有個吃墨字的女妖,莫不正是?”

“甭管是不是,總之讓你別去你就乖乖聽話。”

“我什麽時候也能見見阿叔收妖的樣子?”

“啧,那可不是什麽游山玩水看風景,搞不好你的小命就搭上了。”

“那……阿叔還會記得我嗎?”

莊翟伸出手摸了摸柳晉的腦袋:“臭小鬼,你給我好好活着。”

桂月中旬初的一個夜晚,深濃的夜色之下萬籁俱靜,滿城彌久不散的桂花飄入千家萬戶,半盞赤紅的彎月高懸在墨黑的夜空之中,在迷離惝恍的氤氲中顯得其光倍常,簡直紅紅得耀眼。子時時分,京城上空數裏外驀然出現一團赤色火團在天際盤旋環繞,火焰內隐約有一狀如馬而身有鱗的異獸騰雲駕霧而來。衆人中有眼尖的,細看出火焰之中是威武軒昂的神獸犼,它揚天嘶鳴三聲,吼聲如雷,掀開強健有力的四肢騰躍奮起,火焰犼長鳴一聲,踏火躍起,騰飛數裏,又繼續朝紫禁城中被包裹在升騰雲氣的數座五脊殿方向飛去。

莊翟乘着一匹麒麟飛奔到柳晉面前,他傻了眼,站在門口定定地看着。

逆着銀燦燦的月光,柳晉擡起頭仰視着在麒麟背上的莊翟,他身上緊束短衣,腰帶弓矢刀劍,劍眉朗目,身形偉岸。四目相交,一瞬間令他心如擂鼓,周遭的氛圍無不被他的霸氣所波及。

莊翟一伸臂,将柳晉一把拉上來,騰空而起,扶搖直上。

“阿叔!阿叔!我們……我們這是要去哪兒?”夜風清寒,涼風從耳邊呼嘯而過,柳晉不禁擡高聲音問。

“世道妖邪鬼怪又不安生了,”莊翟将目光投向遠處,回答得直白粗曠:“讓你見識見識我的老本行。”

柳晉感到被莊翟圈在臂膀裏,才敢開眼,吓出一身冷汗,然而身後那人說話,熱氣噴到耳後,連他厚重的聲音都仿佛是貼着耳畔直襲到心底,心髒又不能自控地“突突”跳個不停,柳晉不禁閉上眼睛。

少頃,已越過鼓樓上方,那鼓樓掩映在潑墨的天空之下顯得莊嚴而肅穆,高大厚實的身坯是一道堅實的屏障,以南是皇城的皇城,以北,才是百姓的皇城。

柳晉瑟縮在莊翟的臂膀裏,試探着從麒麟的背上向下望,壯麗巍峨的皇家宮殿沿着中軸線整整齊齊地排列着,一直向遠處延伸。袅袅霧氣籠罩着不真切的宮殿,他看見渾圓的一片光在仁壽宮的檀香木飛檐上旋轉着,劃破了宏偉壯麗的皇宮的寧靜,攜帶着灼灼的火光愈轉愈大,迸濺出的金花飛舞着,回旋着。

一切于他都是如此不可思議。

莊翟帶着柳晉降落到皇宮時,還未有其他人來到。不出一刻,謝侍郎與尹監正也一路飛奔到仁壽宮前。

“這位是……”謝侍郎開口問。

“見過謝大人、尹大人,在下柳晉,”少年的面上顯出幾分腼腆與羞澀。

尹肅清隐約記起這張清秀的臉孔,為何這般似曾相識,可又記不分明。倒是謝少牧從容地拱手回禮,複又貼着尹肅清的耳畔悄聲道:“萬慶書坊裏季掌櫃的兒子。”

京城裏五大書坊裏為首的萬慶書坊旁有一家小面攤,正是他們常去的地方。

“他……呃……他……念、念詩文給我聽。”莊翟搔搔後腦勺,他身邊的少年倒是毫不避諱,向他靠近幾分:“我和阿叔住在一起。”莊翟指了指躲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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