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二十九
我是林然。我只記得昏倒在了亓清的樓前,醒來的時候,卻身上插了不少的儀器,怎麽又進醫院了,我讨厭醫院裏的消毒水味道,我也讨厭充斥在這方寸之地的悲歡離合。些許陽光已經讓我覺得異常地刺眼,喉嚨插了管子根本不能說話,腹部像是被劃開的痛,我這是怎麽了?覺得自己的靈魂都是飄忽的,那種沒有質感地浮着,那些疼痛,那些光亮,那些滴滴的聲音都那樣飄渺地充斥在我混沌的大腦裏,我這是怎麽了?沒多久一群穿着白衣的人進來,用手電照着我的眼睛,又把我喉間的管子取出,幫我取管子的人揮了揮手,吳一站到了他旁邊,他笑着和吳一說着什麽,聲音頓頓地出現在耳畔卻聽不清說的是什麽,與其說是聽不清不如說是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麽,好渴啊,亓清呢?她在那裏。“一一,”被自己幹裂的聲音吓到了,吳一急忙俯下身把耳朵湊到我的嘴邊,“幾號了?”“林然,你好好休息。你有覺得不舒服的嗎?”“幾號了?”就簡單的幾個字,已經讓我的喉嚨撕開般的疼痛,身上開始冒冷汗,口中也有了血腥的氣味。“已經4號了。”4號了,亓清婚禮在2號,那她是不是已經嫁人了,已經來不及再見她了?“亓清。”閉上眼睛,眼淚順着臉頰落在了枕頭上,原來不管多麽渴,只要活着,便還有淚。“亓清很擔心你。”“婚禮。”每個字都像是要耗盡我所有的力氣才能說出口。“婚禮很順利。”很順利!很順利。剛醒來感官的遲鈍此時都恢複了正常,腹部的疼痛讓我皺緊了眉,額頭也開始冒出冷汗。“然然,你有什麽地方不舒服嗎?”顧純沖到床邊,這次她也來了啊,看來我确實狀況很糟糕呢,可是亓清呢,亓清在哪裏,我好想見她。“水。”喉嚨的疼痛讓我不得不惜字如金,顧純用棉簽沾着水在我唇上擦拭着,“然然,醫生說你現在連流食都不可以吃,水也不能喝,我知道你現在喉嚨肯定很難受,別說話了,我就陪在你身邊,好好養着。”“亓清。”本來翹着皮的嘴唇,因為有了水的滋潤軟了不少,還是說出了那個讓我念念不忘的名字。“你想見她?”我眨了下眼睛,表示是的,已經再也不能再多講一個字,血腥氣在口中越來越重。顧純神情複雜地看着我,不予置否,我又扭頭看向吳一,她是知道的,亓清于我多麽重要,我要見她。“你要是真的想要見她,就眨一下眼,我帶她來。”我馬上用力地眨了下眼睛,顧純白了吳一一眼也沒再多說什麽。沒多久,沈亦辰也出現在了病房,無非叮囑我要遵循醫囑好好休息養病,我的喉嚨只允許我眨眼示意。應該是見我狀況比想象中的好吧,她長長的松了口氣。我閉眼養神,身體的疼痛還是讓我皺着眉頭,顧純每幾分鐘便給我潤一潤嘴唇。很久,久到我都适應了腹部的疼痛,久到沈亦辰和顧純都已經不再說話,只是安靜地坐着,吳一終于帶着亓清來了。亓清的眼睛紅腫,神色憔悴,這不是新婚的人該有的樣子啊,也不該是一個得到了自己想要東西的人該有的情緒啊,是因為我嗎?真的是因為我嗎?“林然,需要我們其他人都出去嗎?”我眨了下眼,顧純有些擔憂地望向我,還是猶豫着出了病房。亓清的眼淚滴到我打着點滴的手背,用盡力氣,擡手為她拭淚“別哭。”她緩緩地把我手放到原處,“林然,你別動,也別再說話了,你的喉嚨狀态不好。”我眨眼表示明白了。“林然,對不起,是我害了你,對不起,對不起……”亓清埋在我的手邊,落着淚說了數不清的抱歉,她已經不再叫我木木,也不再和我解釋,她對我有的只剩下僅存的對不起了。閉上眼睛,卻想不到,閉着眼比看着亓清更容易讓淚水滑落。
沒有讓亓清和我單獨相處多久,顧純就進來了。亓清起身“她沒事,我也放心了,我這就離開。”房門在她最後一點發絲消失時嘭地一聲關上了,心也嘭地一聲碎了,我背着顧純側頭閉着眼,眼淚不斷地滑落,最後竟都能感覺到枕頭傳來的濕意。之後的幾天,我多半閉着眼,思緒很飄,很多很多事情混雜着在腦海裏不斷地循環,顧純,吳一和沈亦辰每天都用大部分的時間陪着我,有時會說些笑話逗我開心,而亓清再也沒有出現過。幾天後,我已經沒有了時間的概念,只知道我可以喝水了,可以吃一些很稀的流食,顧純,吳一還有沈亦辰也開始輪班來照顧我,不再一起一直陪伴。“林然,有什麽打算嗎?你恢複地還算不錯。”這是吳一在那天以後第一次試着和我有實質地聊天,“不知道。”聲音還是嘶啞着。“林然,我一直沒有和你說,我叫吳一,因為我爸說,吾生有涯,唯一已矣,我還有個哥哥。”“吳氏。”“恩,你也見過他吧,他和我提過多次關于你的事情。你的房子,車子還有清吧,都沒有失去,那給你的三百萬,是我借給你的。”“你回家了?”“恩,回去了。”“對不起。”“沒事,我早就已經放下了,這次回去,反而全部都不再那麽尴尬了。我哥想要你進吳氏。”“一一,放下并不代表看到不會再心酸,對不起。”“你我之間,要說什麽對不起。我也只是去拿了本就該屬于我的東西。你考慮一下?”“你會和我一起去N市嗎?”“不會,我會守着清吧,我更喜歡這裏的生活。”“還有意義嗎?”“問你的心,能不能安于這樣的頹廢和平靜,如果你真的已經累了倦了,回家吧,顧純在等你,你爸媽也在等你。”“讓我想想吧。”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