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車駛出小區,陸向晚才開口:“你也是住這小區嗎?”
也是?
昇衍挑了挑眉,“沒有也是。”
陸向晚看向他,昇衍趁着車輛緩行的間隙也看向她,“就是來找你的。”
陸向晚愣了愣,“你怎麽知道我在這?”
昇衍:“你難道不是應該問我找你幹什麽嗎?”
陸向晚配合地徐徐善誘,“那你找我幹什麽?”
昇衍:“找你自然是讨一杯無憂喝了。”
陸向晚莫名其妙地,“……?”
昇衍突然就笑了,陸向晚表情松了松,知道對方又是信口雌黃了。
車輛按照昇衍的計劃直接開上了高速,他這時才說道,“被家裏困了幾天,渾身都不對勁,終于找到機會離家出走了。”
陸向晚一時沒反應過來,更加懵了,“嗯?”
昇衍:“上周你走了後沒多久我就被人趁病抓回家了。”他啧了聲,“果然姜還是老的辣,竟然把我手機都拿走了。”
陸向晚一時不知怎麽接話,昇衍這個太子爺,家事果然都比常人複雜,聽他的話,應該是被困了一周了。
所以這一周,他才都沒去湮滅。
陸向晚:“他們為什麽要關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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昇衍嘲諷地笑了笑,“大概想讓我乖乖就範,作為一個貨物打包出去,為家族賣個好價錢。”
陸向晚一愣,突然想起那一晚的宴會,那件不言而喻的“喜事”。
陸向晚:“那你現在……?”
昇衍擡了擡下巴示意她看前方的高速指示牌,凰島。
陸向晚詫異,“凰島?”
凰島離北城四百多公裏,開車最快也要将近五個小時,他現在出發,到那怎麽也快要六點了。
陸向晚:“你現在去凰島嗎?”
對方則更正她,“不是我,是我們。”
陸向晚直接愣住,剎那間轉頭看他。
昇衍:“接下來到周一前陸老師應該都沒兼職了?那不如由我這個曾經彼此合作愉快的雇主再聘請你一次?畢竟現在上了高速,想回頭也回不了了。”
陸向晚發現自己真的是很難跟上他的步伐,她知道昇衍性格随性,但沒想到他就這麽利落幹脆地把她也列入了他說走就走的計劃裏。
陸向晚:“你聘請我做什麽?”
昇衍似乎臨時想了想,“請你陪我出一趟遠門,為我調一杯酒。”
陸向晚看着筆直而一望無際的高速公路,緩緩無可奈何地笑了。
陸向晚:“這算是出差了。”
昇衍笑着颔首,“那這可是趟美差啊。”
兩人出了高速已經下午五點,到達凰島時太陽正好垂挂在海天一線上。
昇衍下車,甩上車門,用力地伸展着身子骨,“陸老師你竟然不會開車。”
陸向晚也下了車,這會有些好笑地看着昇衍扭着脖子。
連續四個多小時都是昇衍一腳油門踩到底,反而她在最後竟然小瞌了下。
陸向晚:“因為家裏沒車,考了駕照就沒開過了,現在你讓我開等于把命交給我沒差別了。”
昇衍大方地應了聲,“好啊。”
昇衍:“回去你開車,讓我試試把命交給別人是什麽感覺也不錯。”
陸向晚忍不住笑,卻懶得繼續搭話。
昇衍勾起唇角,看向不遠處的大海,“走,去看看。”
陸向晚:“看什麽?”
昇衍吊兒郎當地挑了挑眉,“看夕陽,看黃昏,看看太陽掉進大海。”
陸向晚看了眼他,這人開了四百公裏的路來這裏看日落,“你是老板,你說了算。”
周末的凰島零零散散都是人,昇衍不知道哪裏搞來了頂豪華帳篷,就紮在人來人往的沙灘上。
這時日落黃昏,海天一線逐漸被燃燒,兩人剛在帳篷檐下坐下,昇衍又突然站了起來,赤着腳急匆匆地跑開,陸向晚一臉懵地轉頭看他,不一會,就看見他一手擰着瓶威士忌走回來,另一只手還拿着兩只杯子。
陸向晚:“你還帶了酒來?”
昇衍:“剛買的。”
他給兩人各倒了一杯,“杯子是借的,得還。”
他将淺淺的一杯遞給她,然後指了指帳篷裏一個保溫箱,“雪碧可樂茉莉花茶都有,你可以随意發揮你的創意。”
而他自己則丢了兩塊冰進去,直接喝了口,然後舒适地翹着腿躺坐在地,目光悠閑地眺望着遠處的豔紅絢麗的海天一線,仿佛剛才急着跑開就是為了看着夕陽的這一口酒。
陸向晚接過酒,卻沒喝,她也靠在坐墊上朝逐漸被海水吞沒的太陽望去。
此時周遭是熱鬧的,也是安靜的。
幾個小時前她還在北城,剛結束了小傑的課,原本應該跟每個周末一樣,逛逛超市,或者直接回家。然而幾個小時後的現在,她被帶到了這裏,腳下踩着沙,耳邊是風和浪,手裏端着酒,奢侈地看着今天的日落。
這樣出格的事,她這輩子都沒做過。
她轉了轉手中的酒,然後打開手邊的保溫箱,挑了瓶綠茶,十分随意地調配着。
五分鐘後,太陽只剩下半顆,天開始暗了下來,昇衍一杯酒見底,正要再添,身旁的人便遞給他一杯酒。
陸向晚:“嘗嘗?”
昇衍挑眉,“你剛剛搗鼓的這杯酒是給我的?”
陸向晚:“你說想跟我讨杯酒喝的,不是嗎?”
“是啊。”昇衍伸手接過,懶懶地說道,“這酒瘾犯一周了。”
太陽的末端很快已經徹底淹沒在海裏,整個凰島都籠罩着一層朦胧溫暖的灰調裏。
昇衍喝了一口酒,覺得煙瘾突然冒了起來,心癢得不行,他從口袋裏掏出煙,只剩下最後一根,又摸出打火機,唰地一聲,指尖火光便明明滅滅。
他深深吸了一口,再緩緩吐出,姿态慵懶悠然到了極致,這樣的他,陸向晚見過一次,在湮滅的門前。
她覺得昇衍抽煙,不像是老煙槍因為煙瘾戒不掉,更像是一剎那的心瘾,只在開頭深深吸上一口,解了心瘾,然後便慢了下來。
他在她餘光裏,像一場慢電影,劇情暧昧,循序漸進,引人入勝。
昇衍沒多久就把煙掐滅,杯中的冰塊融化了一半,他端起又喝了一口,“我之前從來不喝雞尾酒,不純不烈的酒我都不喝。”
陸向晚:“現在口味變了?”
昇衍:“變了,也沒變。”
陸向晚已經習慣了他這種啞謎式聊天,可她這次卻想把答案問一問,“什麽變了?什麽沒變?”
昇衍:“我的口味一如既往,只不過我的酒單裏,多了你的酒。”
陸向晚:“為什麽?”
昇衍:“只有你合我的口味。”
陸向晚:“你嘗過其他不合适的?”
昇衍看向她,聞言緩緩勾起一抹笑,“沒有,我的口味很挑剔,專一而且執着,在煙和酒上,從來不将就。”
此時天已經徹底黑了,天空的深沉的藍,沙灘上倚靠綠化帶上的路燈映上幾分暖黃,沙灘上除了他們的帳篷外還有一個露營團,周遭熱鬧不減。
而帳篷內的兩人只相隔一臂的距離,陸向晚看向他,“除了煙和酒,其他都可将就嗎?”
昇衍:“我是個利己主義者,不喜歡和不樂意的事從來不會妥協,也不會将就。”他頓了頓,“但也可以因人而異。”
兩人的啞謎兜了一圈,昇衍将話停在了此處,看着她沒再說下去,嘴角的笑依舊痞懶而勾人。
因人而異,言輕又意重,真是一個好詞。
陸向晚從昇衍手中接過了主導權,她問他,“但你沒嘗過別的,怎麽确定是不是符合你的口味呢?”
昇衍聞言挑眉,點點頭,“你說的對。”
陸向晚靜靜看着他不說話。
一盞手提燈擱在帳篷內,光映在兩人眸光中,昇衍勾起一抹笑,手微動,輕而易舉握住身旁人的手,輕輕将人往自己身上一扯,說道,“是該嘗嘗了。”
像啞謎終于被出題者捅穿了謎底,舌根深處都是烈酒的味道。
只是片刻昇衍便松開了她,兩人間只有一絲距離,他問她,“很符合我的口味,不知道陸老師如何?”
陸向晚:“我不喜歡煙味。”
昇衍笑得極其妖孽,“為了你那杯雞尾酒,讓我戒煙也不是不行。”
陸向晚笑着只說了一個字,“好。”
昇衍:“這次不用怕把感冒傳染給你了。”
“上次我就差點沒忍住,”他伸手撫上她脖子,聲音消失在唇舌間,“想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