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痛——

後脖頸火辣辣的痛, 姜淮醒過來的一瞬下意識想去摸, 卻發現手腳被縛根本無法動彈, 這才後知後覺地回想起昏過去之前

那時, 她正尾随羅娉婷,卻不知道從哪冒出幾個彪形大漢擄走了羅娉婷, 她心驚之餘審視對方勢衆并不貿然應對, 而是躲在暗中觀察,孰料随着後方傳來一沙啞聲音就被人敲昏了過去。

那聲音依稀是巧了。

姜淮蹙起眉頭, 能稱之為巧的,必是相識的, 而那聲音确實令她覺得熟悉,卻一時對不上人, 只是那股陰冷感覺猶在,莫名心悸。

她掙了掙麻繩,根本掙不動, 反而身體因為血脈不暢而僵硬發麻, 嘶了一聲,待适應周遭黑暗後看見了同樣被捆上的羅娉婷。不過相較于自己, 羅娉婷的處境顯然要好上許多,單憑兩人身上繩子的粗細就能窺探一二。

姜淮被捆成粽子,而羅娉婷只是簡單綁着,連面紗都沒掉, 底下有幹草垛墊着。“”

“喂, 醒醒。”姜淮挪了過去, 用腳踢了踢試探反應。說到底還是被她連累,不禁納悶這剛來京城多久就招惹上什麽人了?

羅娉婷悠悠轉醒,在意識過來的瞬間倉惶瞪眼,連帶身子都在輕微顫抖,“公、公子,你,你是誰?”

姜淮一噎,沒好氣含糊,“跟你一起倒黴被抓的。”她頓了頓故意粗着聲音,“那幫人是沖着你來的,他們為什麽抓你?”

“我我也不清楚。”羅娉婷驚惶不定,此時更是往後縮了縮身子,似乎一副快要哭出來的樣子。

“別哭,等會兒把人給招來。”姜淮最怕這種情況,連忙道。

羅娉婷抽噎了一聲,轉為低聲啜泣,唯一露出的眼睛裏神色愈發驚恐。

姜淮瞧着,若是尋常男子見着定能被激起保護欲,可偏偏她是女兒身,遂只幹咳了一聲,轉而研究起所處的地方來。

這是一間破舊的雜物房,陳年的木架子歪了一邊,上面堆着鐵鏽斑斑的鍋鏟,鐵桶陶罐兒,零七八落占了大半的地方,使得原本就狹小的空間更顯擁擠,混雜着爛菜葉腐敗和陰冷潮濕的黴味兒頗是令人難以忍受。

後來姜淮在自己肩膀也看到半片爛了的菜葉,聯系旁邊的竹編大筐子,不難想象自己和羅娉婷是怎麽從寺廟出來而沒被人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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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也真是的,大清早的還不讓人睡個踏實覺,那倆都給捆着還能跑了不成。”門外忽然遠遠傳來的聲音伴着呵欠聲,不滿抱怨着。

“讓你看就看,哪兒那麽多廢話,還有你昨個是不是又去旁邊那勾欄院兒了,老大不是說了,這陣兒都收斂點兒。”另一個雄厚聲音道。

“收斂個屁,老子以前愛哪兒哪兒去,什麽時候受過這種鳥氣,聽那臭婆娘的就算了,現在還得聽死瘸子使喚,我看大哥八成是瘋了!”那人一邊說着一邊推開了房門,掃過一眼裏面還倒着睡的兩個,敷衍道,“行了,人在呢,老子回去補覺去。”

反而是後面來的高大身影停駐并未走開。

腳步聲複又響起,轉了回來,“老七,你還杵着幹啥,不會是對裏面的娘們”

本就裝昏的姜淮眉心暗跳,頓覺不妙。

“話說這大戶人家的姑娘就是不一樣,細皮嫩肉的,爺們都那麽嫩,別說怪勾人的,打昨兒看見我就心癢癢的。要不裏頭的娘們留給你,嘿,‘他’就”

“滾你的。”男子渾喝了一聲。“外面天天查,哪天要因為你這禍害連累大家夥,老子頭一個把你給宰了。裏頭的人不一般,不是你能打主意的。”

那人咕咕哝哝的沒了聲響,外頭靜了下來,姜淮因他最後一句稍稍放下心,卻又聽到一奇怪的嘎吱聲響。

聲音戛然而止之際,傳來人聲。“人在裏面,不過老子說一句,兄弟們不想知道也不管你們想幹什麽,做的就是掉腦袋買賣,錢給夠就好。”

“富貴險中求的道理,七爺明白就好。”

因那道陰郁聲音倏然睜開眼的姜淮,不期然與來人正正相對,後者坐在輪椅上,微微起了笑意。

是他——

“長樂郡主,別來無恙啊。”來人病态的面龐淬玉似的白,語調中亦是滲骨冷意。

“覃越?”姜淮粗啞着聲音,心咚的一沉。他抓羅娉婷是為

覃越挑眉,眸光深沉,“你知道我?”

姜淮抿唇不語。

不過覃越并不深究,轉看向裏面的女子,後者縮在最角落裏瑟瑟發抖,身上衣裙染了髒污狼狽不已,他的目光漸深。

“帶她出來。”

“不、不要,我不要出去。”羅娉婷見人過來登及驚慌喊道,只是奈何力氣敵不過,很快被拖拽了出去。“公子、公子救我”

覃越盯着她,看着她向姜淮求救,像是想起了什麽,一張臉更是陰沉了,“把她也帶上。”

姜淮被他的目光盯得發寒,一張小臉繃着神情,被三角眼一手提起難受地吊着走,卻仍是道,“你們給覃越賣命朝不保夕,我願意出雙倍的價錢只要你們放了我們,并且絕不追究!”

兩個彪形大漢聞言并沒有什麽反應,反而是覃越停了下來,似笑非笑,“郡主似乎搞錯一件事,他們,并不是給我賣命的。”

三角眼旁邊的壯漢拿來布條塞住了姜淮的嘴,動作粗暴,“你那好大哥和你爹做的,我們沒從你身上讨已經不錯了,你最好老實點,否則”到底還是畏懼平陽王的勢力,未敢對姜淮如何。

被喚作七爺的人打了門簾,隔着長廊隐約能聽到前面夥計招呼上菜吆喝聲,原來是在一間食館的後院。

姜淮擰眉,自敵國細作之後京中布防嚴查,覃越等輾轉才落腳此處,大隐隐于市,這幫人果真狡猾。

“羅姑娘似乎很怕我?”覃越讓人将羅娉婷安置在了椅子上,此時伸出手替她摘去發上的雜草,動作輕柔,卻又讓人覺得毛骨悚然極。

羅娉婷渾身打顫得更厲害了,哽咽道,“這位、這位公子,為何為何抓我們,若、若是為財,我願寫書信與與父親。”說話間,連是一眼都不敢看向那覃越,戰戰兢兢,看着十分可憐。

“像,當真是連聲音都像極了阿淼。”覃越一雙眼陰鸷睨着她,隔着面紗輕撫她的面龐輪廓,暗啞着嗓音道,帶着些微激動。

姜淮在旁看着這一幕,只覺詭異極。

“沈崇待你可真是不錯,只是出趟門還派人保護你,是怕這位小郡主尋你麻煩,那他可有告訴過你他與我之間的過節?”

羅娉婷搖頭,淚水漣漣。

“他待你好,比待阿淼都好。”

覃越從輪椅內側取出一幅畫卷,随着畫卷徐徐展開驅散眉宇間少許陰郁,目光溫柔眷戀,輕聲諷刺,“這是沈崇書房裏挂着的,你說他看着你,想的會是誰呢?”

姜淮瞠圓了眼眸,一眼便看到了那落印處的熟悉字跡。而畫卷中的女子瘦弱纖細,手持書卷,目光溫柔看了過來,仿佛是在和作畫之人對視,傳遞脈脈情誼。

“這畫畫的是公子心上人罷,唉喲,瞧着可是個有福的,方才聽公子說是送人,就是送給那位姑娘罷?”

“有福”

原來

覃越的手拂過畫卷,像是溫柔摩挲畫中女子的面龐,眼中透露出的某種狂熱叫姜淮驟然醒了神,滿是不置信地望着他。

幾乎是同時,覃越也驀然伸手扼住了羅娉婷的咽喉,神情陰狠毒辣,“這世上如何有人能替得了你,我所失去的,必要沈崇付出百倍代價!”

“他很快就會到地獄陪你做一對鬼鴛鴦!”

“救救命”羅娉婷掙紮,面紗滑落,赫然露出一張清秀的臉。

卻是與畫中女子截然不同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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