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我們可以歃血為盟,結為兄……

說着,江雪深将包裹輕放在窗臺,從裏面掏出了一瓶黑乎乎的藥汁。

這是她下午特地熬制的,年紀小的時候,她偷吃了靈藥後渾身不适,差點沒給燒死過去,是父親給她熬制了這藥。

江雪深見了幾次,便記住了藥方。

不過在赤海翻翻找找都沒找到什麽适合的瓷罐,只能用綠油油的琉璃瓶裝灌藥汁。

黑黝黝的藥配上綠油油的瓶,這配色,醜到一言難盡。

慕朝微微別開眼:“我不會喝的。”

江雪深已經拔出了瓶塞,刺鼻的苦澀味撲面而來,熏得她眼睛發酸。

她揉了揉眼,不明道:“我的身體我了解的,不喝得難受好幾天呢。”

慕朝眼神動了動,更加嫌棄了:“你覺得這種東西我會喝嗎?”

這種東西怎麽了?

她還天天替他喝治頭疾的藥呢,也苦澀難忍呀。

江雪深有些不明白,過了好半會兒,才有些恍然:“你是不是怕苦呀?”

慕朝:“……”

江雪深覺得自己猜中了,一臉“我懂”的表情,拍了拍包裹:“沒事的,我準備了松子糖呢。”

小小的包裹裏不知為何能塞下這麽些瓶瓶罐罐的,很快江雪深又掏出了一個鐵皮盒,盒子裏鋪了一層薄薄的油紙,許是颠簸久了,松子糖雜七雜八地散成一團。

松子糖雖然稱作糖,但其實更像心點,是由糯米做成面點,切碎了再淋上糖漿,聞起來甜膩膩的,将空氣中那股苦味都壓制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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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朝從論劍臺回來後便倒頭就睡,一天沒進食了,現下聞到香味,胃裏便開始鬧騰。

廢柴體質。

他心中暗罵,看了松子糖一眼,還是很有骨氣地別開了眼。

江雪深看到他蜷縮在窗邊,原本就小巧的身子快縮成了棉花團,有些散亂的碎發汗津津地貼在額上,從上往下看,顯得毛茸茸的,發頂還翹起來了一根小呆毛。

怎麽辦……用第二視角看自己。

好可愛啊!

江雪深按捺住想去撫平小呆毛的沖動,大義凜然道:“不然我陪你喝吧。”

“你?”慕朝不明所以地擡起頭,“你喝它做什麽?”

呆毛因為他的動作在夜風中輕輕晃了晃。

怎麽辦,更可愛了!

江雪深抿了抿嘴:“唔,小時候照顧我的阿婆說了,甜如果一起體會,會更加甜,苦如果一起承擔,卻不會那麽苦了,這叫……”

她頓了頓,想了一個詞:“這叫義氣。”

慕朝:“……?”

見他一臉無語的表情,江雪深認真道:“我是認真的,魔尊大人,我們現在是一根繩上的螞蚱。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如果你願意,我們可以歃血為盟,結為兄妹。不過你年長許多,我怕占你便宜,你要是介意,我也能叫你爺爺。”

慕朝:“……”倒也不必。

怕她再編出什麽鬼話,慕朝一把奪過琉璃瓶,瞥了她一眼,便一飲而盡。

比闫平良熬的藥還要難喝。

琉璃瓶見了底,江雪深忙遞過去松子糖。

慕朝頓了頓,還是拿起一塊。

不是很甜,在苦澀的唇齒間很快化成一股淡淡地蜂蜜味。

江雪深期待地看着他:“怎麽樣?好吃嗎?”

慕朝頓了頓:“不讨厭。”

看起來不是很高的評價。

怎麽會呢?江雪深撚起一塊送入嘴中。

酥脆的糖體很快碎開,滿滿的甜香。

明明就很好吃呀!

松子糖有滿滿一盒,兩人就這麽你一塊我一塊地瓜分完了。

雖然沒做到有苦同擔,但好歹還是有甜同享了。

吃完松子糖江雪深便打算離去,跳下窗臺,走了幾步,她總有些心癢癢

臨走前又跑了回來。

“對了。”

慕朝精神了一些,抱臂看她。

江雪深湊近他,離得有些近,能感受到輕輕的夾雜着松子糖的氣息微微落在臉上。

慕朝心中一頓,愣了愣,卻見她忽然擡手,按在了他的頭頂。

看着毛茸茸的頭上那根俏皮的呆毛終于被輕輕壓下,江雪深終于松了口氣,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我走啦。”

慕朝:“……你想死嗎?”

不想。

不過魔尊大人用蒼白的小臉威脅人,似乎沒有什麽用。江雪深揮了揮手,便消失在月色中。

她一走,空氣中的苦澀與甜香似乎都被風帶得無影無蹤。

慕朝沒有動。

等月亮被枝頭遮掩,他終于回過神似的輕輕摸了摸自己的頭。

啧。

動手動腳的小螞蚱。

自被踢館以來,雁歸山各宗的長老似乎陷入極端的痛心之中,雖然贏了比試,但還是覺得堂堂仙門大派,如果是被赤海踢館也就算了,被長冢門這種二流魔教踢館,這不就是直接被打臉嗎,簡直就是恥辱!

是以,這兩天一直都在緊急開會中,所有的課程也因此都變成了自習。

慕朝睡了兩天,身體終于清爽了不少,便迎來了妖市。

其實妖市雖然取了個“妖”字,但各路正派參與的也不少,除了多了一些靈石異獸的交易,與人間的普通夜市也差不離多少。

去妖市,慕朝看了眼滿櫃子素色的襦裙,實在很好奇江雪深的真實年齡。

比赤海那位熬人骨湯的長發婆穿得還素。

終于在一櫃子的素色中找到一條紅裙,慕朝這才滿意地換上了。

他照了眼銅鏡,在鏡中看到一張明豔的姣容,勾了勾唇角。

小螞蚱還是有點顏色更好看。

準備完畢,他這才慢悠悠地出了門,剛踩出門檻,便聽到譏诮的聲音尖尖地傳來:“不是吧,要我們一群人等他一個?堂堂江家千金連半點禮數都沒有嗎?”

“別這麽說啦,聽說她這兩天身體不适。”幫忙說話的就是昨天約“江雪深”一起去妖市的少女,名叫雲秀,是醫宗的師妹,平素為人就和善,見誰都是三分笑臉。

即便跟人起了争執,臉上還是挂着幾分笑意。

“喲,他還身體不适了?我們文薏中了水毒不也提前就緒了?都是江府的千金,誰比誰高貴啊?”

“別說了。”江文薏柔柔地勸道。

那人更不平了:“文薏,你就是太善良了。”

“是啊,師妹,沒必要對那種人心善。”有劍宗師兄附和道。

随之而來就是一陣喧鬧。

直到雲秀看到慢悠悠走來的慕朝,周遭的喧鬧這才靜了下來。

“江雪深!這裏!”她揮了揮手。

慕朝卻走得不緊不慢,三步一頓地來到人群。

張揚的紅衣襯得少女的皮膚愈發白皙,在薄暮之下,像被染上一層韶光,整個人都閃閃發亮。

那位劍宗的師兄離的近,還能嗅到他身上淡淡地拂桑香,臉驀地一紅,沒了剛剛的刻薄樣,眼神不自在地看向別處。

從剛剛那群人臉上慢悠悠地掃過,慕朝突然低低喊道:“青寧。”

突然被點名,青寧背脊發涼:“怎麽了?”

慕朝紅唇微微勾起:“給我撐傘。”

“那麽稀巧嗎?都快晚上了,撐什麽傘?”有人怒道。

慕朝眼神動了一下,學着江文薏的樣子撫了撫額:“堂妹應該知道吧?我皮膚又白又嫩,太陽還沒落山呢,自然曬不得。”

江文薏咬牙切齒:“……是啊,堂姐要不要我為你撐傘?”

慕朝搖了搖頭:“你沒我白,我怕你自卑。”

江文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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