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以你的水平活不過下輪,等着去死吧。”
盧有易的這句惡狠狠的詛咒在柯純的腦海中反反複複不停回放,他用被子緊緊地蒙住耳朵,聲音卻一遍又一遍的重複放大。
那一剎那柯純卻覺得眼前這個本應該很熟悉的人是如此陌生。
柯純參加的是一檔名為《通往歌神之路》的綜合性音樂類競技綜藝節目。
而那個人是他在第一輪PK賽中親自淘汰的對手,也是他來到這個節目交到的第一個親密朋友,甚至對他還有那麽一點喜歡。
把喜歡的歌唱給喜歡的人聽。
這一直是柯純的心願,當他拿到這首《簡單愛》,并且對手還是盧有易時,他甚至覺得一輪游也值了。
卻不想,盧有易的演出發生事故,得分直接清零,柯純直接晉級。
臺上的盧有易憤憤然指着主持人的鼻子怒罵:“你們出爾反爾!明天我就去舉報你們!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那些肮髒的勾當!我會讓這個節目身敗名裂!”
柯純剛想要上前安慰,他卻道出了那句詛咒,于是他只能傻站在原地,看着盧有易憤然離場。
之後的節目照常進行,好像這一幕不曾發生過。
柯純在床上翻了個身,細細想來,這其中太不自然。
盧有易所說的“出爾反爾”、“勾當”、“舉報”是什麽意思?
意思是這個節目存在什麽問題嗎?是非法錄制?
可是海選那天全城轟動,各大媒體全都有來采訪,不至于吧?
要說這個城堡奇怪,也确實有些奇怪。
從入住城堡的那一刻起,選手就必須上繳手機等通訊設備,并且不能出去,吃飯、睡覺、排練、包括比賽錄制都是在這一棟三層樓的豪華城堡內進行。
整個城堡內只有一個工作人員,是專門負責打掃做菜的家政小妹。
沒有攝像、沒有PD、沒有化妝、沒有服裝,只有他們參加節目的50名選手。
城堡的角角落落都安裝有攝像頭,甚至連廁所門口都不放過,選手們的一舉一動時刻處在被監視的狀态,就好像有無數雙眼睛從早到晚一直在盯着你。
節目組的導演從來沒有現身過,所有的指示、任務都是通過一樓大堂懸挂着的大屏幕向參賽者們傳達的。
最為不可思議的是,作為一檔音樂類競技綜藝,沒有邀請任何導師、評委,所有的教學都是通過二樓排練室內的電視機進行。那電視不光有觀看的功能,還能夠與選手互動,根據選手們的反應靈活調整教學。
雖說現在人工智能确實發展得很好,但能到這水平的恐怕是花了不少錢。
柯純在大學學的就是傳媒專業,因此看到這等大手筆,心中大大感嘆和向往了一番。
除了排練用的是人工智能,就連比賽也是機器評分。
就拿他們今天剛剛結束的第一輪PK賽來說,評分标準是音準和節奏,節目組就導入了一個類似于全民K歌的評分系統,最終得分高者晉級,得分低者淘汰。
不只是評分,燈光和攝像都是遠程操控,現場一個燈光師和攝像師都沒有,自然也沒有觀衆。就連那個主持人也特別神出鬼沒,下了臺幾乎找不到這個人,仿佛隐身了一樣。
這一系列的反常點,結合今天盧有易說的話,不由讓柯純起了疑心。
全智能的節目錄制以現在的技術并非不可實現,但很少會有節目組會花費那麽大的資金去做這些沒有必要的操作。
不過這種錄制形式也不算非法錄制,有什麽可舉報的呢?
柯純一頭紮進了探索中,總覺得自己還漏了一個什麽東西。
他在大腦中努力搜索那個被遺忘的東西,當腦中的弦完美搭上後,他的背脊不由一陣發涼。
這個城堡裏有一個打不開的房間。
那是剛剛入住城堡那天他們寝室幾個人一起探索時發現的,就在一樓大堂西邊的走廊,一直走到底。
那裏有一扇雙開的鐵門,門把上拴着一把起了鏽斑的環形鎖。那鎖上積了很厚的灰塵,應該是很久沒有人動過了。
這扇鐵門的風格太詭異,和整棟別墅的暖色內裝格格不入,好像是另外一個次元的東西。
更為奇特的是,城堡各處都有的攝像頭在通往鐵門的這條走廊上看不到一個,也就是說這條走廊是城堡內唯一一處不被監控的地方,極端點說就是你在這裏幹任何不法的勾當都不會被記錄下來。
柯純把被子裹得更緊了些,額頭上冒起冷汗來。
不會是節目組準備通過這條走廊和這個密室做一些什麽見不得人的事吧?
而盧有易在無意間知道了這個事情才會在被淘汰時說出那樣一番話。
他越想越覺得八九不離十,再也躺不住了,蹭的從床上坐起身,那一剎那,外面傳來一轟的一聲巨響,把他的魂兒差點吓丢了。
那聲巨響後,一切又回複平靜。
柯純按了按自己的胸口,怦怦直跳的心髒還是在有力敲打着他的胸口。
他咽了下口水,肚子咕嚕叫了聲。
晚上到現在他滴水未進,眼淚倒流得稀裏嘩啦的,能量都消耗得差不多了。
他決定出去找點東西點饑,順便壓壓驚。
他下了床,輕手輕腳地走到門邊,把耳朵貼着門聽了好一會,确認外面沒有響動,才開門出去準備覓食。
柯純的宿舍在二樓靠東,出門就是東邊的樓梯,他順着樓梯下樓,眼神不自覺地就往對面的西走廊那兒瞟,幽黃的頂燈安然地亮着,一切如常。
他稍微放大了膽子,往那兒走了兩步,探頭張望了下,肚子又傳來一聲抗議,便沒有繼續往前,小跑着貓進廚房。
他從冰箱裏找了根香蕉,又給自己倒了杯牛奶,微波爐轉了下,然後靠着洗手臺想幹脆吃完再上樓。
廚房的明亮環境讓他找回了安全感,剛才腦中的猜想變得特別夢幻,柯純不由自主地笑了起來。
今天真的不對勁,一定是情緒太差才會七想八想,也許盧有易确實知道些什麽,但他一時氣話,詛咒節目組也是有可能的。畢竟那麽大手筆的一個節目制作,全國幾億雙眼睛盯着呢,能幹出什麽傷天害理之事啊?
手中的香蕉甜甜的,牛奶暖暖的,進到肚子裏讓柯純感覺到十分的滿足。
他很快解決完這頓遲來的晚餐,拿了張紙巾擦擦手準備上樓好好睡一覺。
已經兩點了,明天還得早起迎接新任務發布呢。
哪知,在他正欲動身時忽然一個身影閃入廚房,那人做賊似的往外探望。
柯純沒忍住驚訝,發出一聲短促的尖叫。
那人也被吓了一跳,頭一轉,四目相對。
“啊。”
這人不是別人,正是柯純的室友郎秋。
他穿着黑色松垮的睡衣睡褲,頭發亂糟糟的,還滿頭大汗。
那凹陷的眼眶中那雙冷漠的眸子緊盯着柯純,如同兩把利刃。
“你也餓了?”柯純尴尬地笑了笑,“不是我把你吵醒的吧?”
他和這個室友從第一天見面到現在總共說過的話不超過十句,因為郎秋身上總是散發出一種生人勿近的氣場,不笑、不說話,和他說話也愛理不理,一個人可以坐那兒一下午,加上他本身就長得洋氣,凹眼眶高鼻梁的,身材也特好,要不知道這是個活人,還真以為是一尊雕像。
對于他的漠視,柯純雖然無奈也已經習慣了,他想着打聲招呼自己就先回屋吧,沒想到這回郎秋竟然理他了。
“你怎麽在這?”
沒有溫度的一句問話。
柯純內心小喜,趕忙提了提手中的香蕉皮:“我餓了。”
聽到這句話,郎秋露出了放松的神态。
“你……怎麽了?”柯純以為這是一個拉近彼此關系的好機會,便趁勢問道。
郎秋搖搖頭,打開冰箱開了罐可樂,套着杯口咕嘟咕嘟喝了小半杯。
“剛剛那聲巨響,你聽到了嗎?”柯純繼續主動找話題。
郎秋一改往常的冷漠,放下手中的可樂,很嚴肅地盯着柯純,眼中是冰冷的光芒,一字一句地說:“把今晚的事情忘掉,好好比賽,一定不能被淘汰。”
“一定”兩個字被他重音強調,柯純卻聽得莫名其妙。
他也沒覺得郎秋那麽看好他啊,怎麽深更半夜的居然鼓勵起他來?
但不管怎麽說,既然對方鼓勵他了,他也得禮貌性的回應一下:“哦哦,你也是,我們都要加油。”
郎秋勾了勾唇角,那笑怎麽說,露出一抹帶着幾分不屑的譏笑,然後就立柯純邊上不動了。
他那麽幹立着柯純也很尴尬,這算是第一次聊天結束?那是不是可以解散回屋了?
然後柯純便打了聲招呼,先一步走出廚房準備回屋睡覺。
沒料到郎秋也緊跟了上來,并且一路上牢牢跟在柯純的後面。
他雖然一言不發,但堅實的腳步聲讓柯純的心在黑暗中變得踏實不少。
這家夥或許沒那麽難相處?柯純內心不由評價道。
回到宿舍,郎秋的呼嚕聲很快就響了起來。
柯純卻在床上翻來覆去,把這一整天的事情又給過了一遍。
盧有易的反常表現、半夜的一聲巨響、郎秋的莫名鼓勵,一切的一切都好像假的一樣,也許明天一睜開眼睛,今天又會重新開始呢?
想着這些有的沒的,柯純的意識也慢慢沉了下去。
此時的他還不知道,這天的一切不過是奇異事件的開幕序曲,更為驚悚的事情一樁接一樁地在後面等着他。
第2 章
旭日東升,暖光從高高的玻璃窗撒入城堡的大堂,地板、牆壁、櫥櫃等都籠上一層柔和的光暈。
明亮的大堂內一群衣着靓麗的年輕小夥們聚集在一起,哄哄鬧鬧地說着話。
“喂,昨晚上那聲巨響你們都聽見了嗎?”
“一定是那個密室有鬼!”
“我聽說啊,這塊地以前好像是塊墳地!”
“不對啊,我怎麽聽說這裏以前被隕石砸過一個大窟窿啊,十年前那個大流星雨你們還記得嗎?新聞裏放過的,有一顆流星偏離了預計軌道,轟的一下就往這兒砸來了,幸好當時這附近是一片荒地,沒有造成人員傷亡。”
“不知道啥時候就造了個城堡起來,你們知道嗎?”
“你本地人都不知道,我們外地的怎麽會知道?”
“噓,那個最低分來了。”
柯純腫着一雙眼睛從食堂吃完早餐出來,今天早上九點是第二輪比賽規則的公布。
大堂裏的每個人都看着他,好似看個珍稀動物似的。
昨天他下了舞臺就直接奔回宿舍,完全沒同這幫兄弟打招呼,可能他們對此有些不爽?
“大家早上好啊。”柯純主動上前揮手招呼。
有人冷漠地回避了他的視線,有人禮貌地對他微笑,只有一個男人親切地走上前問候他道:“昨晚沒睡好?”
這個男人叫做習文耀,是個胖胖的看着很可靠的大男生,柯純對他還挺有好感的。
“嗯,有些難受……”
柯純之前和盧有易每天形影不離,大家都知道他們是特別好的兄弟,所以他這麽一說習文耀馬上就懂了,走過來拍拍他的背脊安慰道:“沒事兒,比賽總有輸贏,大家還是朋友。”
柯純輕輕“嗯”了聲,就聽到身邊的那些選手們又炸開鍋地聊了起來。
“喂,你們有沒有聽過這麽一個故事?曾經也有那麽一座古堡,每天晚上都會發出奇怪的聲音,咚咚——锵锵——磅磅——硿!”這哥們象聲詞模仿得繪聲繪色的,手上還做起了敲打的姿勢,入戲特深。
他身周圍了一圈人都目不轉睛地等着下面的情節。
“你們猜那是什麽聲音?”
所有人咽了下口水,有人小聲問:“什麽聲音?”
“是這家的女主人在做飯!”
“害!”大家掃興嘆氣,紛紛擺手,正要散去時,說故事那哥們急忙叫住大家,用很低沉很陰森的聲音說道:“她剁的肉是她男人的。”
大堂裏的溫度驟降,似有一陣陰風吹過,大家脊梁骨一陣發涼,都打起哆嗦來。
不知有誰問了句:“你們有沒有覺得今天早上的瘦肉粥特別香?”
沉默的空氣蔓延。
說故事的哥們也慌了,率先破了功:“害,我那都是瞎謅的,你們別當真啊!”說這話的時候他的聲音竟然有一些些顫抖。
恰在此時,大屏幕忽然亮起,及時拯救了這越來越詭異的氣氛。
屏幕上是一個穿一身黑衣、戴着黑色面具的男人,正是他們的導演,昵稱黑棒。
“恭喜在座的各位成功晉級,你們表現得都非常出色。”一句很官方的話,不帶任何語調。
“現在我來宣布第二輪比賽規則。第二輪是個人積分賽,你們需要從接下來的25首曲目中選擇一首進行現場演唱。”
“本次的評判标準是‘感情’,屆時會有500名觀衆線上直播觀看你們的演唱,他們會為感動到自己的舞臺投出神聖的一票。每一票計為一分,最終統計得分排名,前十者成功晉級。”
現場一片嘩然。
25進10,這已經是過半的淘汰率了。
柯純的心裏也跟着一緊,他知道自己的唱歌水平,在第一輪比賽中他的得分是晉級選手中最末位的,要想晉級,關鍵詞是“以情動人”,可是五音不全的演唱真的能夠感動到觀衆嗎?就連他自己都沒這個信心。
“不過,”黑棒導演話鋒一轉,“積分排名第一和第二的兩位有一個特殊的權利,他們可以在排名靠後的15人中選擇兩人晉級。”
這話一出,大家紛紛提出疑惑,不明白為什麽節目組會這樣設置。
但是導演并沒有對此進行解釋,而是進入了下一個說明:“這一輪的排練時間為三天,這三天內你們兩人一組自由組隊,所有的排練課程都必須兩個人一起。”
“由于現在人數是25人,必有一人輪空,這一人就自成一組。組隊不影響比賽積分。接下來我會給你們一個小時的自由組隊和選歌時間,一小時後,請把你們的分組和選歌通過大屏幕下面的電腦設備告訴我。現在計時開始。”
說完這句話,大屏幕啪的暗掉。
所有的選手面面相觑,都在琢磨着這個奇怪的分組排練。
既然是個人積分賽為什麽要分組呢?何況分組還不影響最終的積分。
但當所有人開始組隊時就意識到了這樣做的意義在哪裏。
第一輪比賽中分數最高的兩位選手身前已經排起長隊來,所有人都想和他們一組,原因很簡單——這一輪的第一第二名能直接選人晉級。
無論是靠實力還是靠關系,只要能晉級那就萬事大吉。
柯純遙遙望着人群中央的郎秋,在第一輪比賽中他的得分排在所有選手中的第二,現在俨然成為了人人搶奪的香饽饽,而柯純只能默默嘆息。
近水樓臺這一招使不出來他也挺懊惱,再看看自己身邊,一個人都沒,孤零零的像棵小樹一樣杵着,凄凄慘慘戚戚。
也是,誰會願意和最後一名一起呢?
就見郎秋和一個個組隊志願者聊過天後,最終選擇了個穿搭很潮、面容姣好的男生。
那人柯純記得,叫做蒯安和,待人接物特別溫和,舉手投足間有點小王子的優雅氣質。
他再次默默嘆了口氣,心道罷了,也沒指望郎秋願意和自己一組。
只是眼見着身旁一個個小夥伴都找到了自己的搭檔,柯純還是難免着急。
他一次次主動出擊都遭到了無情的拒絕,五六七八次後,他也灰心了,想着聽命運的安排,反正最後還是看個人,分組倒沒太大關系了,大不了一人成組也不是不行。
最後,場面上還剩下三個人沒有成組。
柯純、習文耀、還有一個酷酷的男人——薄亦然。
柯純是屬于沒人要,習文耀就是主動讓,而薄亦然全程就沒參與。
這會柯純和習文耀還大眼瞪小眼的表示為難,薄亦然卻很灑脫地主動退出:“我一個人吧,最後也是看個人成績,一個人反而能認真準備。”
于是,柯純和習文耀組成一隊。
雖然對薄亦然有些許歉疚,但柯純更多的還是放心,選好歌後他迫不及待地拉着習文耀去吃午飯。
既已組成搭檔,自然要互相了解。
在和習文耀邊吃邊聊的過程中,柯純發現習文耀真的是一個很好很好的人。他這次來參加節目其實是為了滿足女朋友的心願。
“我吧,唯一的特長也就唱唱歌了。我女朋友看到這個節目的招募廣告,素人也能去,就腦子一熱幫我報了名,我來之前他還囑咐我要是見到明星了給她要個簽名。你看,這本我還随身帶着呢。”
習文耀從口袋掏出一本手掌大小的冊子,封面全粉色百花齊放,少女感十足。
柯純嘆道:“我能理解。我媽也追星,我來之前她也特別關照了。可惜我們節目好像沒請什麽大明星。”
“那個蒯安和,你知道嗎?”習文耀問。
“啊,那個和郎秋一組的嗎?怎麽了?”
習文耀有模有樣地給他介紹:“他應該算是我們這些人裏面知名度比較高的。”
“啊?演員?歌手?”柯純往前湊了湊,起了興趣。
“算歌手吧。幾年前我聽過他的一張專輯,唱歌很好聽,不過那張專輯之後就沒再聽過他的其他作品了,我都以為他不唱歌了,沒想到在這個節目裏看到了他。他那種專業歌手來這裏就是碾壓我們的吧。”習文耀說着說着嘆起氣來。
柯純試圖安慰他:“別這麽說,你第一輪的成績沒差他幾分,要有信心。”
習文耀笑了笑:“我倒想早點淘汰回家,你知道一個朝九晚五的打工人實在無法适應這種全天24小時被監控的環境。”
“那你工作呢?辭了?”
習文耀驚慌地搖搖手:“哪能呢?工作就是我的命啊,給領導說明情況,反正沒幾輪就得走,我也就請了兩周假。”
“哦……”柯純扒拉了口飯,想想自己,估摸着也就這輪了吧,興致一下又往下一沉,這飯也變得索然無味。
習文耀倒是坦然,夾了塊紅燒肉放嘴裏嚼得津津有味。
“我們大廚難道換了嗎?這肉的味道确實比前兩天要香好多啊。”他由衷誇贊。
柯純也發現了,今天食堂的所有肉類食品都特別入味,那肉香嫩Q彈,讓人欲罷不能。
但廚師應該只有紅玉——節目組請來的家政小妹——一個,這手藝突飛猛進得讓人驚喜啊。
兩人意猶未盡地把餐盤吃了個底朝天,擦擦嘴巴正想走,隔壁走來一哥們,拍了下習文耀的肩膀問:“哥幾個晚上想來點刺激的,你們要不要一起?”
這哥們長着倆虎牙,一張嘴就特像兔八哥,平時大家也都調侃着叫他兔哥。
“什麽刺激的?”習文耀問。
兔哥小眼一眯,賊兮兮地笑了起來:“我們打算夜探密室,怎麽樣?刺不刺激?”
“啊,就西邊那個被鎖的房間嗎?”柯純驚問。
“是啊,你們都不好奇昨晚上那個巨響是怎麽回事嗎?這城堡裏只有我們25個人,沒有人承認巨響是自己造成的,總不會是紅玉那丫頭弄出來的吧?我覺得那個密室裏一定藏着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巨響也一定是從那裏面發出來的。不想去看看怎麽回事嗎?”
兔哥的話很有煽動性,太有煽動性了,柯純幾乎都信了,他抖着聲說:“那裏面不會關着什麽可怕的怪物吧?”
啪一聲,兔哥在柯純面前用力一拍掌,把這個容易受驚的小動物吓得往後差點弄翻椅子。
“走不走?”他再次發問。
柯純和習文耀對視了下,習文耀還是有些退縮,但柯純很在意昨晚上那不可思議的響聲,還有遇到的一系列反常,他鼓起勇氣應道:“走!”
習文耀一副舍命陪兄弟的表情,一拍桌子也是一聲大吼:“走!”
半夜零點,一夥人聚集在大鐵門前,數了數人頭。
參與探險活動的一共七個人,除了柯純、習文耀、兔哥外,還有兔哥的室友蒯安和,兔哥的搭檔冉曉信,冉曉信的室友明明,以及讓所有人都很意外的薄亦然。
七人湊做一團,圍在鐵門前,盯着那把門鎖,互相商量着要怎麽開鎖。
這時,柯純森森地問了句:“這個鎖是不是被動過了?”
衆人皆是一怔,誰都沒說話,紛紛把目光集中到那把鎖上。
之前看到的時候還是布滿灰塵的環形鎖竟然幹淨得反射出了窗外的月光!
有人弱弱問:“我們還要不要繼續?”
第3 章
說話的人名叫冉曉信,是一個瘦弱的男生,皮膚白淨,一看就是富裕家庭裏長大的孩子。
他緊緊拉着身邊一個戴着眼鏡的斯文男生,那是他的室友明明。冉曉信那不情願的樣子倒像是被硬拉過來的。
被他這麽一打退堂鼓,探險發起人兔哥不高興了,虎着臉說:“來都來了,現在逃避還是不是男人?”
說着,兔哥從兜裏掏出一根細長的鐵絲,開始撬鎖,看來是早有準備。
“嘻嘻,哥為了這一天可沒少練習。”說話的當兒,他已經利索地把門鎖給打開了,七個人排着隊小心翼翼地走進門。
“哇哦……”
門的後面并不是他們所想的密室,而是一條寬闊的通往地下的樓梯。
那樓梯就和舊式公房一樣分成兩段,在中間的隔層處折了個彎,繼續往下。
鐵門關上後,樓道裏一片漆黑,兔哥準備萬全地打開手電筒上下左右照了照,安心地說:“放心,這兒也沒攝像頭。”
七個人便排隊往下走去。
兔哥為首,明明跟在後面,身後緊緊貼着冉曉信,之後是柯純和習文耀,蒯安和和薄亦然殿後。
黑暗中的樓梯并不好走,習文耀回頭柔聲囑咐柯純道:“搭着我肩膀,小心臺階。”
瞬間讓柯純的心暖暖的,他還發現習文耀的步子很穩、很慢,就像是在照顧後面的人,并且在到達最下面的臺階時會貼心地提示,以免後面的人踩空。
這樣的男生對女朋友一定也很溫柔吧,柯純不禁那麽想着,心裏頭莫名其妙地失落起來。
漫長的樓梯之路後,七人站在樓道的走廊裏。
這是一跟很狹窄的條形空間,正前方有一扇普通的公寓門。
那門半虛掩着,他們進去後發現這是一個陳舊的倉庫,大約六平米的長方形空間,三面立着鐵制的儲物架,牆壁和天花板都斑斑駁駁,掉漆掉得非常嚴重。
倉庫內非常擁擠,地上和鐵架上堆滿了紙箱子,裏面裝着各種生活用品,小到紙巾、大到吸塵器,塞得滿滿當當。
柯純用食指往鐵架子上一撸,撸下了一層厚厚的灰。
同時,其他幾人也四散開去翻起箱子來,剎那間整個屋子灰塵飛揚,咳嗽聲此起彼伏。
“咳咳,”兔哥捂着嘴皺着眉,悻悻地抱怨,“就個破倉庫,虧了虧了。”
“既然沒什麽異常,我們回去吧。”習文耀說道,“亂翻別人家的東西不太好。”
馬上有人響應:“對對對,我們走吧。”
響應人冉曉信一手捂着鼻子,一邊往門那邊退。沒退幾步路忽然一個踉跄往後摔倒在地。
他驚得大叫出聲,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過去。
就見他坐在地上,旁邊倒着一輛破舊的自行車,鏈條都已經松松垮垮地蕩在地上。
“昨晚上的聲音是不是這輛自行車?”冉曉信怒瞪着這輛讓他難堪的小破車,問。
薄亦然瞅了眼小破車冷靜地分析道:“這個倉庫到處是灰,像是好久沒人來了,這車不可能自己倒下。”
卻在此時,柯純提出了異議:“有人來過。”
他剛進這間倉庫就覺得哪裏不對勁,可一直說不上來具體的問題,直到剛才大家動手翻東西掀起滿屋子的灰塵,他腦中靈光一閃,恍悟了問題所在。
“地板是幹淨的。”
柯純打開自己随身攜帶的小手電,往下照着地板。
木地板一塵不染、光亮如新,若不是有人打掃,就是經常有人走動。
在一個到處積灰的房間裏,這一點太奇怪了。
“會是誰?”兔哥驗證過柯純所言無誤後,驚問道。
所有人都沉默不語,在柯純心中隐隐有一個答案,這答案太顯而易見了,反倒讓他有些不相信。
等等,昨天晚上郎秋的出現會不會和這裏有關系?他昨晚的樣子可不像是起來找東西吃或者上廁所的。
這條線還未思考下去,又聽一個聲音響起。
“喂,你們來這裏看下!”
聲音是明明發出來的,他已經一個人跑到倉庫深處的角落裏去了。
之前由于太黑大家都沒注意,原來這個倉庫并不是一個規則的長方形,在左上角凸進去一塊區域,明明正是發現了這塊區域以及這塊區域後面的一層簾布。
幾人紮堆湊到那塊簾布前面,很明顯,簾布的後面還有一個空間。
“我們回去吧。”走在最末位的冉曉信拉住前面的蒯安和,苦苦哀求着,他的眼睛已經不敢亂瞟,只敢盯住他們這幾個人。
然而他的聲音再一次被無視。
明明像是發現新大陸一樣,興奮地掀開簾子。
簾子後面展現出來的空間讓所有人倒抽了一口涼氣。
這是一間可怕的“刑具室”。
柯純擡起手電筒往房間裏照去,這個空間比外面的倉庫要大上一倍。
在正中間擺着一個冰冷的手術臺,與一般的手術臺不同的是,床面的四角圈着四個鐵環,好像是用來固定人的四肢。
手術臺邊的推車上整整齊齊擺放着手術用的刀、剪子、鉗子、試管、手套等等專業的醫學用品,下一格還陳列着标滿英文标簽的溶劑。
“人體試驗?”兔哥脫口而出,音調都發生了奇怪的歪曲。
沒有人應話,全都屏息靜氣地跟着手電筒的光觀察起這個神秘的空間。
光圈慢慢移到四面的牆壁上,那一件件藏在黑暗中的事物挨個露出了他們的面目。
斧頭、鋸子、大刀、長鞭、細針……還有許多形狀各異叫不上名的東西,在手電筒冰冷的光照下散發出陰森可怖的氣息。
柯純的手禁不住顫抖,不敢再繼續照下去。
這時,習文耀輕輕托住他的手,對他道:“我來吧。”
柯純終于喘了口氣,把手電筒交到了習文耀手中。
卻不想,明明搶過手電筒,興奮地跑進房間中,東照照西照照,不亦樂乎,如同老鼠掉進了米缸。
“喂!小心!”
習文耀在門口大聲提醒他,可是亢奮中的明明哪裏聽得進去。
他貼着牆繞了一圈,一一照亮牆上的“刑具”,如同在博物館膜拜文物一般,口中還念念着:“這是腦箍!是武則天時期的酷吏索元禮發明的。哦,原來留給木楔的縫隙那麽小,真的用鐵錘敲人腦袋的話……啊啊,這個!我去,這都有?‘鏟頭會’啊!當年□□就是用這套東西處死和尚的!這東西是……哦哦,渣滓洞裏的……收藏太全了吧!”
那邊廂在滔滔不絕,他的室友已經臉色鐵青,弱弱扒着簾子顫抖着聲兒喚他:“明明,我們走吧,這裏不正常……”
“你這同學怎麽回事?”兔哥也被吓得不輕,哆嗦着問冉曉信。
冉曉信躲在簾子後面瑟瑟發抖:“明明就喜歡這種古代的東西,經常半夜裏拉着我們一起看恐怖片……我,這些,都是假的吧?”
“不知道。”薄亦然冷靜道,“但可以确定的是,無論真假,這個城堡的主人或者曾經的主人有這樣的癖好。他故意在地下室弄這樣一個空間就是不想讓人家知道。”
“這房間那麽幹淨,肯定有人打掃。”蒯安和淡淡附和。
薄亦然聲音一沉:“這就是麻煩的地方。我們應該是看到不該看的東西了。”
“那那那那,那現在怎麽辦?”冉曉信整個人都在發抖,他牢牢地拴住蒯安和的胳膊,恨不得變成那人的挂件,不安的小眼神左看薄亦然右看蒯安和,憋着嘴都快哭出來了。
“怕什麽?這兒上下左右都沒有攝像頭,只要我們不說,誰會知道我們來過?”兔哥忽然大叫,那聲音在偌大的空間內一陣陣擴散回響,迎來的卻是更深的沉默。
黑暗中,習文耀拉住柯純的手,輕輕拍了兩下。
他手心的溫度給了柯純很大的安全感,讓他鼓起勇氣打破這可怕的沉默:“我們早點離開這裏吧。”
這個提議獲得了大家的一致同意,尤其是發起人兔哥已經轉身迫不及待準備遛了。
可是明明怎麽辦呢?
那家夥還在“刑具室”裏上蹦下跳的,絲毫沒有要走的意思。
“我去叫他。”
兩個聲音疊在了一起。
柯純和習文耀意外地注視彼此,下一句話被習文耀搶了先:“我去吧,你們先走,我帶他稍後跟上。”
兔哥早已奔出倉庫,聽習文耀那麽說,其餘幾人也陸續逃了出去,只有柯純一人還立在原地。
他不放心地看着習文耀,提議道:“我和你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