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教訓
姜淮是被金吾衛帶回家的,姜少飏回府沒見着人便猜到她去了哪,直等到用晚飯的點都未歸才差人去。
姜淮裹着狐裘披風,鼻頭仍是被凍得紅通通的,蘇媽媽端上一碗花生黃豆炖的豬蹄湯,食材經過大火煲開小火慢炖豐富入味,湯鮮肉嫩,濃郁熱乎,一下就從胃暖和遍了身子,驅散了外頭積下的寒意。
“蘇媽媽煲的豬腳湯真好吃。”姜淮灌下一碗熱湯,便伸手抓了一蹄子啃。
“五娘還是讓奴婢給您拾綴出肉來”玉竹瞧着她扒拉忙是哭笑不得地制止。
姜淮躲過,“這麽啃才好吃,而且這兒又沒外人,用不着那麽麻煩。唔,我保證外頭絕對不這麽幹。”
“蘇媽媽您瞧五娘”玉竹頗是沒轍子向蘇媽媽求助。
“就随了五娘罷,說得也沒錯。”蘇媽媽笑眯眯道,這屋子裏除卻她和玉竹,還有兩個慣常侍候的丫鬟。此時俱是展開笑顏,既是喜歡小主子的随性活潑,又因被主子肯定而欣喜的。
姜淮啃了一個不過瘾,又舀了一個,蹄髈後面的肉豐滿軟膩,配上米飯,而後一段的骨頭大,脫骨掉肉,再吮一口鮮美湯汁,直叫人滿足地眯起了眼。
“五娘既是喜歡,便常做了吃,可有好處。”蘇媽媽看她吃得歡實,一面掃過了姜淮還只是微小弧度的地兒。
姜淮手裏提溜着骨頭,順着往下看,“啥好處”
玉竹卻是掩着嘴撲哧笑了,“五娘不是一直羨慕搖光郡主那兒的,這湯水滋補,就是補那兒的。”
姜淮怔愣,随即不知是想到了什麽,耳朵尖兒一點一點紅了起來,手裏卻又摸攥來一蹄子。
嗯,像阿儀那樣補大點手感好,軟綿綿的
“五娘,五娘快救救命,四娘、四娘鬧着要尋短見,您可得救命吶!”一名丫鬟跌跌撞撞地跑來,額頭還鼓着一個磕起的大包,顯了狼狽相。
姜淮驚得手裏的蹄子都飛了出去掉在了盤子上,發出的重響,“四娘尋短見?”連尾音都驚得有些變了調,那人不好好待在屋子裏反省竟還能折騰?
“原本是關在屋子裏反省些日子的,不過二夫人覺着女兒家大了,心向外,就跟大夫人合計着給四娘尋個好人家”蘇媽媽擰了眉頭,估摸就這事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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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娘跟顧家那僞君子私下往來,險些害了五娘都不吭聲,最後要不是五娘覺察不對揪出來恐還打算瞞着,眼睜睜看五娘上公堂,心思可毒着,跟那趙家的是一路子,這不趙玉珺前些時候就給定親定出了江南,二夫人恐就是從這得了靈感,免得那心比天高的再折騰出什麽幺蛾子,索性早早發嫁了。
姜淮看着那丫鬟急得快哭出來的樣子,想着事情輕重緩急,便攏了披風打算走一趟。
“那事兒奴婢倒是在老夫人那兒聽了一耳朵,四娘過了年就及笄了,原先透露過意向的,後頭不知怎麽就聽說了與顧家那位的往來都打了退堂鼓,同那趙家姑娘一樣,要在京城裏尋一門好親不容易。”玉竹陪在姜淮身邊小聲道,“原本兩位夫人是商量着,沒想讓老夫人直接給拍板定下了。”
姜淮清楚了事情脈絡,再一想姜嬈那性子保不準還真能做出不要命的事,于是腳下加快,還沒到姜嬈的屋子就聽見一陣乒乒乓乓砸東西的響兒,以及丫鬟仆從勸阻的聲音。
她趕到的時候正好聲勢收小,姜嬈悲憤的哭聲傳了出來,從小聲壓抑的啜泣到最後的放開聲兒不到短短一瞬,餘下婦人同樣染着哭腔喚着我的兒。
“姨娘,我不要去勞什子冀州,你幫我同父親說說,不,去求求二夫人,求求她別那麽狠心。”
“這哪是我能做得了主的。”
這廂既是林姨娘在,母女倆倒更能說得上話,姜淮便停在門口不遠沒繼續往裏去,正打算回去時卻又聽見裏面提了自個的名字。
“都是姜淮那個害人精,明明我什麽都沒做,大家卻偏要因為她來指責我,就因為她是平陽王正視的寶貝女兒就可以這般橫行霸道了。姨娘,這不公平”姜嬈抽泣着,聲音憤懑,一聲一聲道是不公平。
站在外頭引路來的婢女如何都沒想到自家主子會突然這麽說,還是當着唯一能救她的正主面兒,當即要出聲卻被得了姜淮示意的玉竹一把捂住了嘴,臉上露出不快,也是想聽聽這位四娘還能說出什麽歪理來。
“四娘要怨就怨我,莫要拿自個的身子出氣,是姨娘沒用,快別咬自個了要咬咬我也成。”
“我咬你作甚,姨娘,姨娘你現在就去二夫人那,不,老夫人那。”姜嬈滿含企盼,猶是寄予希望。
“這事就是老夫人定下的,老夫人定的主意除了五娘就沒旁的人能改了。”
姜嬈凄凄切切的哭聲伴雜笑音,“五娘,五娘她是恨不得我死,我先前那麽與她作對,她如何還會幫我,恐怕巴不得我越慘越好。”
“”姜淮尋思着姜嬈那點子心眼兒,板着小臉看向來求助的丫鬟,莫不是姜嬈是忘了這茬。
須臾,姜嬈的聲音染上絕望與怨怼又幽幽響起,“她不是想嫁給沈家那天煞孤星麽,我就祝她心想事成,沈崇那未婚妻是如何被害死的,她姜淮就是下一個。拖垮沈家算什麽,把這平陽王府都拖垮了才好!”
“你、你是瘋了說這胡話!”林姨娘氣急的聲音與踹門聲同時響起。
被推撞開門跌進來的丫鬟險些壓在了姜嬈身上,一收住勢便跪下瑟瑟發抖。姜嬈緩過震驚,再看向那丫鬟可謂是殺了她的心都有了,明明是一早派出去的人,偏是個蠢的沒有回信兒,叫一打岔竟
“五、五娘”林姨娘也沒想到姜淮會來,僵直着身子探看反應明顯是都聽見了的,連忙磕頭請饒,“五娘別誤會,四娘是急糊塗瘋了才會說出那樣的話,您可千萬別往心裏去。這、這”
姜淮的眼神冷冷掃過,林姨娘威懾于那道目光竟是說不下去,姜嬈原就跌坐在地此刻癱軟身子,緊抿唇角,何曾願意這般示弱于人,那骨子裏的自傲便叫說出口的話愈發尖銳刻薄。
“姜淮你別得意,遲早一日,你失了庇佑也不過如我一般,你便能體會我這種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痛苦,我等着那一日!”
啪——
耳光聲清脆響起。
姜淮下手極快,又狠又準,姜嬈被扇過了半面臉去,再回轉過來,立時顯出了紅紅的印子。
“府裏養你育你四季衣裳,日常吃食,還有每月的月俸哪點虧欠過你,反倒養了你這麽一只白眼狼。”
“凡事不問緣由便追究旁人之責,也不想想若非你自己不潔身自好,跟那趙玉珺厮混怎麽敗光的名聲都自知,蠢不自知!”
姜嬈憤怒睜圓眸子,亦是想起被下藥那遭。
“如今京城世家裏哪個敢要你,你說那冀州,離京城不過百裏遠,又有爹的親營衛在。二嬸嬸為你甄選煞費苦心還要得你怨怼,你覺着委屈你自個兒,我們還怕委屈了對方讓人覺得教不好姑娘塞別人家裏頭禍害呢!”
“你——”姜嬈被說的臉上無光,又羞又憤。
“同是一宗血脈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且用你那不中用的腦子好好想想!”
姜淮掃過癱坐在一地狼藉之上的姜嬈,神情愈發肅寒,“我不管旁的,若再有一言不敬,我絕不輕饒。”
也是這時,姜嬈才發現姜淮身上那凜然氣勢與平陽王身上如出一轍,而此時眼底洩露的殺意更是切切實實令她感到恐懼,嗚咽垂首。
大半夜經了這麽一遭,姜淮攜着不平怒火回的苑子,不知怎的就有些睡不着,等到睡過去後又入夢走馬觀花地轉不停,偏生醒來又不記得自己夢了些什麽,只餘下那心悸的感覺猶在。
而後去國子監,又得知沈崇休沐,心情愈是低落。這般持續到第二天,正好是沈崇來講學的日子,正等着人來問問她做的點心如何,結果只看到沈牧匆匆來告假。
“郡主,我家公子身子不适今兒沒來,估摸還得歇上兩天。”沈牧被姜淮堵着,神情閃閃爍爍。
“哪兒不舒服,着大夫看了沒有?”
“看了沒什麽大事兒,就是、就是吃壞東西。”他話一頓,看着姜淮變化的神情,記起公子吩咐連忙擺手,“這跟郡主真的一點關系都沒有!”
“”姜淮兀的耷拉下腦袋神情負疚,那就是吃了她東西壞的肚子沒跑了。
咳咳,這裏面還有姜四哥的‘功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