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9)
的心思,知道我會先讓你在乎的那個人死,你才不會傻乎乎地做出真實選擇。其實你在意的是她吧?”
林晚秋被他用力鉗住馬尾,下颚被迫擡高。
臉被一陣蠻力扭向白沭北的方向,頭皮好像快要被剝離開一般火辣辣地疼。可是她沒有再看他一眼,只是心裏似乎又被陳钊的話狠狠補了一刀。
沒有人比她更清楚白沭北真正在乎的是誰,白沭北其實從頭到尾都知道綁匪的心思,所以這是将計就計,故意讓多疑的陳钊把注意力放在她身上?
林晚秋被綁住的四肢已經麻木的快沒有知覺了,可是心髒居然還會疼,白沭北不知道被放棄的那個會面臨什麽結果嗎?被打、被侮辱都是輕的,或許……真的就死了。
白沭北選顧安寧或許有千萬的理由,不管出于愛還是出于道義,顧安寧不是他的妻子,他不選她才會被千夫所指。
林晚秋是他的妻子,作為軍嫂她理應被放棄,可是事實是他也不愛她啊,她不過是個尋常女人,被放棄的那一刻還是深深地絕望了,心裏緊繃的那根弦,終于“嗒”一聲斷的幹脆。
林晚秋心裏一陣悲涼,這個男人,徹底的讓她心死了。
白沭北看着林晚秋蒼白似紙的臉龐,額角滲出一陣細汗,恨不能不顧一切地沖上去,可是看到那把槍又克制住了,只能紅着眼吼道:“陳钊,你他媽為難一個女人有什麽意思,對付我不是更有成就感。”
陳钊的槍口從林晚秋腦後一路往上滑,落在了她瘦瘦尖尖的下巴處:“你錯了,看你難過我更爽。”-
他話音剛落,林晚秋的額角就被狠狠砸了一下,腦子更懵了,她甚至不知道擊打自己的鈍物是什麽,一陣黏濕的液體順着太陽穴往下落,刺鼻的血腥味充斥了她的鼻端。
可是好奇怪,為什麽不疼呢?
林晚秋緊咬着下唇沒說話,只是低頭看着腳邊一滴滴鮮紅的血漬,漸漸地在她眼前暈染開,好像一朵鮮豔的玫瑰。
林晚秋看不到白沭北的反應,她不想看了,或許那雙曾經迷戀的眸子裏只剩短暫的內疚和冰冷的情緒。
看了,又有什麽意思呢?
下巴再次被捏住,模糊的視線裏出現了陳钊那張扭曲又可怖的兇狠面容,冰涼的槍口在臉上四處游移:“現在看起來比之前更美了,白大隊,你說呢?”
陳钊病态地笑着,将林晚秋滿是血跡的臉轉向白沭北。林晚秋聽不到白沭北的聲音,他似乎說了什麽,又似乎什麽都沒說。
林晚秋只覺得眼前越來越花,全身的力氣好像被抽幹了,半邊臉都是黏糊糊的好附着了一層黏液,她胃裏不住犯惡,連小腹都開始一陣陣地發緊劇痛。
後腦又挨了一下,眼前徹底的花了,看不清、聽不到,連感覺都在一點點消失。
林晚秋閉上眼那一刻,眼淚還是不争氣的掉了下來,還好她給萌萌做了那把鎖,還好她最後留給了萌萌一點東西,如果現在死了,也不遺憾了。
不,還是有一件事一直梗在她心裏,她都沒來得及告訴萌萌一聲:她就是她的親生媽媽,真可悲,到死都只能做她的“真”大姨,“假”媽媽。
林晚秋感覺着自己的身體陷入了一陣黑暗之中,似乎墜入了無邊的深淵,耳邊有風聲,好像還有槍聲,似乎還有他的聲音……越來越遙遠,好像散在了天邊-
白沭北坐在急救室外,眼神空洞地看着那兩扇緊合的門板,腦子裏只剩林晚秋渾身是血的樣子,他擡起手,麻木地看着指尖那些已經漸漸幹涸的血漬。
一個小時前,他和随後趕來的警察順利将林晚秋和顧安寧救了出來,他肩膀處挨了一槍,可是什麽都顧不上了,他眼裏只看到林晚秋渾身是血地躺在那裏。
她明明是頭部受創,為什麽下-體會流血?
白沭北當時已經完全沒有理智,連縮在一旁發抖的顧安寧都來不及安慰。他眼裏只剩那個纖瘦單薄的女人,她……會死嗎?
他第一次意識到自己做錯了,林晚秋是很好哄,可是萬一她不在了呢。
将她送進醫院後,得知的卻是另一個讓他震懾的消息,林晚秋懷孕了,快兩個月了。
他震驚得無以複加,随即想到那刺目的一灘鮮紅,整個人都好像被重車給碾壓過似得,每個細胞都在疼。
孩子會不會保不住,林晚秋會不會生氣?他忽然開始害怕,甚至有種……從未有過的恐懼感,原來他也是會怕的。
白沭北将修長的手指插-進發絲裏,痛苦地閉上眼,動作太激烈扯到了肩部的傷口,雖然做了處理,可還是鑽心的疼。
一旁的顧安寧看到他眉心緊擰、臉上的血色盡失,想伸手扶他,可是最終還是将探出一半的手指收了回來,只諾諾地開口:“小心傷口。”
白沭北不說話,只是微垂着眼眸不知道在想什麽,顧安寧咬了咬嘴唇,還是輕聲問道:“你,你和林小姐……結婚了?”
白沭北墨黑地眉峰微微動了動,聽到林晚秋的名字,這才慢慢轉頭看她。
顧安寧眼眶紅紅的,手指不安地擰着衣角,白沭北沉默片刻,點了點頭:“我之前想對你說,顧叔怕你剛醒接受不了。”
顧安寧睡得太久,身體也瘦的可憐,鎖骨處因為悲傷的情緒深深凹陷下去,那模樣可憐極了。她汲了口氣,半晌才哽咽着:“那你,愛她嗎?”
白沭北表情複雜地轉過頭,臉上的有些掙紮和迷惑,愛嗎?開始的時候很讨厭,後來是想給孩子找個媽媽,再後來,喜歡她的身體……最後呢?
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好像不那麽厭惡她了,甚至想着,她喜歡錢也沒關系,不做-愛也無所謂,哪怕和她單獨呆在一起好像也挺高興。
顧安寧擰着眉心,看他遲遲都不願回答,心裏既複雜又難受:“是因為萌萌嗎?你想給她,找個媽媽?”
不知道是在給自己找借口,還是在幫他開脫,她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生怕錯過他一絲一毫的細微變化。
白沭北英俊的五官有層冷硬的弧度,他手肘搭在膝蓋上,身上的襯衫被那片血紅破壞了美感,可是整個人卻有一股說不出的俊美。顧安寧知道這不是當初與自己相愛的那個白沭北了,她昏睡了這麽多年,她沒有變,可是他不會還站在原地等着。
感情再深,也敵不過時光折騰。
白沭北喉結動了動,轉過頭:“安寧,我——”
他的話還沒說話,就被突然沖上來的一個白色身影給狠狠抓住了襯衫前襟,接着是嘴角挨了一下,那力道太狠,一股鐵鏽味在口腔回蕩。
白沭北看了眼對面怒不可遏的高赫,第一次沒有冷眼反駁。
高赫卻意難平,尤其看到他身旁披了他軍裝外套的顧安寧,腦子好像不受控制地燃起一團火。一把扯住他有些淩亂的襯衫吼道:“你還有臉坐在這裏?”
白沭北比高赫微微高出一些,他沉默地看了高赫一會,薄唇微動:“我老婆在急救,我為什麽不能在這?”
“老婆?”高赫冷笑着,清俊的面容淨是諷刺之意,“你把她當老婆還是保姆,你自己不清楚?”
白沭北身後的顧安寧瞪大眼,不可思議地看着高赫:“高赫,你怎麽能,這麽說他。”
“那該怎麽說?”高赫語氣不善,連帶着對顧安寧都生出一股莫名地敵意,“你以為眼前的,還是那個你自認正直剛毅的白沭北,他不過是個無恥小人,利用一個女人對孩子的愛肆意傷害她的卑鄙僞君子。”
顧安寧更加震驚了,這些事白沭北怎麽可能做的出來,她認識他這麽久了,難道還不了解他?
白沭北卻一個字都沒反駁,心裏也在一遍遍問自己,以前那個正直的、光明磊落的白沭北去了哪裏?
或者他的陽光給了別人,而內心那些壓抑的、陰暗的東西,全都給了林晚秋。他曾經讨厭她,覺得她亵渎了“母親”這個神聖的詞彙,甚至想着羞辱她。
可是——
白沭北安靜地站在那裏,臉上的傷口卻沒能讓他看起來狼狽不堪,別人看不到他眼底的情緒,只有他身後的顧安寧看到了他另一只手的指尖在發抖-
急救室的門适時打開,主治醫生和一個護士打扮的人走了出來,白沭北和高赫一起上前,高赫焦急地詢問:“怎麽樣了?”
主治醫生很年輕,摘了口罩露出清秀的五官,她皺着眉頭看了眼高赫,又看了眼白沭北,烏黑的眸子裏似乎閃過一絲不明的情緒:“大人沒事了。”
白沭北靜了靜,聲音低啞:“孩子——”
那醫生看了他一眼,嘴角竟有些諷刺:“大人和孩子要是只能保一個,不知道白大隊會怎麽選?”
白沭北眉心緊了緊,他能感覺道這醫生對自己的敵意,可是他确定沒得罪過對方,而且林晚秋似乎也不認識她。
那醫生和高赫低頭說了句什麽,随後高赫就進了手術室。白沭北擡腳想進去,卻被那醫生攔住了:“不好意思,病人情緒很低落,她不想見你。”
白沭北一怔,臉上的寒意好像能凍死人:“什麽意思?”
那醫生嘴角露出甜甜的梨渦,聳了聳肩膀:“白隊別動氣,要是還有一點良心,這時候就別進去刺激晚秋了。對了,晚秋有句話要我轉告你。”
白沭北呼吸一窒,薄唇抿的很緊,許久才問:“什麽。”
“她要離婚,希望你能成全她。”
☆、43玩火
白沭北整個人僵在原地,腦子頃刻間白光一片,他沒料到林晚秋醒來的第一句話居然是這個,而且她連見都不想見他?!
他知道她會生氣,也知道她肯定怨他,這次他終究是做錯了,可是這一切他都可以解釋的。
看着面前有些挑釁的女醫生,白沭北可以猜到一些其中的緣由。她應該和高赫關系不錯,否則不會對自己有莫名其妙的敵意。
他沒時間多想,只冷淡地吐出一句話:“不可能,我要見她。”
他似乎鎮定極了,高挑的身形越過那個莫名其妙的女醫生就想往手術室的方向走,心裏卻早就亂作一團,要是孩子沒有了,林晚秋一定很傷心,他不能讓她一個人呆着。
想到她此刻的狀況,他的心疼的厲害。
那個女醫生一步跨到他面前,明明個子并不大,卻有一股說不出的淩厲氣勢:“你到現在還是這麽自私啊,都說了她情緒不穩定,你還要刺激她。”
白沭北皺着眉頭,臉色發青,他的出現怎麽就刺激林晚秋了?
顧安寧站在他不遠處,也忍不住勸他:“沭北,你先……休息,讓林小姐,冷靜一下。”
她費勁的說着,眼神一直盯着他寬厚的肩背,白沭北寒着臉和那個醫生對峙,片刻後還是轉身離開了。
可他沒回病房,顧安寧見他看都不看自己一眼就大步流星地往電梯那裏走,攥着軍裝外套的手指緊了緊,還是擡腳跟了上去。
她一路小跑,氣喘籲籲的,好不容易趕上他的步伐進了電梯,可是這男人一直陰沉着顏色,臉上蒼白毫無血色,卻能讓人無端的生出幾分懼意。連電梯裏的其他人都能感覺到他身上的駭人氣息,頻頻側目。
“沭北,你去哪?”顧安寧追問着,可是他一言不發地直接出了住院部。
顧安寧擔心他的傷口,只能一路跟着他。
白沭北不說話,薄唇抿成一條直線,等到了停車場才形态畢露,竟然狠狠一腳踹在了車門上,力氣太大了,連帶着周圍好幾輛車子都發出尖銳的警報聲。
顧安寧站在原地,驚得說不出話,那個眸光猩紅、面帶戾氣的男人真的是白沭北嗎?而且他還有傷在身。
“你,冷靜點。”顧安寧胸口好似被堵了一塊石頭,難受的說不出話,“別和自己,過不去。”
白沭北的胸膛劇烈起伏着,好像一匹發怒的野獸,額角的青筋都氣的突突直跳。他一想到林晚秋這麽脆弱的時候,身邊的男人居然不是他,他就全身都好像冒出了無名火,那火在他身體裏燃的他快瘋了。
他想見她,想的不行。
顧安寧站在原地看着他陰晴不定的臉色,還是走過去:“林小姐現在……氣頭上,等等,就會好。”
白沭北扭頭看她,顧安寧被他臉上還未來得及消退的陰沉氣息吓到。他看了她一眼,沉了語氣,卻說:“我讓司機送你。”
他直接打了電話,沒征求她同意,等挂了電話才背對着她開了口:“我想靜一靜。”
顧安寧張了張嘴,她想說點什麽,也覺得此刻似乎該說些什麽,他們之間從未這樣僵持過,可是真的不知道該從何開口。
睡了這麽久,她好像只是做了一場夢,可是夢醒來她的世界就全都變了。
等白家的司機把顧安寧送走,白沭北才攔了一輛出租。
白沭北直接回了家裏,先給白小黎打了電話讓她記得接孩子,他去給林晚秋找換洗的內-衣褲和洗漱用品,站在衣櫃前,卻看着她少得可憐的衣服發呆。
林晚秋的衣服很少,和他的擠在一起對比之下就更明顯了,很小的一排放在他的西服旁,存在感薄弱,就和她的人一樣。
仔細想想,她好像極少會主動買衣服,而他從沒注意過,她經常穿什麽、喜歡什麽顏色,他一概都不知情。
白沭北難受地合了合眼,把東西拿出來收拾好,又去床頭櫃裏找東西,拉開之後卻呆住了。
他平時很懶,每次給林晚秋家用都是直接放進這個抽屜裏,前幾次也從沒注意過,這麽細看之下,裏邊的錢好像都沒怎麽動過。
他随意地看了一下,只是少了一點點,或許是她急用時才拿的,那平時她和萌萌都是怎麽生活的?
抽屜最裏層有個黑色筆記本,白沭北拿出來打開,上面記錄了一些數字,他看了一會就明白了。這應該是林晚秋用來記賬用的,數字前面有加減號,猜想是拿走之後,她或許又補了一些回來。
白沭北腦子沉得厲害,撐着床墊慢慢地坐在床上。
身上的傷口又開始疼了,醫生不許他走動,他居然還不要命的跑回來,可是看到這些,遠比傷口帶來的刺痛更讓他難受。
林晚秋為什麽要做這些?為了向他證明什麽嗎,可是他們是夫妻,她花他的錢不是理所應當的?
白沭北想着,越想越難受,心好像被什麽拉扯着一樣有股撕裂的疼痛感。
他有點暈,或許是沒聽醫生的話執意跑出來,就算他身體素質再好也撐不了多久,更何況之前還和高赫起了沖突。他想馬上去醫院看林晚秋的,可是全身好像沒有一丁點力氣,坐在床上緩過那陣暈眩,他的手不小心觸到了自己的口袋。
裏面有硬硬的長形物體,這才記起林晚秋的手機還在他手裏。
白沭北拿出來摩挲着,随意點開,林晚秋手機裏的聯系人也沒幾個,有些還是她以前工作的同事,而他……永遠是排在第一位的。
白沭北看着上面的昵稱,眼眶不由地紅了起來,她從沒喊過他,以前都是尊稱他“白先生”,而平時幾乎也是紅着臉叫他“沭北”,或者是在床上被他哄着喊“老公”。
她手機了存的卻是“白白”,那些小女孩的俏皮,她從不敢在他面前表露,想來她也只是個二十六歲的女孩子,卻沒有過那些女孩該有的心思。
她連情侶間該有的嬌嗔矯情都沒在他面前表現過,或許就是她總是太懂事,所以他才會……不斷忽略她,以為她會一直懂事。
白沭北用力攥緊手機,手指無意間觸到了桌面上的信息欄,接着跳出了一排彩信,而且都來自同一個未儲存過的手機號。
白沭北疑惑地看了一眼,心裏忽然有些異樣,顫抖着手指打開,第一條彩信就讓他渾身冰涼,後背都沁滿了冷汗。
越往後看越心驚,全是他和顧安寧的照片,照片上看起來他們親密極了,可是只有白沭北知道事實并非如此——
一切好像抽絲剝繭,想起林晚秋之前的不對勁,一切都得到了解釋。而他居然一直疏忽了,她竟然也默默忍受了那麽久,沒有表現出一點異樣。
她每天面對他時,是以怎樣的心情?
白沭北幾乎把那手機捏碎了,不管是誰這麽別有用心,他現在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向林晚秋解釋,再不解釋他們之間的誤會只會越來越深。
想着自己在倉庫作出的選擇,她當時悲傷的表情,他真的沒想到事情會演變成這樣。
白沭北到醫院的時候,林晚秋已經轉到了觀察室。高赫也正好從病房裏出來,看到他時神色驟然就冷了下去。
白沭北沒理他,與他擦肩而過。
“她不想見你。”高赫背對着他,語氣冷的好像他身上的白大褂透出的冷漠氣息。
白沭北腳步微滞,沉聲回答:“可是只有我能解開她的心結。”
高赫眉頭皺了皺,若有所思地轉過身,白沭北沒再多說,直接伸手推開了那扇阻隔他和林晚秋的病房門。
他進去的那一刻心髒都快跳到了嗓子眼兒,喉嚨也幹澀的厲害,繞過玄關才看到躺在病床上的人。
她側身躺着,一直在看窗外,白沭北進來她都沒有反應,好像完全聽不到病房裏的聲音。
他握了握拳頭,一步步沉穩地走過去,等在她旁邊的病床上坐下,這才啞着聲音喚她:“……晚秋?”
林晚秋密實的睫毛動了動,可是沒有轉過身來,白沭北克制着心裏的酸楚,微微咳了一聲:“你好些了嗎?”
他想問孩子,可是又莫名地不敢問,怕林晚秋生氣,更怕刺激到她,只好試圖解釋:“我和安寧,不是你想的那樣。”
林晚秋依舊沒有轉身,似乎是再也不想多看他一眼,聲音微弱地傳了過來:“我想一個人待會。”
這話像一把利刃,刺得白沭北胸口發緊,他想伸手抱她,可是手心擡起一半又頹然地落下了。他不敢,忽然有些不敢碰她,怕被厭惡地甩開。
“婚禮前,她出了車禍。”他只能繼續解釋,目光緊緊盯着她黝黑發絲間那刺眼的紗布,眼眶脹的難受,嗓子也越來越粗噶。
“前段時間才醒過來,我只是陪着她做複健,晚秋,我不會對不起你。”
林晚秋沒反應,好像沒聽到一樣。
白沭北沉默了幾秒,又說:“我知道我做錯了很多事,我以後會好好補償你,我再也不騙你了,好嗎?”
他緊張地看着她,他不擅長解釋,也沒哄過女人,這次更是不知道該怎麽哄,以前林晚秋很聽話,随意說點好聽的情話她便乖巧地偎進他懷裏。
這次,他卻有些手足無措。
“不要。”林晚秋忽然開了口,音量很小,可是白沭北還是聽清了。
白沭北有點懵:“什麽?”
林晚秋閉上眼,卻很清楚地回答:“你的補償,我不需要了。”
作者有話要說:霸王票下章一起感謝,我去存稿 T T
44玩火
林晚秋的話讓白沭北徹底地沉默下來,他端坐在扶椅裏,黝黑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孱弱且無力的背影,好像看陌生人一樣。
林晚秋不是這樣的,她以前就算也有小脾氣,可是比這好哄多了。白沭北知道這次她是真的生氣,可是他還是有信心能讓她開心起來。
他微微往前傾,雙手交握支着下颚,抿了抿唇才說:“那些照片,發的人顯然是別有用心,你怎麽那麽輕易就上當了。”
林晚秋沒有回答,只是蜷在被子裏的手指動了動。
白沭北自然察覺不到,接着說:“我已經找人在查了,晚秋,不管他的目的是什麽,都是希望我們産生誤會。”
林晚秋這才低啞地打斷他:“那麽顧小姐回來,你為什麽不告訴我。”
白沭北啞口無言,微微垂眸沒有言語。
林晚秋諷刺地笑出聲:“難道不是覺得不需要,或者是,我不重要?”
她說着慢慢撐着身子坐起身,寬大的病號服在她身上看起來又松又大,可是無端地讓人心髒抽搐,有細微的疼痛感。
白沭北伸手想去扶她,被她側身避開了,他墨黑的眉峰不自覺皺了起來。
林晚秋臉上的神色有些淡,唇色也白的讓人心疼,她說:“白沭北,我只想知道,這麽久以來,你想過尊重我嗎?或者說,想過尊重你的妻子嗎?”
白沭北喉嚨發緊,半晌都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他的确是沒想着告訴林晚秋顧安寧回來的事兒,開始是有意的回避,再後來覺得……不說也沒關系,林晚秋就算知道了也不會怎麽樣。或許就是林晚秋太順從了,他才潛意識裏有些霸道。
林晚秋看他無言以對,只覺得更加心涼,有些東西已經在她心裏忍耐了太久,她現在不想忍了,這樣的婚姻除了讓她更絕望,什麽都得不到。
“離婚吧。”
林晚秋輕飄飄地吐出一句話,心裏卻再也掀不起太多波瀾。白沭北倏地擡起頭來,眯了眯眼角:“你——”
林晚秋平靜極了,居然能直視他銳利逼人的眸光:“你應該只是想找個讓你放心的女人來照顧萌萌,可是你不愛我,你愛的人回來了,我這個保姆就該自動讓位了。”
白沭北眉心緊擰,臉色看起來陰晴不定,好像下一秒就會撲上來咬她的靜脈。
林晚秋卻再也不怕了,心都傷透了,還有什麽值得怕的。
“如果你害怕影響你的聲譽,你可以找任何借口,只要放我自由,什麽條件我都答應。”
白沭北聽到這句話,終于再也淡定不了了,嘴角勾起嘲弄的弧度,冷笑一聲:“什麽叫找任何理由,在你心裏,我就這麽卑劣。”
林晚秋唇角動了動,沒有否認。
白沭北只覺得眼前一陣犯花,他承認自己的确不是好人,尤其對林晚秋這事兒上,從一開始就目的不純。可是他一直以為她是愛他愛到骨子裏的,迷戀、崇拜,然後此刻卻聽她說出這番話,還是那般雲淡風輕的樣子。
白沭北胸口悶悶地鈍痛,忍耐着,陰沉着臉:“你确定要離婚?”
林晚秋落在床墊上的手指縮了縮,用力點頭,極其堅定地回答:“是。”
白沭北驀地站起身,眼底有着明滅的怒火,他氣到胸膛劇烈起伏着,可是回答時依舊鎮定平靜:“如你所願,可是萌萌,你這輩子都別想再看到她。”
林晚秋心髒發緊,再擡頭時白沭北已經摔門而去了。
愛了那麽久,似乎現在才慢慢發現他的真實本性,白沭北那些惡劣的因子現在才一點點表露出來。他明知道萌萌是她的命,從一開始就拿準了她的七寸,現在還是這樣。
林晚秋看着窗外,悄悄地擦了擦眼角,現在也不晚,以後徹底地認清這個人,就再也不需要為誰傷心了。
她也想過過屬于二十六歲女孩的生活。
林晚秋伸手撫摸着平坦的小腹,心裏更加堅定離婚的想法。
白沭北一臉戾氣地出了病房,他知道自己該忍耐一些,女人都是要靠哄的,他怎麽就那麽沉不住氣呢?甚至都沒來得及問問孩子的事兒,可是他實在太生氣了。
在林晚秋眼裏,他現在和陳世美有什麽區別,和他那個混帳老爹有什麽不一樣?
他知道林晚秋舍不得萌萌,更何況他們現在又有了孩子,不是那麽容易扯清界限的。白沭北這麽想着,心裏稍微好受了一點。
林晚秋現在在氣頭上,過幾天便好了,誰還沒個脾氣呢?
白沭北看了眼自己手上給林晚秋收拾的住院用品,一時火大居然都忘了給她,現在再進去他也抹不開面子,幹脆給了護士站的小護士。
順便問了林晚秋的情況,孩子果然還在,都是那個神經病女醫生故意刁難他的。
白沭北想的很好,林晚秋從來都舍不得生他的氣太久,而且他現在也受了傷,使點苦肉計什麽的總不會錯。
白沭北于是就放心地在醫院裏住下來,第二天一早就去找了林晚秋,去之前還要求護士将他肩膀的傷口弄得嚴重一些,最好透過病號服的領口就能看到裏邊厚實的紗布。
護士小姐紅着臉點頭,白沭北想象着林晚秋心疼自己可是又拉不下臉的可愛模樣,居然有些心癢難耐。
可是等他到了林晚秋昨天住的病房那裏,林晚秋居然不見了,病房空蕩蕩的,床上的被褥收拾的很幹淨,一看就是已經退房了的。
白沭北握着拳頭,拉住門口路過的護士長:“請問,這裏的病人呢?”
“噢,已經出院了。”
白沭北眉心緊擰:“出院?她身體好了嗎?”
護士長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腦袋上那麽長的傷口,哪有那麽快,是病人自己要求的。”
白沭北的陡然間好像被人澆了一盆涼水,林晚秋這是在避着他,她顯然是不想再見他才故意弄出這麽一出的。
白沭北也不顧醫生的阻止,堅決要出院,醫生只能叮囑他哪裏不适馬上回來。白沭北心不在焉地聽着,他現在渾身都不舒服,尤其是胸口的地方。
回家之後,屋子裏一切擺設都說明林晚秋沒回來過,家裏屬于她的東西全都沒動過,她的衣服全都還安靜地和他的呆在一起。
白沭北好像瘋了一樣,努力地确定她沒搬走的痕跡,浴室裏的她的洗浴用品都還在,就連玄關處她的鞋子也都整整齊齊一雙不少。
白沭北想,林晚秋應該只是氣悶想散散心而已,不生氣了,她自己就會回來。
可是當他餘光瞥見抽屜裏林晚秋的戶口本和存折都不見了的時候,腦子只剩空白一片了。
白沭北當即就開車去了林晚秋的粥店,林晚秋沒地方可去,除了這裏哪都沒有她的容身之所了。白沭北這麽想着,忽然又很慶幸當初林晚秋沒把店給關了,不然他連找她都不知道該去哪裏找。
遠遠的果然看到了林晚秋的身影,她站在門口的路燈下,可是和她站在一起的那個男人實在太礙眼了。
高赫微微蹙眉看了眼她身後的小店,還是不放心:“我在北郊有套空的公寓,你搬去那住吧,這裏實在不安全。”
林晚秋笑着搖頭:“沒事,也住不久了。”
高赫疑惑地看着她,林晚秋沒回答,只是若有所思地看了這間面積很小的店面,這裏她直營業了幾個月,沒有虧本可是也沒賺的太多,知夏的醫藥費不能再拖了,只有把店轉讓出去這一個辦法了。
可是轉讓之後呢,她孤零零地該到哪裏去呢?
林晚秋又想到了萌萌,她還是舍不得離開這個城市,即使白沭北不會讓她和萌萌見面,她至少可以偷偷地躲在幼稚園旁看她。
這種事她以前就沒少做,想不到才過了幾個月,一切又回到了從前。
高赫看她精神不好,微微嘆了口氣:“開的安胎藥要準時吃,有事馬上給我打電話,店先別開了。”
林晚秋都一一點頭,高赫看她這麽聽話,心口某個地方軟綿綿的,他有股強烈的欲望想再她削瘦的小臉上吻了一下,可是——
林晚秋看他站着不動,也不說話只盯着自己看,只好開口提醒:“你晚上還有夜班。”
高赫不好意思的徐握着拳頭,抵在唇邊微微咳嗽一聲,林晚秋更納悶了,高赫忽然飛快地低下頭。
林晚秋不知道為什麽很快捕捉到了他眼底的真實情緒,也倏地側過頭,高赫柔軟的嘴唇堪堪擦過她的鬓發,偷到了一抹餘香。
林晚秋有些尴尬,高赫也顯得不自在:“我……”
“高赫謝謝你。”林晚秋焦急地率先打斷他,生怕高赫又說出什麽難以面對的話來,高赫不贊同地皺起眉頭,“你還要拒絕我?”
想了想,他難以置信地盯着她看:“你還在想他?難道還準備和他複合。”
林晚秋思忖片刻,輕輕搖頭:“和這沒關系。高赫,我們倆不合适,你對我更多的是同情吧。你從沒遇到我這樣的人,在社會底層艱難地生活,或許這些吸引了你,可是這并不能支持我們過一輩子。”
高赫似懂非懂地,雙手插-兜挺拔地站在她面前,說話卻少了些底氣:“你又不是我,你怎麽知道?”
林晚秋笑了笑,擡手拍了拍他肩膀:“快走吧,你還要回家換衣服呢。”
高赫深深看了她一眼,無奈地溢出一聲自嘲的笑意:“晚秋,你對別人總是那麽理智,怎麽對白沭北就不行了呢?”
林晚秋看着高赫離開的背影,忍不住也開始問自己,為什麽對白沭北就不行呢?因為她太愛他了,愛的給他渲染了一層光環,愛的徹底迷失了自己。
林晚秋感覺自己好像這一刻才重新活過來一樣,她轉身往店裏走,身後卻傳來一聲冷酷的嘲笑:“我們還沒離婚呢,你就這麽迫不及待找下家了。”
作者有話要說:大白現在還腳着晚秋不會離開他呢,所以要給他點時間認清已經變成棄夫的事實,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