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挖坑
沈崇是回府治的,适逢沈徐氏的忌日便滞留了兩日。姜淮原打算去探望,然還未付諸行動沈崇就回來授課了,臉色比平常還要蒼白幾分。
“夫子,你還好罷?”姜淮擔憂迎上前截在了堂外,恨不得将人裏裏外外仔仔細細查看個遍,男子如玉般的面容透着幾分病态,襯得那俊美之姿愈發驚心動魄,
直到一聲輕咳響起,姜淮才回過神,看着他虛弱模樣,心中更是過意不去,“四哥明明說好吃的,怎麽會吃壞肚子呢。”
沈崇一頓,聲音稍緊,“平昭?”
姜淮點頭,帶了一點不好意思,“前兒個四哥也在,順手幫了我一點,真的只是一點點擠了幾個劑子,其他都是我親手做的!”
沈崇凝噎,大抵知道自己如何會這樣了,垂眸看見姜淮皺着秀眉不能釋懷的模樣,又輕咳了一聲啓口,“郡主無需覺得歉疚,沈某是午時用了荠菜才致身體不适,并非是那點心的緣故。”
“荠菜?”姜淮詫異,再看他一副正色不似作僞心下暗暗松了口氣,又恢複了元氣,“那夫子還有什麽忌口的,我下回避着點,四哥說我在廚藝上頗有天分!”
“不用”沈崇被一雙澄澈眸子直勾勾望着,“不用客氣。”他深覺被逼至了進退維谷的窘迫境地,舉措小心,概因眼前這人
“郡主金枝玉葉,沈某惶恐。”
這話姜淮聽慣,從她開始追這人開始就預料到了過程艱辛,然她就是着了他的魔,迎難而上愈挫愈勇,這點惶恐也就不算什麽了。只是她都表現那般明顯了,就差為了最後一點驕矜而不宣口的話
“蘇媽媽說想抓住一個人的心就要抓着他的胃。”姜淮深吸了一口,打算換個婉轉的說法,也就不算逆了蘇媽媽的交代。她咬了咬嫣紅的唇,臉頰暈開更亮眼的緋紅,“夫子,那你覺得我、我能抓住”
“沈夫子!您今兒來得正好,原先還想着要怎的去府上叨擾,這下就剛好把那人選的問題解決了。”來的辟雍殿的主事,嗓門嘹亮一下子就蓋過了旁的聲音,徑直走到她和沈崇面前。
姜淮被打斷,盯着薛主事暗暗磨起後牙槽。
“郡主也在,那要不一道去?”薛主事才看見這位小祖宗,就瞧見她臉上那不善神情,登及抹了抹虛汗讨好問道。
“一道罷。”沈崇掩過眸中異色,率先往辟雍殿走去。
姜淮落在後面,望着那道颀長背影,突然福至心靈地覺察到了他的一絲窘迫,莫名咧開了嘴笑,看來沈夫子對于她的攻勢也并不是完全無動于衷嘛!在繼對廚藝有了信心之後,姜淮對将沈夫子收服裙下愈發信念堅定。
Advertisement
辟雍殿內,薛主事是最後一個趕到的,其間學子數十,有管事和助教引領,交頭接耳,對被傳喚到此的目的議論紛紛,為太後華誕蹴鞠助興,那可是個露臉的好機會。
“大家靜一靜,靜一靜,人都已經到齊,想必也都知道是為何召來此處的。我在這裏主要是詳細說一下其中事宜。這回受邀參賽是一是為太後華誕,二也關系到兩位夫子争取司業一職的契機。”
“此番共有百名學子,有意願的俱是在此,然名額只有二十,六人補替,而這選擇的權利便交給兩位夫子了。”
姜淮聞言,微微蹙起眉頭,“這既是國子監的大事,事關每一位學子,不該是所有人都有機會參選?”這一夥人裏頭就沒站幾個熟面孔的,歪瓜裂棗的什麽都有,只怕還沒上蹴鞠場一會兒就得讓人擡下來。
“這正是我向祭酒大人提議的。”曹夫子此時站出來說道,兩撇胡子微翹,笑容奸猾。若是冬暮堂那些精通此道的入了沈崇的隊伍他豈能有勝算,自然是早早想了轍子。
“郡主的話雖不錯,可這監子裏形形色色的人多,總不能什麽人都能往太後皇上面前湊,要選這二十人可不是什麽容易事。若是用旁的法子不保其他學子覺得不公平,你說我說的可有道理。”
分明就是歪理!說是公平如何對一衆學子公平了,姜淮對上曹夫子投來的得意目得牙癢癢,“我倒不知道是個什麽道理,我只看到有人怕輸所以動歪心思!”
曹征的臉色一變,沈崇也低低喚了一聲,姜淮卻是早看他不順眼了,偷懶耍滑,為人還勢力得很。
“阿妧。”這回沈崇喚的是她的閨名,于心裏想,她既是平昭的妹妹,也就當了妹妹罷。只是不知怎的,那兩字出口轉過唇上泛起一絲異樣,他輕輕咳了一聲,“休要胡鬧。”
姜淮怔怔,一瞬便收斂了張牙舞爪之态,那乖巧模樣令旁人看得饒是心緒複雜,尤其是站在曹征身後的虞忨。
薛主事抹汗抹得愈勤,“祭酒大人也是深思熟慮後才定下的規矩,郡主莫要多心了,這、這兩位夫子看是不是該早些選了人呢?”
周遭起了一陣騷動,有人與曹征對視了一眼後,主動站到其身旁表明願意跟随曹夫子,有了一個起頭登及又站過去不少。曹征擺着一副尊長面孔安撫衆人,示意聽薛主事的安排。
沈崇在薛主事看過去之時體貼啓口:“曹夫子先請。”
姜淮在旁邊沉凝着小臉,心底暗暗着急卻跟從沈崇那副高深樣子,憋也得憋住了不願讓那小人看了更得意,然在看他挑了十名學子後,眼底劃過了一抹暗芒。
“曹夫子可選好了不改?”
“不改。”曹征捋着小胡子,甚是滿意地瞧着旁邊身姿俊朗的虞忨,有這一員猛将在何愁,而他挑的俱是人高馬大,哪裏會改。
姜淮點頭,也不管虞忨,一扭頭掩着不懷好意的笑沖沈崇央道,“我來幫夫子選可好。”
那狡黠模樣分明是在算計什麽,可由她做來卻一點都不讓人生厭,相反還嬌俏得很,就好像平昭時常說的,讓人忍不住想揉一把意識到自己想法的沈崇兀的一咳,又端正姿态點了點頭,由着她去。
姜淮挑得很快,借了沈崇一尺長的教棍穿梭其中,所過之處雞飛狗跳,卻是很快拉拔出了九個人,算上她自個,正好十個。
“郡主參賽怕是不妥罷?”曹征皺眉,看着她點了自己的将出聲駁道。
“我正好在這百人之列,怎麽就不妥了,還是說曹夫子是瞧不起我?”姜淮手執着教棍輕輕地擊叩手心,口中語氣卻是不符那閑适姿态,周身氣勢使然叫人不敢再開口質疑。
“既然我都滿足條件,那就這樣罷,夫子你覺得可好?”姜淮滿意巡視後,在沈崇面前俨然是另一幅面孔。
沈崇颔首默許。
這一幕落入虞忨眼裏,使得眸中翻湧的情緒愈深,直視那沈崇直至後者察覺回視,嘴角掀起挑釁笑容,“有我在,你休想贏。”
姜淮一記轉身,手裏的教棍如飛出的箭矢咻地擦過虞忨徑直釘入廊柱,英氣利落,“我看你才是別輸得哭回家找娘!”
虞忨鐵青着臉,在一群悉索議論聲中神色暗沉得出水。
曹征走去虞忨身旁,掃過姜淮選中的人,一些個東倒西歪哪比的上他精心挑選的精銳之隊。他心裏愈發得意,小姑娘畢竟是小姑娘,盡是瞎攪和,“這麽任性恐怕将來要吃苦頭哦。”
虞忨聞言側過頭去,沉沉問道,“沈崇當日會上場?”
“嗯?——正是。”曹夫子怔愣答道。
虞忨得了準信再不逗留,一溜甩下他大步離開。姜淮那看似毫無章法的試探,實則是試驗他們的反應能力,及下盤沉穩的程度,選拔出來的人可比他之前籠絡的要強上數倍,只是這理他不屑同那人說。
他要做的只要在姜淮面前狠狠擊敗沈崇,不留分毫顏面!
太後華誕是在來年開春二月,距此時尚有兩月餘,祭酒大人大抵是有感于文人體弱,在觀過兩隊練習後,便令衆學子一道學習強身健體,無一能免。故在辰時初,能在易倫堂外看到一衆學子紮馬步。
姜淮小時候就常跟着六哥一塊練,這些自然不在話下,一雙烏溜溜的眼睛轉來轉去,最後就盯着右前方的沈崇看。已經入冬時節,喝出來的氣很快就凝結成一團白色霧氣,氤氲面孔,襯得那耳朵尖兒紅紅,看在姜淮眼裏只覺得可愛異常。
今兒是開練的第三天,搖光公主站在她正前方,不過一會兒身子就開始打晃。
姜淮立時上前查看,就看到她蒼白面色,“你臉色不大好,要不去歇會兒。”
蕭令儀咬着下唇,神情倔強地搖了搖頭,仿佛是連說話的力氣都沒了。
“這時候耍什麽倔,大不了像闵兒那樣直接休了就是。”姜淮瞧見她兩頰暈開的潮紅,一面伸手摸上她額頭,“噫,有點燙,我抱”
正是這時,一道颀長身影從不遠處匆匆行來,步履生風,劍眉星目玉冠束發,周身萦繞着一股久居上位者的貴氣。
“那是”
“阿儀!”男子近是不惑之年,一聲疾呼,後者幾乎是同時軟下了身子,正正靠在了他身上。
“皇叔,我難受。”蕭令儀伸手環住他,嬌嬌軟軟地喚了一聲,帶着些微的鼻音,還能聽出一絲委屈的意思來。
賢王此時臉色更黑,一把就抱起人就走。姜淮追去目光,正好看見那人懷裏的蕭令儀纏住他的腰身,還不忘朝自己眨了眨眼。“”
原來還有這種技巧。
她回過頭,便直巴巴地盯着沈崇等他體力不支只是看着看着,目光不自覺停留在了那雙筆挺錦靴上,雲紋流暢,靴口收得緊,勾勒出緊窄線條她咽了咽口水,暗暗想着夫子怎麽耐力這麽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