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雷爺頓時清醒了,盯着陳至渝遠去。

陳至渝背着施澈上車,幫他把安全帶系好,他一路狂踩油門。

他特別生氣,只覺得心裏堵得慌,想把什麽東西都往地上摔的那種生氣。

陳至渝混圈子裏這麽多年也算脾氣不差的人了,他想起第一次見施澈拒絕了那個金主,站在門口委屈得掉眼淚。

第二次又被人強行下藥,強行拖到了包廂裏面。

他不知道還會不會有下一次,下一次他還能不能重新見到這麽一個完整的施澈。

手機鈴聲一直在響,陳至渝憋着一股氣,把車停到了車庫才接起來:“喂?”

“你去哪邊了?”助理擔心的聲音傳過來,“施澈沒什麽事吧?”

車是助理的,陳至渝當時急匆匆去找助理要車的時候把助理吓了一跳,看看陳至渝的表情估摸着是施澈出了什麽事。

“沒事。”陳至渝解開安全帶,卸了勁靠到椅背上,他呼出一口氣,“我在酒店樓下,等等上來,到走廊我打你電話,記得出來拿下車鑰匙。”

陳至渝把施澈抱下來,施澈的衣服再一次給他扯開了拉鏈,陳至渝剛把他背上來,施澈就緊緊勾住了陳至渝的脖子,嘴唇無意識地蹭着他。

施澈像一顆火球,只有嘴唇觸感冰涼。

陳至渝步子一頓,咬牙往前走。

身後的觸感更加放肆地在他脖子一側磨蹭,陳至渝還不能躲。

“施澈。”陳至渝皺眉,“你清醒着嗎?”

施澈沒有說話,迷迷糊糊嘬了他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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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至渝:“……”

他感覺到施澈溫軟的小舌頭輕輕舔了過去。

陳至渝覺得自己一股熱火傳到小腹又硬生生給他壓了下去。

施澈念念有詞說了一堆話,陳至渝沒聽清。

陳至渝背着他進了電梯,問道:“你剛剛說什麽了?”

貼着陳至渝脖子的嘴唇動了動,說了三個字。

他聽到了。

“陳至渝。”

幸虧施澈跟他一間房,不然換到誰房間裏他都不好解釋施澈的這件事。

陳至渝把施澈放到床上之後打電話給助理,助理不是愛管閑事的人,也知道分寸,拿完車鑰匙就走了。

然後該幹什麽呢?

陳至渝坐在床上感覺到了非常缥缈的迷茫,小說和電視劇裏可能挺多這情節,在圈裏也沒誰會膽子大到給他下藥。

真到第一次真面對施澈這種情況……說實話,陳至渝有種手足無措的感覺。

還有點生氣,但是他沒有理由去強迫施澈把他的事情告訴自己。

對啊,所以他為什麽要生氣?

施澈選不選擇金主也都是他自己的事情,跟他有什麽關系?

他憑什麽生氣?

……

施澈在床上難受地輕喘了一下,煩躁把領口扯開了,再解自己的紐扣時卻怎麽樣都解不開。

陳至渝的思路突然被打斷了,他盯着施澈說不出一句話來。

“師哥……”施澈一把抓住了陳至渝的手腕,聲音帶着點哭腔,黏糊糊的,“好像不太舒服。”

陳至渝驚奇地發現自己……

梅開二度。

陳至渝伸手解開他的扣子,去衛生間擰了一個濕毛巾回來搭在施澈臉上,語氣有些不客氣:“難受怪誰呢?”

施澈被陳至渝說得手指縮了回去,感覺手指也跟着他一塊兒委屈,觸角被碰了一下就不敢再伸過來了。

“你清醒着嗎?”

施澈兩眼蒙着水汽,沒有回答陳至渝,他額上的碎發被汗水打濕沾在一起,手指軟綿綿地想把那股上腦的熱氣消一消。

只不過手指綿軟無力,怎麽扯也扯不開。

陳至渝鐵了心不幫他。

這他媽……這個房間裏要是有什麽開關能讓聽力關閉就好了。

腦子就跟漿糊一樣一圈一圈晃着,陳至渝索性坐在一邊當閉眼鴕鳥。

施澈自己努力了幾下都沒有成功,他放棄了,躺在床上不想再做掙紮。

過了一會兒陳至渝聽到了輕輕的抽泣聲。

陳至渝感覺自己的心被什麽東西揪住了,酸得發疼。

施澈難受地自己掉了會兒眼淚,手指搭在毛巾上,再一次嘗試對陳至渝道:“幫……”

陳至渝在心裏暗罵了一句,心想媽的不忍了。

他拽下施澈的拉鏈,翻身跨上了他。

一把攥住了。

……

陳至渝抱着施澈,在還沒來得及開空調的房間裏面,衣服扔了一地。

就只能感受到對方身上散發出來的熱量,陳至渝感覺這個藥效也通過接觸傳到自己身上去一樣,他也開始發燙發熱。

他幾乎就是一團天邊飄着的棉花,手上摸的,腳上踩的全部都是棉花上面軟軟的絲絮。

他幾乎能聽着施澈的呼吸控制自己手上的速度。

在這個過程中,施澈把蒙在臉上降溫的毛巾丢到了一邊,眼神空洞而沒有焦點,呼出的氣打在陳至渝的臉頰。

施澈扶着他的腰,似推似抱,跟陳至渝一起,糊了一身。

陳至渝有那麽好幾十秒都是處于迷茫的狀态。

這跟自己打出來完全不一樣。

……廢話了,誰他媽自己打的時候身底下還有另外一個男人。

這感受太直觀了,以至于陳至渝一晚上腦子裏都在翻雲覆雨。

第二天陳至渝是被施澈勒醒的,這跟他的夢重合了似的,他夢見有土匪把施澈綁住在了一棵樹上,土匪餓了想要把施澈燒了吃掉。

陳至渝還在夢裏吐槽那個土匪居然把施澈當唐僧,後來那個繩子不知道怎麽就到了自己身上,再一個轉場,施澈就變成了那個土匪。

施澈拿着一顆暗紅的櫻桃,叼着慢慢靠近陳至渝,他用手握住了陳至渝的脖子,把櫻桃喂進了陳至渝的嘴裏。

陳至渝把施澈的手拿下來,轉過身盯着施澈。

施澈的呼吸慢慢變得不平穩,眼睫顫動了幾下,也醒了。

“師哥。”施澈貼着他的唇輕聲說,呼吸輕輕地撲着他,“我做了個夢。”

陳至渝喉結滾了滾:“夢見什麽了?”

這種時候說不準會把昨天晚上他們幹的事都說出來,就當是一場夢……

“我夢見有一個豬八戒,他有差不多五層樓那麽高。”施澈一邊想一邊說,“我們當中不知道有誰惹着他了,他說要殺了我們。”

陳至渝:?

我褲子都脫了就他媽跟我說這個?

陳至渝也不知道此刻是該生氣還是該配合他笑幾聲。

施澈還在不知危險地繼續講述他的夢境:“然後我就很害怕,我問是誰惹你生氣了,他說是咱們導演因為搶了他住的地方所以要把我們全部都殺掉。”

“但是我覺得我很無辜啊,我什麽都沒幹,然後我就特別生氣,都是徐導幹的好事。”施澈特別沮喪,“我本來想着我們大半夜一起逃跑的。”

“結果你們大半夜都比我先跑,一覺醒來人都沒了,我就納了悶了你們怎麽起得來的啊,那還是個大雪天!後來一大開門發現原來你們是在外面和豬八戒打仗了。”施澈說,“你用雪球去砸他腦袋,但是你夠不着。”

“我好勇。”陳至渝無語,卻又莫名被這個故事吸引了,“然後呢?”

“然後很顯然沒砸中,”施澈拍了拍陳至渝,“我最後就問,導演到底做了什麽事讓他這麽生氣,我們片場這麽多人不能平白送入豬口。”

“豬八戒說是因為我們搶了他生活的地方,他就開始哭,哭得特別傷心,”施澈嘆了口氣,“你看吧,人與自然還是要和諧共處。”

還升華了主題。

這輩子沒這麽無語過。

“所以以後不能把紙巾亂……”施澈轉了個身,看到地上一片狼藉,戛然而止。

亂丢了。

這個紙巾是用來幹嘛的,不言而喻。

施澈反應過來昨天晚上發生了什麽之後,他毅然決然瘋掉了。

你這輩子,有沒有為采蘑菇拼過命。

陳至渝眯起眼睛盯着他:“你沒有什麽要和我說的嗎?”

施澈炸了。

他應該說什麽……

說謝謝你幫我接觸了我當時的一時之需???

太致命了,這是道無解題。

他們這一覺睡到現在,不用想已經遲到了不知道幾個小時了,陳至渝忽視手機上助理的催促,直接和徐绛說上午施澈狀态沒調整過來得再延後。

徐绛的消息看起來很不滿。

-一個下午的時間給他調整都調整不過來嗎?這樣的素質就不是演員應該有的。

-抱歉徐導。

-算了,你自己看着辦就行,反正這也不是我的戲,今天就放你們一天假,再多給這麽一天的時間讓他調整,明天不管怎麽樣,準時來片場。

-謝謝徐導,實在不好意思麻煩大家跑了一趟。

陳至渝再次向徐绛抱歉,徐绛沒有回複他。

但好歹得了批準。

陳至渝嘆了口氣,一把掀開被子看着施澈,表情很嚴肅。

“起床。”陳至渝說,“算算賬吧。”

昨天他們完事了之後施澈迷迷糊糊感覺誰抱着他去廁所簡單沖了一下澡,回來他就一頭睡着了,什麽都不知道。

被陳至渝一掀開被子把施澈拉着坐起來,施澈這才發現只裹了個浴袍,下半身什麽也沒穿。

被子帶起浴袍也一起往旁邊掀了一點點。

“你昨天怎麽會去那裏?”感覺到施澈的不自在,陳至渝伸手把施澈浴袍拉好,又切入正題,“為什麽你會跟雷爺在一塊?”

施澈這時候也不藏着掖着了:“經紀人發消息給我,說雷爺要和我單獨聯系,記得通過他的好友。”

陳至渝蹙眉:“你經紀人是不是經常給你們安排這種活?”

施澈搖頭:“也不全是,有時候推不掉的只能去,特別像我們這種沒什麽水花的藝人,如果能攀上一個好資源也能給自己帶去挺多收益。”

不過倒也正常,藝人在公司挺多年了,資源沒有,又沒有什麽其他的曝光度,沒有外務熱度根本上不去,非親非故的,公司怎麽可能會一直在這樣一個小藝人身上砸錢。

況且又是施澈這種合同快到期的,不值得花錢養一個閑人,經紀人估計也是想着施澈的以後,要真的繼續想續約,這段時間就得趕緊爬出原本的圈子。

施澈的公司……

陳至渝沒太想得起來施澈的公司全名叫什麽。

施澈頓了頓,以為陳至渝覺得他是随性的那類人,他又道:“我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不去的後果可能更嚴重,我不如就去了,到時候再找解決的方法。”

陳至渝一聽又開始冒火:“那怎麽不和我商量?我跟你把話撂這兒,當時我要沒看手機沒過去你現在人都不知道在哪兒!”

施澈像只犯了錯的小狗耷拉着腦袋,他理虧,就安安靜靜聽着陳至渝說他。

陳至渝氣昏了頭,感覺自己語氣太重了,不想講這個,問道:“你合同什麽時候到期?”

施澈想了想:“好像還有半年不到。”

“那是幾個月?”陳至渝問。

“……好像不太記得了。”施澈說,“我合同在我媽那邊,到時候得等我經紀人聯系我解約。”

陳至渝氣得沒話說,一把拽着施澈胳膊拉過來摁腿上,掀開浴袍清脆地揍了他屁股一巴掌。

之後的幾天施澈見着陳至渝都有點別扭,戲裏還好,片場的工作人員都明顯感覺這倆人在戲外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看起來挺疏遠的,又感覺不是看起來的那個樣子。

有點像暧昧時期的小情侶,雙方都碰一碰他們之間的底線,然後再試探着縮回殼裏去。

只是他們都沒說出來,演員的事演員自己解決,他們不亂嚼舌根。

那麽陳至渝和施澈到底在別扭什麽呢?

陳至渝和施澈本人也不是很清楚。

對于陳至渝來說,可能這個別扭的來源是他居然和施澈一起采了蘑菇,而且那天還是他動手。

而對于施澈來說,只是陳至渝上次揍了他的屁股一巴掌印子到現在還沒消。

要是有人能把施澈褲子扒下來就能看到一個淡紅色的巴掌印。

連當時甩上去的時候手指在什麽位置都顯示得挺清晰。

又羞恥又他媽讓人臉紅。

施澈也膽子大着去問問陳至渝是不是生氣了,而陳至渝好像也沒明面表示說他真的生氣了,就是偶爾施澈回過頭看他的時候,陳至渝也不湊過來了,很快就把視線躲開。

所以他那天幹嘛要……

“……”吃飯的時候,陳至渝回避了施澈的問題,轉而回到了巴掌印上面,“聽個響。”

“我問的不是這個!”施澈說,“師哥你別躲。”

陳至渝沉默了好久,最後還是舍不得施澈委屈的樣子,嘆了口氣道:“我沒生氣。”

施澈還想再說什麽,陳至渝搶在他之前道:“下午的戲都是你的,争取都一遍過了,拍完過段時間就春節了,盡可能在節前拍完回去。”

說完他就拿着盒飯去找徐绛了。

只留施澈一個人坐在位置上。

到底還是不忍心,不過陳至渝現在還有更重要的事做。

“這樣的改法可以嗎徐導?”陳至渝低聲問。

徐绛把暖風機往他們腳邊移了移,點了一支煙叼着,沒有說話。

陳至渝等了一會兒,徐绛把煙抽了小半支才開口:“你把自己下午的戲份删減了,又給施澈加上了和父母的沖突……為什麽?”

“這部劇不應當是在捧我。”陳至渝說。

徐绛看了他一眼,低頭在陳至渝的臺詞本上畫了一下,又在施澈的臺詞本上畫了一下:“你要想加施澈的戲,把他的戲份跟你的戲份融到一起去,這樣我倒感覺更好一點,沖突也有了,主角之間的互動也加了一些。”

陳至渝拿過自己的本子看了一下。

徐绛指着他的臺詞:“你看,你可以跟他在巷子裏面對面,快落山的陽光只透過了轉角那面牆的一半,斜斜的一道光線打過來,到你們倆的中間。”

“他是混混的共犯,你是與罪惡不共戴天的人,可你們又彼此是互相的救心丸,一個懦弱一個勇敢,你把他拉了出來,他也一樣用他的方式護住了你。”

“但是他的家庭不知道他承受了這些,父母回來給蔚然一個驚喜的時候突然撞見一個陌生的男孩也在裏面,容究看起來是個混混的樣子,認為蔚然學壞了,然後職責蔚然,更指責你。然後蔚然情緒爆發,和父母拉扯。”

陳至渝在心裏琢磨了一下劇情的節奏,感覺和預想的差不多,點了點頭道:“就這版了。”

他拿着劇本打算跟施澈說。

“但是如果是這樣改的話,你們就一定要做好一個準備,後期在解綁cp的時候會比較困難。”徐绛喊住了他,把真實情況說了一下,“如果說你們到後面真的要各自發展自己的事業,要走自己的路線的時候,就必須要盡可能的避免開合作了。”

徐绛說得比較委婉,避免開的合作包括的是所有意義上的合作,包括一些晚會等都不可以有眼神和肢體上的交流。

“這都是之後的事了。”陳至渝說,“之後的事情等殺青了之後再說吧。”

今天劇組的盒飯夥食還不錯,有奧爾良雞腿,施澈在門外頂着寒風啃完一個雞腿的時間,陳至渝也從化妝室裏面出來了。

施澈見他朝自己走過來,往旁邊挪了挪給他讓位置。

“剛剛找徐導說了點事情,劇本這邊得有一個改動。”陳至渝簡單跟他說了一下改法,然後把有徐绛批注的臺詞本給了施澈,“你看一下。”

施澈發現自己原本的臺詞又加了好多:“咱們原本的互動又加了?”

“加了。”陳至渝說,“把劇本看一看,等等場景好了就開始拍攝了。”

下午的戲份本來是蔚然的,經過徐绛剛剛建議,把容究原本的戲份改到了和蔚然一起。

蔚然把容究接回去,這到底不是什麽長久之計,蔚然的父母趕在兒子生日那天回來了,他們沒有告訴兒子會回來。

生日總要給一個驚喜,他們給蔚然買了定制的三層蛋糕,而蔚然不知道這件事,那天晚上他和容究吵架。

“我和你在客廳沙發前,你父母突然回來了,正好撞見我拉扯你罵你的樣子,一定要抗拒,肯定是不可能跟着容究的意見的。”陳至渝跟施澈講戲,“要記得我們兩個在吵架。”

“我們兩個在吵架……”施澈輕輕重複了一遍這句話,“那戲裏吵完咱們就能和好了嗎?”

陳至渝這才想起來他們現在應該算是在吵架,還是挺別扭的那種吵架。

他頓了頓,揉了一把施澈的頭發:“吵完再說。”

“第三十五場,第二鏡第一次,開始!”

這一周蔚然的精神狀态比前一段時間更差了,那群高年級的混混向他索要保護費的次數越來越頻繁,蔚然已經沒有什麽多餘的錢再給出去,他幾乎連自己平時的飯錢都得省了再省。

容究得知蔚然幫自己交了保護費就是在蔚然生日的這天。

這是一個大晴天,蔚然最近本來心情很好,買了一小瓶雞尾酒,和容究聊了一些以往從來沒有和他聊過的東西,突然一禿嚕,把那群混混為什麽最近不來找他炫耀了一遍。

“你怎麽不說那群人最近不來找你麻煩了?”蔚然說,“你都不問為什麽。”

容究頓了頓:“為什麽?”

蔚然大聲地說:“因為我幫你墊付了所有的錢,怎麽樣,是不是你應該叫我一聲大哥?”

他自己樂呵了好久,突然發現容究并沒有跟着他一起笑,只有冷冷的一句:

“所以你拮據都是因為你把錢都給了他們?”

……

“過!下一條!”徐绛迅速進入了下一場的進度。

正在蔚然和容究争吵的時候,蔚然的父母回來了,他們開門剛好聽見容究拉扯着蔚然吼出的那一句話:“你自己都過不下去又打腫臉裝什麽聖人?”

蔚然的母親一見到容究就覺得這個男生不是什麽好人,當即就沖上來把蔚然護在自己身後,指着容究罵道:“你這個人怎麽和我兒子說話的!什麽聖人不聖人,你了解我兒子嗎?”

蔚然母親這個演員演技很好,她的眼睛已經血紅了,挺有護犢子,又有點偏執的愛那種感覺。

“我不了解,但也不見得你們能比我更了解他。”容究盯着蔚然,話卻對着他母親說,“你問問你兒子每天能吃得飽嗎,想想你們自己身上的原因。”

蔚然的父母驚詫地看着蔚然。

容究摔門出去,這一條過。

蔚然的父母當然不會相信一個外人所說的話,他們每個月都給自己的兒子打錢,那麽多錢怎麽可能讓他吃不飽飯。

他們不相信,一味安撫着蔚然說不用跟這樣的人計較,蔚然自始至終沒有說話。

過了一段時間,混混再一次找上了蔚然,他們摸清楚了蔚然的痛點,所以每次問他要錢蔚然說沒有的時候,他們都會“不經意間”提起容究。

“今天呢?今天也一樣沒有錢嗎?”混混再一次把蔚然逼到了角落裏。

“沒有。”蔚然如實說。

“為什麽沒有?”混混聲音冰冷,笑着問他,“還需要多久的時間?”

蔚然頓了頓:“再給我一個月的時間,我下個月……”

“放你媽的屁!”混混啐了一口,“前兩個星期問你就說一個月現在還是一個月!怎麽?你當我們閑的一個月又一個月,放假玩兒呢?!”

蔚然的書包被另外幾個人搶走了,那群人把他書包裏所有東西都倒了出來,一部嶄新的手機掉落了出來。

帶頭的蹲下來把玩着,眼裏冒着精光:“沒什麽值錢的東西,倒是有一部手機,估計能值個五六千。”

“拿來抵押。”混混盯着蔚然,“抵三千塊,兩個星期沒錢拿過來就賣了它。”

他轉身,正要走,蔚然開口攔住了他:“不行。”

蔚然的第一次反抗,就是在這一次,他跟容究剛吵完,放學之後就再沒見過他人影。

這一次是蔚然獨自的第一次想把自己的東西拿回來。

但顯然以一敵衆是不可能贏的,蔚然被那群混混圍堵在小巷子裏,幾下就被混混按住了,一下一下往他身上落着拳頭。

可能是群演太過于賣力,本該是冬天的季節他們穿着短袖,嘴裏還有含完冰塊發冷發麻的感覺。

施澈徹徹底底感受到了來自于校園暴力的那種絕望。

群演離開之後,巷子裏是被他們從書包裏倒出來的書本子和筆,跟對面撒在地上的垃圾混合在一起,散發着讓人惡心的酸臭味。

“化妝師給蔚然補一下妝。”

化妝師上來在蔚然的臉上添了一些傷痕,然後很快繼續開拍。

施澈從地上慢慢爬起來,靠着牆坐着,大口地呼吸。

他努力地進入蔚然的世界,去感受這個少年承受的壓力。

家庭對他的忽視,施澈想起來小時候父母忙着工作,父親經常出差從很遠很遠的地方回來,母親讓他叫人,他看着父親叫了一聲叔叔好,父親的笑就凝固在臉上。

學校老師對他的冷暴力,讓施澈想起來自己小學的時候因為成績差被老師當着全班的面說自己笨,以後肯定讀不上什麽好學校,然後一夜之間全班的同學都不和自己玩了,每次走到自己身後都要竊竊私語說他的壞話。

來自同學的暴力他沒有體會過,進入娛樂圈之後開始有人挖他的身世,找營銷號撰寫黑他的文章,明明都是些不存在的東西被人編得跟真的一樣。

他在大學裏的時候一直喜歡着陳至渝,也不知道怎麽對人好,就把最喜歡吃的東西送給他,結果發現師哥根本就不能吃那樣東西,後來經過一個意外的機會,好不容易站到了陳至渝的身邊,他的合同卻快要到期了。

也許他比不上蔚然在巷子裏的這種無助感,可是窄窄的一條道,人和人天各一方,誰都不知道怎麽往下去走,誰都不知道離開了這條路還會不會再碰見對方,但生命在繼續,強迫自己相信人生會是一部喜劇。

施澈空洞地看着前方,這時候所需要的眼淚恰到好處地落了下來。

容究踩着巷子裏的枯枝殘葉走到他的面前,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開口,也許是在思量着什麽。

“疼嗎?”

施澈看到陳至渝站在自己的面前慢慢蹲了下來,單手挑起他的臉:“疼不疼?”

戲裏的蔚然不應該說話,所以施澈也沒有說話,靠着牆眼神空無一處,鏡頭給到了施澈左手腕骨處的那道疤。

這道傷疤本是施澈的,卻剛好應景,成為了來自蔚然身體的一部分。

靜默的小巷子,很遠的地方好像有哪家人吵起來了,聽得人心口發悶,渾濁了這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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