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章節
他知道的原因,一是他無法想象當老師知道他的背叛後會是怎樣的傷心,另一則是,他怕到時候他根本下不去手除去面前這個最危險也最溫暖的存在。這麽多年,阿次之所以能把偵緝處當成自己除了楊家之外的第二個“家”,就是因為這裏有老師的關心和愛護,無論是派人監視也好,每月寫彙報也好,他雖然知道那代表随時随地暴露的危險,卻也同時能感覺到時時有人惦念的安心,那是老師照顧人的特殊方式,雖然他們彼此不說,但是他都懂。
所以楊慕次在杜呂寧的沉默中慌亂,為了不讓老師懷疑,為了不暴露自己,阿次只能選擇坦誠自己!“我不知道該如何面對榮初。”
聽阿次還在叫阿初“榮初”,杜呂寧心裏一疼,直接開門見山的問:“為什麽要給他三百萬?”他不但知道這錢阿次給了阿初,他還知道阿次這錢是管楊家要的,更重要的,他還知道阿次和阿初大吵了一架,最後阿次甚至是沖出阿初的辦公室的。
聽阿次還在拿雷霆當借口,杜呂寧就知道阿次沒有盡說實話,直到阿次說,“我在他面前總會變得心慈手軟……我居然會對一個陌生人有恐懼感。”杜呂寧才一口肯定道,“不是陌生人,是血脈相承的人。”
當杜呂寧說出“血脈相承的人”的時候,阿次不可謂不驚訝,他不知道老師關于他和他大哥的事情到底知道多少,但至少說明老師是知道部分真相的,也許知道的比他能想象還多也說不定。但是老師沒有給他機會開口問,而是直接說出了問題的重點:榮初會迅速扶植起自己的事業,再控制他就很難!
其實阿次又怎麽沒想到呢?從阿初進金市,到向他要錢,他都明白阿初似乎頗急于成就一番事業。雖然他不知道為什麽他大哥那麽急于在上海嶄露頭角——也許就是為了不讓人控制,但只要他能幫上他大哥的,他都會盡己所能的去幫他,只要他們還能有所交集,他甚至都不敢奢望他大哥能少恨他一些!
但這些話,阿次顯然是不能說給杜呂寧聽的,所以他只能丢出另一個困擾他的問題,“我原想,如果楊家真的是欠了他的,我就替父還債,我沒有想到,他真正想打殺的目标居然是我父母!”
阿次和阿初在屋裏的談話杜呂寧是沒有聽到的,所以當阿次說給他聽阿初要殺了阿次的父母的時候,杜呂寧也略有吃驚。他可以肯定,阿初已經知道了楊家當年的全部真相,現在就不知道阿次知道了多少?杜呂寧凝眉試探,“那你就任由他說出這種不共戴天的惡言惡語,啞口無言?”
當阿次說自己一定是昏頭了的時候,杜呂寧嘆息,這個孩子果然還什麽都不知道!當初他們把阿次選進偵緝隊的時候,不得不說其實就是沖着他的家庭背景去的,他們是有目的的接觸吸收這個孩子,為的除了他家在上海的勢力以外,大部分原因還是想要接觸他背後的人。經過這麽多年以來,楊家的事情他們早已調查清楚,也已經可以肯定楊家藏着的那只“暗鬼”是日本方面的勢力,一切都在他的計劃和掌握之中,唯獨對這個孩子的感情,是脫離他一開始預想的。楊慕次太聰明、太勇敢、太剛烈、太耀眼,他是他最得意的弟子,以至于他不但舍不得毀了阿次牽制楊家,甚至都不忍他太受傷!身上的傷痛算什麽,以阿次的剛烈,咬咬牙什麽都能挺過去;唯獨這心上的傷,一旦種下了,杜呂寧知道以阿次那種悶不吭聲、什麽都往肚子裏咽的性子,怕是要傷一輩子了!所以他說,“這還真是一個棘手的問題,我需要你去接近榮初……你必須這麽做。”杜呂寧只能讓阿次自己去挖掘真相,就算不是阿次親自查出來的,他相信即便是阿初告訴阿次,也比阿次從他們的檔案裏知道自己的家事對楊慕次的傷害小。
再後面的話,是幌子,也是事實,雷霆和阿初有着密不可分的關聯,而阿初又已經知道楊慕次是自己的親弟弟,那麽由楊慕次出面,一切問題不能說迎刃而解,至少是比其他人安全容易的多。
當杜呂寧說阿初的弱點就是他的時候,阿次有瞬間的怔愣和不由自主的喜悅。只是,這可能嗎?他在他哥的心裏,不是微不足道的?
杜呂寧還在幫阿次分析,分析阿初的破釜沉舟、分析阿初的孤注一擲,甚至分析阿初的仇恨……他只是想,至少給阿次指一個方向,如果阿次的好奇心能夠壓過他心中對父母的親恩愧疚,那麽他将會順着他抛出的這條藤摸下去,那他便能找到真相!只是杜呂寧萬萬沒想到的,就是他的這句“仇恨”恰恰是阿次最怕的,那如楔子一樣紮進阿次內心的恐懼,将會阻止他邁開尋找真相的步伐。他太怕,真的有一個那麽真實而不可抗拒的理由讓阿初恨着他,所以,他畏縮。
看阿次再次找借口逃避,杜呂寧怒其不争地直接拿了一疊照片給阿次看。原本這組照片他是沒打算給楊慕次看的,為的就是其中一張有着阿次的未婚妻。現在的局勢已經夠亂了,實在是不宜再加入男女情感來添亂。但如果這能燃起阿次的鬥志,能讓阿次就此和阿初周旋到底,他倒不介意試一試的。畢竟楊慕次才是他的徒弟,才是他手裏的王牌,而一個已經消失多年的人在他眼裏,并不比雷霆重要多少!
阿次剛開始拿到照片的時候,雖然照片中人的神情讓他無比心疼,但他尚還能順着老師的話思考并對答如流,他明白老師是想幫他找出大哥仇恨的根源,并且似乎所有的一切都指向他的父母。直到他看到那張被壓在最後的照片,楊慕次的腦袋瞬間一片空白,雙耳嗡嗡作響,再聽不到一句話。相片照的角度很好,只框進了兩個人,仿佛那個世界只為他們而靜止,別的人都不複存在;而女子眼中赤裸裸的心疼愛慕也再無遮攔,仿佛眼中只有面前的男子,再裝不下其他……原來,那時候他們已經在一起了?不然雅淑不會出現在毫不相幹的人的葬禮上。心如刀絞!阿次不知道這突襲的疼痛所來為何?他只知道,這疼痛幾乎讓他難以呼吸、難以自處!
阿初進夏躍春的地盤不敲門也不是一兩次了,無論是辦公室還是實驗室,只是互相擡杠、互相貶損似乎已經成為他們相處的模式和友誼的象征了,誰要不借機來上兩句嘴皮子就癢癢。後面躍春的一系列分析,讓阿初直接就想聯想到了楊家。倒不是說阿初有多麽的未蔔先知或者消息有多麽的靈通,而是現在的楊家背後原本就是日本人在作怪,而雷霆又是日本方面軍搞出來的害人東西,加上阿初為了報仇對楊家的多方調查,能想到他們身上去實在是太理所當然了!
阿初都能判斷出來的,作為中共二組組長的夏躍春又怎麽會判斷不出來?所有的分析,不過是他給阿初的一個引子,後面的話阿初才能順利的說出來。假裝不知道不過是為了顧及阿初的情感,無論是閘北銀行的事情,還是楊家的舊事,夏躍春知道的恐怕一點都不比楊慕初少!所以他沒有興趣聽阿初的家仇血恨,他在意的,是如何将阿初徹底的拉到自己的陣營中來。僅僅是幫助研究雷霆疫苗是不夠的,他們的戰士越多才越好,尤其是像阿初這樣有能力、有實力、有背景又有多方勢力相助的才最好!他從阿四那裏已經多多少少聽聞了阿初放出要殺人的話,像阿初這種複仇之火燃燒出的力量正是他們要的,但如果這力量不受控制可就不是一件那麽讓他們喜聞樂見的事了,尤其阿初似乎還準備親自上陣。無論是出于對朋友的關心,還是不能失去這個助力,夏躍春都在竭盡所能的各種勸說,卻沒想到自己無心的一句“買兇殺人”,倒給了尚無具體方法的阿初一個明确的可行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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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等,并不是楊慕初喜歡的方式,他更喜歡每一步的節奏都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阿次對于阿初的弱點是自己的說法雖不敢肯定,但在這件事上他願意相信老師的判斷。一來是老師的判斷在沒有人特意幹擾的情況下通常是準确的;二來對于阿初,阿次自己是關心則亂,早就喪失了一直以來的敏銳和判斷力。所以他寧願相信杜呂寧的說法,也按照老師的暗示去做了,守在父親身邊,預防可能針對楊家而來的突然襲擊。
而讓阿次沒有想到是,才第一天就出事了,父親果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