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就像被勒死的野狗一樣
村裏的風聲很大。
順着甬道, “呼呼”作響。
江雪深轉過身,眼前一片昏暗,視線暗得有些陰森, 卻又能清楚地看到空蕩蕩的院落裏蕭瑟的環境, 而那裏,沒有半點身影。
她愣了愣:“魔……慕朝?”
“慕朝?你去哪了?”
回應她的卻只有無盡的風聲與無邊的昏暗。
這是一種很難受的昏暗,讓人不禁發毛, 只覺得從頭發絲兒到皮膚都分外陰寒。
“如果是借住的話,姑娘請自便。”老妪順着她的視線, 沒有看到人,精致的妝容略顯呆板,眼神倒很靈動。
她轉了轉眼珠道:“不過還需提醒姑娘,夜半切勿開門。”
切勿開門?江雪深回過神來只聽到這一句,有些疑惑地看向她。
老妪卻沒理會,只看着她“科科科”地笑了。
老妪的聲音并不滄桑, 反而很是尖利, 不知是否因為夜風太寒, 她的脖子上纏了一圈厚重的白帛, 看起來勒的很緊。
江雪深都有些替她不舒服,不禁清了清嗓:“謝謝。”
老妪的視線滑溜溜的在她身上轉了一圈, 盯得江雪深渾身不适時, 才幽幽地收回了視線, 往村落深處走去。
她走得很快, 卻因為動作或許僵硬,顯得步履蹒跚。
倒是與大護法有些像。江雪深模模糊糊地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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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屋不高,連門都是與她個子齊平的高度,石門看起來有些陳舊了, 門上坑坑窪窪地磨出不少印子,仔細看才發現那是幾個用鑿子雕刻出來的字,時間有些久了,并不能辨認是什麽。
朝旁邊幾座屋子張望了一眼,才猜到這應該是人名。
不知怎麽的,這個村落喜歡将人名刻在門上,是怕這裏的建築過于相似,容易走錯家門嗎。
而且家家戶戶門口雖然挂了一串長燈籠,但屋子裏确是一片黑暗,屋門統統向上敞起,像是臨時去了什麽地方辦事似的。
剛剛那老妪也是急着要出門,也不知道是去哪裏。
江雪深扶着門繼續喊着:“魔尊大人,你在嗎?”
卻依舊沒有任何回應。
一個大活人,突然就消失了,确實很是驚悚。
但對方是慕朝,江雪深并不擔心他會出什麽意外。或許是忽然有事離開,又或者是不得不先離開,總之一定有他自己的理由。
不如擔心一下自己。
這個村莊就連空氣中都混着一股熟悉的怪味,她定了定神,走進了屋子。
剛進屋,就感受到一股劈天蓋地的寒意,像是從三九嚴寒中滲出的陰冷,順着腳踝直擊天靈蓋,凍得她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比屋外還冷。
不只觸覺上冷,視覺上依舊冷。
這屋子裏的所有家具,從桌子到床鋪,居然全部都是用石頭搭建的,冷冰冰的,毫無人情味。
桌子上對稱着點了兩根白燭,快燃到了底。燈油“噼啪”作響。
江雪深靠近燈火,伸手烘了一會兒,才勉強緩了緩周身的寒意。
要不是現在這個天色不适合再趕路了,以及慕朝不知做什麽去了,不然她肯定立刻跑路。
這種情景她可太熟悉了,話本子裏常寫,總之不會有什麽好事發生。
但現在也無可奈何,只能既來之,則安之。
好在屋裏雖然寒意刺骨,但該有的東西還是都有的,她燒了鍋熱水随意清洗了一番,又在櫥櫃裏找到了幹淨的布匹,塞了些草木灰,做了個簡易的月事帶用上。
她每次一來癸水總是排山倒海來勢洶洶,小腹也是疼痛難忍,渾身上下都冷得不行,恨不得一直躺在被窩裏不動。
現下也是如此,但這屋子太冷了,再躺石床怕是得直接凍成冰雕。
此時此刻,她尤為懷念與慕朝互換的日子,要是每次來月事的時候就能互換該多好。
靠牆緩了一會兒,江雪深便從懷中摸索出一錠銀子,放在了桌上。
桌上還有兩盤蔬果糕點,不知擺放了多久,顏色變得極其複雜,江雪深盯着看了一會兒,實在難以下手,只得多喝了幾杯熱水填腹。
要是真能和慕朝再互換一下就好了,至少不用腹痛,更不用餓肚子。
她盯着燭火幽幽地想着,正在出神時,屋外忽然傳來了幾聲敲門聲。
那人拍得很重,落在石門上,又悶又急促。
江雪深剛要開門,腦海裏忽然浮現出那老妪詭異的笑容:“不過還需提醒姑娘,夜半切勿開門。”
放在門上的手頓了頓,她問道:“誰?”
不知過了多久,有聲音從屋外傳來:“是我。”
透過石門,聲音很悶很沉,江雪深卻一下子便聽出,這是慕朝的聲音。
但她不敢太大意,只微微敞開了一絲門縫,抵着地板往外看了一眼。
屋外光線昏暗,好在有一串長燈籠照明,只見男子負手立于屋前,神色淡淡,眉眼卻依舊是那般張揚的好看。
确實是慕朝。
石門開啓。
江雪深看着他問道:“你剛剛去哪裏了?”
慕朝眉眼微垂,看着她,神色是難得的認真:“這村子有古怪。”
江雪深愣了一下,下一秒,手腕一涼,被他抓在手中。
她還來不及反應過來,慕朝便拉着她往屋外走去,他虛握着她,從手腕落到了手心,輕輕撥弄了一下。
江雪深心中一顫,低頭看去時,手已經被緊緊地抓住了。
“你……”
他打斷她:“跟我走。”
夜裏的村莊很涼,但比屋子裏的刺骨好了些許。
慕朝步子邁得很大,江雪深趕不及,跌跌撞撞地被他拉着走。
“我們是不是走錯了?”江雪深掙脫不開,只能跟着他邊走邊思考。
剛才他們是經過一個很長的甬道便來到了村落,之後直走了沒多久就看到了屋落。
現在這個方向顯然不對。
他們正往村落最深處而去。
不知過了多久,江雪深終于費力掙脫開了他,剛要開口,便聽他忽然“噓”了一聲。
順着他的視線穿過交叉的枝葉,江雪深呼吸驀地一窒。
只見剛剛借屋子給她住的老妪正站在月光之下,站在人群之中,一層一層地剝開脖子上的白帛,露出纖細的脖頸。
而脖頸之上,居然有根麻繩嵌入血肉,白森森的骨頭已經從頸側微微凸起,就像被勒死的野狗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