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哈、哈哈哈哈”覃越松開手, 突然大笑起來, 神容癫狂。那名假扮羅娉婷的女子捂着脖子不住咳嗽, 愈發駭然。
“羅家小姐?”覃越一頓, 笑意難覓,“沈崇還是那麽卑鄙, 煞費苦心找個贗品”
女子聞言神情大變, 嘴唇嚅動。“不要,不要殺我”
姜淮捕捉到她眼中那一抹豁然斷然喝了‘等等’, 卻已是來不及阻止她開口。
“我只是個樂師,沈公子讓我假扮羅家三小姐, 其他一概不知,公子饒命, 公——”
話音未落,喀拉一聲,女子已被覃越生生扭斷了脖子。
姜淮在旁邊目睹, 對上覃越投過來的陰鸷眼神, 心頭猛地一跳。“你把她掐死了,豈不是無法知曉沈崇的計劃。”
覃越浮起一絲微笑, 只是笑意卻未達眼底,“沈崇耍這個花招無非是想引我出來,我們的目的一致,都想要對方的命, 這些年我活得人不人鬼不鬼都是拜他所賜, 還有我的腿這些我都會向他讨回來!”
那一雙眼透着狂妄駭人的光亮, “沈崇來,就只有一條死路。”
姜淮瞳孔驟縮,頓時明白覃越設了陷阱,“你自己做下的事憑什麽要旁人承擔,覃大人匆忙歸鄉是人都知道別有內情,只怕這內情是和你有關,為遮醜事才不追究”
“住口——”覃越鐵青着臉喝斷,眼前浮現父親親手打斷自己腿時的畫面,時至今日都恨意難消。若非是這些阻攔自己的人,自己怎會淪落到這境地!
“做出這種禽獸不如的事還要将罪責推脫給旁人,那旁人還是你阿姊的未婚夫婿,你”
姜淮被畫軸抽偏過臉,右邊的臉頰頓時火辣辣的,一雙美目怒視。
“給我把她的嘴堵上。”覃越陰郁咬牙。
姜淮又被塞上了布條,仍是惡狠狠瞪着覃越。
覃越推動輪椅停在她面前,陰森開口,“如果不是沈崇,現在我和阿淼已經在關外,還有我們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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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沈崇命償有什麽錯!”
畜生——!
姜淮不置信地瞪着他,下一刻卻被人扛起往後門去。她掙紮,擡眼就看見覃越坐在輪椅上凝着她笑,直到她被帶上隔壁花樓,透過美人靠縫隙仍能看見覃越,後者仰頭,仿佛是邀她看戲。
那是她頭一次知道恐懼為何物,寒意入骨,浸潤四肢百骸。
“我和覃越有些事情需要解決,我希望,郡主莫要再插手了。”
“那都是沈某與他的私事,當是沈某一個請求,可否請郡主忘了今日之事,當作什麽都沒發生。”
“”
難怪他從來不說,真相竟是如此
“沒想到還真是個娘們,那勞什子郡主不就是平陽王寶貝。”三角眼踹了陡然劇烈掙紮反抗的姜淮一腳,神情轉為毒辣,“老五十三他們就是死在了她爹手上,等拿了錢,老子剁她兩塊肉給兄弟上供!”
姜淮從小到大何時受過這等罪,故也惡狠狠地瞪着三角眼,心裏篤定他們暫不敢對自己如何,可沈崇那邊卻未必,故也掙動愈發厲害
“想救你那小情郎吶,啧,那瘋小子埋了火藥等着人上門。”三角眼道。“包管有來無回。”
姜淮聞言猛地瞪大眼,不置信地凝向覃越,後者摩挲着畫上女子的面頰,輕輕哼唱着什麽,那畫面當真是詭異極。
正是晃神的功夫卻有一只手不規矩的摸上她的臉,姜淮倏然回神,正對上三角眼放大的臉,神情猥瑣,當即眼眸一沉用腦袋頂撞了過去,後者毫無防備被撞飛在桌上,帶倒了桌上的茶壺杯盞,滾落地上發出咵嚓脆響。
“賤人你——”
姜淮亦是摔在碎渣上,當即臉色刷白,流下冷汗。
被惹怒的三角眼登及罵咧咧爬起,撈了凳子要還手,半途被另一個攔下,“夠了,現在還不是時候,別壞事。事成之後,随你怎麽玩。”
三角眼頓住身子,一下明了他話裏的意思,眼中毫不掩飾猥瑣精光,朝着姜淮的方向啐了一口,“老子一定玩得你生不如死!”
姜淮聞言瑟縮回了美人靠那,果然不再動彈。
“把人看牢了,我去老大那。”另一人叮囑過三角眼,掃了老實下來的姜淮一眼便推門走了出去。
姜淮蜷縮在角落,透過那間隙死死盯着覃越。不會的,夫子不會這麽輕易就中計,他能安排人假扮羅娉婷一定是有所防備她正胡亂想着餘光卻忽然掃見一抹颀長身影出現在了後門。
風起,寒冬凜冽,蕭條庭院中兀的彌漫着一股肅殺之氣。
“沈崇,沈大人,別來無恙。”覃越蒼白的面上噙着笑,似笑非笑道,“還是這般有情有義的模樣。”
“人呢?”沈崇直視他,一開腔便單刀直入。
覃越睨着他,神情陰鸷,“幾年不見,你送了我一份這麽大的見面禮,我自然也得回了禮數。”
沈崇沉着面容,順着他的視線驟然一頓,僵挺着背脊往白布覆蓋着的那處快步走去。
“阿淼死的那天我發誓,要讓你也嘗嘗這一種滋味,只能眼睜睜的看着你所在乎的,珍視的在你面前消失哈哈哈哈”
沈崇聞言死死盯着那片白布,卻還是突然伸手揭開了看,在看清楚底下人的面容後幾不可查地松了口氣,只是一瞬便收斂盡宜,微微發顫,似乎沉浸在巨大的悲傷中。
“真該讓那位小郡主好好看看,只是阿淼的一個替身就值當你如此,枉費小郡主一片癡心。”
沈崇的聲音幽幽響起:“她是绮羅閣的樂師,你真該聽她彈奏一曲秋落,未必舍得這般痛快下手。”
覃越聞言一窒,嗤諷出口,“怎的沈大人是失去方知珍惜,真找了個替身來寬慰自己的過錯?”
“覃越,時至今日你仍是覺得自己所做無愧任何人?”沈崇轉身,寬衣寬袖随風而蕩,淩厲而不可擋。
“我有何愧!明明是我與阿淼在一起更久,我比你更在乎她,最了解她,我們本該就是最親密的人”
“你是她弟弟!”
“我寧可不是!”覃越大喝,臉色急劇慘白,握住扶手穩住,“我同樣憎惡這身份,要我眼睜睜看着你從我身邊搶走她,我只恨當時不夠果斷才給了你傷害她的機會,你為何要殺她!”
“我沒有殺她。”
“我親眼看見你握着匕首!阿淼在我懷裏咽的氣,你居然還敢詭辯!”
沈崇似乎是回憶起當時畫面,同樣臉色鐵青,“你不顧她的意願以休養的名義将她禁锢別院,當日翎兒逃出來求我,是想求我救阿淼的性命!是,是我疏忽,才給了你這個畜生可趁之機,害阿淼受盡淩辱不堪折磨自戕!”
“不,不是我——”覃越瞪着猩紅眸子恍惚反複,“這是你編造的謊話,沈崇,你為了你自己有什麽事做不出來的,如果不是你,我和阿淼早就離開京城,都是你,都是你”
沈崇見他如此,忽的緩聲,“好,這是我們之間的恩怨,該如何解決也是你我二人之間的事,把不相幹的人放了。”
“不相幹你是指那對你一往情深的小郡主?”
沈崇抿唇不語。
覃越卻像發現了什麽有意思的,“那小郡主确實生得好,是個妙人兒,看來沈大人也沒傳聞中那般無動于衷。”
“她是我的學生,也是我好友的妹妹,我與她沒你想的龌龊。”沈崇冷漠啓口,“你抓了她得罪平陽王府不會有好下場。”
覃越忽然哈哈大笑,目光眺向斜對面的美人靠,“我本來就沒打算活,這幾年我就想着你的死法撐着過活,如今就算是死有這麽多人陪葬也是熱鬧了。”
沈崇陡然生怒,“你還是一點沒變。”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少年時就為了虛名設計陷害旁人,事後被他發現當面認錯背後卻耍詭計栽贓于他,小小年紀心機就深沉得可怕。
“你也還是一樣虛僞。”覃越啐道,“表面一副正人君子淡泊名利的模樣,實際還不是追名逐利,巴結六皇子,只可惜啊,押錯了寶,人偏偏是個沒大志的,你如今也不過就混一個國子監的助教當當,不甘心罷?這就是報應!”
“阿淼将你給的東西當成寶貝,臨死想的都着你。”覃越從懷中取出一物,咬牙切齒地說道。
沈崇看見那玉佩得到證實,阿淼離世後翎兒曾說有東西要交還他後來卻沒了下文,他便猜測是那塊他遺失的玉佩,恐那時就落了覃越手裏,三人一同長大,覃越自然也知曉他對這枚玉佩的重要,“給我。”
“還給你也不是不可,只要你跪在我面前先磕上三個頭,我再考慮要不要還給你。”
沈崇眸色晦暗翻湧,充耳不聞,直直盯着那枚玉佩,腦海裏浮現的是它被鮮血浸潤的模樣被握在奄奄一息的祖母手中,最後交到了他手上
“我原想着這東西是你的就想毀了去,現在看你對它如此執着,我倒有些慶幸留着了”
沈崇眼底複雜,啞聲道,“阿淼說她被你弄髒了,這輩子愧對我,用來生還。”
覃越笑意一凝,徹底化作陰郁。沈崇便趁着話落猛地伸手去奪,只可惜還未觸到就被一把匕首破風劃開,險些刺中腹部。
“你休想騙我!”覃越發了狂一般逼近。
覃越借着揚起玉佩使沈崇忌憚,另一手則持匕首狠狠劃向,二人很快就纏鬥在了一塊。
新仇舊怨兩人交手都未留餘地,尤其是覃越幾乎是殺紅了眼,沈崇身上傷口漸多,
目光牢牢鎖定在那玉佩上,最後竟是不顧被刺中要害的危險逼近他徑自奪取,最後抓握着覃越的肩将人摔飛了出去。
覃越灰頭土臉,看着沈崇不顧血流不止的腹部卻仍是緊張檢查玉佩的模樣哈哈大笑了起來。直至再次被陰影籠住,仿佛是料到如此結局,他仰起頭,眸中不掩快意與怨恨,笑音一頓,卻是轉為更森冷詭異的桀桀聲。
“我在這四周都埋了炸藥,咳咳,沈崇,今日就是你的死期哈哈哈哈”
哨音尖銳破空的一剎,一道同樣狼狽的瘦弱身影從美人靠躍下,在看清楚沈崇的模樣時,瞳孔驟的一縮,身子已經先一步跌跌撞撞跑過去将人撲倒在地,以自己的身體作為庇護。
彼此身體剛一接觸,姜淮便覺得自己的衣裳都被他身上的鮮血給濡濕了,鮮血的溫熱層層遞入,引得她身體也微微打顫。沈崇——她在心底默默的念,在這一刻才明白自己有多害怕失去這個人,這輩子都割舍不下。
“你瘋了麽!”
沈崇驚怒的聲音在她耳邊驟響。不等姜淮反應,她便覺得身子一個翻滾,竟是被護在了底下。
爆炸的轟鳴聲連綿不絕,刮過耳畔,地動天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