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5)

輪比賽是個人賽,每個選手會按照事先抽到的號碼牌,依序上臺演唱。

一首歌演唱完畢後會接受線上500名觀衆的投票,投票完畢當場宣布結果。

柯純現在正坐在第二演播廳中,緊張得手心直冒汗。

這幾天發生的事情讓他根本就沒好好準備歌曲,加上昨晚上擠在那個小房間壓根就沒睡上幾小時,好不容易睡去了,也盡是那些亂七八糟的夢,根本沒睡好。

今天怕不是要墊底。

想到這兒他深深嘆了一口氣。

墊底就墊底吧,正好可以光明正大地進入地下室一探“處刑”的究竟,指不定能絕處逢生呢。

“純?沒睡好?”隔壁突然傳來一個開朗的聲音,柯純一轉頭發現蒯安和正沖自己微笑。

“呵呵,可能太緊張了。”

蒯安和拍拍柯純的背脊,安慰他道:“沒關系,放開唱。唱不好也沒事,如果我拿前兩名一定點你。”

對哦,還有這種晉級方式。

柯純終于記起了這茬事兒,他想到昨晚上郎秋那句怪怪的“有我在”,好像明白那意思了。

“謝謝你啊。”他對蒯安和笑了笑,也鼓勵對方道,“你一定沒問題的。”

錄制開始,從第二演播廳可以看到第一演播廳以及虛拟觀衆席。

觀衆席上坐滿了人,盡管知道是虛拟影像,但還是不得不感嘆這份足以以假亂真的技術。

舞臺璀璨的燈光、觀衆滿面的笑容、還有主持人生動活潑的話語,這些都讓柯純懷疑自己是不是做了一個很長的噩夢,其實根本就沒有什麽實驗,沒有什麽可怕的處刑,這就是一個很普通的競技綜藝,每一個人懷揣着自己的夢想來到這裏,純粹地為了一個心願的達成,為了他人的一份認可。

這一切為什麽不能是真的呢?

可當他轉頭看到了坐在角落面色嚴肅的郎秋時,昨晚的記憶被真切地喚醒,不見了的盧有易和習文耀,見不得人的地下室,那無數道紅光背後一雙雙如狼似虎的眼睛,在盯着他們,每一分、每一秒,像是在看動物園的動物。

柯純深吸了一口氣,自己的命運不能交給別人。

能力不行也要做到自己的100分。

他手中號碼牌上的數字是7,也就是說他是第七位上場表演的選手。

被主持人叫到姓名時,他在心裏給自己道了聲“加油”,邁開腳步,走向第一演播廳。

他的第二首歌——《星晴》。

油膩的主持人把舞臺交給柯純後,悄無聲息地消失了蹤影。

四面環繞着燈光,六臺攝像機全都對準了他一個人,柯純額頭上直冒冷汗,指甲掐進肉裏都不自知。

他閉上眼睛。

冷靜,冷靜,冷靜。

心中不停地告誡着自己。

一睜眼看到臺下那一張張真實的觀衆的臉,無數雙眼睛聚焦在他一人身上,柯純的腿一下又軟了。

耳返中傳來導播的聲音:“準備好了嗎?ok的話點個頭。”

柯純擡起頭來,一一掃過每一臺攝像機。

導播會在哪臺攝像機之後看着他呢?

第一句歌詞是什麽來着?

第一個音在哪裏?

等等,大腦一片空白,怎麽辦?

機會只有一次,如果輸了,那徹底完了。

導播的聲音再次響起:“好了嗎?要開始了。”

柯純閉上眼,點了下頭。

随機應變吧!

前奏的第一個音響起,柯純真的懵了。

這……根本就不是《星晴》啊!

第10 章

在聽到陌生的音樂響起的那一剎那,柯純就意識到了一個很嚴重的問題。

他被針對了。

兩次闖入地下室,兩次對着攝像頭信誓旦旦,不被針對那才叫奇怪!

六臺碩大的攝像機,機器後面更有五百,不,甚至成千上萬雙眼睛在盯着他。

處在萬衆矚目的中心位置,柯純很神奇地發現自己不怕了。

他心裏只有一個想法——不能輸。

不知從哪裏來的勇氣用力推着他往前走。

他雙手握緊了話筒,慢慢舉到嘴邊。

反正都是死,不如死得壯烈一點!

同時間的第二演播廳,觀戰的選手們個個面露驚色,嚎叫聲此起彼伏。

柯純那哪叫唱歌?那分明是鬼哭狼嚎!

那一聲聲嘶吼太震撼了,感覺要把屋頂給掀了!

選首席上已經倒了一片,誰都扛不住這一波聲波攻擊,可以媲美殺傷性武器了。

而攻擊者本人在舞臺的中心搖頭晃腦,範兒起得特別足,要是按個靜音鍵指不準別人會以為他唱的是神曲。

兔哥的五官都擰在了一起,撕扯着嗓子才勉強壓過柯純的聲音。

“純這是瘋了嗎?”

被搭話的冉曉信抱着頭,蜷起身子,喃喃着:“詛咒,他是被詛咒了!”

兔哥也被他說得心裏發虛:“沒,沒那麽邪門吧。”

在一片嚎叫中,悠悠傳來一個正常的聲音:“他要唱的不是這首歌,伴奏錯了。”

薄亦然在他倆的後面正襟危坐,面色十分淡然。

兔哥跳起來打抱不平:“這傻子怎麽不跟節目組說?”

誰都沒有答他的話,沒人知道為什麽。

唯一的知情者郎秋不動聲色地坐在斜後方,銳利的目光一一掃過在場的23個人,而他握在手中的號碼牌已經完全被汗水浸濕了。

3分鐘的折磨終于結束了,柯純回到第二演播廳的時候發現大家的臉色都很難看。

他咧開嘴開朗地招呼道:“我回來啦。”

兔哥只默默給他豎了個拇指,意思不言而喻——你,牛!

往回走的時候,柯純偷偷瞥了眼郎秋,他特想提醒郎秋小心注意,奈何那人根本沒在看他,不知道望着哪兒發呆。

于是柯純只能老老實實地走回自己的座位,鄰座的蒯安和十分暖心地給他遞了瓶礦泉水,試圖安慰他。

柯純見蒯安和眼裏寫滿了同情,覺得怪別扭的。

他一把接過水瓶,笑着自嘲道:“我這記錄恐怕沒人能打破吧。”

剛才那通胡亂的演唱毫無意外地獲得了零分的成績。

沒有一個觀衆給柯純投票,不打負分已經算很客氣的了。

蒯安和略有不甘地問:“你怎麽沒和節目組說?”

柯純表現得特別灑脫:“害!說啥呀?我那水平唱啥都那樣,你不知道剛剛在臺上可爽到我了,我都沒想過有一天我能那麽豁得出去,值了值了。”

這話倒是真的,從知道自己唱歌走音那一天起,柯純無論唱什麽都是縮手縮腳的,這一縮不但音不準,聲音更是細得像蚊子,唱得更難聽了。

剛才在臺上想着破罐子破摔不如讓自己爽一次,效果還真好,一首歌唱完雖然不知道唱的是什麽,但神清氣爽啊!

不過蒯安和卻連連搖頭為他可惜。

他嘆道:“這下我可難了,非得拿前兩名了。”

柯純知道他是随口說說,便也随口應着:“靠你了啊。”

正聊着,主持人叫道了蒯安和的名字,他是第九個上場的選手。

柯純喊着“加油”,送走了蒯安和,心裏面倒一點也不擔心他的發揮。

如他所想,蒯安和的演唱非常完美。

他今天的歌調特別高,情緒也特別滿,若換成柯純恐怕會變成火警警報,但蒯安和在臺上表現出了一個職業歌手應有的素養和水平,就連虛拟觀衆席上的觀衆都在跟着他搖擺、拍手打節奏,俨然把舞臺變成了他個人演唱會的現場。

柯純正感慨着不愧是專業的時候,和表演無關的對話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身後一個聲音在說:“沒關系的,還沒結束。哎,你別瞎緊張。”

柯純回過頭去,看到簡虹正摟着大個子費正啓的肩膀,耐心地安慰着他。

費正啓現在的排名剛好在柯純前面,說好聽點是第七名,說難聽點是倒數第二名。而且這個第七名的分數和第六名拉開了斷崖式的差距。

柯純回憶了下費正啓的演唱,挺好聽的呀,觀衆的打分真是個謎。

見那大個子擺着一副與他身形不相稱的委屈樣兒,柯純也忍不住湊上去安慰了句:“還有我墊着呢,沒事的。”

話剛出口,費正啓的眼神立馬從自憐變成了同情,他把手搭在柯純肩上,惺惺相惜之情就在這一個動作中流淌進兩人的心。

柯純拍拍他的手背,問他倆道:“你們之前就認識?”

進城堡那天起這倆就形影不離的,一起吃、一起住、這次排練自動組一組。

簡虹微笑着說:“是我硬拉他來的。這舞臺要是個武場,他現在就不會這樣了。”

“哦?”

費正啓人高馬大、身材壯碩,柯純也覺得他應該練過什麽。

“我們家是搞武術的,祖祖輩輩都練這個。”費正啓摸着後腦勺,還有些羞于向別人介紹自己。

“哦哦,降龍十八掌?”說着,柯純激動地擺起手來,沒想到他們裏面還有個武林高手!

他那熱情樣搞得費正啓更害羞了,忙不疊謙虛道:“沒,那都是金老爺子編的,我們那不足為道,不足為道。”

“所以你将來是要繼承道場?武場?”柯純問道。

“家裏人是這個意思。所以現在趁着大學快畢業的這段空檔他們就讓我先好好玩個盡興,正好簡虹問要不要一起來這個節目,我就稀裏糊塗報了名。哎,其實唱歌什麽的我真的不拿手。”費正啓露出了為難的表情,連連擺着手。

簡虹在一旁鼓勵他道:“你太低估自己了,第一輪唱得那麽好,這一輪主要是心理壓力太大,沒發揮好,我們下次再努力。”

“哎,算了,我這人就是勝負欲強,從小的習慣,我也知道不是什麽東西我都能拿第一。适應下就好。”

聊了一通,費正啓終于開懷了,沖柯純笑着道了聲謝謝。

興許是覺着柯純還挺好說話的,費正啓一下開了話匣子:“不過簡虹是真厲害,我們讀書的時候他就是校園歌手大賽的第一名,可多女粉絲。”

柯純發現在說這話的時候費正啓像是變了個人,輕松、愉悅、眼裏蹦着小星星。

被誇獎的簡虹顯得有些不好意思:“那是林子不夠大,我就是來這兒找虐的,比我厲害的人多了去了。你看,蒯安和的分數出來了,482,差18分就滿分了。”

柯純抓住機會恭維道:“我聽了你第一輪的演唱,可棒了,我特別愛聽,你是學過嗎?”

“沒,就瞎唱呗,興趣愛好。”簡虹的神情果然放松了不少,和柯純聊了起來,“你知道,我爸是當官的,圈子裏有些關系,不少人問過我要不要去圈子裏發展下,我猶豫了好久,這次正好有空,就來試試,看自己到底幾斤幾兩。”

簡虹的笑容很和煦,給人的感覺很舒服,完全沒有官二代的架子,但那份從容卻又彰顯出他很好的教養,是普通人一輩子學不來的。

話題被打開後,他們倆和柯純說了好多大學裏的事情。

柯純發現這倆不光是這次比賽,大學也一直在一起,而費正啓就活脫脫一個簡虹的小迷弟,只要簡虹說什麽他都是“好好好”“對對對”,而一讓他說話基本上四五個字就憋住了。

總結陳詞就是,簡虹和費正啓關系很好,兩個人純粹是來玩玩的,沒有特別強烈的奪冠欲望。

柯純在心中默默下了判斷。

正聊着天,結束表演的蒯安和走回到第二演播廳。

滿場掌聲送給這個暫時排名第一的選手。

坐回柯純身邊後,蒯安和松了一口氣,側頭笑眯眯地看着柯純,嘚瑟道:“哥們表現得不錯吧?”

柯純剛想伸手與他擊掌,卻被一聲響亮的口哨打斷了動作。

穿得花枝招展的耿言彬走出人群,回頭給在場所有人飛了個吻,油膩地來了句:“別忘了我們的約定喲。”然後屁股一扭一扭地走向第一演播廳。

全場都尬住了。

那一瞬間,柯純仿佛看到了火與冰的臨界點。

在他走出去之後總算傳開了淅淅索索的議論聲。

兔哥嘔了一聲,破口大罵:“這人還要不要點臉啊,你們不會真有人被他收買了吧?”

刷的安靜。

“我就看不慣這種人,以為有點臭錢了不起啊!想晉級就自己好好練歌,專整這些有的沒的,畜生都不屑幹這事兒!”

冉曉信在邊上拉了拉他,兔哥這才不甘不願地住了口。

然而耿言彬的演唱出乎每個人的意料,就連兔哥也把眼睛瞪得滾圓,甚至懷疑他是不是買通節目組假唱了。

他很讨巧地選了首旋律上口歌詞動人的歌,加上唱功确實還行,舞臺效果意外的不錯。

有節奏的鼓點把人帶入搖擺之中,副歌高潮觀衆們輕輕和着,這樣的歌很難讓人不喜歡。

因此,他最終的得分是468,目前排名第四。

明明可以靠實力晉級,為什麽還要出錢收買人家呢?

柯純表示不解,并且在心裏馬克下了耿言彬這個人。

一曲終了,耿言彬踏着輕快的小碎步回到第二演播廳,所有人看他的眼光都變了,甚至還有真摯的鼓掌。

但此人就是有辦法給人添堵,一聲“謝謝”就能解決的事兒,他非得賤賤地來一句:“這錢是剩下了。”搞得那僅有的稀稀拉拉的掌聲也戛然而止。

下一個演唱者,簡虹。

“加油。”費正啓拍拍簡虹的肩。

在一片加油打氣聲中,簡虹往第一演播廳走去。

沒有讓大家失望,簡虹的演唱以情動人,進入尾聲時好幾個選手都默默擦去眼角的淚水。

最終這個演唱超越了蒯安和暫列第一。

宣布成績的時候,他沖着鏡頭比了拳頭。

大家都以為這是一種慶祝勝利的手勢,柯純的眼角卻瞥到了費正啓也默默舉起拳頭往前推了下。

原來是他們倆慶祝的方式。

看來,如果簡虹的第一保持到最後,大概率他會選擇費正啓和他一起晉級吧。

柯純撐着下巴,不由感慨,自己這倒數第一的位置怕是沒人能取代了,這要是沒人來救他,今晚上估計真的要去地下室報道了。

想到那陰森可怖的刑具室,他渾身一哆嗦。

希望和郎秋商量好的對策能夠有用,那樣他大概可以真正的解脫了。

比賽如火如荼地進行到最後階段,23人的排名已經打在了屏幕上,還差最後一個人。

郎秋緩緩起身,活動了下筋骨,又咕嚕咕嚕地練了會嘴皮子,然後邁着堅定的步伐走向第一演播廳。

随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門那邊,柯純的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特別擔心郎秋的伴奏是不是也被換了。

他被淘汰沒關系,但郎秋是這些人唯一的救星,如果他也走了,那還有誰能阻止這場恐怖的殺人游戲?

愁緒好像會蔓延,之前還有說有笑的第二演播廳突然之間空氣都蒙上了一層灰。

一大半的人全都耷拉着腦袋哭喪着臉,他們都在淘汰後補名單裏,只有兩名幸運兒會被選中晉級。這會抱頭痛哭的、默默流淚的、兩兩寬慰的,喪了一大片。

有些不願放棄的人便開始巴結起目前的前兩名——簡虹和蒯安和。

這倆正好一個在柯純邊上,一個在柯純後面,他們那個角落變得特別熱鬧。

熱情的選手們甚至把柯純擠出了圈子,笑容堆得滿面有一茬沒一茬的和那兩人聊天。

而這倆還都是好好先生,對誰都是微笑着說“好的”“好的”“我考慮一下”,結果是沒人得到了肯定的回答,第二演播廳頂上的那一大塊烏雲依舊漂浮在那裏。

與此同時,幾乎無人關注的第一演播廳,郎秋獨自立在舞臺中央,犀利的目光盯着鏡頭,好像即将開始的不是一次演唱,而是一場生死決戰。

一秒後,伴奏響起。

柯純心裏一個咯噔。

不對,不是郎秋準備的歌。

他緊緊盯着屏幕上的郎秋,發現這個人面不改色,宛如一切正常。

難道他早就料到了?

可是這伴奏是什麽歌啊?他會不會唱啊?

柯純緊張死了,演出服都被他拽出一團褶皺來,而他本人還緊緊盯着屏幕,一點兒都不敢分神。

陸陸續續有其他選手也察覺到了郎秋伴奏被換的問題,蒯安和還輕輕在柯純耳邊嘀咕:“怎麽就你倆的伴奏不對?”

柯純窘迫地不知該如何回應。

眼看着郎秋也要被伴奏問題給坑了,那些淘汰名單中的選手們對蒯安和更是殷勤起來。

可能他們也看出來簡虹和費正啓鐵哥們的關系,覺得自己在簡虹那兒是沒戲了,于是紛紛轉投向蒯安和,又是尬聊套近乎,又是送糖送水。

這麽一來,柯純身邊更吵鬧了,這讓他愈發焦躁,不由抱怨,人都是那麽現實的嗎?

他稍稍挪遠了點,現在他只關心郎秋接下來會怎麽辦。

這家夥總不至于像他一樣胡亂一通吼吧?或者他會不會直接向節目組提出異議?

這邊快急死太監了,那邊郎秋還是悠然篤定的模樣,連柯純都不禁懷疑起來,是不是他搞錯了,伴奏其實是對的。

郎秋一張口,完美合上伴奏。

柯純迷惑了,難道真是自己搞錯了?

他記得郎秋的歌應該是一首慢悠悠的情歌,而現在則是一首節奏輕快偏舞曲風格的歌,柯純聽都沒聽過。

臺上的郎秋唱得十分投入,不僅他很投入,虛拟觀衆席上的觀衆也十分投入,紛紛跟着他的歌聲搖擺身體。

明快的節奏很容易調動起聽者的情緒,而郎秋富有磁性的男中音正好踩在了人心裏最柔軟的部分。

柯純被驚豔到了,而且他發現被驚豔到的不止他一個人。

不光是虛拟觀衆席的觀衆們,就連剛才還吵吵鬧鬧的第二演播廳的選手們此時也都整齊劃一地搖擺,甚至還有人跟着輕和起來。

在集體的擺動和合唱中,曲子最後一個音落下,全場寂靜,餘音袅袅。

隔了一會,巨大的掌聲先是從第二演播廳傳開,蔓延至第一演播廳,線上觀衆們的聲音被公放出來,喝彩聲源源不斷。

而演唱者本人規規矩矩地朝鏡頭鞠了一躬,靜靜地立在那裏等待成績的宣布。

經過緊張的票數統計,屏幕上最終跳出來一個大大的“500”。

再一次掀起第二演播廳的高潮。

滿分!

郎秋以500分滿分的成績一躍至第一名!

那些原本還圍在蒯安和身邊的人紛紛擁到門口準備迎接新晉王者的歸來。

柯純那顆懸着的心也終于落回原處,望着那蜂擁的人群終于可以安心吐槽:太TM……現實了。

他再次佩服起郎秋這個家夥來,原來平日裏多聽音樂還是有點用的,至少在關鍵時刻能夠臨危不亂,搞不好還能救自己一命。

一分鐘後,郎秋被衆人簇擁着回到了第二演播廳,還是那張冷酷的臉,目不旁視地坐回他原來的位置。

只是那一塊小角落現在成了演播廳裏最熱鬧的區域,那些人充分發揮了沒話找話的本領,即使是最尬的天也能給你聊下去。

而郎秋卻全然不動,任憑他們叽叽喳喳,連個點頭都很吝啬。

所有人表演結束,24人的排名被打在了大屏幕上。

前三名依次是郎秋、簡虹、蒯安和。

冉曉信、耿言彬、薄亦然也在前十名中,而兔哥、明明、費正啓等很遺憾被卡在了十名之外。

一分鐘後,排名被□□導演那張巨大的戴着面具的臉取代。

他今天的面具是京劇中的包公臉,黑炭一塊,鐵面無私。

他用一如既往的沉穩語調宣布:“下面是驚心動魄的選人環節了。先有請第一第二名出列。”

郎秋和簡虹應聲走到最前面,面向處在淘汰名單中的12個人。

“你們有權從這12人中各自挑選一個人和你們一起晉級。不過有一點要注意,你們挑選出來的這個人将在下一輪和你們同進退,知道意味着什麽嗎?”

低沉的聲音充滿了危險的誘惑,下面沒人敢回應。

“也就是說,你選出的人下一輪被淘汰了,你也會跟着他一起淘汰。”

十二雙緊張的眼睛齊刷刷地聚在郎秋和簡虹的身上,每個人的眼神中都藏着期待和渴望。

柯純心裏明白簡虹肯定會選費正啓,他只在意郎秋會選誰。

然而他發現郎秋心不在焉地,根本沒在看他們十二個人,好像對這一趴完全沒興趣。

□□導演繼續說道:“現在,你們十二個人有一個争取的機會。你們可以挑選第一、第二名中的一人,說出選你們的理由。”

話音剛落,嘩然一片。

他們很清楚,有人留下,有人就要走。

誰都不想成為那個走的人,可也沒人想做淘汰別人的人。

已經晉級的另外八位夥伴紛紛出聲給自己的好友打氣,鼓勵他們表現自己。

确實有幾個選手已經開始醞釀起情緒來,糾結的表情、委屈的淚水、不舍的哽咽,明明大多是素人,卻個個化為了影帝。

柯純怔怔地看着這幫人,突然覺得特別夢幻。

這感覺很奇特,他仿佛跳脫開了這個情境,旁觀這一切還有那麽些許感動,可這感動事不關己,是特別廉價的同情。

有一瞬他甚至分不清是他們戲太多,還是自己太冷漠。

扪心自問,柯純心如止水,他自己都很訝異。

這一刻,晉不晉級似乎都不重要了,他想過了,今天晉級不了,他正好可以作為淘汰者幫助郎秋,探探地下室到底在進行什麽可怕的事情,他甚至都覺得可以借助這個機會向鏡頭前的旁觀者呼籲,指不定能碰上有心人報警阻止這一場殺人游戲。

雖然生命可能會交代在這裏……

那麽想着,柯純瞄了郎秋一眼,确認那份心動的感覺還在,便安心了。

要說遺憾,确實有一個。

柯純想到之後他要怎麽發言了。

第11 章

發言順序是按照分數排名來的,柯純很自然地排在了最後一個。

第一個發言的是兔哥,他剛剛好被卡在晉級名單之外。

他選擇的是郎秋,發言不卑不亢,直抒胸臆。

“我這人沒啥興趣愛好,就愛唱唱歌,這次來是想借這個機會讓更多人聽到我的音樂,所以坦白說,我很希望你能選我,但就算我離開了,也不會放棄我的夢想。人生事兒很簡單,想幹,幹就完事兒了。我說完了。”

兔哥特別灑脫。

其實選誰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表達出了這份熱誠,讓所有人都由衷地為他鼓掌。

下一個是明明。

同為探險小分隊的成員,明明與兔哥就是兩個極端。

他立在那兒兩條腿都得跟篩糠似的,頭上冷汗直冒,好像要面臨的不是淘汰,而是死亡。

“我我我……我想要晉級。我想,想活,活下去……”

在一般人聽來這是一句莫名其妙的話,只有探險小分隊成員和郎秋聽出了他話裏的意思。

柯純這才明白了他所有的否認、解釋、合理化那晚的事情都是在掩飾內心深處的恐懼。

而這一刻,真正的生死一線間時,他終于頂不住,暴露了本心。

奈何他所選擇的對象是簡虹——這個局外人——在他的耳中只能獲取到明明對于晉級的超乎尋常的渴望。

在場大多數人都是這樣,他們紛紛給明明加油,讓他勇敢一些。

柯純不由同情起他來,他曾經那麽向往着那一間可怕的“刑具室”,但在生死面前,和平時代的興趣不過都是葉公好龍,輕輕一碰就垮了,真是讓人唏噓。

随着選手們的依次發言,每個人不同的個性也彰顯無遺。

豁達灑脫的,表示晉不晉級都不影響他們追求夢想的決心。

執着用力的,列舉了一大堆要選自己的理由。

還有死皮賴臉的,上來就套近乎打感情牌。

他們很多人還是選擇簡虹作為交流對象,一是因為郎秋和誰都不熟,二是因為郎秋對這一趴一點興趣都沒,一直盯着晉級區。

接下來,輪到費正啓發言,他毫不猶豫地選擇了簡虹。

全場安靜,都期待着費正啓的話。

以他們倆的關系,費正啓只要開口,簡虹肯定會選他吧。

然而費正啓開口第一句話居然是:“哥們,把這機會給別人吧。”

一片喧嘩。

個個瞪着吃驚的大眼睛等着他後面的話。

費正啓平穩而誠摯地說道:“我陪你走到這兒已經知足了。剛剛我想了很久,每一個人都有一個夢想在這裏,唯獨我的夢想不在這裏,你知道的。所以這兒對我來說是個意外的驚喜,謝謝你邀請我來。這一段經歷可能是我這輩子最光鮮亮麗的。雖然我不能陪你走完比賽,但這不妨礙我們還是鐵哥們。不管你走到哪裏,哥們都挺你!”

說着,他舉起拳頭對着簡虹頂了下。

柯純發現這個大高個子有一份意外的柔情,眼裏泛起了亮晶晶的水花,這恐怕是到現在最觸動到他的發言了。

簡虹應該也被感動到了吧。

那麽想着,柯純把視線轉向簡虹。

和煦的笑容從他臉上消失了,他垂着眼睑,無法辨別表情,興許是不想讓人看到他眼中的淚花。

不知道為什麽,柯純的眼睛也有點濕潤。

要是他現在坐在電視機前,肯定會大聲吼“選他!選他!”。

在場的選手們應該也是一樣的想法,演播廳的空氣中流淌着一股細細的溫情。

當事者二人沒有任何眼神的交流,但仿佛所有人都感覺到了他們之間的連接。

之後發言的選手全都不約而同選擇了郎秋,心裏已經默認自己在簡虹那兒拿不到名額了。

可郎秋也是塊難啃的大石頭,無論他們怎麽以理服人、以情動人,這家夥就是一張冷漠臉,眼睛都不眨一下,好像是個假人一樣。

倒數第二個發言的幹脆就自暴自棄,只說了四個字——“我想晉級。”

下一個,就到柯純了。

柯純做了一個深呼吸,全場靜谧就等着他開口。

“我選……”他的聲音在演播廳內回蕩開去,才說了兩個字,就看到郎秋突然把臉轉了過來,那雙如銀河一般的眸子定在自己身上,讓柯純心裏一怔,他分明從郎秋的眼中讀到了拒絕的信息,後面兩個字也沒了底氣,吃進了肚子裏。

黑棒導演向他确認:“你選誰?”

柯純偷偷瞄了郎秋一眼,幹脆眼睛一閉,大口一張,豁出去大聲道:“郎秋。”

這是個并不意外的選擇。

黑棒導演接着問道:“你想對他說什麽?”

柯純心裏虛得很,都不敢再去看郎秋,眼睛始終盯着郎秋旁邊的那面牆,那兒正好有個紅色圓點斑紋,視線有了落點,他的心也稍稍踏實了些。

柯純吸了一口氣,一口氣快速地說道:“我想告訴他,他很棒,一定可以成功的。作為他的室友,我堅信他的實力。”

這一波吹捧是大家沒想到的,起哄聲接二連三響起。

柯純感覺自己兩只腳變成了兩團棉花,他硬着頭皮繼續說:“然後就是……別忘了我們說好的……別的,我也不多說……”

他的視線終于可以躲過郎秋,理直氣壯地看向大屏幕上的黑棒導演,問:“我想唱首歌給他,可以嗎?”

短短幾句話,柯純感覺過了一個世紀,然而還沒結束,他忐忑地等着黑棒導演的回複,壓根就不敢去看郎秋。

人生頭一回,慫還是不可避免。

然而導演的回複沒有等來,卻聽到了一陣陣的嚎叫。

演播廳裏的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往外退去,懼怕的眼神盯着柯純,不少人還沖他連連擺手。

柯純很郁悶。

不就唱首歌嗎,至于嘛?

哪裏知道,黑棒導演還沒回複他,郎秋先舉起手來。

“我決定了。”郎秋提聲道,“我選他。”

他伸手往前一指,那指尖就對着柯純。

柯純眨巴了兩下眼睛,還沒搞明白狀況,唱歌呢?

不及他反應過來,熱烈的鼓掌聲瞬即把他給淹沒了。

所有人都在給郎秋點贊,說幹得漂亮。

然而點贊完畢後就幾家歡喜幾家愁了,晉級區的朋友們還沉浸在避免耳朵遭受攻擊的喜悅中,淘汰候補區的朋友們個個都哭喪起臉來。

誰都沒想到郎秋居然就那麽随意地定了!

現在只剩下簡虹,可簡虹心裏想的誰大家還不知道嗎?

已經有人提前和左鄰右舍擁抱告別,憋了很久的眼淚這會也放肆地奪眶而出。

最後,簡虹毫不意外地選擇了費正啓,随着晉級名單的出爐,第二輪比賽到此結束。

選手們三五小聚,依依不舍。

柯純卻還處于懵圈的狀态。

不是,說好的唱歌呢?

我特麽好不容易找到一個那麽好的機會可以表達自己的愛,怎麽就被攪合了?

他心裏甚至有點點責怪郎秋,這人怎麽那麽沒有眼力見?

那我一生的遺憾呢?

這不是讓我死不瞑目嘛!

咦?等等。

柯純突然感覺不太對。

他好像……晉級了?

我去!

郎秋選他了!

這巨大的情緒反差還沒消化過來,情緒的主導者又猛地給了柯純一擊。

郎秋猛拍了下柯純的腦袋,眼睛往大屏幕那兒一瞟,眼看着黑棒導演快說完結束語,要撤了,柯純一個驚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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