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陸向晚下了課,在走廊上被同時下課的梁子鋒叫住,“陸老師!”

陸向晚駐步回望,“梁老師?”

梁子鋒趕上前,“回辦公室嗎?順路,一起吧。”

梁子鋒邊走邊暗自看了陸向晚一眼,“對了,你之前找昇衍的事後來解決了嗎?”

陸向晚點頭,“已經處理好了。”

梁子鋒噢了聲,“那就好。”

過了會,他又開口,“不過那小子在美國呆了幾個月,終于要回來了。”

說完他又默默看了她一眼,只見對方只是點了點頭,情緒沒有半點波瀾,平靜得宛如一個陌路人。

梁子鋒有點一頭霧水,可他今天淩晨接到那位祖宗的電話可不像只是陌路人啊,此時他又斟酌了下,索性直接替祖宗傳話,“昇衍他人給了我給電話,說今早淩晨的機,今天下午到北城,他說下機後直接來學校,有事跟你聊,時間應該正好是你下堂課下課的時間了。”

陸向晚腳步逐漸慢了下來,梁子鋒跟着轉頭看她,陸向晚笑意清淡,“我今晚臨時調了堂夜課,你們朋友聚會我就不摻和了,我有事去找一下袁院長,就先不回辦公室了。”

梁子鋒愣了愣,看着陸向晚轉身離開,無解地揚了揚眉,話他傳到了,這可不關他的事了。

他拿起手機給對方留了個言:話我帶到了,不過吧,我看人家對你可一點意思都沒,你要是有那麽點心思,可趁早了了,你們吶,怎麽看怎麽不配,你這個二世祖別帶壞人了。

院科室。

陸向晚敲門而入,袁院長看見是她,脫下老花鏡笑着說,“是陸老師啊,來交申請的?”

她遞出一張表格,點頭道,“剛下了課,順道就來交給您了。”

袁院長:“明天就最後一天了,我正好在過一遍申請表,剛還在想你怎麽還沒來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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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向晚笑了笑,“之前太忙,所以拖到現在。”

袁院長看了眼表格上的資料,點頭道,“問題不大,十二月前名單應該就出來了。”他笑道,“可以的,回去等好消息吧。”

陸向晚從院科室出來,看了眼時間,離她下堂課還有兩個小時,她直接走出了美院,沿着石板路一路走向操場邊,挑了張偏僻的石椅坐了下來。

她漫無目的地看着幾個學生繞着操場跑了兩圈,随後突然有些想動筆,便從下了課的東西随意抽出一張草稿紙,再打開一個小小的水彩盒,安安靜靜地畫下了第一筆。

她畫了一半,然後畫筆便久久地停頓了下來,剛剛跑步的學生已經離開了,籃球場也換下了一批人,好像要畫的人和景突然間都變了。

手機在這時響起,她頓時有些愣怔,她拿出手機看了眼來電顯示,才将畫筆放回盒子裏,再接起電話,“臨先生?”

臨安檐大概是聽到她電話背景裏打籃球的聲音,便問她,“在學校嗎?有沒有打擾到你?”

陸向晚:“沒有,還沒到時間上課,您找我有什麽事嗎?”

臨安檐頓了片刻,“我看到你的一個未接來電,以為是你找我有事。”

陸向晚這才愣了下,“啊,對。”

臨安檐在那頭笑了笑。

陸向晚才想起來,“我跟嚴律師改了今天見面的時間,怕你亂了安排,所以通知你一聲,”她有些抱歉,“不過現在好像有點晚了。”

臨安檐:“嚴律師跟我說了。”

陸向晚啊了聲,“那就好。”

臨安檐頓了頓,問她,“接下來還有課?”

陸向晚:“今晚臨時調了節課,所以才改了時間。”

臨安檐:“今天的課幾點結束?”

陸向晚:“晚九點了。”

電話那頭嗯了聲,說了聲好,然後陸向晚聽到大概是有人向他彙報些什麽,她便率先和他結束了通話。

之後她又繼續坐了會,便起身前去課室先做準備。

晚八點。

這一堂的課已經過去一半,陸向晚發現今晚的學生很是懶散,大家都不太在狀态,她也便不再勉強唱獨角戲,提前結束了講課,投屏了随堂作業,讓交了就可以自由下課。

陸向晚坐在講臺後,批着上午那節課的作業,下面是細細密密讨論的聲音,她沒有去管,都是開卷的作業,沒有監考必要性,然而沒多久,下面突然有人做賊似的喊了聲,“陸老師,你男朋友來了!”

筆尖在紙上停頓,墨水瞬間暈染開來,陸向晚順着墨劃了個圈,才擡起頭,然後看向站在課室後門那人,沒什麽表态,只是很淡地露出了一個笑。

陸向晚:“交了作業的可以下課了,還沒的需要捉緊時間了。”

一班人笑着眉來眼去,“大家趕緊的,不要阻礙咱們老師談戀愛!”

陸向晚沒說什麽,繼續低頭認真地繼續剛才的活。

昇衍深深吐了口氣,可壓在胸前那股勁卻越發地重。

自從那天機場告別後,她就瞬間人間蒸發似的從他生命中消失。

他挑起了肩上的擔子換回了相對自由,卻用盡了方法都找不到她,她拉黑了他所有的聯系方式,無論是舊的還是新的。

他想盡了原因,不解、焦慮、懊惱、生氣,直到昨天,他這兩個月所有的怨恨和氣憤瞬間都化成了害怕。

而此刻,自兩個月後終于再次見到她,昇衍站在門外看着講臺後的她,仿佛回到當初在酒吧第一眼見她的樣子,禮貌、疏離,淡漠得如同兩人只是陌生人。

他瞬間握緊了拳頭,一種無助的恐慌如藤蔓攀爬。

“帥哥,又見面了,下次早點來,我們給你留個好位置。”

昇衍對跟他打眼色的學生沒有回應,班上的人大概也察覺到了些奇奇怪怪的氣氛,陸續默默放下作業就離開。

直到課室空無一人,昇衍一步步走至講臺前,看着講臺後的人,輕聲開口,“我回來了。”

低着頭的陸向晚放下了筆,頓了一頓,很輕地嗯了一聲。

昇衍始終緊緊看着她,話到嘴邊幾次最後只說了一句,“對不起。”

陸向晚擡頭,不氣不惱,只是無聲地搖了搖頭。

昇衍:“我們可以聊聊嗎?随便哪裏都可以。”

陸向晚目光寧靜,還是搖頭。

昇衍皺眉,正要再次開口,門外傳來一人聲,“小晚,下課了嗎?”

臨安檐今天沒穿西裝,一件長大衣顯得人更加挺拔,他仿佛沒看到昇衍一樣,只站在門外,看樣子像特意來等陸向晚下課一樣。

陸向晚稍稍有些詫異,“臨先生?”

臨安檐嗯了聲,“經過藝聯這邊,想着你也快下課了,就順道來接一接你。”

陸向晚愣了愣,但很快便回了聲好。

臨安檐:“需要回辦公室放下東西嗎?我在美院門口等你?”

陸向晚起身,左右都是些能随身帶的東西,“不用,可以直接走了。”

臨安檐便候在門外,“好。”

昇衍此時就像個被刻意忽略的外人,聽着陸向晚跟別的男人一來一往的對話,他咬了咬牙,“給我五分鐘,可以嗎?”

陸向晚眉睫一頓,這時臨安檐終于将目光落在了昇衍身上,禮貌地開口,“昇總。”

昇衍只定定看着陸向晚,沒有轉頭。

臨安檐淡淡笑了笑,“昇總,如果你對貴司收到的律師函存疑的話,我可以和你聊聊。”

昇衍聞言,目光淩厲地轉向他。

臨安檐看向陸向晚,“你先收拾。”

陸向晚忍不住看了眼昇衍,最後還是點了點頭。

等昇衍走出課室,門外沒了兩人身影,她才又緩緩坐了回去。

她知道她在這件事上處理得有些糟糕,她安靜地垂下頭,可她除了這樣不體面的做法,她也真的沒辦法。

放縱自己嘗過野果的甜,想要戒掉,最好的辦法就是把果樹砍了,只可惜她的斧子太鈍。

她放空着坐在原位,不知過了多久,臨安檐終于折返,“收拾好了?”

陸向晚下意識轉頭,看見門外只有臨安檐一人,然後輕輕點了點頭。

臨安檐笑了笑,“那走吧。”

校門外,陸向晚上車前餘光看見馬路對面停着一輛車,車內外都沒開燈,可她卻不敢往那看。

車轉出大道,臨安檐問她,“今晚還要去兼職嗎?”

陸向晚搖頭,“不用了。”

臨安檐:“今天休息?”

陸向晚:“我辭職了。”

臨安檐看了眼她,說了句,“也好,你該休息一下了。”

陸向晚當初找到酒吧的工作純屬巧合,那時她急迫着把所有空閑時間填滿,同時她也需要錢,而現在,需要錢的地方已經快完成了。

更重要的是,真正嘗過了人生五味,她反而調不回去那杯無憂酒了。

臨安檐把陸向晚送到小區大樓下,兩人都不是話多的人,今天一路上話更是少,這時車停下後,臨安檐看向她,說道,“剛才我跟他聊了會。”

臨安檐沒有說對方名字,陸向晚卻莫名一顆心悄聲無息提了上來。

在她轉頭過來時,臨安檐繼續說,“我和他說,在這件事上,最好彼此能對簿公堂,無論結果如何,都不接受判前私了。”

陸向晚點了點頭,這是她之前跟嚴律師達成一致的。

臨安檐:“還有就是,他在出結果之前,應該不會再來找你了。”

陸向晚想問些什麽,但最後還是沒開口,只是再次點了點頭,“兩方當事人的确避嫌比較好。”

臨安檐看着她,眸光深沉,最後淡淡笑了笑,不明所以地說道,“會好的。”

陸向晚下車後,還是默默紅了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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