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6)

正事兒還沒幹呢!

他一個健步沖到大屏幕前,對着那張包公臉急匆匆地吼道:“等下導演,我有事!”

演播廳裏的選手們都被他這聲震懾到了,全都停止交談,看了過來。

包公臉緩緩一擡,問:“什麽事?”

“我有個不情之請。我想給離開的兄弟們辦個歡送會。”

柯純的提議馬上讓現場炸開了。

晉級的兄弟們全都拍手叫好,淘汰的兄弟們則反應不一,有想要和大家最後再鬧一鬧的,也有想一個人消化情緒的。

柯純顧不上這些聲音,情真意切地解釋道:“第一輪我一個最好的朋友走了,那時候我只顧着沉浸在自己的情緒裏,沒來得及和他說上話,現在後悔死了。我不想重蹈覆轍,既然來參加比賽,那就是我們這些人的緣分,我們不要讓緣分就這樣消失好嗎?”

最後那句話是對着在場所有人說的,氣氛一下子就被燃起來。

那些猶猶豫豫的選手也因為這句話加入了支持的隊伍。

民意如此,黑棒導演無法拒絕,那張鐵面無私的面具說道:“那我讓紅玉準備一頓大餐,好好讓你們快活下。”

“等下導演!”柯純又舉手喊道。

黑棒導演的頭微微仰起,盡管看不到他的表情,但能明顯感受到他的不耐煩。

柯純說:“能不能點披薩啊?不瞞您說,每天食堂的菜讓我們有些膩味了。”

這話再次引起全場共鳴,選手們紛紛點頭應和,表示特別想念披薩的味道。

黑棒導演沉默了會,應道:“可以,你們想吃什麽就讓紅玉去點,費用由節目組承擔。”

“不能我們自己點嗎?”柯純追問。

卻得到了斬釘截鐵的回答:“不能。”

既然基本目的已經達成,柯純就沒再得寸進尺。

柯純的計劃是,今天晚上讓大家都聚在一起,玩到越晚越好,然後一起呆到早上,再一個個目送淘汰的選手出城堡。

只要出了這個城堡,那應該就安全了。況且郎秋已經通知他的老師派人在外面接應,這個計劃能夠執行,那成功的概率就很高。

其實柯純沒想到節目組會那麽輕易答應他的要求,他原本已經做好煽動全體成員大鬧一場的準備,這麽一來,輕松是輕松了,可總感覺有點不安。

他轉頭去看郎秋,這家夥還是那張冷臉,正眼都沒給他一個,一聲不吭走出了演播廳。

倒是兔哥熱情地擁了過來,抱住柯純點了個大大的贊。

“真舍不得你們,晚上咱好好喝一杯,等出去了再來找哥,哥罩着你。”

柯純看到他的眼睛紅紅的,真和兔子似的,應該是剛剛哭過一場,不過這會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子了,這情緒的快速切換不由讓柯純佩服。

兔哥把柯純的脖子一扣,在他耳邊輕聲道:“小心着點郎秋,那小子有問題。”

柯純一怔,轉念一想當時被困地下室只有他倆知道來救他們的是郎秋,而柯純不光是郎秋的室友,最近還和郎秋走得很近,這個提醒應該是出于他的一番好意。

想到這兒,柯純的心裏暖暖的,眼眶不禁濕潤了。

他拍着兔哥的背脊,極力壓抑着自己的哽咽,說:“哥,你一定會好好的,等我出去找你。”

同時,他在心裏暗暗決心,今晚的計劃只準成功、不準失敗。

散場後,柯純擔負起組織者的責任,一一找了每個人了解他們要吃什麽,然後找到紅玉,借了她的手機在某知名外賣APP上挑了家最大牌的披薩連鎖店,從上到下點了一通。

講真這兩天他只敢吃素,一點肉都沒沾,這會看到滿屏的肉激動壞了,什麽炙烤牛肉披薩咯,什麽酥炸鱿魚咯,什麽香草鳳尾蝦咯,還有蜜汁焦香雞翅……兩份、兩份,點得手都停不下來。

點餐結束,柯純正想要按“确認”時,紅玉眼疾手快把手機拿了回去,面無表情說道:“接下來我來買。”

柯純內心“啧”了聲,本來還想趁機看看送貨地址,真是滴水不漏啊。

不過這也不是什麽大事,地址郎秋肯定知道。這一階段的任務算是順利完成,接着就等外賣送到,七點鐘歡送會準時開始。

這次歡送會除了讓大家聚在一起之外還有一個目的,就是了解每個人的故事。

這能很好地幫助郎秋判斷“托”的身份。

為此,柯純想到了一個十分理想的游戲。

七點鐘,大家陸續聚到大食堂中,誘人的美食擺了整整兩張長桌。

雀躍人心的啤酒開瓶聲,“嘭”的一下,炸開了歡送會的序幕。

大家高舉杯子,參差不齊的“幹杯”聲一下就炒熱了聚會的氣氛。

柯純拍拍桌子,大聲說道:“我們要不要來玩個游戲?”

被緊張的比賽壓抑了好幾天的兄弟們這晚上全都嗨了,争先恐後地舉手響應。

“玩什麽?”

“來玩個大的呗!帶懲罰游戲的。”

“國王游戲來不來?”

“不如狼人殺?”

眼看着快收不住了,柯純立馬又用力拍響桌子。

“我們來玩擊鼓傳球!我這兒有個球。”說着,柯純舉了舉右手中一個棒球大小的紅球,這是特地問紅玉要來的。

“等下請紅玉幫我們敲鼓,鼓聲停下,球在誰那兒,就罰他先喝一杯,然後分享一個‘此生最難忘的事情’。怎麽樣?”

“好!”

“趕緊開始!”

底下人興高采烈、躍躍欲試。

有人問道:“球怎麽傳?”

柯純調皮地笑了下:“愛傳誰傳誰,但被傳的人不能拒收,只能繼續傳球。”

說完,柯純給了紅玉一個手勢,她便開始有節奏地用筷子敲起桌子來。

随着聲響,柯純把球高高抛起,大家的第一反應是沒人接,那球就直接砸在地上反彈回來,一個不巧彈進了費正啓的懷裏,這大個子反應十分迅捷,把球一扔,直接扔向了簡虹。

簡虹抓着球,沒有急着傳出去,而是用眼睛掃過人群,最後唇角一勾,反手把球扔給了站他後面冷眼旁觀的郎秋。

郎秋穩穩地接了球,往柯純那兒看了眼,随手一扔,那球又回到了柯純手裏。

也恰在此時,鼓聲停下。

柯純看着手中的球,尴尬地笑了下:“那,我就先開個頭,抛磚引玉,哈哈。”

“喝一杯!喝一杯!喝一杯!”起哄的群衆齊聲催道。

柯純倒滿一杯啤酒,仰頭一幹而盡。

然後擡頭看了大家一眼,毫無預兆地自白道:“我是個Gay。”

鴉雀無聲。

畫面仿佛靜止。

“對對對對對,就是這個反應,我和誰說都是這個反應。所以後來我也不說了,我可真感謝大家沒直接拿手裏的薯條砸過來。這樣,我想分享的故事和我感情經歷有關,你們想聽嗎?”

俗話說得好,每個人心中都住着一個八卦之神。

管他男人女人直的還是彎的,有八卦的地方就有吃瓜群衆。

人群中響亮的一聲“好!”再次驗證了這個真理。

“我曾經暗戀過一個男生,他是我最好的朋友。但是他恐同。”

第12 章

“我們是高中同學,我對他算是一見鐘情吧。我高中是寄宿制的,他是我室友,人很高,學校籃球隊的。我第一次見他是在籃球場上,那天是開學典禮,我拖着巨大的行李箱路過籃球場的時候就聽到有人在打球,好奇看了眼,正巧見到他來了一個特別帥氣的灌籃。那天陽光非常好,他就在陽光下閃閃發光,汗水落下的時候都瑩瑩發亮就好像是漫畫裏的王子。我當場就被迷住了。”

食堂裏只聽得柯純一個人講述的聲音,娓娓道來。

“知道他和我一個班,甚至還一個屋的時候我高興壞了!不過那會我還不敢說我喜歡男生,你們懂的,年少的時候為了不被群體排斥總有些要藏起來的小秘密。就這樣,我和他成為了形影不離的好朋友,高中前兩年我們幾乎天天都在一起,每天能看見他我就很開心了,那時候單純沒有太多想法。我知道他恐同是因為有一次遇到倆妹子偷拍我們,被他發現,他氣勢洶洶地跑過去硬是要她們删照片,還很兇地對那倆女生說:‘別用那種眼光看我們,惡心。’我很少見他生氣,那是第一次。”

柯純稍作停頓,喝了一口啤酒。

“于是我更不敢把我的心思和他坦白了。高二下班學期,他交了一個女朋友,是他的粉絲,追了他好久。我和他的時間分出去了一點給女朋友,甚至我們在一起的時候他都在說他女朋友的事情。我當時真的超級想打斷他,告訴他,別說了,我喜歡你。可是我慫。只能靜靜聽着,讓心滴血。我從來不知道原來我的忍耐力那麽強,愛真的是個奇妙的東西。”

“然後呢?你一直沒說嗎?”蒯安和坐在柯純身邊,溫柔地問道。

柯純只是笑了笑,接着說:“高二升高三的暑假,我突然接到他的電話,我欣喜若狂地接起來卻聽到他哽咽着對我說:‘我們分手了。’那剎那,我又是高興又是心疼,我第一次知道複雜的情緒真的可以在同一時間發生的。我馬上去找他,他趴在我肩膀哭了整整兩個小時,我們就坐在一家KTV的包廂裏,音響裏放着悲傷的情歌,我抱着他,聽他肆意的哭泣,心裏五味雜陳。然後我,告白了。”

吃瓜群衆們紛紛放下手中的食物,瞪大了期待的眼睛。

“我對他說:‘要不我們在一起吧。’他一開始還很懵,問我說了什麽。我大聲又說了一遍,現在想想那天應該是酒精的魔力。他當時二話沒說,起身扔下句:‘我真是看錯你了,別讓我惡心。’然後頭也不回地走了。實話說,我都不知道我那一刻是什麽心情,回憶裏只有一片空白,和KTV裏面放的那首《簡單愛》,還有停也停不住的淚水。”

故事走到結尾,柯純緩了一下心情,用歡快和響亮的聲音收尾道:“這就是我至今最難忘的事情。從那以後我再也不隐瞞我的性向,堂堂正正地說我喜歡男人又怎麽了?總比喜歡又不敢說來的舒服。而且我決定了,我要和能接受我的《簡單愛》的人在一起!”

兔哥毫不客氣地揶揄道:“那你恐怕一輩子都找不到那個人咯。”

笑聲連成一片,掃去了這個單戀故事的悲傷。

“那麽,下一輪!”柯純高聲呼道,紅玉開始打起節奏。

有柯純在前面打樣,大家夥好像get到了這個游戲的玩法,傳起球來格外的起勁。

下一個幸運兒是萬衆矚目的簡虹。

這位翩翩少爺爽快地飲下一杯酒後,開始和大家分享:“我最難忘的是去年的校園歌手大賽,我們家管教比較嚴格,這是我第一次參加這種文娛類的比賽。一開始我特別忐忑,怕站上舞臺大腦一片空白,詞兒也忘、調也忘,那時候準備歌曲都準備得我快抑郁了。好在有很多朋友鼓勵我,我才終于堅持下來。真的很感謝那些陪伴在我身邊支持我的朋友。那次奪冠之後讓我增加了不少自信,才會有現在在這裏的我。所以那段經歷是我最寶貴也最難忘的。”

他的分享很簡潔,甚至有一些官方。

柯純問他:“所以你很在乎他們,是嗎?”

簡虹莞爾一笑:“是的,唱歌是我的興趣,現在也承載着他們的期待。為了他們,我會好好表現的。”

話到結尾的時候,簡虹忽然想到什麽,補充道:“還有今天真是對不住各位朋友,你們都很優秀,我其實特別為難……”

他還沒說完,就被人打斷了:“沒事兒,我們懂的,勝敗乃兵家常事。”

在他身邊的費正啓按捺不住起身道:“是我對不住大家,我自罰一杯。”

說完,倒滿了一杯酒,豪邁地仰頭飲盡。

“喝一杯哪夠啊,你來分享個呗。”有人起哄道。

費正啓沒想到還能這樣玩,一下愣在那兒,像個上課突然被老師cue的小學生。

“你倆關系好我們知道,哎,你倆是不是有什麽啊?”

喝嗨了,大家開始口沒遮攔起來。

費正啓慌張否認:“沒有沒有絕對沒有!”

“咦?我怎麽嗅到了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味道?”

這大個子是真急了,臉一直紅到了脖子根,跳着腳澄清道:“你們別瞎說。簡虹談過女朋友的。”

“那你有沒有像純那樣心在滴血啊?”

被逼急的費正啓握緊拳頭用力一揮,掀起一陣強風,所有人立馬閉了嘴。

柯純馬上替他解圍:“別拿我開玩笑好嗎?”然後對費正啓說,“要不你說一個,能為自己正名的事情?”

費正啓的眼睛紅得吓人,要是手裏有把刀,感覺他會大殺四方。

大家都對他敬畏三分,不敢再随便起哄,安靜地聽他發言。

“我最難忘的事,是在我幼兒園的時候。”

他粗着嗓子說了起來。

“那時候我個頭小,總有混混來找我麻煩。每次我都打到他們跪地求饒。最厲害的一次他們找了十幾個人一起來找我。那次好幾個人都被送進醫院,我頭上也縫了好幾針,現在疤還留着。”

費正啓說得平淡如水,旁人聽着不由自主地與他拉開距離。

“那幾個混混把狀告到了我家裏,我爸直接打了我二十大板,并且罰我一周不許吃肉。我可生氣了,明明錯的是他們,憑什麽是我被罰?所以我就離家出走了。小時候會覺得外面的世界都是豺狼虎豹,一只小野貓都把我吓得……太丢人了。我不知道要去哪裏,就在街上随便亂走,有好心的路人來問話,我一個拳頭就把他們吓回去了。走得久了,我肚子叫得厲害,正好看到一家面包店,香得我直流口水。”

柯純拿了個小可頌,咬了口,繼續聽費正啓的故事。

“我實在忍不住,架子上的面包太誘人了,就伸手想去拿一個吃,這時我的面前突然出現一個香噴噴的面包,還有一個孩子的臉。我搶過他手裏的面包狼吞虎咽,然後我們倆就聊起來。我和他抱怨了這事兒太不公平,他聽完後說,打人是最愚蠢的方法,要用腦子。後來我沒再見過他,但他的這句話改變了我的人生,讓我決心要好好讀書。當然,我腦子不太好,書也沒讀出什麽名堂,呵呵。”

費正啓分享完這個故事後,撓着後腦勺憨憨地笑了,然後自己嘟囔了句:“不知道這節目播出後他會不會認出我。我真的挺想對他說聲謝謝的。”

柯純被感動得眼中含淚,拍拍他的肩膀:“他會接受到的。”

擊鼓傳球的游戲繼續。

大家開始有目的地傳球,沒分享過的人一個個中招,大食堂的氣氛在一次次的故事分享中變得越來越溫暖,心與心的距離逐漸拉近。

幾輪之後,球被兔哥傳給了冉曉信。

這個不起眼的膽小男生撓撓頭:“我好像沒什麽好分享的。”

“你說說你為什麽來參加這個節目呗。”有人提議。

“啊,我就想證明我自己。”冉曉信喝了口酒,給自己壯了個膽,“我其實吧……哎,忒沒出息。什麽都怕,怕蟑螂、怕老鼠、怕蒼蠅,連蝴蝶都怕。小時候總被人瞧不起,啊,現在也是。我自己也瞧不起自己。我哥和我弟都忒聰明,我和他們在一起,跟個弱智一樣,他們現在都懶得和我說話。學校裏也是,巴不得自己有件隐身衣。”

“那你來這兒是找虐來的?”

“其實……哎……怎麽說呢……”冉曉信扭扭捏捏,欲言又止,磨得大家心癢癢的。

“你快說呀!”

“別想,說!”

冉曉信繞着手指頭,臉漲得通紅,然後語速飛快地說:“我想證明給她看。”

“哦哦哦哦哦哦哦——”

八卦的味道讓全場沸騰。

“她是誰?”

“你女朋友?”

冉曉信害羞道:“不是,還沒成呢。”

“什麽樣的女孩?”

“可愛嗎?”

冉曉信輕輕“嗯”了下,一幫男生激動得嗷嗷大叫。

“她是我學妹,小我一屆,笑起來可甜了,每次都叫我‘學長’。”說着說着,他自己把臉給捂起來,活脫脫一個春心萌動的少年。

“然後呢?然後呢?”大家迫不及待追問。

“沒有什麽然後啦,我們就還是很普通的學長學妹關系,但我不想讓她知道她的學長是個一事無成的人,所以狠狠心,就報名來這裏了。”

“噢噢噢噢——”

“喲!學長!”

衆人的起哄下,冉曉信緊張地一口一口喝着啤酒,越喝那臉越紅,情緒也越是高漲。情緒高漲了,他這話就和開了水龍頭一樣嘩嘩嘩地停不下來。

于是所有人都津津有味地聽他講了半個小時他和可愛學妹的那些事。

柯純也是那忠實聽衆中的一個,聽到後來恨不得讓冉曉信趕緊對着攝像頭告白。

“哎,明明知道嗎?”柯純忽然想起來,冉曉信和明明是大學同學。

他回頭去找明明,卻沒看到人。

“明明呢?”

一個兄弟說道:“他說他不舒服,吃完就回去了。”

柯純趕忙給郎秋一個眼色,後者很默契地起身道:“我去看看他。”

路過柯純身邊時,悄悄在他手心裏塞了張小紙條。

趁大家聊得熱乎沒人注意的時候,柯純往手心裏瞥了一眼,上面寫着幾個名字,大多數名字都被劃掉了,只有三個名字還沒被劃線。

蒯安和、薄亦然、耿言彬。

這三個都是到現在為止還沒分享故事的人。

柯純立馬明白了郎秋的意思,正打算組織大家繼續游戲的時候,一聲大大的哈欠聲搶先吸引了大家的注意。

就見耿言彬站起來伸了個懶腰,用懶懶地語調說:“困了,好嗓子是不能熬夜的,我先回房了。”

這一下來得猝不及防。

耿言彬的故事還沒分享呢!

而且他這一走,所有人都嚷着要回去了怎麽辦?那計劃不就泡湯了嗎?

不管怎麽樣,先把人給叫住!

“等下,我們還要一起煮面吃。”柯純胡亂扯了個理由。

耿言彬眉毛一挑,不可置信地盯着他看:“我的小寶貝,現在已經11點了,還吃?”

“啊,嗯……今天開心嘛。”柯純尴尬地笑道。

“我就不奉陪了,這一桌油吃得我想去洗胃。”耿言彬嫌棄地瞥了眼狼藉的餐桌,然後頭也不回地走出食堂。

柯純感到很挫敗,兔哥馬上坐他邊上,摟着他的肩安慰道:“別理他,兄弟陪你喝,喝到天亮!哈哈,可別愛上我哦!”

這哥們滿臉通紅、眼神迷離,怕是已經喝了不少了。

好在其他人的狀态和兔哥也沒差多少,就連那個一向冷靜的薄亦然這會臉上也多了兩抹紅暈,迷迷糊糊地睜着眼,坐那兒一動不動。

柯純借機伸手一指,對兔哥道:“他還沒接過球,我們去砸他。”

一聽有好玩的,兔哥馬上來了勁兒,大吼一聲:“兄弟們,一起去砸薄亦然!”

這一聲大吼讓薄亦然忽的驚醒,還未反應過來,一只球向他砸去。

他條件反射地接住球,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又把球給扔了出去。

這一扔,正好扔到了離他最近的蒯安和手裏,敲擊聲戛然而止。

“蒯安和!蒯安和!蒯安和!”

食堂內響起了奇妙的“蒯安和”call。

這男人露出一副“敗給你們了”的表情,認栽地喝了杯啤酒,道:“要說什麽?哦,最難忘的事……嗯……最難忘的事。”他低下頭回憶起來。

“我們都說了啊,你不許敷衍。”衆人紛紛催道。

蒯安和把頭一擡,出乎意料的認真,那雙眼睛幹淨清澈,一點也不像喝了好幾瓶酒的。

他輕輕說道:“我最難忘的事情,是我七歲那年的一次旅行。我和我爸、我媽,我們三個人,去的是一個特別小的古鎮,一天就逛完了,但是那天好開心好開心,是我至今為止最開心的一天。我爸開着車,我和我媽唱了一路的歌。中午吃了一碗超級香的三鮮面,我一個人吃了一大碗,完了還吵着鬧着讓他們給我買冰糖葫蘆,結果吃了一個就吐掉了,太甜了。我們三個人倚在石橋上看夕陽,倒映在水面上波光粼粼,特別好看。那時候我媽教了我一首白居易的詩。‘一道殘陽鋪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紅。’我記到現在。”

蒯安和全程帶着微笑,淡淡的口吻,宛如在講述一個很美好的童話故事。

但柯純不知道為什麽,聽了有種想哭的感覺。

“然後就沒啦。家族旅游真的挺開心的,這就是我的感想吧。”蒯安和很快就終結了這個故事。

而聽衆們都有些意猶未盡的感覺。

于是他們馬上找準下一個目标,集火攻擊。

四五個小時的相處下來,柯純覺得自己整個人都有點飄。

這幫兄弟真的個個都特別好、特別可愛,不同于鏡頭前的客套話,在這裏分享的每一個故事都十分誠摯,有許多都聽得柯純熱淚盈眶,恨不得送他們每個人進決賽。

雖說家家有本難念的經,但古往今來亘古不變的是人們對于“幸福”的追求。

柯純不知道節目主辦到底是抱着怎樣的目的組織這場游戲,但他十分清楚,利用這些心懷夢想努力追求的人來滿足自己的私欲這是無法饒恕,人神共憤的!

因為他的一個提議而聚集在一起的兄弟們這會已經喝得七倒八歪,三五成群抱在一起聊天玩耍,不用他倡議,這一夜他們應該也不舍得分離。

不知道是因為這個美好氣氛還是酒精作用,柯純覺得頭有些暈暈的,他往椅背上一躺,上下眼皮不由自主地搭了起來。

不行!

不能睡!

說好的要撐一宿,不能讓意外發生。

他隐隐見到有一個人迎面朝自己走來,便伸出手去。

手上傳遞來熱熱的觸感,關切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醉了?”

柯純“嗯嗯啊啊”着,道:“水,有水嗎?”

很快,一杯涼水遞到他手中。

柯純坐起來喝了一口,精神一振。

“謝謝。”

頭一擡,環顧四周,根本沒見到那個遞給他水的人。

剛才,是誰?

時針已經走向兩點鐘。

選手們七七八八倒了一片,你拉着我的胳臂,我枕着你的肚子,哥倆好的畫面再次讓柯純的鼻子一酸。

清醒請醒!

為了他們。

他把涼水一飲而盡,雙手撐在桌上托着下巴。

四個小時,再堅持四個小時就可以把淘汰的兄弟們送出城堡,他們就安全了!

可怎麽回事?

困意像是洶湧的潮水猛的朝他襲來。

完蛋,好像撐不住了。

柯純想要掐自己的手臂,但這個想法剛一冒頭,他的意識就不見了。

清晨的陽光灑入食堂。

被刺眼的光芒叫醒,柯純剎地睜開眼睛。

我去!

天亮了?

他急急忙忙起身環視身邊的環境。

還在食堂中,可是人怎麽少了?

一、二、三、四、五……他一一數着人頭,只有九個人!

正好是晉級的九個人,昨天被淘汰的人都不見了!

柯純趕緊拍醒還在睡的九個人,問道:“其他人呢?”

剛醒的人還沒從睡夢中緩過神來,個個迷惑地看着柯純,更有人不耐煩道:“走了吧。不說了今天要走的嘛。”

柯純急得直跺腳,一邊自責道,怎麽那麽沒用,想好不許睡的,怎麽就睡過去了?而且還睡得那麽死,他們什麽時候被帶走的都不知道!

他一路跑上樓,想要去找郎秋,看看他那邊有什麽收獲沒。

一進屋,就見郎秋躺在床上蒙着被子。

柯純顧不上那麽多,上去掀了被子叫道:“你怎麽還在睡?!”

這不掀還沒事兒,一掀被子可把他給吓着了。

郎秋還穿着昨天的T恤牛仔,在被窩裏縮成一團。

衣服都被他的汗水給浸濕了,身體還在瑟瑟發抖。

柯純伸手一摸。

我去!

好燙!

“喂,你怎麽了?”柯純坐到他床上,替他把被子蓋嚴實了,柔聲問道。

郎秋的眼睛眯開一條縫,見着柯純只說了三個字:“對不起。”

可把柯純心疼死了。

“是我的錯,我睡着了。你怎麽回事?是發生什麽事了嗎?”

而郎秋只是搖頭。

沒等他倆說夠話,城堡廣播響了起來。

“請各位晉級的選手們到一樓大堂集合,馬上宣布第三輪比賽的規則。”

第13 章

聽到廣播後,郎秋硬撐着坐起身。

柯純連忙扶住他,關切地問:“你行不行?不行就別去了。”

郎秋咬着牙,一臉不甘:“我恐怕暴露了。”

見他那衰弱的樣子柯純不難猜到昨天晚上在他熟睡的時候肯定發生了什麽,不由更加自責。

“對不起啊,都怪我昨天……”

郎秋打斷了他:“是我大意了,沒想到‘托’會下手。”

柯純回憶起他困倒之前喝的那杯涼水,難道說那杯水被人下了藥?

好像确實是喝了那杯水之後無可抵擋的困意才洶湧襲來。

可惡!

怎麽就沒看到遞給他水的人呢!

“我們先下去吧,正面會會他們。”

郎秋說着扶着柯純的肩膀搖搖晃晃站了起來。

“喂,等等!”

柯純看他身上只穿了件單衣就要出去,那一受涼不得燒得更厲害?

他趕忙往衣櫃裏拿了件羽絨服給郎秋套上,又順手摘了頂咖色呢絨帽包在郎秋頭上。

這個對自己的形象一直很有講究的男人盡管心中有萬般不願意,但全身乏力也反抗不起來。

等兩人到一樓大堂時,另外十名選手已經到齊了,個個頂着一張宿醉的臉。

柯純見到十個人站成一排,心中又泛起一股悲痛和悔恨。

他們剛進城堡時五十個人可以把大堂擠得滿滿當當,現如今只剩寥寥十二人,剩餘的三十八人恐怕……

如此想着,柯純喪氣地嘆了一聲。

那十人聽到動靜,回頭見柯純和郎秋姍姍來遲,而且一直獨來獨往的郎秋竟然靠在柯純身上,紛紛投來詫異和好奇的目光。

柯純尴尬地笑笑:“他昨天受寒,感冒了。”

他正擔心大家會問更多問題時,大屏幕适時亮了起來。

今天的黑棒導演戴着白臉曹操的面具,不同于以往,這次的面具露出了嘴巴的部分,厚嘴唇上塗抹着濃烈的紅色唇膏,在嘴角處往上輕輕一勾,勾出一抹邪魅的笑容。

“人都齊了嗎?”他的音調也不同之前,尾音上挑,好像特別愉悅。

保持着這種歡快的語調,他繼續說:“首先恭喜你們十二個人進入第三輪比賽。”

按照慣例,接下來他會宣布第三輪比賽的規則,此時那張白臉收起下巴,語調急轉直下,陰恻恻地說道:“第三輪,我們來點刺激。貓捉老鼠,你們聽過嗎?”

柯純心裏咯噔一下,不好的預感浮上心頭。

那經過變聲器處理的滑稽聲音随着歡脫的語調蹦上蹦下,充滿了戲劇感,但話中之意卻讓選手們心裏七上八下。

“在我說具體的規則之前,先給你們看一段好玩的東西。”

他說完,畫面突然滅了,再亮起來的時候,不見了他的面具,而是一個房間。

那房間柯純很眼熟,正是地下室的那一間“刑具室”。

畫面正上方跳動着時間碼,拍攝角度也是從高處俯拍,這應該是“刑具室”的攝像頭拍下來的監控影像。

一開始十秒的靜态影像後,從鏡頭外傳來響動,是男人罵罵咧咧的聲音。

“你要幹什麽?這是綁架!”

随後嗚嗚的哭泣聲和求饒聲陸續響起。

從畫面的左上角走入一排人,應該是開了夜視錄像,每個人的眼睛都白得可怕。

他們的手都被綁住,并且直接用繩子連到後面一個人,一串一共25人,本就不大的“刑具室”被擠得更小了。

大家都認出來,這25人正是第一輪被淘汰的那25人。

走在他們後面進入“刑具室”的那個人剛一露臉,就聽到接二連三的吸氣聲。

是紅玉。

在場的人全都懵得說不出任何話,目不轉睛地盯着大屏幕,等待接下來即将要發生的事情。

畫面中,有一個人被綁到中間的手術臺上,從上方垂下來一個巨大的機械臂,靈活地用手術刀剖開了他的肚皮。

一聲痛苦的嘶吼,撕心裂肺。

柯純別過頭,不忍直視這血腥殘忍的畫面。

他對此早有預想,可當這殘忍的畫面真實呈現在自己面前時,那沖擊力要比想象的強上千百倍!

而膽小如冉曉信,已經尖叫着躲到大柱子後面,全身發抖。

另外幾人也緊緊抱在一團,哆嗦着聲音互相确認:“這是……真的?”

血腥的畫面持續了十分鐘,整個大堂內被各種各樣的吼叫、哭喊、求饒聲充滿,仿佛一場人間地獄。

“夠了!別再放了!”

柯純沖着屏幕大喊,那些聲音生生在他的心口劃着一刀又一刀血痕。

應聲,畫面總算暗了,可當柯純還沒緩過神來時,第二段畫面直接把他拖入了奔潰的深淵。

習文耀出現在畫面中。

他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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