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夜深, 月被雲層遮掩, 黑漆漆一片。一抹鬼祟的身影陡的貼緊牆壁, 輕松地翻牆而過, 驚起栖息樹上的幾只鳥雀撲棱棱飛走,給那底下的劈頭蓋臉下了一陣冰雪雹子。
“”姜淮抹開了眼上的, 看一眼對面不遠黑漆的屋舍暗暗松了一口氣, 朝着那方向摸了過去。
三更天,正是睡沉了的時候, 屋舍的主子向來不苛責下人,自然也就沒有人守夜, 反而方便了她行事。
姜淮閃身而入,從随身的乾坤袋裏拿出瓶瓶罐罐擺在外面的圓桌上, 正要轉身走的時候又折回去把東西搬到了臨窗的書桌上,又從袋裏摸出一顆夜明珠照明書寫。
只是剛寫了一行就神情尴尬地停下了。
這罐子黑乎乎的是什麽功效來着
夜深人靜,寒風吹拂, 淅淅索索的聲音助長內心隐秘的心思。
姜淮下意識往竹葉簾子的隔斷那望了過去, 裏頭黑黝黝的窺探不到一絲,她來時只想着放下藥膏就走, 此刻卻像是被勾了魂兒似的慢慢起身朝着那裏屋走了過去。
來了就看一眼吧。
自那日分別起約莫過了有小半月,臨到國子監複學也是告假在家。她當初聽了六哥一句未傷着要害,便忍着未讓人去打聽,不知他恢複如何。
她以平陽王府的名義送了不少珍貴藥材來, 應當不要緊了吧她杵在簾子前, 一向果敢的人此時卻停駐不前。手明明已經觸到簾子, 不知怎的眼前又浮現起那攥着玉佩青筋畢露的手。
“阿妧?”一道清冷磁性的嗓音自姜淮頭頂響起,攜來幾分春寒。
姜淮猛地一驚,下意識去遮臉發現了臉上的布巾後才鎮定了些,假意充耳不聞地裝成被撞破的宵小之輩妄圖逃跑。
沈崇披着外衣甚是無語地凝着面前的人,方才那眼兒睜得圓溜溜的,再熟悉不過。他嘴角浮起一抹輕笑,連着這些時日來懸于心口的此時也都如塵埃落地,分外踏實。
姜淮故意粗着聲音,連眼都不敢往他身上看,故作兇惡:“大兄弟,別逼着我劫色啊!”
“你——”姜淮眼睜睜看着他伸了手過來,手中蓄力,卻終歸是沒下得去手,被他摘去了面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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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逼我”姜淮雙手捂住臉,話還沒說完,卻被一股力道猛地一拽,跌進一個溫暖的懷抱中。
姜淮的鼻梁正正磕在他的胸膛,浸了雪的衣衫與包裹一起的氅衣冷熱交融,氤氲眼前一片霧氣。
濃烈的藥味與男子身上慣是攜帶的冷香混成一種奇特的,令人迷醉的味道,而那擁着的身軀僅着了亵衣,源源不斷的熱意傳遞,仿佛要将人灼傷。姜淮醒神掙紮,“放開——”卻兀的聽見一聲低啞呻吟,僵住了動作。
“傷還沒好麽,我剛才碰到了麽?”她緊張地拉着人要往下查看,慌張擡首間撞入一雙笑意盈盈的幽深眼眸中。
“你故意的!”姜淮氣憤不已。
“未傷筋動骨不礙,還有阿妧的藥,自然早早愈合了。”
“不是我送的,我爹差人送的。”姜淮辯稱了一句,猶是氣鼓鼓的,“我最讨厭別人騙我!”
沈崇低咳了一聲,“我只是不舍讓你走。”
姜淮驀然僵住,不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卻是因光線晦暗看不清他此刻神情
沈崇牽起她的手仿佛是繞開什麽,直到走到書桌前點上燭火才松開。火苗微弱耀動,暈開一室旖旎橘黃,同時也照亮了姜淮臉上漫開的緋紅,瑰麗惹眼。
良久,一聲喟嘆在寒涼夜風中消散,沈崇神情凝重稍許,“抱歉,還是将你牽扯了進來,還險些累得”
“碰上了就沒有見死不救的道理。”姜淮飛快說道,“救你也好,心慕于你也好,都是我情願的事,你也無需因這些而勉強為難。”
“遵從內心本意又怎會是勉強呢。”沈崇微微擰眉,看着她緊咬住下唇倔強執拗的模樣,突兀打斷。
“嗯?”姜淮呆呆的,有些轉不過來他這番态度。
“為何不來上學?”沈崇又問。
姜淮回過神,抿着嘴角倨傲逼視,“不想上就不上,我爹都不管你憑什麽管。”
“一日為師終身都要好好教導你。”
姜淮蹙眉,顯然對這回答不甚滿意,心生氣惱,每回都是自己燒得跟熱鍋上的螞蟻似的,這人卻總雲淡風輕的模樣,讓人怪牙癢癢的,思緒一轉,姜淮看着嘴上叼着的手,卻是已付諸行動。
“嘶——”
“我超兇的,跟你那個覃淼完全不一樣,不會琴棋書畫,不對,是姑娘家會的我都不會,就喜歡舞刀弄棒,說話也不溫聲細語,也不懂得怎麽揣摩心思,當不了溫柔解語花,可我喜歡你,沒有那些虛虛繞繞,就只喜歡你”
那碎碎叨叨,颠倒混亂的話語終是被一抹涼薄封住,化作嗚咽破碎的呻吟,在寂靜深夜裏勾勒出幾分旖旎的味道。
唇瓣相貼輾轉反複,一點一點地厮磨描摹着,似乎要磨盡一切的溫軟與纏綿。姜淮腰身抵靠着檀木桌子,身後是冰冷的桌子,身前是要快要将她灼傷的熱度,她的手不知該往哪裏放,随着那一吻意識浮沉落在了勁瘦腰身,環了上去
暗夜滋生了妄念與虛無,那掩藏于心底的情緒更是被放大擴散,洶湧席卷倒灌,根本無從抵抗,也不想再壓抑。
沈崇眸中暗潮湧動,撬開她的唇齒,舌尖微微舔舐,貪婪地攫取着屬于她的氣息
姜淮被吻得七暈八素,腦子一團漿糊,攀附着他的肩膀身子發軟,想開口卻是一聲低低嬌媚的呻吟,令那好不容易恢複的一絲清明潰散。
麻顫從肌膚相處的地方直入心底,姜淮倒吸一口冷氣,受不了地仰起頭,蠕動着被他壓下的身體。
沈崇将她順勢壓在了書桌上,眼眸愈發暗沉,一眼不錯地盯着眼前女子,順滑的烏絲鋪在檀木桌上,宛若黑藻與肌膚的白形成鮮明對比,而那姣好面龐上紅霞蔓延,視線之下美得驚心動魄。
姜淮亦是直勾勾地盯着沈崇看,似乎是反應不過來他為何停下,那迷蒙的神情勾得人心最隐秘的悸動與暴虐,沈崇控制不住心神再一次攫住了那水潤的唇,此番帶上兇悍力道,微微低啞的聲音貼着道:“再來。”
一雙柔荑卻是抵在了他胸膛前,姜淮蹙着眉,不适道:“有東西硌着”
那是真的很硌着了。
沈崇無言停頓一瞬,猛然抽身離開,靠着檀木桌子氣息不穩,一抹緋紅自耳朵尖漫開,連呼吸都粗重了幾分。
姜淮覺得嗓子眼有些幹,卻是一眼都不想錯過他這番模樣,殊不知有多性感撩人。她咽了咽口水,半晌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夫子你該不會是以為自己在做夢罷?”
才會像是變了一個人,聽說憋久了就會
沈崇語滞,一雙漆黑眸子閃動未明情緒,同樣啞着聲音問,“回來複學,回來,我就告訴你。”
姜淮叫那聲音撩得發軟,因着察覺裏頭誘哄的意味禁不住臉頰發燙。
“天幹物燥,小心火燭。”外面聲音傳來。
姜淮聞聲回神,紅着臉二話不說沖出了外頭,耳畔似乎還殘留着那人的氣息,酥酥麻麻一直入到心底。
外面接應的金吾衛瞧見,補上了後半句:“還得小心幹柴烈火。”
“”
翌日,姜淮便去了辟雍殿銷假複學,然還沒到冬暮堂就聽着一陣嘈雜聲,隐約夾雜着她的名字,她快了兩步上前就看見被衆人圍堵在門口的虞忨,正一臉桀骜不馴地杵着。
“”
虞忨有所感應地擡首亦是一眼就看到了她,踏步往她的方向而來。“你沒事了?”
姜淮看着他,愣愣點頭,就看到他虎着臉也點了點頭算作回應後就往春梧堂去了。
“”什麽毛病?
姜淮一臉不明地入了學堂,蘇闵兒和蕭令儀都笑盈盈地瞧着她,使得她不禁摸了摸自個的臉,怕是有什麽不妥的,“怎麽了?”
“沒怎麽,就是那小霸王見天的來報道,大家看個稀奇罷了。”蕭令儀道。
姜淮愣神,“你們誰惹他了?”這麽大煞氣?
蕭令儀噗嗤笑了出聲,搖搖頭索性不說了,蘇闵兒也回了自個的位置重新做起正事兒來。姜淮見狀張望過去,“梅花塢?”
蘇闵兒沒防備她過來,小小驚了一下,後掩飾笑笑道,“之前在梅花宴上作的詞,得了德妃娘娘賞識要編成曲兒,我想把它再改改。”
“唔”姜淮颔首,習慣地想摸蘇闵兒的腦袋卻摸了個空,連帶那句誇獎的話也哽在了喉嚨。
蘇闵兒斂眸,餘光裏掃見門口,忙是道,“夫子來了。”蘇闵兒掃見門口轉口道。
姜淮頓時收斂了調戲良家婦女之姿,規規矩矩站直了,正好迎上沈崇投來的目光。視線交彙,沈崇微是停頓,随後牽起了嘴角,淺淺的笑了笑。
她瞬時想到昨兒個夜裏理直氣壯說不來的情景,頓時紅了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