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2)

好?你要是還不原諒我我爸肯定不會放過我的!再說了,以後咱們都是一家人——”

說到這裏他突然想起來什麽,立刻換上一副奸商臉:“你跟簡仁在一起了,那就是我簡意的好弟弟。一家人嘛,肯定不會虧待你。我那裏還有很多簡仁小時候的照片,穿衣服的不穿衣服的都有,簡仁一直不讓我拿出來。我們家的影集也很全的,從他剛出生到成人之後每年都會拍很多。反正你是我的好弟弟,不如你去我老爸面前美言幾句,我把照片統統給你啊。”

查道嘉明知道簡意是在收買他,但還是很可恥地被收買了。

他媽的小時候的簡仁!那是要萌成什麽樣子!

查道嘉只是想想就流口水了。

他自己都覺得自己這幅癡漢的樣子很惡心。

可是他又按捺不住自己的沖動。他很想填補上他在簡仁人生中空缺的那部分。

然後,讓自己的人生也變得完整。

正當交易達成,簡誠又板着臉走到他面前:“小查,你幹的不錯嘛。”

“還是伯父指導得好。”查道嘉謙虛回答。

沒想到他畢恭畢敬地回答還是讓簡誠黑了臉。簡誠幹咳一聲,瞪了一眼在旁邊偷笑的查父:“都把我寶貝兒子拐走了,還有臉叫伯父?”

查道嘉馬上意會過來,心情激動:“爸爸。”

簡誠立刻笑了,但旁邊圍觀的查父卻黑了臉。

他媽的自己兒子叛變也太快了點。

簡仁立刻反應過來,甜甜地對查父叫了幾句“爸爸”,查父這才眉開眼笑。

“老狐貍你兒子可不像你,可愛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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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猴子你兒子也跟你不像,說話多好聽。”

兩人拌嘴兩句,接着簡誠像想起來什麽似的,折回到查道嘉面前:“小查,這個給你。”

查道嘉接過來看了看。一張支票。

“你的薪水。”簡誠雖仍舊板着臉,但嘴角微微翹起:“這次幹得不錯。”

查道嘉看看那張支票,笑了:“謝謝。”

“人生的第一桶金,準備怎麽花?”

查道嘉“嘿嘿”一笑:“暫時保密。”

然而沒過幾天,查道嘉就把簡仁的眼睛綁住,押着上了車。

簡仁的表情恐懼又興奮,等到查道嘉開出去好久再把車停下,對簡仁說:“好了,下車。”的時候,簡仁才暴怒起來。

“我他媽還以為你在跟我玩強奸加野外車震,我內褲都快濕了你就讓我下車?!”

“……噗。”查道嘉笑了,然後替他開了車門:“再等一下,看完東西之後,強奸野外和車震一樣都不會少。”

簡仁被查道嘉領着走了幾步,接着查道嘉把眼罩拿開。

簡仁睜開眼。

一棟房子。

和查道嘉以前描述的很像。一棟大房子,白的牆,紅的瓦,房子外面是漂亮的綠色草坪,院子裏面種着漂亮的花。

簡仁愣了一下,接着看看查道嘉。

“這是我買的。”查道嘉一副來邀功的得意神情,鼻子都快翹到天上:“蘇哲幫忙找的房子,雖然是二手的,不過已經重新裝修過了。離市區是遠了點……嘛,”查道嘉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不過也僻靜,也不會有鄰居來投訴說不許在這一帶養貓養狗。”

簡仁的嘴角勾了勾。

“再添置一些東西就能入住了。等再過幾天,咱們就去寵物店買一只狗好不好?”

簡仁笑了:“我爸給你那點兒錢,夠買這麽大一棟?”

“嘿嘿,”查道嘉有點不好意思地撓撓頭:“我爸媽也贊助了點兒。沒事兒,算是貸了二老的款了,慢慢還呗。”

簡仁笑了,抱住了查道嘉:“嗯,等到每個月還貸款的時候叫上我,一起還。”

查道嘉沒說話,也抱住了簡仁。

“怎麽了?”

“沒怎麽。”查道嘉的表情似笑非笑:“我怎麽就這麽命好,能和你這個小賤人最後走到一起。”

接着他把懷裏的人摟得更緊了,小聲開口:“我愛你。”

簡仁小聲回答:“嗯,我知道。”

然後他也抱緊了查道嘉:“我也愛你。”

這一路他們走的有些辛苦。有誤會,有恐懼,有欲言又止,有生離死別。

但他們最終還是在一起了。而且他們知道,以後已經沒有什麽能把他們分開了,他們只要等着白頭到老就好了。

這何嘗不是一份僥幸。

僥而能遇,幸而能得。

——正文完

番外 值得祝福的愛情

阿武原名武嬌蘭。

阿武上面有三個姐姐。等到二姐出生之後急切想要個兒子的武父找了一個算命先生算了一卦。先生說,你命中無兒,即便是有也會夭折,你就死了這條心吧。

可是武父也是個挺倔的人,在生下三姐之後毅然決然決定再生一個,于是就有了阿武。

阿武是早産兒,身子很弱,費了很大力氣才勉強存活下來。

兒子撿回一命武父自然欣喜若狂,看見懷裏的兒子越看越寶貝。可他想起算命先生的話,心裏自然是忐忑不已。前思後想,武父給阿武取名武嬌蘭。

給他取了一個女孩子的名字,武父的意思是武家又生下了一個女孩兒,想要借此欺瞞過鬼神,給自己兒子留一條性命。

然後阿武從此真的就健康長大了。

一晃阿武已經七八歲,身體健康,甚至有點兒健康到過了頭。小小年紀的阿武俨然憑借着自己的一身蠻力成了校園一霸,連高年級的大孩子都懼他三分。

倒不是說阿武天生是個暴力分子,但是每天都有人嘲笑他的名字像個娘們兒,這不能忍。

“武嬌蘭”這三個字是萬萬不能提的,叫他“阿嬌”或是“阿蘭”更是找死。于是同學開始敬稱他為“武哥”,年紀大些的,就叫他“阿武”。

架打得多了,自然就有人巴結奉承了。不需阿武多說,輪到他值日的時候有人替他打掃,放學後作業有人承包,上課的時候被老師回答問題都能從四面八方遞過來無數小紙條。這樣的氛圍之下,成績能好才怪。

阿武對學習興致缺缺,但對武術卻是興致滿滿。武父溺愛孩子,看阿武的心思根本不在學校上,便送他去了武校,去學自己想學的東西。

這下子阿武更是如魚得水。各路招式都學下了,柔道散打太極拳皆是一把好手,簡直就是行走的人肉武器。

等到畢業之後,阿武就在一家武館找到了工作。他挺喜歡這份工作的。阿武本就不是很蠻橫無理的人,待人也很親切,與同事相處得挺好。

但這份工作沒過多久就被他弄丢了,還把自己送進了局子。

事情的經過其實挺簡單。在武館做教練的大多都是一身好身材,即使相貌平平也魅力十足。不說別的,阿武自己就常被女學員們或多或少地吃些豆腐。不過一個大男人麽,被摸兩把也沒什麽大不了的。再說了,武館學員之中不乏美女,他也算不上吃虧。

可他一個同事就沒有他那麽幸運。一天,他一個平時很要好的朋友面色陰郁,悶悶不樂。阿武問他有什麽事,他難為情了半天,最後才吞吞吐吐地說,今天他被一個男人吃了豆腐。

從來不知道同性戀為何物的阿武就震驚了。他想不明白為什麽世上會有這種變态,身為男人卻去占男人的便宜,簡直可怕。

他問那個同事要不要去教訓教訓那個變态,但同事只是搖搖頭。沒什麽大事,不要把事情鬧大了。

但事情沒有結束。

事情過了一段時間,就當阿武快要把這件事忘了的時候,那個同事突然不來上班了。

老板電話問他他也只推脫說是身體不舒服,需要修養一段時間。老板想了想,就派平日裏和他關系最好的阿武去代表同事探望他。

阿武帶着水果敲了同事的門,卻不料在開門之後看到了一個自己幾乎認不出來的同事。不過兩三天,他已經憔悴得不成樣子,胡子亂糟糟的顯然是幾天沒有刮過,頭發也蓬亂到不像話。

問他緣故,他卻哭了。

他說,那個猥亵過他的男人,竟然把他強奸了。

簡直跟天方夜譚一樣。阿武無論如何也想不到,身為男人竟會被男人強奸。

同性戀真惡心。

同事也是直男,心理上實在是受不了這個刺激,所以一蹶不振,落魄成現在只有。阿武氣不過,質問他為什麽不去法庭上告那個變态?

同事只一個勁兒地搖頭。不不不,被男人強奸的事情說出去太丢人了,他寧可去死。

但阿武替他打抱不平。問清楚了那個人的住址之後他就去把人揍了一頓。

那人被打了個腦震蕩。

那個人轉手就把阿武告上了法庭。阿武本以為惡人不敢先告狀,沒成想惡人不僅告了狀,把他告進了局子,還全身而退,沒有半點損失。

那個強奸犯表面上道貌岸然,是個精英律師。論學識,論地位,論法律知識,他都比阿武強一大截。跟他打官司,阿武怎麽能贏得過他。

更何況從法律角度上來講,男性強迫男性發生性關系,并不算是強奸。

媽的。阿武惡心得快要吐出來了。

同性戀怎麽這麽惡心。

那一次阿武被拘役兩年。出來的時候武館自然不會要他了,而他又留了個惡意傷人的案底。別說是去其他武館,就算是去餐館打雜或是去超市當營業員主管都會搖頭拒絕。

那一年他不過二十一歲,卻覺得自己的一生都被毀了。

就因為,那個變态的同性戀。

阿武覺得同性戀真的是世界上最惡心的人。

阿武是個很要強的人。他家裏并不算寬裕,而他又被拘役過。本來家裏有人進局子就是很丢臉的事情,他實在是沒臉再去央求爸媽來補助他的生活。

但是孤身一人在無親無友的城市裏打拼談何容易。阿武零零碎碎地打了一些工,但別提是交房租,他連吃飽都成問題。

他過得很落魄。每天都是饑一頓飽一頓,形容消瘦了許多,精神也很萎靡。

他越來越絕望了。

阿武快放棄了。但就當他要放棄的時候,他看見了一個招聘啓示。

招聘啓示寫得很簡單,招聘司機一名,要求工作認真有擔當,工資面議。

阿武把招聘啓示看了幾遍,上面難得沒有要求學歷經驗之類他不具備的條件,就鼓起勇氣去想要試試。

來面試的人并不是很多。這份工作算不上很有前途,薪水也沒有特別高,卻是他所急切需要的。

只是自己有案底在身,這份工作八成又是沒戲。

來面試他的是一個笑得很好看的年輕人,看起來和他差不多大。他看看阿武很樸素的手寫簡歷,問了兩個問題,之後笑了笑:“那就請你回去等消息吧。我覺得,你挺合适的。”

他的表情不像是在開玩笑。阿武愣了愣:“你看清楚我的簡歷了嗎?”

簡仁“唔?”了一聲,然後拿起手裏的簡歷很認真地又看了一遍:“哦……你的名字,很有個性。”

“……”阿武輕咳一聲:“我的意思是……我有過犯罪前科。故意傷人罪。”

簡仁的表情竟沒有變化。他只是“哦”了一聲,然後想了想:“方便講講原因嗎?”

這種自然的态度和之前阿武遇到的冷眼蔑視和斷然拒絕截然不同。

阿武調整了一下呼吸,然後用短短幾句話講完了自己的故事。這個故事他講過很多次了,給很多面試官講過,講到他自己都快麻木了。

簡仁認真聽完他的故事,然後沉默一陣,再緩緩開口:“這不怪你。”

簡仁的表情很真誠,真誠到阿武很想哭。

大多人在聽到他有前科之後不是冷漠就是恐懼,除了家人,已經很久沒人這麽把他當成正常人看了。

他連說了幾句謝謝。無論這份工作能不能争取到,他都發自肺腑地感謝這個叫簡仁的人對他的态度。

之後的幾天,他又去做了些瑣碎的零工,然後意外地接到了一個電話。

“請問,是武嬌蘭先生嗎?”電話那邊傳來的聲音阿武絕對不會忘:“經過考慮之後,我覺得還是你比較适合這份工作。如果不嫌棄,就請明天上午來我這裏報道。”

他被簡仁錄用了。阿武覺得自己簡直就是在做夢。

簡仁在他心目中已經和天使沒什麽區別了。

司機他認認真真做了許久。工作不是很繁忙,簡仁也待他很好。簡仁對身邊的人很親切,完全沒有雇主的居高臨下盛氣淩人。

簡仁很關心他的生活,替他找了便宜且不錯的租房。知道他缺錢,還在自己管理的店面裏找了些瑣碎的活計讓他兼職。

有一次阿武的父親突發心肌梗塞,錢也是簡仁先墊付的,也不讓他着急還。

“就算有錢也先留着吧。”簡仁婉拒:“先拿去給伯父買些營養品。我不缺錢的。”

對簡仁,阿武的感情很複雜。他是老板,是上司,是朋友,是恩人。

總而言之,是很讓人景仰和尊重的人。

阿武知道簡仁的性取向是源于一個很偶然的事件。一次他開車帶着簡仁去了一次聚會。簡仁是簡家的二少爺,接觸的多是上流社會。他跟着去了,就看到許多在電視上見過的熟悉面孔都軟軟地倚靠在男人身旁。

他也見怪不怪了。有錢人包養女藝人,說起來也不是稀罕事。只是在那次聚會上,他看見了現在當紅的男歌手Ivan跟一個男人拌嘴一陣,然後就被那個男人帶到角落裏堵了嘴。

用嘴。

阿武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媽的,死基佬,同性戀。

散會之後他帶着簡仁回家,無意中聊起這件事。他很憤慨地說現在的男人怎麽這麽不要臉,包養女人也就罷了,怎麽連男藝人都不放過。

簡仁聞罷只是笑笑:“也不是包養。你說的那個Ivan是陸家的少爺陸艾凡,親他的那個是高家的少爺高黎。兩個人也算是門當戶對,根本不是包養。他們是兩情相悅的。”

阿武聽後罵了句娘:“媽的,不是強迫的還往男人身上蹭,同性戀真惡心。”

簡仁突然不做聲了。

阿武覺得氣氛不對,試探性開口:“怎麽了少爺?”

簡仁笑了笑,笑容有些勉強:“阿武,你很讨厭同性戀?”

“媽的同性戀真是太惡心了。”往事一下子湧上腦海,阿武只覺得自己怒火根本止不住:“要我說這種人就應該全拉出去槍斃了。一個大男人,幹什麽不好偏偏要去喜歡男人?今天晚上也就是幾個小時,要是多讓我跟那對死同性戀在一間屋子裏多呆上幾天我能惡心瘋!”

簡仁聽了,半晌不說話。

阿武察覺到事态不對:“少爺,對不起,我不該這麽說你朋友的。”

簡仁勉強笑了笑:“阿武,我哥說他最近在找助理,薪水也不錯,你過去試試吧?”

阿武一愣,方向盤都有些歪斜:“怎麽了少爺,我最近做的不好?”

“不是不好。”簡仁苦笑:“你不是覺得同性戀很惡心嗎?”

接着他頓了頓,語氣很平穩:“我就是同性戀。”

話一出口,吓得阿武差點撞上電線杆。

他沒想到在自己心裏最神聖不可侵犯的那個人,居然是同性戀。

這比他當初接觸同性戀還讓他震驚。

然而不久之後阿武就坦然了。哪個國度都有好人和壞人,大概同性戀也有好人和壞人之分。就算所有同性戀都是王八蛋,我們家少爺也是好的。嗯,就是這樣。

他這麽想簡仁,卻不這樣想簡仁暗戀的那個人。

簡仁暗戀的那個人叫查道嘉,人長得不錯,但人品如其名,渣到家了。

簡直就是他心目中标準的同性戀類型,斯文敗類,衣冠禽獸。

簡仁告訴他查道嘉就是他暗戀的那個人之後阿武震驚到不行。他以為自家少爺會暗戀的,最起碼也要出塵不染仙胎道骨才能及格,沒想到會是這麽個東西。

但他看查道嘉不順眼也沒辦法。他們家少爺喜歡查道嘉喜歡得要死要活,他也不能多說什麽。

只是查道嘉實在是欠揍。自己家少爺是多麽完美,那個小王八犢子居然不領情,非要設套下去他才跳。

不過很快他就有動手的機會了。查道嘉死性不改,非得要他親自裝基佬去釣他上鈎。而且讓人大快人心的是,查道嘉果然上當了。

他媽的他很久沒揍人揍得那麽爽了。

接着那小子算是老實了。具體什麽情況他不知道,他只知道查道嘉那個小王八犢子頓悟了,知道自家的少爺的好了。

雖說阿武心裏還是不情不願,但到底還是替自家少爺感到高興。

有情人終成眷屬。只可惜自家少爺還是跟一個男人好上了。

人就是那麽奇怪。阿武覺得自己潛意識裏還是沒把簡仁當成同性戀的。到現在他看到同性戀還是會覺得惡心,覺得想吐,但看到簡仁的時候他完全想不起來自己家少爺是同性戀。

當然與此同時他也清楚地記着查道嘉是個惡心的同性戀。簡直就和彈幕一樣印在了查道嘉的臉上。

他不喜歡查道嘉。

然後他很快就找到戰友了。

簡仁有個哥哥,簡意。那是個很優秀的人,更是簡仁的哥哥,值得他阿武尊敬。

然後有一天,簡意告訴他,他看查道嘉非常不爽。

阿武立刻點頭表示附和。

然後簡意就笑了。他說既然查道嘉那麽讨厭,不如讓我們和起手來整整他。這幾天有一個競标項目,查道嘉也參與其中。不如你去探聽一下他的進度,我這裏就能知根知底,找到破綻,把他擠下去。

阿武猶豫了一下。他知道自己家少爺肯定不會同意,而且說不定會給自己家少爺惹麻煩。

但簡意随即就開導他,這是為了簡家好,說到底還是為了簡仁好。

阿武沉思半天,問,那萬一給少爺惹上麻煩了呢?

簡意哈哈大笑:“那不最好了麽?要是他們倆因為這件事鬧翻了,那不正好可以讓簡仁認清楚查道嘉的無情無義,好讓他徹底死心?”

接着他又補了一句:“我是簡仁的親哥哥,總不會害他。”

阿武想想覺得不無道理,就做了。

然後簡仁和查道嘉,就真的鬧翻了。

但是簡仁的反應讓他很害怕。簡仁把自己鎖到屋裏以淚洗面,任憑他怎麽安慰都是一副近乎絕望的表情。

他開始後悔了。

他心虛着去安慰簡仁,卻被他那雙悲傷的眼神弄到心慌。

簡仁似乎已經放棄了。他擦幹眼淚笑了笑:“算了,我也該認命了。我都告訴過自己了,失望攢夠了,我也就該走了。”

阿武看看表情已經繃不住的簡仁。

下一秒他又哭的稀裏嘩啦:“可是,就算再失望,我還是愛他啊。”

那一瞬間阿武第一次覺得自家少爺挺賤的。無論對方怎麽過分,他都能一次次容忍。

那他自己呢?

手賤。賤到骨頭裏了。

他掙紮了許久,最終還是決定坦白出來。他沒敢告訴簡仁,就偷偷給查道嘉打了電話。

事情說通了,他以為查道嘉會沖過來殺了自己。但沒想到,查道嘉一直在電話裏重複着“謝謝”。

他才發現自己真的是太賤了。

有些事情的後果是他根本無法預料的。

再到後來,他聽說查道嘉染上了艾滋病,可能命不久矣。

他慌了神。就算書讀的不多,他也知道什麽叫“蝴蝶效應”。蝴蝶扇一扇翅膀,就可能引發一場龍卷風,一場無法想象的浩劫。

如果不是他做了那件事,也許後面的一切都不會發生。

他去找查道嘉認錯。他想跪下道歉。

然後查道嘉攔住了他:“不用道歉了,事情到了這一步也沒辦法。你的事我沒有告訴簡仁,你也不用告訴了,就當你沒有提過吧。”

接着他頓了頓。

“他已經夠累了,別再讓他徒添一份仇恨了。阿武,你是他的朋友,那你答應我,以後好好幫我照顧他好不好?”

阿武很久沒有哭過,那一次卻哭了。

如果查道嘉真的出了事,他就可以去以死謝罪了。

然而萬幸的是,有一種僥幸,叫有驚無險。

簡仁哭着給他打電話:“阿武,查道嘉沒有事了。檢查結果出來了,是陰性。查道嘉沒有得艾滋。”

這真是阿武聽過最好聽的一句話了。

他覺得自己倒黴了這麽久,不過才遇上了三件好事。

一是他生來就碰到了愛他的父母和姐姐。

二是遇到了他的簡仁少爺。

三是他不必帶着一輩子的愧疚去面對他的少爺了。

查道嘉到現在還活得好好的,還活蹦亂跳,還趾高氣昂,還在他面前跟少爺卿卿我我,惡心得他要死。

只是,他現在不讨厭查道嘉就是了。

簡仁仍舊不知道他幹的那件事,查道嘉也壞笑不讓他說出去,只說是作為敲詐勒索的資本,“威脅”他說了不少簡仁的喜惡。

看他聽得那麽認真,阿武也覺得挺高興的。

他開始覺得,同性戀也不是那麽惡心了。

在這個世界上,還是有許多值得他祝福的愛情的。

(……後來)

“哎對了,阿武,我到現在都不知道你叫什麽呢。你全名叫什麽?”

“……”

“不說啊?”查道嘉似乎很失望:“真小氣。不說就不說,我去問簡仁。”

“……查道嘉你給我站住!不許去問!”

番外

錯的人

李彥搬進來的時候,闫笑還在床上蒙頭大睡。

他被一陣嘈雜的開門聲和腳步聲吵醒,接着就聽見房東的聲音:“這間屋子兩個人住足夠了。家具什麽的基本上都是現成的,水電你們平攤,到了月末和房租一起交上來。”

闫笑眯眯眼,接着把被子蒙回頭上。

已經懶得去數這是搬來的第幾個同住人了。

“那個房間……已經有人住了嗎?”

闫笑的耳朵稍微側了側,接着就聽見房東的聲音:“不然呢?這麽便宜又寬敞的房子,你以為能閑下來多久?你能租到絕對是賺到了。”

那個人似乎是怯怯地“哦”了一聲,聽得闫笑嗤笑一聲。

這麽寬敞還這麽便宜,還不是因為這一帶治安差,還隔三差五的停水停電。

接着就是一頓叮叮哐哐的雜亂音響。房東幫那人把東西搬進了之後就走了。闫笑把被子使勁裹了裹,最後還是忍受不了外面那人收拾的時候制造的噪音,“啧”了一聲就起了床。

他頂着一頭亂毛趿着拖鞋往浴室走去,剛出門就看見那個蹲在地上在收拾雜物的新來的有些惶恐地站起來:“你好,我叫李彥,今天剛剛搬過來……我是不是吵到您睡覺了?”

他半眯着眼看看李彥。

那是一張很秀氣的臉,皮膚白`皙,柔柔的頭發垂在額前,讓人看起來覺得很舒服。

闫笑撓撓頭“唔”了一聲:“需要幫忙嗎?”

“不用不用。”李彥連忙拒絕:“我一個人就可以了。”

闫笑“哦”了一聲。

兩個人都不是會說話的人。

沉默一陣之後,李彥再次生硬地開口:“我叫李彥。”

闫笑“嗯”了一聲:“我叫闫笑。”

李彥笑了笑,彎腰打算去搬一個巨大的紙箱,表情有些吃力。

闫笑看看他:“我來吧。”

“啊?不用,我一個人可以——”

“還是我來吧。”闫笑接過箱子,樣子很輕松:“搬東西我比你專業。”

李彥看看闫笑背心下掩飾不住的壯實肌肉,笑了:“謝謝。”

“不客氣。”

闫笑在一家小書店工作。

書店不大,老板是一個上了年紀的老大爺,整日在櫃臺後悠閑地看書算賬。

書店的工作并不輕松。清點書目,搬貨卸貨,整理書架,這些活計都需要力氣。

工作是很辛苦的。然後與之相對應,薪水也沒有多少。

……操蛋。

如果他有錢也不會租那種廉價的租房了。幸而房子還算幹淨,對兩個人說也算寬敞,他也就知足了。

以往的合租人大多數是剛剛來到這個城市還沒站住腳的打工者,往往沒過多久就換了別的住所,所以長久住下來的并不多。

理所當然的,闫笑覺得李彥也不會住多久。

看他的衣着打扮和氣質,他更像是一個坐在寫字樓裏的白領,每日對着電腦敲打文案,和自己這種賣力氣吃飯的人相差太遠。

想到這裏闫笑又“啧”了一聲。

那種文绉绉間或文藝青年氣質護體的人相處起來最為麻煩,何況自己這種大剌剌的性格。

然而闫笑很快就發現自己想得沒錯。

李彥做家務很勤快。不光是自己的房間,他會連帶着把兩人公用的空間也打掃一遍。

有免費家政可用闫笑自然是沒有意見。可李彥有時候,也太龜毛了些。

李彥好像有潔癖。

家裏的東西他消毒消得很勤快,時不時就看見他在廚房裏煮一些莫名其妙的東西。

比如毛巾,比如馬克杯。

……城裏人真會玩。

不光消毒頻繁,他的私人用品也是用不得的。上次闫笑不過是順手拿起李彥的馬克杯接了一杯水喝,好像就惹他不高興了很久。

李彥脾氣很随和,不會發火,但是臉上不情不願的表情看得闫笑很難受。

兩只馬克杯長得一模一樣,一左一右放在飲水機兩側。就算擺得再整齊,也難免他會搞錯吧?

再說用一下杯子怎麽了?我他媽又沒病。

還沒等闫笑懊惱完,李彥就拿了記號筆在馬克杯上分別寫了兩個人的名字。

一只寫着“闫笑”,一只寫着“李彥”。

寫得那麽大,生怕他眼瞎。

闫笑的嘴角動了一下。

“麻辣隔壁。”

其實除此之外闫笑還是對李彥挺滿意。李彥是有教養的,為人禮貌,做事也文明,用不着他像以前天天撸着袖子跟同租人因為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就幹架。

再者說了,李彥的那張臉擺在那裏。對于好看的人,闫笑的容忍度總能提高上限,不管是男是女。

更何況李彥人勤嘴甜,就算有這種那種的臭毛病,也不是不能忍。

更更何況人家是讀書人,弱不經風的,打殘了他可賠不起。

李彥現在做的是翻譯工作。

一聽就是有文化的人才做的工作。

闫笑經常看見他一邊翻着書,一邊敲着電腦,時不時再停下來在筆記本上勾勾畫畫。

滿頁交雜的日語和漢語看得闫笑頭都大了。

他說他以前是在私企的外貿營銷部門做事情,現在就接一些零零散散的翻譯工作,掙些吃穿用度。

李彥他沒說為什麽辭職不幹,闫笑也沒傻到去多嘴問他。

闫笑有時候會啃着蘋果湊上去圍觀,反正也看不懂,看不了三分鐘他就走了。

“你還翻譯小人書?”

“嗯……繪本。”

“拿給我看看,”闫笑嘿嘿一笑,啃了一口蘋果,順手就把那本日文的繪本拿到手裏:“這不就是給小孩看的小人書?”

李彥想了想:“也有大人看呀。”

闫笑翻了翻書,圖片他看得懂,文字就猜不出來了。翻了幾頁後他把書放下,指了指封面上的書目:“這幾個字是什麽?”

李彥輕聲讀了一遍闫笑聽不懂的日文:“直接翻譯的話,是‘倒黴的兔子’的意思。”

闫笑又啃了一口蘋果,指了指他筆記本上的字跡:“那你怎麽亂翻譯呢?人家是兔子,你翻譯成人。”

李彥看了看筆記本上的那三個字,笑了。

“這麽翻譯也沒錯啦。”

闫笑又瞥了一眼那三個字。

錯的人。

他實在不懂這仨字兒和兔子有什麽聯系。

李彥又把筆記本遞給他:“我翻譯完一半了,你要看嗎?”

闫笑不客氣地接過來。

“從前有一只兔子,為了尋找一個溫暖的家而踏上旅途。”

“倒黴的兔子第一刺遇到了一叢荊棘。它一不小心跌了進去,摔了個遍體鱗傷。”

“荊棘把它刺得鮮血淋漓,也弄髒了它原本潔白柔順的皮毛。”

“倒黴的兔子好不容易爬出來,跌跌撞撞地繼續自己的旅程。”

“第二次這只兔子遇到了一棵橡樹。橡樹高大美麗,風吹過的時候樹葉飒飒作響,陽光透過樹枝的縫隙灑下,照在它的身上,非常溫暖。”

“兔子打算在這裏住下,可是一只松鼠在樹枝裏冒出頭來,睜着圓滾滾的大眼睛歪着頭看它:‘兔子先生,你要搶走我的家嗎?’”

“兔子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拖着自己殘破的身軀離開了。”

“傷口又被撕裂,血跡斑斑駁駁留了一路。”

闫笑撓了撓頭。

實話實說,真他媽挺沒勁。

李彥則是滿懷期待地看着他:“我翻譯的怎麽樣?”

“挺好挺好。”闫笑敷衍過去,遞上自己啃了半個的蘋果:“吃嗎?”

李彥看了一眼蘋果,連忙搖頭:“不吃。”

……差點忘了,這小子有潔癖。

李彥在這裏住了算是蠻久。

這有點出乎闫笑的意料。他以為李彥不過是暫住,找到合适的地方就會搬走,沒想到這一住就是幾個月,而且還沒有要搬走的意思。

生活算是很平靜。

兩個人都不太愛說話,也不太會說話。安安靜靜地住在一起,反而有種奇妙的和平。

可是有一天,日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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