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月深人靜,不如做點別的吧……
她的動作很笨拙。
咬人的時候确是又狠又準。
幾乎是她咬上來的瞬間, 慕朝就感到唇間驀然一痛,很快湧出一抹腥甜。
他沒有蹙眉也沒有躲開,只靠着窗棂, 睜着眼睛, 眼眸下垂時,隐約還能看到她輕顫的眼睫。
這種感覺很像他們初初互換時那樣,但又似乎有哪裏不同。
哪裏不同, 他有些怔松。
正在思考時,這只笨兔子攥着他的衣襟, 輕輕舔舐着他的血,似是不滿意,她咬得越來越狠,直到他微微啓唇,她才輕輕松開貝齒。
慕朝靜靜地看着她幾乎整個人撲在了自己的懷中,看她的手漸漸從衣襟往上攀附, 忽然感覺舌尖被舔了一下。
又很快被一團柔軟包裹住。
他能品嘗到唇齒間的血腥味, 也能嘗到白糖糕似的清甜。
她輕輕含着柔軟, 像是在沙漠中獨行的旅者, 終于尋到了一滴甘露,又像是沉溺于深海的人, 抓住了一塊浮木。
她不再咬他, 動作輕柔又虔誠。
不知過了多久, 她向後退了一點, 又忽然輕輕地啄在了唇上,借着觸碰到他的姿勢,她彎了彎唇,笑了。
月上枝頭, 屋外蟲鳴不斷,但屋內,卻靜到只能聽到彼此的呼吸聲。
炙熱,纏綿。
誰也沒有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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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過了多久,濕潤從唇間劃過臉頰,下一秒肩頭一重。慕朝愣了一下,低眸看去,她微微偏頭,側臉靠着他,雙眸緊閉,呼吸平緩,似是睡着了。
她的唇上還沾着一抹妖冶的血色。
夜風将她的發絲吹得淩亂。
慕朝默了默,唇上的傷口火辣辣地疼,像是燒到了心底。
他垂眸撫向了心口處,能聽到心跳的聲音,但是卻空蕩蕩的。
像是他曾經見過的青銅鐘,一下又一下,都是人為敲擊發出的聲音。
青銅鐘本不會自己發出渾厚低沉的聲音,他也一樣。
他将她淩亂的碎發挽到了耳後,然後掐了掐她的臉。
白皙的臉頰很快紅了一片,江雪深臉上一痛,很快睜開了眼睛。
窗邊的燈火已經被風吹滅,只有院落裏的紙糊燈籠還在敬業地微微透着熒光。
江雪深一睜開眼,最先看到的就是慕朝緊繃的下颌,心飛快地跳了一下,馬上坐直了身子,視線卻又不由自主地落在了他的唇上。
好看的薄唇現在似乎有些紅,下唇的傷口破得愈發顯眼。
唔,這好像是她的戰績。(麗)
體內的藥效被壓制了,她的臉卻愈發滾燙。
“對不起……”她的聲音像蚊子叫似的。
啊!到底還是非禮了魔尊大人!
長久的沉默。
江雪深的頭埋得更低了,不會是氣到要殺了她吧!
是了!話本中寫,姑娘家被登徒子輕薄後會想不開自盡。那想來男人也差不多的,若被非禮,失了貞潔,定會以死明志吧?
不,不對,魔尊大人怎麽會以死明志,只會宰了她洩憤吧!
正在她天人交戰之時,慕朝卻從窗臺一躍而下,雙手抵在臺子上,似乎快要虛抱住她。
“清醒了?”他問。
離得太近,江雪深的視線總要下意識地落在他的唇上,耳朵發燙地點了點頭:“謝謝。”
“既然清醒了……”慕朝邊說邊俯身看她,“月深人靜,不如做點別的吧。”
做點別的……?
是她想的那個別的嗎?
江雪深臉一紅:“會不會太快了?我覺得這樣不大好,我尚有婚約在身,而且……”
她話未說完,身子驟然一輕,竟是被扛在了肩上。
江雪深低呼着掙紮,奈何實力懸殊太大,她那點費力的掙紮根本無法掙脫禁锢。
慕朝就這麽扛着她,一步一步往前走去。
一柱香以後。
江雪深趴在地上,吃了一嘴的塵土。
身邊的人将劍撿起來,插在她的身邊,月光之下,他居高臨下地看着她,聲音比這春夜還要寒冷。
“起來,接着打。”他說。
江雪深爬起身,渾身痛得厲害。
慕朝自然手下留情沒用幾分功力,甚至沒用什麽靈力對付她。但是,一柱香的時間,她還是被過肩摔三十二次,甩飛五十次,吐血十二次。
今夜的月色真是美啊,她想,又圓又大,多像她被摔腫的臉啊。
見她不動,慕朝的聲音又在耳邊淳淳善誘:“江雪深,我想過了,你這具身體并非一無是處,只是被洩靈鞭打散了真氣,導致靈力無法聚集,但是只要靈力超過消散的速度,那你至少可以突破現在的境界。”
江雪深渾身都疼,扶着習武場上的木樁才能勉強站着。
但她沒怪慕朝。
慕朝是誰啊?是這天上地下第一人,正道沒有不想殺之而後快的,但至今沒有人能做到。
這世間若說有人能打敗他,除非是他自己不想活了。
這麽強的人,給上一對一私教課,傻子才不學。
江雪深不是傻子,她松開木樁,在月光下,站得挺拔又堅韌:“請魔尊大人繼續出招。”
話音剛落,面前強風一起,江雪深來不及躲避,第五十一次地被甩飛了。
沒事,進步的路上總是充斥着挑戰。
江雪深繼續爬了起來,這次還未站穩,已經飛了出去。
“砰——”地墜地,在習武場上砸出一個大坑。
沒事,問道途中的艱難險阻往往都是這般突如其來。
江雪深顫抖着從坑中爬了出來,然後又貢獻了習武場的第二個坑。
沒事……越是強大的對手越能讓人進步……個五加皮啊!
饒是她性格溫和,也受不了了!
慕朝其實根本就是自己心情不好拿她當沙包吧!
江雪深氣地一把橫起劍,念着訣就沖了過去。
眼看着原本一片死水的周圍掀起一股靈力,慕朝眼神亮了亮。
沒錯,就是這個。
但劍意剛剛沖破夜境,襲面而來,卻在即将爆發的途中,忽然啞火。
迎面而來的只是一把普通的劍和廢物到一擊即碎的靈力。
慕朝蹙了蹙眉,雙指夾住劍身,輕輕一撚。
青鋒應聲而碎,化為齑粉。
江雪深手腕一顫,震得半邊身子發麻。
慕朝踩過齑粉,走到她面前,“繼續。”
江雪深盯着地上的齑粉,沉默了半晌,擡起頭,繼續打了起來。
從原先的瞬間被擊飛到後面漸漸可以吃力地還兩招。
慕朝原本以為她就是一個性格溫和,像團棉花似的仙門貴女,吃不得什麽苦。
卻沒想到無論被擊飛多少次,哪怕鼻青臉腫,她都要攥着拳站起來,沖過來。
慕朝欣慰于她的進步。
心态大概類似于我家兔子初長成的唏噓。
打到三更的時候,他終于制止了江雪深不要命的打法:“行了,循序漸進,下次繼續。”
江雪深盯着地上那攤已經被吹散的差不多的齑粉點了點頭。
慕朝這才注意到她似乎在對練的過程中的都總是會很小心地饒過那點齑粉。
“怎麽了,一把劍而已。”慕朝沒有什麽趁手的武器,也不需要武器,因此之前看到正道為了練本命劍,上山入海一通搗鼓,很是不屑。
可現下盯着江雪深沉默的臉,嘴裏那點傷人的話卻怎麽也說不出口。
他僵硬道:“之後去赤海随你挑。”
江雪深沒說話,許久才擡起頭來,如實道:“是父親送我的,碎了也就碎了吧。”
及笄時,父親将江家寶械庫裏最好的那把紫金劍送予了江文薏。
然後将這把送給她。
她一直都知道這只是一把普通的青銅劍,質地也沒有多麽精良,它永遠都不可能像江文薏的紫金劍那樣認主。
現在劍碎都碎得這般倉促。
江雪深彎了彎唇笑了:“這樣也挺好的,原先想換劍我還不好意思。”
慕朝靠着她眼底微微閃爍的光,卻沒有說話。
一把破劍罷了,還是為了練習碎的,有什麽大不了的。
但不知為何,內心還是有了些許愧疚。
練了太久,原本就虛弱的身子更是昏沉。
洗漱完,江雪深也顧不得慕朝,撲到床上倒頭就睡着了。
慕朝靠着窗站了一會兒,屋外,月如玉鏡。
十五已經過去。
不知是不是陪這種笨兔子對練忘記了,他的頭疾,奇跡般地沒有發作。
他下意識地摸了摸頭側,再也沒有針紮似的感覺,取而代之的是久違的清明。
床上的人睡得很熟,睡姿卻與白日給人的溫吞不同,略顯狂野。
睡着不多久,被子就被踹到了床下。
慕朝撿起來,幫她掖好被角,她又很快掙紮着将手鑽出了被子。
都說一個人的睡姿就代表了她最真實的為人。
所以,她白日裏那點溫柔軟糯都是裝出來的?
不知道第幾次幫她糾正了睡姿,慕朝抽了抽嘴臉,不介意把她手捆起來放在被子裏。
睡着的江雪深依舊很識時務,這次終于乖乖地将手放在胸前,咂了咂嘴,不動彈了。
慕朝掐了掐她的臉,又坐了一會兒,确定合歡散暫時不會複發後,便離開了,
他沒有着急走,先回到了習武場,圍着場地轉了兩圈,終于在地板縫裏搜到了一抔齑粉,這才回了赤海。
大護法平日無法入睡,最近用着“魔尊”先前教他的法子,閉上眼開始數羊。
終于在數到第三萬只羊時,有了那麽一絲困意,剛要入睡,屋門“砰——”地撞在了牆上,驚得他一個激靈,好不容易湧上的睡意瞬間煙消雲散。
只見他們魔尊大人,沾着春夜的寒意,大步流星地走到他床邊,從腰間掏出一團布扔在他身上,道:“闫平良,你将劍修補一下。”
大護法低頭,看向布裹中的那一小塊擠在一起的齑粉。
劍???
啥玩意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