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逃離港|黑

中心區的花圃看起來與之前差別不大。

只是這裏的花圃是風信子的天堂,游廊周遭則攀滿了鐵線蓮。

而以前……雖然沒來過幾次,但我記得這裏應該是有不少向日葵的。

這是我看到的除衆人的記憶以外第一處“不同”。也不知道原先那些向日葵的存在是不是和我有關。

花卉的移栽和生長是需要時間的。種種線索看來,并不是在昨天下午我睡的那一覺時我的痕跡才在這個世界上被突兀地抹去……

起碼從現狀來判斷,這個世界很可能讓我将近七年的、在橫濱存在的痕跡都消失掉了,甚至還合理地填上了我消失的空白。

我心底有些發寒。不太敢去設想中間具體的過程。

……

小銀估計是森鷗外直屬的部下,跟中也沒什麽關系。想從她這裏打聽中也的“現狀”是肯定得不到多少有用情報的了。

我倏忽驚醒——我怎麽又想到了中也頭上。

沉默了片刻,我甩甩這不争氣的腦子,決定幹點該幹的。

……

我穿過港|黑的中心花圃,看向四周黑壓壓高聳的五棟大樓,竟覺得有些遮雲蔽日的氣勢。

四周衆多黑西裝冷着臉行跡匆匆,不知道在忙着敲哪家竹杠。

只有中心的這棟樓,也就是森鷗外所在的大樓,來往人員步伐沉穩,女性面孔比例顯著增加。門外時不時出入的車輛也屬于商務用車。估計所謂“森會社”的明面營業大部分都在這了。

我正猜測着五棟大樓具體怎麽分配時,就聽見不遠處的圍欄一處出入口被“轟”得炸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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彈片和鋼制木制的各種材料混着煙塵磅礴地鋪開,我不由得捂住口鼻連連退避了好幾步。

——大概黑手黨家具質量再好,也不能當防爆盾吧。

身側很快有兩隊訓練有素的黑西裝魚貫而出。與沖進來的那撥人纏鬥起來。

扛着炮打穿了圍欄的幾個兇狠的家夥看起來就像小說裏的反派。還是炮灰那種。作戰目标不明确,作戰方案基本就硬莽……

再不然這種人就是誘餌……怪可憐的。聲勢浩大地吸引炮火,讓真正的行動組後方偷襲。再或者他們且戰且退,殘黨把敵方的人吸引走,誘敵深入做點什麽……

我忽然發現其實這種硬着頭皮莽的作戰應對起來要比我想象的棘手些。

作為被襲擊的一方,抗住這些人的攻擊問題不太大。但麻煩的是,這種不着調的、一看就有詐的攻擊怎麽看都有問題,可對方具體想做什麽卻很難猜出來。明知對方大概率是幌子,而自己又不得不派出人力去應付他們。

……

耳邊忽然響起了破空聲。

我轉身回頭,恰聽見短兵相接的金屬撞擊聲。

小銀拿匕首擋住了我側後方不知從哪來的一個兇神惡煞的家夥,身上穿着港|黑的統一黑西裝。

……

這就開始了?

這夥人是森鷗外放的水嗎?這才第二天啊……他這麽急不可耐的嗎?

中心休息區這個時間點其實根本沒有閑人在晃悠,我穿着一身港|黑準備的休閑裝在這兒神色倦怠地發呆散步,其實跟周圍人比蠻格格不入的。

況且陪在我身後的小銀氣勢冷漠,看起來也不像基層小弟。

所以我就是個全身寫滿了“高層家屬”的靶子吧。屬于出門撿個意外收獲那一挂的。

打定主意,我漠然地退後了兩步,離打鬥中的小銀遠了一些。

門口的戰鬥力度忽然猛增,爆炸震得我有些站不穩。我趔趄中扶住了地面,沒有徹底摔倒。

被槍擊倒的港|黑人員血跡彌漫在背後的防彈玻璃上,倒在地上的傷員能迅速爬起身來的或許還能撿回一條命,無力掙紮的就只能忍受着傷處的不自然抽搐,等待被補一槍的結局。

濃烈刺鼻的血腥氣和硝煙的熱度像是對我直撲而來。我條件反射地感到一陣惡心。

……

像是過往的那些冰冷刺骨的銀灰色儀器的轟鳴聲和刺目的幹涸暗紅血跡一起重現在了我眼前。

瑟瑟發抖地捂住眼睛後退時,總會從背後伸過來一只戴着塑膠手套的手,緊緊扼住我滿是針孔的稚嫩臂膀。

……

慘烈的畫面和嘶吼嚎叫的聲音遠遠近近。我打了個冷顫,回神時發現小銀身邊纏鬥的人數不知什麽時候變成了三人。她看起來有點吃力,胳膊和手指都已經淌着血液了。

粘膩的血液甚至讓她難以攥緊匕首,一時打了個滑。肩膀就立時皮開肉綻。

“……”

看來森鷗外來真的。

我轉身避過人群,往最近的大樓跑去。

與一個前來增援的黑西裝擦身而過時,他突然翻臉,未持槍的右手一把攥住了我的左胳膊,将我往我的目标大樓後面扯。

我一驚,擡頭看見了他直直凝視着我的臉上嘲諷的笑意和眼睛裏癫狂的痛恨。

惶恐地将右手放在他箍得緊緊的鐵掌上,我努力推拒着卻全然無用。

感受到我無力的掙紮,他的得意和嘲諷幾乎化作風雪,抽得我臉生疼。我的眼淚開始在眼眶裏打轉。

……

周身的幾個原本看似是去增援的黑西裝默不作聲地聚攏,高大的身影擋住了外界的視線。

他加快了步伐往大樓後面跑去,幾乎把我拖拽在地上。

我在高高的人牆前露出了絕望的表情。

繼而像是突然反應過來可以求救一樣,開始大聲呼喊。

剛剛還置我于不顧的壯漢反應極快,一把将我夾到右胳膊下,持槍的左手捂緊了我的嘴。

血腥味直直蓋在我的嘴巴和鼻子上,惡心得我臉色蒼白。甚至無力掙紮。

直到他把我放下來塞進一輛看起來頗為高級的加長款不知道什麽車裏面時,我才發覺整個大樓背面都是他們的人……

森鷗外,你TM放的海啊!!!你這都快被抄家了吧?!

被粗暴扔進車裏的我還沉溺在血腥味和天旋地轉的暈眩裏惡心得直想吐,努力又忍了回去。

壯漢上車關門的同時,這輛車像離弦之箭一樣蹿了出去,朝港|黑區域外駛出。

……

剛被這個家夥胯側位置的不知道是彈夾還是槍|支之類的鼓鼓囊囊的東西給頂得肚子痛到不行,我忍不住蜷縮在車尾的角落,捂着肚子調整呼吸。

“你懷孕了?”壯漢的聲音聽起來很興奮。

……啊?

借、借你吉言?

我:懵逼ing

壯漢癫狂地笑了起來,怎麽看都是個剛從瘋人院翻出來的。

或許把我懵掉的表情當成了驚恐,壯漢內心已經自圓其說了。

“難怪!難怪!”

“之前完全沒聽過中原中也有女人的情報。”

“原來一直藏在外面,現在要出長差了就把女人放港|黑了。”

“還懷孕了啊……怪不得……”

我:靓仔語塞.jpg

想吐就是懷孕嗎……你肯定是個單身狗。

腦補能力這麽強,怎——

中也?

他說……中原中也和我……

我的眼神失焦,呼吸變得有些顫抖。

***

原來如此。

是這樣啊……

的确。我剛才還在疑惑,為什麽他們一看就不是因為偶然發現了我才順帶劫走我的,嚴密的配合怎麽看都是直接沖我來的。

我怎麽沒想到這個可能呢……

之前因為中也的緣故,我根本不認為港|黑會把我的身份故意透露出去。

——但這是我的思維誤區。

港|黑出于對中也的顧忌,可能會退讓,但……也可以選擇欺瞞。

森鷗外只要把我的消息散播出去,就能坐收漁利。

怕中也反對,那就借別人的口宣揚就是了……

原來這就是他的最優解啊。

……

思索了片刻,我徹底理清了他的計劃。

森鷗外需要制造一場“意外事件”來試探我的底牌是什麽能力,以及檢測我這把刀是否鋒利。最後再确保如果我有用那麽就得攥進港|黑手裏。

所以他會讓我置身危險,逼我絕地反擊。

而我打算利用他的“檢測過程”順水推舟離開港|黑,同時瞞下我的異能。所以我會順從地被擄走或者趁亂裝作被擄走,離開港|黑大樓後再尋機會脫身。

——這是我們各自所求的、具有強對抗性的最終目标。

……

倘若森鷗外安排測試我的“意外事件”只是港|黑的一場戲,萬一被“有記憶”的我認出來了某個人,這戲不就崩盤了?

——那就讓真正的敵對勢力來參演。

正好不擔心自己人下不了手,能試試我的真本事。

怎麽讓敵對勢力能把我從固若金湯的港|黑大樓弄走呢?

——放任組織合理的犧牲。

哪個組織沒點卧底呢?正好清理一下藏得深的那批。

怎麽讓他們肯下這麽大血本動用藏得深的那批卧底呢?

——讓誘餌變得珍貴。

正好我自稱是中也的妻子嘛,也不算煙|霧|彈。

怎麽保證他們會相信這麽突兀的事?

——如果你想讓一件事變得人盡皆知,那就先把它變成一個秘密。

“竭盡全力”遮掩這件事,卧底自然會抽絲剝繭地從無數“閉口不言”“諱莫如深”裏得到你希望他們得到的答案。

怎麽讓敵人眼裏本應最安全的我變得不夠安全,顯得有機可乘了呢?

——讓核心戰力都離開。

比如拷問室出來後就再也沒見過的中原中也;比如昨晚被深夜急召的芥川龍之介。

……

最後,怎麽能确保我活下來呢?

——為什麽要确保我活下來?

分走中也的心神本來就是罪大惡極的罪過了。倘若有本事活了下來,那自然可以為港|黑所用,好好“贖罪”。順便給屬下一個有用的妻子不正好嗎?沒本事活下來……那就是負罪者應得的審判。

中也回來後會聽到什麽呢?

森鷗外或許會相當遺憾地告訴他——本來想等青木的傷養好了再讓她配合查清楚她說的“失憶”事件的。

但似乎她晚上被押送的消息走漏了,不幸被敵對組織盯上。

他們誤以為青木小姐是你的妻子,趁港|黑重要戰力都不在橫濱,動用卧底裏應外合劫持她。

森鷗外最期待的後續大概是——

“幸運的是,青木小姐展現了極強的個人能力,強力制敵,最終逃出生天。現在正在房間休息。不愧是我們港|黑重力使的家眷啊。”

——異能知道了,人留下了。

無趣的後續——

“雖然港|黑的人員已經盡力去保護她了,可惜對方手裏有異能者,卧底也藏得太深……我們錯付了信任。很遺憾。”

“雖然很難再探查她所說的那些‘過去’了,但港|黑會好好收斂她的屍骨的。”

——異能無所謂了,人都死了。好在不會拖累中也了。

**

那麽我現在的處境呢?

再有一步,我就能瞞下異能的同時跑掉了。

就……這麽簡單嗎?什麽都不做,直到最後一擊制敵就夠了?

還是說我的異能強大到本身就是意外,以至于森鷗外完全沒想過我會把戰場挪出港|黑,選擇了孤立無援四面楚歌的敵營作為反擊地點?

他真的篤定了我不能在他以為的“必死局”逃出生天麽……?

怎麽可能。

我定了定心神,心裏有數了。

好在只有森鷗外會散播我的身份這一點我沒想到,後續可能會多點麻煩。且抛開思維誤區可以看出,這個麻煩是我即使知道了也無力阻止、必然發生的。

我還有機會。

**

我眼含警惕地縮在角落瑟瑟發抖:“你們抓我想做什麽?我沒錢!”

壯漢愉悅地享受着我從驚恐到恍惚思索再到絕望的變臉過程,似是感到前所未有的暢快。繼而兇惡地抓過我的衣領,透過我的雙眼向另一個他難以觸及的人釋放恨意——

“錢?你應該問問你的好情人做過什麽!”

我臉色蒼白地拼命搖頭:“不是……我不是……”

“我不知道你們在說誰……我不是……不是你說的那人的情人……”

他肆意嘲笑着我的驚恐逃避:“不是?那你肚子裏這個難不成是他哪個以下犯上的手下的種?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的臉色一陣扭曲,險些演不下去了。

硬了硬了,拳頭硬了!

他為什麽這麽執着于這個設定……因為買一送一感覺更賺嗎?

他還試圖往中也頭上種草?!是可忍孰不可忍?!

……

我随車輛的前進灑了一路的空間定點,從感應到的定點路徑距離來看,我們距離港|黑大樓已經足夠遠了。

看向不遠處那條寬敞湍急的河上大橋,我為這場旅途找好了終點。

**

壯漢欣賞夠了我的羞憤,又警戒完了四周,發現居然一輛追蹤的車都沒有,面上不由得顯得失望燥郁,頗有些無處揮洩腎上腺素的不滿。

這個興致高昂得難以自控的狗東西開始坐在長沙發上盯着我想新花樣。

前方的褐發司機一直很穩地開着車,只時不時通過後視鏡看一眼我們。

我假裝沒看見他的打量,低頭不說話。

……

“說起來,中原中也知道他的女人被我睡了會怎麽辦?”

眼前的壯漢眼神變得猥|亵|下流了起來。

他扯嗓子沖前方喊了一句:

“喂!池田!你說這個女人要是被玩了,港口黑手黨還會跟我們談條件嘛?”

“不讓他們知道就沒問題了吧……”

這個“池田”回答得輕松惬意,又懷着一股難以忽視的明晃晃的惡意。

……

“真是兩個好人吶。”

我心底開始翻滾起了層層污泥。

——不僅把我送出港|黑,還貼心地給我找了殺人滅口的理由。

活菩薩,我會送你們去西天|朝聖的。

被惡心了一通的我失去了表演的興致。

**

壯漢的手朝我胸前伸過來時,我站起身來,往車頭駕駛的方向連連退避了好幾步。

他無視我無動于衷的冷面,只是看我躲避他就自顧自變得愈加興奮。

有力的手掌往前一抓,卻抓了個寂寞。

他貪婪亢奮的神情一愣,有些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

……

我在他呆愣住的瞬間就從衣袖裏掏出藏了許久的碎彈片,迅疾地在他疑惑的怔愣中一氣縱向割開了他整個右小臂的動脈血管。

刺目的赤紅瓢潑激射,我直接轉身片刻不停歇地再一次劃開了司機的脖頸大動脈。

伴随着驚慌的怒號和飛濺了整個車內的血雨,我忍不住想起來太宰治一臉嫌棄地評價過,我這手跟森鷗外簡直像是一個師門出來的。

我心情更不美妙了。

方向盤向左打死,車輛一路從高高的橋上沖進了河裏,激起巨大的水花。

車玻璃在撞擊到河面時被巨大的沖擊力直接震碎,大水漫灌進車裏,瞬間卷襲帶出了諸多雜物。

車頂椅背的大量血跡被河水沖洗散開,氤氲得這片河水變成一大片粉色,車裏卻已經不見了原本的幾個人。

這兩個鮮血噴湧的家夥不可置信地看着在巨大沖擊襲來時四周猛然變成純黑一片的樣子。

我盤腿坐在離他們兩步遠的地方,靜靜地看着他們血如泉湧。

……

軟弱的人欺負習慣了,怎麽能指望他在對方突然變臉時反應得過來。

這兩人要是有這樣收放自如的心理素質,也不必分明憎恨中原中也到這個癫狂份上卻只敢對我這個弱勢的“情人”發洩了。

我把玩着這塊彈片。

港|黑圍欄的出入口第一次爆炸時,這片彈片被炸飛在了離我幾步遠的地方。

堅硬的材質,鋒利的邊緣,小巧的體積。

甫一出現就被我看中了。

小銀和入侵者纏鬥時,我退後了幾步站在了它旁邊。

第二次猛烈爆炸發生時,我裝作站立不穩,一個趔趄扶住了地面。起身時,這塊不大不小的彈片就用這種最簡單常見的基礎魔術手法到了我的手裏,繼而藏到了我束了口的長袖裏。

它也的确很好用。

……

複盤一下今天的整個過程。

從爆炸開始到車輛入水,整個過程我應當是沒有一點疏漏的。

不管車上是有監控還是竊聽,在被高壓強的水流沖擊進車裏來時都不會再能攝錄到正常的畫面。

所以我應當是倒黴地被盯上,無力反抗地被擄走,在車上因為不堪受辱奮起反抗,帶着這輛車一起沖進了河裏。

再然後,這兩個敵對組織的人會在附近漂屍,而我則變得杳無音訊。

血瀑中掙紮的兩人驚恐地發現,分明是僅隔着兩步之遙,諸番摸爬滾打之後,他們卻無論如何不能再朝我這裏前進哪怕一厘米。

“我的空間規則由我制定。”

“只要我規定我們之間的距離是‘無限遠’,就算是看起來僅相距一厘米,你們也碰不到我的。”

說話時,我把距離縮短成了十米。

這兩個喪屍似的玩意連滾帶爬,眼見終于稍微離我近了一點,欣喜若狂,還用恨不得吃了我的恐怖眼神鎖着我。

一看就是沒聽進去。

我把距離調回了無限遠。冷漠地看着他們絕望掙紮的樣子,無動于衷。

壯漢開始對我怒罵着什麽,氣得整個腦袋都成了豬肝色。司機也對我目眦欲裂,但那表情看起來倒像是想求我。

“……”

都說了距離無限遠,我怎麽可能聽得見。

兩個憨批。

安靜的空間上演着默劇。

我不搭理他們,只靜坐在原地有些失神。

終于……又動手殺人了啊。

摩挲着手心的彈片,鋒銳的邊沿劃開了我的手指。殷紅的血跡順着指節往下流淌。我茫然地看着,只覺得已經快忘了上一次劃開別人的喉管時是個什麽情形了……

估摸着他們的出血量,我看着這倆人幾乎像是泡在了澡盆裏,感覺應該差不多了。就把距離調成了三米。

“你們兩個。誰是港|黑的卧底?”

“什麽?”已然氣息奄奄的壯漢見我終于願意說話卻問出了這樣奇怪的問題,畏懼的目光變得驚愕。

“不可能沒有的吧……森鷗外的目的僅僅是讓我遭遇‘被劫’的事件,結果可是未知的。萬一我确實是個廢物,戰鬥時打不過,被俘後還是逃不掉……他怎麽可能真的任由我被拿來威脅港|黑?威脅中原中也?”

“呵,總得有個處理掉我的人吧?”

壯漢的腦子已經不聽使喚了,但還是抓住了重點。

反應過來這是個圈套,他驚愕又憤怒:“什麽——什麽?森鷗外?!森鷗外!!”說着又扭頭瞪向司機。

血液湧上來嗆滿了他的喉管,他痛苦地低咳着,血液從喉間汩汩湧出。眼睛漲紅鼓凸得幾乎暴突出來。整個人已經瀕臨氣絕,喊不出任何話了。

褐發的司機扭曲的面容驟然安靜下來,緊捂着脖子那根本按不住的傷口,一言不發地緊盯着我。

過了一會兒,他操|着損傷嚴重的喉管發出了沙啞的聲音,一句一嗆咳地艱難開口:

“中原太太,您已經證明了自己的實力。您是我們港|黑的人,沒必要這樣。您的先生中也大人也不會想看到您與他為敵的。”

我嗤笑:“中原太太……”

“或許吧。”

“但……你不想殺了我嗎?”我湊近了盯着他。

他瞳孔猛地一縮,強裝的鎮定土崩瓦解,臉色霎時間變白了。

不等他辯駁,我自顧自說了下去:“雖然按照森鷗外的吩咐,倘若我展現出足夠的實力能離開,你應該不插手才是。”

“但剛才那種冒犯的話都說了,你真的不會等我放你出去就立刻殺了我滅口麽?”

“畢竟就算我有放過你的意思,但如果這話讓森鷗外或者中也知道了……即使是單純做給我看,他們也未必會放過你。”

他的臉色灰白了下來,強烈的危機感讓他想找些什麽借口自救。

但我并不介意給他一個明白。

“因為森鷗外找到你,給你灌了一通雞湯,你就以為自己機會來了?”

我盯着他倉惶躲閃的眼神嘲諷道:“你還真是……”

“森鷗外告訴你我是中也的情人吧?那你明知道這次森鷗外的算計是瞞着中也針對我的。你怎麽會真的相信他會放你這個唯一的知情人活下去啊……你是幹部嗎?或者你以為他會用更高的職位封你的口?”

我看着他眼神變得驚愕,打碎了他最後一點念想:“你猜森歐外為什麽要讓你盡量延後時間,盡量拖到回大本營之前再殺了我?”

我俯下身盯着他:“因為他在等着你把我一路上的反應傳遞給他啊。”

“然後呢?逃不掉的我就該作為廢物被你處理了。”

“倘若等我被抓進到處都是敵人的大本營,要殺我就需要有更高權限的卧底才做得到了啊。”

“——既然是注定要死的人……幹嘛浪費一個更有價值的卧底呢?”

“被森鷗外選中的那一刻,你就注定要做祭品了啊。”

他顫抖着眼神不敢置信地瞪着我。在我滿含惡意的眼神裏,他終于崩潰地發起了瘋!

強烈的恨意讓他拼命往我這邊抓撓,血淚混着脖子上傷口汩汩的血液在他趴着的身下積成了新的一攤血窪,活像地獄爬回人間複仇的厲鬼邪神。

我感受到異能支撐變得吃力了,于是壓住情緒努力收回心底正猖狂的小惡魔,面如霜雪。

“最後,我不是港|黑的人,永遠不會是。”

**

兩具幾乎流幹了血的殘軀被我扔出空間,一瞬間就因為失去了空間規則的保護而立時氣絕身亡。

他們在離報廢的車輛不遠的水中沉浮着,順着水流的方向被裹挾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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