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日常版令人憔悴宰
美好的一天從把太宰從樹上摘下來開始。
我把他脖子上的帶子剪斷,扔在了庭院中間草坪上的垃圾桶裏。
看着他仍有些眩暈恍惚的眼神和漲紅的腦袋,我終于克制不住地展現出了我的表情包天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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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宰……”
他揉着供氧不足的發暈的大腦準确地看向我這邊,盡管眼睛都沒有聚焦。
“青木小姐真是過分啊……我本來都要看見三途川的河水了。”
我對這種熟悉的譴責充耳不聞,繼續我的勸說大業:“太宰君,既然你不記得了,那我再說一遍好了。不如考慮換個死法吧……上吊死去很醜的……死相極其難看哎……眼睛會暴突出來,舌尖會伸出唇外,口水鼻涕順着臉流下來,臉色還可能會變得青紫腫脹。身上還——”
太宰伸爪對我比了個“停”的手勢。同時睜大了他的無辜貓貓眼,滿臉都寫着:你再說下去我可要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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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
好吧,其實就是記憶裏太宰在我店門前挂着的經驗太過豐富,以至于我看見樹上垂下來個什麽東西都條件反射地感覺心梗。
此後我就致力于勸他從自挂東南枝轉向舉身赴清池了。
歌頌鶴見川美景的論文我都能給他現場掄個兩千字。
**
把太宰從地上拖了起來,我拽着他一同前往偵探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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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偵探社的宿舍和辦公地點離得很近,但我在這段并不長的路上還是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四周,生怕哪個陰溝小巷突然蹿出來一個排的黑西裝把我們兩個一網打盡。
我瞄着四周的路人,一心二用地小心确認:
“太宰,這裏的芥川發現你了嗎?他還在抓你嗎?”
注意到我下意識用出的限定詞,太宰治瞥了我一眼,又扭回頭興致缺缺地掃視四周的行人:“啊,他還在找我。”
“……”
“确認下,你叛逃快四年了是吧?”
“唔,沒錯。”
我沉默了。
看來不管哪個都不太聰明的亞子啊芥川君……
突然察覺到自己潛意識裏似乎已經清楚地承認了某件事,我腳下突兀地頓了一步,又倉惶地掩飾了過去,有些心虛地睨了眼身側的太宰。
卻正對上他若有所思的眼神。
我的心慌亂地跳了起來。
太宰唇邊勾起了一抹笑:“說起來,青木小姐從剛才開始就……”
我屏住了呼吸。
“從剛才開始就一直把我看得很緊呢?是怕我跑掉了以後會要接手我的報告嗎?”
我松了口氣,攥緊了的心髒也落了下來。
“當然啊,明知道我不擅長文書工作還總是各種忽悠我替他寫工作報告的男人果然是垃圾!”
我瞪了他一眼,神情蔫蔫地陰陽怪氣。
“啊,原來如此。”太宰伸了個懶腰,若無其事地略微提起精神加快步伐。
“看來青木小姐世界的太宰治跟我一樣得聰明又勤奮呢。”
……
我猝不及防地僵在了原地。
太宰治,你可真是……
睚眦必報的讨厭家夥。
我苦笑了一聲,默默跟了上去。
昨天下午夢裏的畫面在晚間醒來後就已經有些模糊不清了,但那深沉的夜色和鉛灰色的烏雲像是籠在了我的肺部,沉重地壓制着我的每一次呼吸。
我起身後發現了桌上與謝野晶子留下的一盒海鮮粥和便利貼,上面囑咐我睡醒後先去她那裏用微波爐加熱了再喝。
我把便簽粘在了桌面上留着,看着窗外的漆黑的天色,沒有再去打擾她。
将打包盒圈進空間溯流到三個小時前,它就又是一碗熱氣騰騰的晚餐了。
我以為被那個奇怪的夢一攪和,我會煩亂得睡不着。但出乎我的意料,洗漱完後,我就像霜打的茄子一樣癱軟在了床上,很快又沉沉睡去。
今天早上起來後,也完全不記得夜裏有沒有再做什麽夢。
**
“青木小姐,你沒事嗎?”
直美擔憂地看着我。
我恍惚回神,看着她漂亮的淚痣笑了笑,搖了搖頭。
“昨晚沒休息好嗎?是有什麽不習慣的嗎?”
直美态度還是很認真。
我趕緊又搖了搖頭:“房間布置得相當舒服,而且很感謝直美小姐和谷崎君還給我搬來了床。與謝野小姐還專門給我帶了晚餐,否則我半夜醒了恐怕只能啃餅幹啦。”
直美笑了起來:“是亂步先生說要給你搬床的哦,他說你不習慣睡在地上。”
我有些意外又覺得很合理,點了點頭順口說着:“亂步還是很貼心的嘛。”
迎着直美的眼睛,我突然反應了過來:“啊抱歉,我……”
直美清淩淩地笑了:“沒關系,青木小姐以前都是這麽叫的吧?那以前是怎麽叫我的呢?”
迎着她期待的眼神,我沒法說謊:“……直美。”
“那以後還這麽叫吧!很親切哦!”
活潑開朗的高中少女只要哥哥在身邊就好像永遠不會有煩惱,也永遠不會為別的事生氣。
是比我床頭的雛菊更耀眼的小姑娘。
我回了她一個放松的笑容:“那麽,直美也請随意稱呼吧。”
“青木,跟我一起去委托現場。”窗邊的亂步叼着棒棒糖突然開口。
我愣了一下,馬上反應了過來:“好的!”
放下手裏剛寫了一半的報告,我松了一口氣。
——讓我寫自己的委托事件的工作報告,太宰治你這推工作的方式可真是絕了。
***
大齡兒童江戶川亂步,不知道為什麽不會坐電車。
我分明記得小時候看過的柯南動畫片裏,主角知識面廣得讓我覺得他就是個行走的政史地理化生百科全書。
他甚至連各個城市的地鐵站的路線都基本記得!
我毫不懷疑柯南還知道不同頻率的廣播都是什麽臺。
神奇的是,破案還真的需要這些雜七雜八的知識。尤其是這種路程之類的東西,很多時候涉及到兇手的不在場證明是否成立。
而我們亂步吧……他連電車都不會坐……
我當初認識他時對這一點非常震驚,但不熟不好意思問。
後來熟了也沒必要問了,自己就已經看明白了。
大概對于亂步這種非凡的眼力和大腦而言,別人能找到十條線索的事件現場在他眼中根本就是密密麻麻覆蓋了一二百條線索吧。
“路程”對于一般偵探而言或許是十條線索中不可或缺的一條;亂步則可能只需要從自己眼中龐大的信息海裏攫取很少的一部分就足夠解決這個案件。
路線這種東西也就對他顯得絲毫沒有必要性。
……
“有人正在盯着我們哦。”正在電車上坐着的亂步嘴裏包着奶糖,含混地提醒着出神的我。“右邊那個拉着吊環的最高的男人。”
我醒神,漠然地瞥向了那個仗着戴了墨鏡就肆無忌憚打量我們的男性。
對視片刻後,我又冷着臉無趣地收回了眼神,唇邊倒是勾起了一絲諷刺的笑。
到站下車時,我特意回頭似笑非笑地又觑了在原地猶豫不決的墨鏡男人一眼,從容地邁步下了車。
車門在我們身後關閉,他果然沒敢跟上來。
我從車窗邊看見了他拿起手機給誰通電話的凝重面色,為這些比我還畏縮的所謂“黑手黨”感到好笑。
“你果然很擅長處理這些煩人的小蒼蠅啊。”亂步毫不意外,“怎麽說你這個‘中原太太’的身份也是真的,這種情況以前沒少見吧。”
“啊,的确……現在少了一大部分但還是偶爾會有的吧。畢竟橫濱是個人口流動性很強的港口城市。”我這樣回憶道。
**
接待我們的警察在案發現場待着等了估計挺久,腦門上的冷汗一股一股往下流,看見亂步和我就像看見了人形自走彩票。
上頭嚴厲的斥責和亂步任性地看心情接委托風格也的确是為難他了。
雖說偵探社要給警方幫忙是福澤先生跟這邊提前說好的,但架不住亂步幹別的委托去了,他們這邊還是得稍等等不是。
太宰就不用想了。且不說這條自由的青花魚工作時間大多不在自己座位上而是黏在了沙發椅上當鹹魚,表示自己就是個混吃等死的,活兒別給他幹。
日常在河水裏自由遨游的活魚太宰也實在因為過高的消失頻率而沒有誰能給他交代任何突發性工作。
這個委托其實昨天就被交付給了偵探社,亂步應該昨天下午來的。結果他被我這個突然殺出來的程咬金給截胡了……
我稍有些心虛,看了眼苦大仇深的警察負責人和充滿好奇且自以為隐秘地打量着亂步的年輕警察,決定今天要當好傳聲筒和導盲犬……呸!是缺德導航真人系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