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整個平陽王府都因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陷入混亂, 尤其是二房, 姜姚氏在看到奄奄一息的姜少飏時直接昏了過去, 這一來姜少飏那屋裏就更亂了。丫鬟仆從進進出出, 拿着那血衣俱是大氣都不敢出,整個主屋裏籠罩陰翳, 幾乎壓得人喘不過氣。
姜淮一直留在屋裏, 随着大夫的動作屏住呼吸,那一抹紅不斷飄逸開, 觸目驚心。而她腦海裏此時一片空白,不斷重複的只有在府門口的一幕, 為什麽為什麽四哥會成這樣,又跟子阆是
“五娘, 五娘別怕,四郎一定吉人自有天相,不會有事的!”玉竹抖着聲音扶着她, 也不知是不是穩住自個, 反倒比姜淮抖得厲害。
“來的是從宮裏頭退下來的老太醫,一定沒事的。”蘇媽媽也跟在旁寬慰, 心則高高懸起,着實擔憂地望着姜淮。概因此時那張小臉蒼白,這強撐着的神情更是令人心疼得緊。
姜淮不作聲死死咬住下唇,盯着給姜少飏醫治的太醫一眼不錯, 全部的心魂只專注幹了這一件, 下唇都快咬出血來。
“你一直跟着四郎的, 四郎怎麽弄成這樣,你當清楚的,還不快說!”蘇媽媽尋去了那一直跟着四郎的仆從面前,口氣淩厲質問。
“小的,小的一直跟着四郎的,就離開一會,一會就出了事。再說、再說當時還有沈家大郎在,誰曉得等小人回去就不見人了,等再找到四郎時就看到他躺在路邊奄奄一息渾身不見好的,不知讓什麽人給害的!”
那仆從也是給吓壞了,打着顫一面就提手給了自個倆耳光,“都是小的錯,要是不離開指不定就不會害得四郎出這檔子事!”
沈崇姜淮一再聽了那個名字稍稍分出了心神,開口問得艱澀:“為何,是他将四哥”
“小人不知,四郎就在宮門口的,當時正好沈家郎君的馬車經過”那仆從一面抹淚,想來還心有餘悸,一面又像是想起什麽,“那沈家郎君頗是奇怪”
正是說話,裏頭的太醫用水淨了手抹着巾帕走出來堪堪打斷:“這位公子身上多是皮肉傷,頭上與脾肺那受了重擊,尤其是頭部,有明顯淤痕,不過所幸未有其他傷到要害的地方,尚能救治。”
又抹了抹腦門上的汗,“之後如何,要等人醒了”
姜淮一顆吊着的心仿佛這時候猛地跌落,連着步子都踉跄了下,虧得玉竹一直扶着她。“五娘”
“你是說我四哥沒事了”姜淮太久未說話,一出口那聲音黯啞得出奇,明明是松了一口氣的,卻叫在場的人聽着都揪心。站這裏的都知道平日屬五娘跟四郎最好,如今四郎成這樣子
“咳、這事也非是絕對,還是得看人醒了之後。”老太醫回道,旁的不說,單就傷到腦袋便不是小事。“退一萬步說,還是要做好準備”
“什麽準備?!”一道淩厲呵斥聲從門口傳來,伴着倉促腳步,姜姚氏白着一張臉沖到了那老太醫面前,“我兒好好的,你憑什麽咒我兒!”她揪住了老太醫的衣領仿佛是要讓他把話收回去似的兇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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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醫猝不及防,一把年紀被這麽來回搖晃險些晃散了骨頭,連連喊着住手
“二嬸嬸,你先放開太醫”姜淮上前幫忙,卻不及防被姜姚氏猛地一把甩開。
“你告訴我,我兒可是好好的!”姜姚氏直逼着太醫,就問着一句。
“夫人,您先放開老夫。”那老太醫被颠得沒法一張臉漲紅,何曾被人這般無禮對待過,若非、若非是受人之托也不至于再出山,“令公子現下需是靜養,您這大吵大鬧的不合适、不合适”
姜姚氏聞言兀的松了手,一張臉白得回了些,語氣卻是怨怪:“那你說什麽準備!”心中暗忖老不死的真是不會說話。
“太醫說四哥暫無性命安危,但被打到的地方是腦袋怕”姜淮方才被推開,當她是情急所致未在意,此時向姜姚氏補充說道。
“你給我起開!”姜姚氏卻再次将人一把推開,像是怕沾上什麽,怒道:“怕什麽,你又要說我兒什麽,你還嫌拖累他拖累不夠的!!”
姜淮是被劈頭蓋臉的一頓指摘,甚是莫名得很,張了張口像是想解釋亦或是問緣由,可都來不及出口。
“那大師就算了我兒命裏有一劫,可怎麽都想不到是自家人絆的,我千叮咛萬囑咐讓你離那個喪門星遠一點,你呢,你可有聽進去半句,我好好為你安排的親事你攪和,現在讓人克的你四哥這樣躺在床上,你于心何安!”
“這不是”
“你還想給那喪門星說話,你當我不曉得,我兒就是讓那喪門星給扔下馬車的!!當初兩個競的翰林院,我兒入了,他去了國子監,難保不就在心裏頭記恨算計的,偏就你倆傻的沒心眼巴巴送上門讓人算!”姜姚氏氣得一口氣險些就沒勻過來,回頭再一看姜少飏那幅模樣,簡直想殺了姜淮的心都有了。
“一個克星,一個煞星,你們想要我兒的命,我跟你們拼命!”姜姚氏崩潰,哪裏還有平日裏重的儀态風度,猛地往姜淮那去。
“二夫人”
“五娘”
這一下是直接在屋子裏炸開鍋了,跑的跑,攔的攔,那太醫眼見着混亂教人護着直搖頭去了外面。而屋裏頭的,姜淮愣是沒躲,讓玉竹和蘇媽媽護着拉扯來去,像個失了魂的木頭人一般。
四哥渾身是血躺在府門口的畫面和那門口注視的冷漠眼神交錯,姜淮整個人像掉進了冰窖裏,寒氣直逼,令她站不住腳,也出不了聲。
“五娘,五娘別愣神了,要不還是先出去罷”蘇媽媽勸。
姜淮憋了半晌,最後一張小臉血色褪得全無:“二嬸嬸你別生氣,四哥一定不希望看到你”
“你給我滾——”姜姚氏早就被刺激得失了理智,想也沒想就順手撈了東西砸過去。
然那還沒砸着姜淮就被人在半空截下,那一堵高大身影徑自護在了姜淮面前,“二嬸傷心是自然,阿妧心裏不比你好過多少,你因此為了無關人等苛責遷怒,未免過了。”
姜姚氏對上一身兵戎之氣的姜少恒瞬時偃旗息鼓了不少,合着又大哭大鬧了一頓,這會兒倒沉了氣不作聲讓人走了。
姜淮渾渾噩噩地跟着姜少恒離開,走着走着就撞到了人,一看卻是姜少恒停下來,她就那麽撞上了他後背。“大哥?”
“二嬸是因為太看重四郎才那樣,她說的那些你不要放在心上,改明個她就後悔說的了。”姜少恒嘆了一聲安慰她道。
姜淮抽了抽鼻子,這時才顯露出一絲委屈巴巴來,“大哥”
姜少恒摸了摸她腦袋,“沒事沒事,有大哥在,那些背後挑事的一個都好不了。爹和六郎的事你也不用操心,其實我收到消息要早一些,南召那邊王室不安分整出的事兒,我已經遣了人去,這邊也着了安排,父親和你兩個哥哥已經動身去了,不管怎麽樣定會把人帶回來。”
“再者,小叔和六郎也帶了人去的,一行低調,不會那麽輕易着了道兒的。”
“嗯”姜淮點了點頭,現如今只是下落不明,心底生出一絲希冀
“那現在可能同我說說,沈家那人是怎麽回事?”
姜淮頓住,沉吟片刻搖了搖頭,她是真的不知,事情是如何發生的,又或是子阆同四哥間發生了什麽,就連子阆想的,她也未曾猜到過一星半點,捉摸不透
“大哥,容我先想想。”一下子家裏出了這麽多事,她當真是六神無主了,腦子到現在都是一片亂糟糟的。
“無礙,家裏的事有叔伯哥哥擔着,你一個女兒家無需憂心這個,好好照顧四郎罷。”
姜淮點了點頭,看着他換上的一身戎裝,“大哥是又要去軍營?”
“嗯。”姜少恒想了想,又囑咐道,“也多看着你嫂子一些,她受着累,有些事就別讓她知曉了。”
“好。”
孰料,深夜,金吾衛便将平陽王府團團圍住,火光高舉,蕩開一片,照得人臉上一片肅穆陰寒。
“來人,給我把這滿門賊子都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