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沉醉不知歸路
謝邀,人在東京,剛下電車。
如果你要問我為什麽來東京了,我也不是特別懂其實……
反正就是,太宰不知道跟港|黑談了些什麽,現在他們不追殺我了,其他組織觀望完了風向也不知道都在想些什麽,最後都不約而同地老實蟄伏了。
我一下子就從香饽饽變成了小白菜……
我把空間裏扣着的幾個人放了出來交給了國木田先生處理。
顯然24小時以上完全安靜的環境快把這幾人煩瘋了,被我放出來時如蒙大赦,一個個的高興得像範進中舉。
我雖然很想找機會搞港|黑一頓,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亂步看出來了我躁動的心思,把我扔來了據說最近犯罪率直線上升的東京,美其名曰別天天沒事就是思鄉望夫,來旅游放松心情。反正我事實上是委托人不是真的社員,不用天天點卯。
一想到留下來的後果很可能是被臭不要臉強行把病假休成三天的太宰治抓着寫報告,我聽完亂步的建議就恨不得連夜扛着高鐵跑。
但我在電車上一路坐過來,發熱的腦神經就被窗外的風吹冷卻了。
隐約覺得自己被驢了呢……
這就是現在拖着一小箱行李茫然地站在東京車站的我的心情。
機場好像也在附近吧。
對于東京,我只熟悉機場——畢竟經常跑來接中也。其他地方好像也只是走馬觀花地逛過幾次。
我拉着行李箱好奇地打量着沿途似乎和我的世界略有不同的景觀,被新鮮感激發出了些微刺激。
——我又覺得亂步可能是真的想讓我放松心情的了。
一家熟悉的酒館映入了我的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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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黃的牌匾,淺綠鑲棕邊的文字……在那個世界是我等中也的航班時慣常待着的地方。
一開始來時還沒什麽人認識我,但第三次走進這家店時,我就發現它已經易主港|黑了。
……
我拉着行李箱走進了這家店。
坐在吧臺邊上的高臺位,我看着這裏跟記憶中相似卻有着明顯不同的地方,說不清心裏這種些微複雜的感受是個什麽滋味。
酒櫃上一瓶藍橙力嬌酒吸引了我的注意力。我聽見自己不由自主地脫口而出:“一杯藍色瑪格麗特。”
……
調酒師冰杯時我就後悔了。
雖然我沒想那麽多,但想着中也時點這杯酒……似乎不大吉利……
算了算了,想那麽多幹嘛!一杯酒而已。
我這樣安慰自己。
入口火辣熱烈。但很快,青檸的微酸就沖淡了這股灼熱,後味是淡淡的橙香。
不喜歡舔鹽的我總是喝完後會在臉頰上印下一條鹽線。
一開始中也還會說我,後來看我非要跟他對着幹——
使勁把杯壁往臉上壓,故意留下更清晰的鹽印。他也就不再說了,只是脫了手套用溫熱的指節默默給我抹掉了。
我、我下次印得更使勁兒了哦。
……
想到這些,我不由自主地唇角帶笑,盯着藍盈盈的酒水發起了呆。
可擡頭看到陌生的美豔調酒師大姐姐時,我好像又一下子被她手裏金屬和冰塊的撞擊聲給冷卻了思念。
橙子的甜味消失了,青檸酸得發苦。
我想我的表情一定很失魂落魄。
否則她怎麽會瞥了眼我旁邊的行李箱而後問我:“失戀了?”
我伏在吧臺上偷觑了一眼她溫柔似水的面色。
不知是不是美貌的加成,亦或者是有些酒水的功勞,我突然就有了傾訴欲。
“我……我找不到我的先生了。”
綿軟委屈的聲音一出,我才茫然地意識到,自己居然有這麽難過麽……
她望向我的眼神附上了淡淡愁霧。漂亮的眼睛是紫羅蘭菲茲的顏色,夢幻又靜谧。
我把酒杯裏的酒一口喝幹了,臉上沾上了晶瑩的細白鹽粒。
調酒師姐姐遞給我一塊兒手帕。
我委委屈屈地搖了搖頭,表示不想照做。她縱容了我的小情緒,輕輕地落指幫我溫柔揩掉了。
我一時間沉溺于這般溫柔,只覺得剛才聽見路過的幾人說這個調酒師收益極高不是沒有道理的。
“再來一杯愛爾蘭之霧,要加奶油哦。”
我決意要多給她點營業額。
她似乎有些猶豫。
我拿出溫情攻勢,沖大美女軟軟地撒嬌:“沒關系的,我家在附近,而且酒品很好哦~我喝完就回家啦!”
她或許是看我似乎很熟悉酒吧,還是沒有質疑我,去給我調酒了。
……
雖然我家從地理上來說不在附近,但從異能的角度而言,我去過的地方基本都能算我家“附近”,我才沒有撒謊哦。
大不了喝完就找個沒人的角落轉回偵探社的宿舍睡覺嘛。反正我坐電車也只是因為這個世界對異能者管束得太多了,必須得留下點行跡好掩飾身份。
……
愛爾蘭威士忌兌水加冰塊,再佐以一片檸檬,還有我要的甜奶油。
口感很協調。
我的心情也随着冰涼的酒液入喉而變得好了起來。
風情萬種的大美人游刃有餘地給其他高臺的客人調着酒,言笑晏晏的樣子耀眼得讓人移不開眼睛。
聽着他們聊起去年大阪的夏日祭,今年新春的寺廟祈福,本季度開始實行的煩人的新考核制度,還有“蠢豬”老板的新車舊情人……
我開始犯困了。
我所謂的酒品好,其實就是安靜地犯困,再找個安心的地方睡大覺罷了。
……
默默放下已經被我的手掌給暖熱了的酒杯,我刷了偵探社給我的卡。
——熱鬧是他們的,我什麽也沒有。
我矯情又委委屈屈地在這種空曠的孤獨中拉起了我的小行李箱。
後勁十足的酒水讓我開始有些感到眩暈,腳步不穩地起身離開了高臺。
轉過身往前踉跄了一步,我撞進了一個熟悉的懷抱。
帶着好聞的淡木質香味。
身體反應快于思考,融化了的理智化作炙熱的岩漿燒枯了我的大腦,又在冷卻後化作漣漣淚水順着臉頰落下。
我賴在這個熟悉的讓人安心的懷抱裏,揪緊了他的西裝小馬甲不松手。
“中也……嗯嗚嗚嗚嗚……”
“中也……”
“中也……”
***
美豔的調酒師已經從事此職七年之久。
盡管保養得宜,已過了三十歲的年紀依舊被客人盛贊像是二十出頭的姑娘,一朵嫩得能掐出水的玫瑰。
但玫瑰花是有刺的。
它懂得如何利用耀眼的美麗和馥郁的芬芳在荊棘叢林和鋼筋水泥裏脫穎而出,也懂得如何用隐藏在美麗之下的利刺逼退不懷好意的毒蟲。
她的閱歷可并不像是外表一樣嬌嫩。
……
在注意到這個看起來乖乖軟軟的女孩子暈暈乎乎地撞進那個客人懷裏時,她的心狠狠提了起來。
出色的樣貌在哪裏都是人群的焦點和話題的中心,何況是中原先生這樣不俗的外表和昂貴的衣飾。
行走間帶起的輕風就已足夠撩撥一衆春心。
倘若有幸曾得到他的一個眼神,恐怕未來多年都很難忘記這樣一個人了。
所以店裏那些隔三差五跑來觀望等待的小姑娘的心情她完全能夠理解。
——包括此刻她們聚集于中原先生懷裏小姑娘身上的不滿甚至怨恨的眼神。
……
中原先生看着很兇,但其實是很好說話的人。
她本想用自己幾分薄面去圓個場,拉開這個喝暈了的小姑娘。
她甚至為自己剛才心軟于她的撒嬌保證而感到些微自責。
但出乎她意料的是——事情的發展似乎與她的猜測大相徑庭。
剛下飛機的中原中也照舊來了熟悉的酒吧,卻猝不及防地被撞了個滿懷。
他皺着眉頭想把這個疑似醉鬼的女人給推開,卻發覺此人幾乎是撞進來的瞬間就自然地鑽進了他的懷裏,甚至攥緊了他的衣服。
整套動作熟練得就像做過了千百次。
基本同身高的兩人像被按在一起的兩個粘土小人一樣糾纏黏連着。
中原中也根本看不見對方埋進自己側頸的臉,卻因為直覺上的熟悉和莫名不妙的預感而生生止住了粗暴的行為,整個人都僵在了原地。
淚水滲進他搭在脖頸上的發絲裏,又穿透這層阻攔滑向了他頸間的皮膚。
灼熱的溫度和綿綿的情意讓中原中也無措地不知要如何處理。
帶着濃重哭腔的“中也”是他發誓絕對忘不了的聲線。
——心底的猜測被證實,他這一刻甚至想把自己當場擊斃。
……
衆目睽睽之下,中原中也聽着一聲聲低微又含混的呼喚,如泣如訴,哀傷可憐得讓人心碎。
倘若不是聲音小得只有自己能聽見,恐怕他此刻就要被酒吧裏的其他男人怒目而視,嚴辭聲讨了吧。
……
中原中也輕嘆了口氣,接受了命運饋贈的“驚喜”。
**
調酒師小姐覺得自己聽見了一衆芳心破碎的聲音。
就在中原中也回抱住了懷裏的女孩輕聲細語地哄着的時候。
——看來今晚生意會很好。
而且也不用擔心這個女孩了。
想到她說自己“找不到先生了”時的哀默神色,調酒師小姐仍驚嘆于這個峰回路轉發展的不可思議。
居然是中原先生嗎?
她看着在中原先生的誘哄下漸漸停止了哭泣的女孩終于肯把自己從對方的懷裏拔|出|來了,再看向中原先生的目光依舊滿是依戀。
調酒師小姐默默往嘴裏塞了片青檸。
酸。
中原先生迎上這樣飽含濃密愛慕的眼神倒是立刻變得滿臉赤紅了,眼神四處游移閃躲。
“真可愛啊……”調酒師小姐心底感嘆道,并且表示酒吧裏那些碎掉的心肯定都還沒來得及拼起來就又各自碎成了好幾瓣。
直到……
這位小可愛偎在中原先生的懷裏神志不清地蠻橫抽走了對方的手套——
“你為什麽不戴婚戒啊……嗚嗚嗚嗚嗚……”
這一聲并不比之前的哭聲大了多少。
但不知何時起逐漸變得安靜的酒吧讓一切嘈雜都顯得分外清晰。
她甚至為自己手裏調酒壺的搖晃聲感到強烈的不和諧。
顯然,這石破天驚的一聲讓此刻的酒吧變得更沉默了。
中原中也沒心思關心周圍。
他被這窒息一問給拷問了靈魂。
“……”
——他選擇拿出那個在自己家沙發沿發現的藍鑽戒指敷衍。
這女人那晚伸手的意圖那麽明顯,他怎麽可能沒發現。
……
“是這個麽……”
中原中也左手掌心托着戒指,看向黏在他懷裏的青木昭小心問道。
她眼眶通紅,微微打着酒嗝。
她看起來變得高興了。
“那你快戴着嘛!”
青木昭小手揪着中原中也修身馬甲的腰側,毫不客氣地攥實了搖晃着對方。
“……”
“這是你的戒指。”
中原中也試圖跟醉鬼講道理。
“?”
“我……我的……?”
青木昭驚詫又迷茫地松開了中原中也的衣服,盯着自己的左手呆呆的,顯然想不通為什麽自己的戒指會跑到中也的手上。
“好吧……”
青木昭看起來勉為其難地接受了這個奇怪的事實。
中原中也微微松了口氣。
就見青木昭自然地沖他伸出了張開的左手。
……
…………
………………
青木昭濕漉漉的大眼看向他。
一切盡在不言中。
……
中原中也拿戒指的手微微顫抖,感到了靈魂深處的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