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15)

對這個孩子的期待,他一點兒也不比林晚秋少。

後來他啃-咬着她的耳垂,加劇了頻率,握着她一雙晃動的白嫩才終于在她腿-間發洩出來。伏在她單薄的肩頭,白沭北舍不得離開,平時潔癖那般嚴重的男人居然完全不在意那陣黏膩還殘留着,只是用高挺的鼻梁一次次擦和着她的耳後:“晚秋。”

林晚秋忍耐地閉着眼,最終也沒有回應他一句-

林晚秋知道自己沒用,對他最終也沒能狠不下心來,一整晚她幾乎都無法合眼,他似乎也是。彼此都知道,天明之後,這一夜缱绻只會是場夢而已。

他好幾次都留戀不舍地在她身上撫摸親吻着,會說些讓人心酸又動容的話語:“我常常做夢夢到你回來,萌萌也是。直到你把家裏的鑰匙寄回,我才知道你是真的不想回來了。”

“還記得你在陽臺種的海棠嗎?開的很漂亮,什麽時候回去看看?”

“家裏沒有你,好安靜。”

林晚秋聽着,睫毛不住抖動,那個她自以為是“家”的地方,真的是她的家嗎?許多記憶在她腦海中不斷翻湧着,最後只隐忍地回答:“別說了。”

別說了,說多了怕會真的相信,相信的話,前面到底會是什麽?

她迷迷糊糊睡着,最後又會被他鬧醒,他吻了她很久,在她身上落下了無數痕跡。可是那些痕跡終有消退的一天,而她,也總有離開的那一刻。

白沭北緊緊抱着懷裏的女人,離得再近,心裏還是空的厲害,做多少次他都沒法殄足,他走不到她心裏。

晨曦微露,這時候兩人才有些倦意,林晚秋卻掙紮着起身準備離開,白沭北失望地看着她:“你休息會,我待會開車送你。”

林晚秋安靜地穿衣服,等整理好才回頭看他一眼,欲言又止,最後還是說出口:“知夏會擔心。”

又是林知夏!

白沭北克制着心裏不斷翻攪的醋意,伸手捉住她的手指,忍耐了許久:“那一起吃早餐?”

林晚秋還是搖頭,白沭北氣的倏地站起身,完全不顧及自己□:“你現在眼裏真的是一點兒都沒我了,那昨晚算什麽?”

林晚秋一刻也沒考慮,淡然回道:“互相解決生理需求。”

白沭北氣的臉都綠了,接着林晚秋又說:“更何況你技術很好,我很享受。”

白沭北已經徹底說不出話,沉着臉看她,他就知道天亮後這女人會翻臉不認人,可是他、他真的一點兒辦法也沒有。

白沭北甚至安慰自己,至少昨晚她的反應說明她心裏多少還是不狠心看他受苦的,只要他稍稍努力一下就好。這麽想的時候,白沭北并不知道,接下來會有更艱難的考驗等着他們……

☆、59玩火

林晚秋回去時滿眼焦急,白沭北偶爾看她一眼,她越是露出這樣的表情他心裏越煩躁,降了車窗想抽煙,想起林晚秋懷着孩子,又懊惱地扔至一旁。

清晨的冷風好像鋒利的刀刃,冰涼地刮擦着他淩厲的五官,微微敞開的領口鑽進不少寒意,白沭北禁不住打了個噴嚏,想來昨晚接着沖了幾次涼,身體再強也扛不住。

他微微轉頭看她,林晚秋的視線居然完全沒落在他身上半分,眸色微黯,繼續沉默地開車。

以前他只要有一丁點不舒服,林晚秋都會比他還要緊張,果然有對比才有失望,白沭北強迫自己不亂想,安靜地目視前方。

車子裏太安靜,他試圖想說點什麽,孰料下一秒林晚秋忽然轉過頭,蔥白般瑩潤的指尖緩緩攤開:“手機借我。”

想到這茬白沭北臉色更難堪,之前老三來開門,見到他第一句就嬉皮笑臉地詢問:“手機關了一晚上,進展不錯?”

彼時林晚秋正在廚房熱牛奶,白沭北神色巨變,狠狠瞪着他:“閉嘴!”

可惜林晚秋還是聽到了,她神色如常,只是将原本應該屬于他的那一份早餐扔進了垃圾桶。白湛南自知失言,微微聳了聳肩,非但沒有內疚竟還朝着大哥豎中指,用唇形無聲地表示了自己的鄙夷:“還沒搞定?真遜。”

白沭北知道林晚秋最讨厭被騙,心裏多少有些心虛,臉上卻還是強自鎮定,一副毫不理屈的模樣:“我只是想和你待一晚。”

林晚秋沒說話,白沭北猜不到她的心思,她眼底全無情緒,無比淡然地注視着他:“手機借我。”

“……”

林晚秋應該是打給了林知夏,可是那邊似乎一直沒人接聽,林晚秋因此臉色始終不好看,從上車之後再沒有和他多說過一個字。

這時候她再次提出要打電話,白沭北急忙把手機遞進她手中,縱然心裏泛着酸也不敢多說什麽了。

可是林晚秋的眉峰依舊沒有舒展開,秀眉微蹙,看的出來她的不安和憂慮。

白沭北只好加快車速,即使心裏再不舍,還是得把她送到別的男人身邊。

到了公寓樓下,林晚秋甚至沒有和白沭北告別,她急匆匆地步入樓道間,纖瘦的背影越來越遠,挺直的脊背不帶一絲留戀,轉眼就消失在了視線裏。

白沭北坐在車裏,胸口某處又開始空落落地透着風,昨晚的一切好似一場春-夢,在夢裏舍不得醒的居然只剩他了。

自嘲地勾起唇角,這諷刺卻是送給自己的,自作自受說的便是他這種吧。

沉默片刻,白沭北打開車門下了車,林知夏上次因為他遷怒林晚秋,這事兒在他心裏總是無法釋懷,盡管林知夏現在看起來很正常,可是他還是不放心,鎖了車門上樓,至少看到她安然無恙他才舍得離開。

電梯門剛打開,林晚秋就直奔家門口,開門的手都控制不住地發抖,知夏從來不會不接她電話。想到他的病情,她心裏懊惱極了,若是知夏昨晚有什麽不測,她一輩子都無法原諒自己。

打開門沒在第一時間看到知夏,客廳裏空蕩蕩的,空氣裏都是落寞死寂的氣息。

林晚秋心跳有些快,不知道是上樓太急了,還是擔心什麽預感的事情會發生。她斂了斂心緒,這才朝知夏的卧室走過去,擡起的手還沒來得及敲門,浴室門反而打開了。

知夏清瘦修長的身影出現在那裏,眼底拉滿了血絲,他怔怔看着她,許久,緩緩地露出溫和的笑意:“你終于回來了。”

林晚秋心裏很難受,知夏的笑讓她更覺心酸。

他走過來時,動作都很緩慢,臉色更是不自然的蒼白,這樣對比之下,顯得他的眼睛就越發的赤紅,瞳仁有些暗淡。

他昨晚沒睡好,這是一定的。

他走近她,說話的語氣也沒之前那般沉靜低緩了,帶着濃濃的鼻音:“吃早餐了嗎?”沒問她去了哪裏,也沒有發火,只是安靜地站在她面前,用滿是柔和的視線盯着她。

林晚秋一路上那些緊張和憂慮漸漸消失,連解釋的話都全都咽回了肚子裏,只用力點了點頭,看到他微微閃爍的眸光,又急忙搖頭:“沒,你也沒吃吧?我現在去做。”

她轉身去廚房,走了兩步就被人用力抱住了。

那力道,像是要将她嵌進身體裏——

敞開的窗口灌進一陣寒風,凍得她微微寒顫,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身後的胸膛也冰冰涼涼的好像沒有溫度。她來不及思考,他清冷的嗓音慢慢在耳邊響起。

“我很沒用,明知道你會回來,明知道你不會扔下我,可是還是害怕了。”知夏的聲音充滿憂傷,那種來自靈魂深處的懼意居然全都充斥在了顫抖的音調裏。他頓了頓,說,“昨晚我走了很多地方,一整晚都沒睡。我在福利院門口等了兩個小時,沿着福利院到家裏的路走了無數次,不知不覺,天居然亮了。”

林晚秋這時候才驚覺他身上真是涼的不可思議,隔着厚重的大衣依舊能感到那陣寒意。想着昨夜他居然就這麽傻乎乎地在街上獨自行走,她心裏一疼,下意識想轉身:“知夏。”

“噓。”知夏将冰涼的臉頰貼進她頸窩裏,依舊是傷感的口吻,“讓我抱抱你,确定你真的回來了。”

知道這樣的自己是個負擔,可是他還是自私的想和她在一起,哪怕是以親人的身份。

林晚秋一直都知道知夏敏感,自從繼母去世後,他便覺得世界上再也沒有親人。他又得了白血病,自然要比其他人脆弱多疑一些,若不是這麽多年的不離不棄,恐怕他早就自我厭棄了,她讓他相信了親情,也讓他越發地依賴她。

林晚秋伸手握住他僵硬的手指,上面發寒的溫度讓她更加難受:“知夏,以後再也不許這樣,你說過要照顧我的,不可以反悔。”

她安撫地扣緊他的手指,安靜地呆在他懷裏,終究沒有再動一下。

房裏的兩個人沉默依偎着,親密無間的姿态,而房外的白沭北徹底地僵在原地,他或許知道林晚秋對林知夏應該沒有愛情,可是這種第三者無法插-入的感情也同樣讓他嫉妒,林知夏越來越危險,他為林晚秋做的一切,很難保證林晚秋不會動容。

白沭北透過未合緊的門縫看着他們,手指繃得很緊。

門被推開的時候,林晚秋才看到白沭北黯然的雙眼,她沒有思考他為什麽還會出現在這裏,也沒有推開知夏,反而以一種認命的姿态看着他。

然而白沭北什麽都沒說,沒有該有的愠怒和憤慨,只是直直看着她:“我不放心,上來看看。”

知夏也漸漸松開她,目光複雜地看着白沭北。

待了三個人的空間開始逼仄壓抑,林晚秋不知道該和白沭北說點什麽,只深深看了他一眼,知夏的咳嗽聲打破了這僵持,林晚秋扶他在沙發坐下,矮身在醫藥箱裏找藥:“先吃點藥,待會喝完粥睡一覺。”

她沒有招呼白沭北坐下,只是拿了藥遞到知夏手中,接着又給他倒了杯溫水。

知夏一直默默地看着她,随即拉她在身旁坐下:“別忙,休息會。”

他仰頭把藥都吞了,另一手卻始終沒松開她,五指扣得她手背都有些疼了。

等他吃完藥,這才扭頭看着她,眼底開始有了淺淺笑意:“喝皮蛋瘦肉粥吧,不想喝甜的。”

林晚秋縱容地點了點頭,接着知夏又說:“再過幾天就是爸的忌日,我們回老家掃墓,到時候去看看吳嬸,我上次回去她還念你了呢。”

林晚秋想起自己上次回去已經快一年多了,父親去世後和繼母都葬在了老家,都是老宅旁的鄉親幫着照應的,是該回去看看,謝謝他們。

她和知夏說着,臉上帶着憧憬和回憶的恬靜笑意,全然忘了門口還有白沭北的存在。

白沭北看着那兩人,再次有種無法融入的孤寂感,如果是以前,他無法忍受這種被赤-裸裸忽視的羞辱感,然而現在,他卻什麽都沒做。

胸口很疼,又好像呼吸不上來,這屋子太小了,到處都充斥着林晚秋和林知夏的說笑聲,明明那些聲音那麽小,怎麽就這麽刺耳呢?

等林晚秋記起白沭北時,門口已經沒有人了,空蕩蕩的玄關處明亮地落了一地晨光,只是那人的身影已經消失了。

門板被帶上,他什麽時候走的全然不知道,林晚秋心裏微微有些異樣,卻還是無聲地垂下眼。

白沭北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把車開回家的,直到進了家門,扶住牆壁時才覺得一股鋪天蓋地的暈眩淹沒了自己,胃裏一陣翻湧,他按捺不住直接奔向廚房。

白小黎正帶着萌萌下樓,看到他這副樣子吓了一跳:“哥?”

萌萌率先跑了過來,看到白沭北伏在水池邊吐的臉色發白,她從沒見爸爸這麽狼狽過,驚得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白小黎連忙倒了熱水遞過去,白沭北撐着流理臺擺了擺手,他沒有回頭,站在那裏手指都因為用力到骨節發白。

白小黎和萌萌面面相觑,誰也沒敢率先說話。

直到白沭北緩緩轉過身,白小黎才驚呼一聲:“哥,你臉色怎麽這麽差!”

她不放心地伸手去觸他額頭,不由拔高聲調:“天吶,你燒這麽厲害,你、你怎麽回來的?”

白沭北好像這才看到她一樣,墨色的眉峰擰的很緊,狠狠瞪她一眼:“閉嘴,吵死了。”

萌萌不安地攥着白小黎的衣角,小嘴嚴肅地抿着,伸手接過白小黎手中的玻璃杯,悄悄地遞進爸爸手中:“爸爸,喝水。”

白沭北低頭看着孩子,一股難以言喻的悲傷湧上心頭。

昨夜他半哄半騙的和她親昵,以為多少能讓她心軟下來,然而林晚秋終究不是過去那個軟弱毫無主見的林晚秋了。他還是過于自大了,把一切都想的太過簡單。

其實越是珍惜的,被傷害後那傷口想必越深越難複原吧?

看着面前還不及自己腰高的孩子,那微微仰起的小臉上,終究還是有幾分她的影子,他俯身用力抱住孩子,狠狠閉上眼。

隐忍的痛楚在男人眉間浮動,白小黎能感覺到那個高高在上的、不可一世的大哥似乎不一樣了。

她張了張嘴,最後只說:“我給林醫生打電話。”

她轉身走了,萌萌張開短短的小胳膊,用力拍着爸爸寬厚的脊背,小臉乖巧地枕着他的肩頭:“爸爸別難過,爸爸不可以生病,萌萌已經沒有媽媽了,不可以沒有你。”

白沭北越發地難受了,或許人在生病時總是格外脆弱,沉默良久,才低聲回應:“爸爸沒事,爸爸只是,有點疼。”

萌萌疑惑地皺了皺眉頭:“哪裏疼?萌萌幫你揉揉。”

白沭北苦澀的笑了下,什麽都沒說。

林醫生給他吊了水,白沭北躺在床上安靜的閉着眼,萌萌支着小腦袋趴在他枕頭邊,時不時伸出肉肉的小手幫他掖被角。

白小黎和林醫生交談完,這才折回了卧室,看到萌萌瘦小的身軀時有些心酸,俯身揉了揉她的小腦袋:“爸爸沒事,讓他睡會。”

萌萌搖頭,擡起小臉,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霧蒙蒙的:“爸爸一個人會孤單,萌萌要陪着他。”

白小黎啞然失笑,孩子懂事的讓她心疼。

白沭北睡的并不安穩,夢魇好像烏雲滅頂一樣源源不絕地壓向他,他夢到了很多事,有些甚至是被他遺忘許久的。

夢到了晚秋代孕的那一年,他曾經在商場裏遇到過她。那時候顧安寧已經不知所蹤了,他那一年的心情惡劣到了極點,那次是為了什麽事去的商場他記不清楚了,好像是去找一個戰友拿東西。

那時也是巧了,戰友的妻子懷孕在上媽媽課堂,白沭北推門進去,正是休息時間。

他和戰友在一旁交談,唇角微抿,可是總能感覺到有人在看他,他微微偏轉過頭,一眼就看到了角落裏的林晚秋。

那時候她正一個人坐在人群中,與周圍的小夫妻們形成鮮明對比,她看他時眼神有些膽怯,現在想來她看他一直是這樣的。

她似乎有些猶豫要不要和他打招呼,白沭北第一眼其實并沒能馬上認出她,是在端詳了她許久之後,才隐隐有了些模糊的印象。

他沉郁地轉過臉,戰友好奇地詢問:“認識?”

白沭北搖頭,冷冰冰吐出一句話:“不認識。”

那時他餘光瞥見她已經邁出幾步的腳怯生生地又縮了回去,白沭北說不上來那一刻自己的感覺,居然有股扭曲的快感。

等離開的時候他都沒多看她一眼,只是走出很遠,才微微轉頭透過幹淨的玻璃牆面看向她,她一個人奮力地做着老師講解的姿勢,笨拙卻專注。

後來還有一次,就是她海鮮過敏,聽着照顧她的保姆向他彙報,他第一反應只是詢問了胎兒的狀況,後來不放心還是去醫院看了一眼,聽着主治醫生将她的狀況講解清楚,确認不會傷到胎兒,他甚至沒去看過她一眼,當即就駕車離開了。

畫面旋轉,接着就變成了婚後。

那天她做了很多菜,他陪顧安寧在醫院呆了一整天,回來一點兒胃口也沒有,坐在桌邊微微皺着眉頭,表情不耐地聽她說話。

隐約聽到她說參加了朋友的婚禮,似乎還說了句朋友問她何時結婚的話。

白沭北過了許久才轉頭:“你沒告訴她你結婚了?”

林晚秋當時沉默了很長時間,看他的眼神充滿了失望,白沭北并不在意,甚至沒有多想。晚上和她做-愛,她也是心不在焉,後來白沭北不盡興地躺在床上,快睡着時才迷迷糊糊想到,林晚秋是不是在暗示他婚禮的事兒?

明明燒的難受,可是腦子卻好像格外清楚,不斷有一幕又一幕的畫面在他腦海中滑動,揮之不去,最後竟然夢到林晚秋和林知夏手牽手步入教堂,而萌萌居然還做了小花童……

白沭北驚醒的時候,全身都是冷汗。

窗外暮色漸濃,他看着一屋子的暗淡光線,瘋狂地想念林晚秋。

☆、60玩火

知夏當晚還是發燒了,林晚秋擔心會引起什麽并發症,她向福利院請了假,一直陪着知夏在醫院治療。

知夏有她陪着心情也開朗了不少,他以前很讨厭醫院,一看到穿白大褂的醫生就會情緒激動。

可是這次他非常配合,表情也沉靜淡然看不出一絲異樣,林晚秋從家裏帶了雞湯過來,微微彎着唇角遞給他一碗:“這幾天表現不錯,作為獎勵,我可以幫你實現一個願望。”

知夏穿着病號服坐在床上,清秀的臉上浮起幾分明亮的色澤。林晚秋又伸出食指搖了搖:“不可以貪心,也不可以為難我。”

知夏失笑,修長的手指摩挲着溫熱的瓷碗:“機會難得,我要好好想想。”

林晚秋坐在床邊,因為懷孕雙臂撐着身子,稍稍側轉過頭含笑看着他。

知夏想了一會,緩緩擡起黝黑的雙眼,那一眼似是有些欲言又止,最後只說:“我們好幾年沒一起拍照了,我想要張合影。”

林晚秋沒想到他的要求這麽簡單,愣了幾秒之後,欣然答應。

沒有挑選什麽特別地點,林晚秋挪了位置離知夏更近一些,知夏把手搭在她肩膀上,拿出手機調整好最漂亮的角度。

林晚秋抿着唇莞爾一笑,知夏忽然拍了拍她肩膀,在她耳旁低語:“看那裏。”

林晚秋疑惑地轉頭,與此同時手機“咔嚓”一聲響,頰邊應聲落下溫柔輕如羽翼的一個親吻。

林晚秋慢慢轉頭看知夏,知夏滿足地握緊手機,他并沒有看她,而是低頭快速地保存浏覽。即使他低垂着眉眼,林晚秋依舊能看到他始終翹着的唇角。

林晚秋沒有生氣,只是心裏有些難受。

知夏将那張照片遞到她面前,邀功似地:“很漂亮?”

照片上的男人微合着眼,密實的睫毛如蝴蝶的半翼翅膀,他小心謹慎地吻着她,唇瓣只輕輕擦過她的臉頰,可是那種專注而虔誠的模樣讓人心疼。

林晚秋緊了緊手指:“很漂亮。”

“發給你。”知夏已經直接點擊發送,林晚秋阻攔的動作完全來不及了。

手機那晚被白湛南的人搶走,之後這男人不知是不是忘了還給她,現在也不清楚落在了誰的手裏。但是不管在誰手中,被對方看到這照片似乎都不太好。

林晚秋的手僵在半空,忐忑地看着屏幕上“發送成功”的字樣。

知夏疑惑地看着她,林晚秋那天回來并沒有解釋自己去了哪裏,知夏不問她也便沒有說,現在也不太想說了,不管白家的人誰看到了,看到也便看到吧。

林晚秋抱着些認命的心思,甚至想着,白沭北若是因為懷疑自己行為不端一氣之下決定離婚,那也不錯。

可是照片好像石沉大海,一直沒有任何回應,林晚秋都疑心自己手機被白湛南扔掉了。

直到知夏出院那天,她才接到了白沭北打過來的電話。

白沭北是直接撥給林知夏的,知夏并沒有為難他,倒是依言直接把電話遞到了晚秋耳邊。林晚秋彼時并不知道是白沭北打來的,還語氣輕快地“喂”了一聲,問了句“哪位”。

直到對方詭異地靜默住,她将手機拿離耳邊看了一眼,看到那個熟悉的號碼才心髒微恸,打斷的空白在彼此間尴尬流動。

“你的包我送過來了,我在你家樓下。”

林晚秋聽不出他話裏的異樣,他似乎也沒看到那張照片,要是看到了以白沭北的個性肯定當時就暴跳如雷了。

這個男人的權威和尊嚴不容許一丁點挑釁,林晚秋太了解他的劣根性,大男子主義極重。

白沭北很平靜,說話的語氣淡然謙和,林晚秋反而有些不習慣了,只說:“我們這就回去了,你可以把東西放在管理員那裏。”

林晚秋和知夏到家,白沭北的車卻依舊在樓下安靜地停着,這讓林晚秋多少有些吃驚。

知夏拍了拍她的脊背,給她足夠的勇氣,林晚秋這才下了出租走向那輛黑色路虎。

白沭北也下了車,他穿了一身黑色西服,在晦暗陰冷的天幕下似乎顯得格外清瘦。林晚秋恍惚覺得幾天不見,他好像瘦了一些。

他安靜地站在原地,深邃的眸底像是染了極深的墨色,看她時專注認真,像是要将她刻進腦子裏一樣。

林晚秋站的離他稍微有些距離,默了片刻,局促地伸出手:“麻煩你了。”

他卻沒有馬上把包給她,只是深深地凝望着面前的女人,世界都好像靜止了,眼裏只能看到她。這些天朝思暮想的女人,就這麽唇角緊抿地站在他面前,以一種刻意疏離的姿态。

她看他時,好像在看一頭随時都會發作的野獸。

白沭北心裏自嘲,那晚那麽親密的行徑,想來沉溺的也只有他,她本來就是被半強迫的,那些行為對他們的關系沒有任何改變,或許,只是讓她更厭惡他了。

白沭北不是個會反省的人,他也極少會去想那些會讓自己尴尬的事情。

可是這幾天他總是記起以前的太多事,那些往事煎熬着他,因為生病,他有了太多的時間放空,腦子就來來回回的被那些過往折磨着。

他現在看到林晚秋,既想靠近,又有些近鄉情怯,最後只是嗓音低啞地說:“我已經教訓過老三,他以後不會再惹你。”

林晚秋微怔,咬了咬嘴唇,最後只低聲“嗯”了一句。

白沭北攥着她手包的指節繃得很緊,喉結也在不住滑動,最後僵硬地把包遞過去:“看看有沒有少東西。”

林晚秋飛快地接過去,連查看的心情也沒有,匆匆道了聲謝就轉身欲跑。

“晚秋。”白沭北又喊住她,聲音一直是低緩嘶啞的。她以為他又要說些自以為是的大話,孰料他卻說了句無關緊要的,“天冷了,多穿點衣服。”

林晚秋背對着他,不明白他說這些到底有什麽意義,只是心情沉重的點了點頭,接着還沒來得及告別,身後就傳來一陣劇烈的咳嗽聲。

那咳嗽聲好像撕心裂肺似的,一聲比一聲讓她耳膜刺痛。

她遲疑着轉身,看到他手臂撐着車門,微微偏轉過身避開她。他似乎是想刻意壓抑,然而卻适得其反,咳嗽聲比開始時還要劇烈。

“你——”林晚秋想起他那晚的情況,皺着眉頭,“病了?”

白沭北不說話,只是依舊脊背挺直的背對着她。

林晚秋想,像白沭北這樣的男人生病了也并不缺人照顧的,保姆家庭醫生還有他那幾個兄弟妹妹,她回頭看了眼還站在不遠處默默等着她的知夏。

他立在寒風裏,雙手插-在風衣口袋,眼神焦灼地落在這邊,好像一株寂寞的柏樹。林晚秋克制着心裏的異樣,最終只說了句:“記得吃藥。”

她轉身的那一刻,白沭北覆在車門上的手指用力地蜷縮起來,喉嚨裏又燒又幹澀,還癢的厲害,可是他卻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了。

原本筆挺的背影慢慢弓起來,他緩緩地扭過頭,一眼就看到她朝別的男人緩步走近的刺眼畫面。

林知夏看着她笑,想來她也在笑吧?

林知夏伸手牽住她,另一手接過她的包,嘴角還帶着寵溺的笑。

白沭北漸漸感覺到腿酸,手指被凍得發麻,這才意識到自己竟傻乎乎的不知道在樓下站了多久。那兩個人的身影早就消失了,他站的地方除了自己之外再無旁人。

他坐在車裏,手指試了好幾次都沒能把車子發響,沉重地靠回椅背裏,腦海中又不期然的浮現那張照片。

照片上的兩個人,那種親密無間的姿态,他如何都渴求不到。

白沭北覺得無力極了,那些曾經屬于他的幸福、那些他唾手可得的溫柔,現在眼睜睜地看着它們溜走,即将屬于別人,可是他什麽都做不到。

他不敢逼林晚秋,不敢刺激她,她逃了他就再也找不到,她肚子裏有他的孩子,她幾乎快成為了他的全世界,她可以輕易左右他的情緒,她已經讓他完全變得不像自己。

白沭北頭疼的厲害,最後打給了家裏的司機過來接他。

白沭北回去之後,感冒反而加重了,咳嗽越來越嚴重,還時不時伴着高燒。

他以前身體很好,這次卻真真體會了一回什麽叫做病來如山倒。他的發燒反反複複,好像一場無法根治的頑疾。

林醫生替他檢查了好幾次也沒看出來究竟是哪裏出了毛病,只能當一般的感冒來醫治,偶爾低嘆一聲:“你這,還是心病。”

白沭北不說話,只是糟糕的發現自己越來越嚴重了。

他沒法安睡,一入睡就會跌進冗長而可怕的夢境,昏睡的時間思念她似乎成了一種無法改變的習慣。可是他和她幾乎沒什麽太美好的回憶,他對她不好,他辜負了她,這六年來和林晚秋的過往太揪心,一幕幕在他腦海中回放,連帶着他都備受折磨。

他不想去想,可是無能為力,一閉上眼,那些畫面就會自動播放,如七十年代的黑白電影,帶着壓抑而沉重的魔力。

他還會做各種噩夢,有時是林晚秋和林知夏結婚了,有時又是林晚秋帶走了萌萌他至死也是孤單一人。各種畫面交替着,久而久之,白沭北不敢入睡了,他強迫自己清醒,強迫自己分散注意力。

可是毫無用處,他依舊循環在這詭異的魔怔裏。

白小黎一直在家裏照顧白沭北,熬了粥,體貼地一口口喂他:“哥,你好歹吃一點,不然真的會撐不住的。”

白沭北臉色非常白,很薄的嘴唇也沒有一絲血色。他偏轉過頭避開她遞到唇邊的白粥,黑密的睫毛隐忍地裔動,交疊在被褥外的手背上遍布着黑紫的淤青,整個人好像完全變了副模樣。

只是那與生俱來的霸道和冷淡依稀尚存,他的嗓音由之前的低啞到現在已經燒灼的完全說不出話,卻還倔強的抗争着。

白小黎停了動作,難受地坐在床邊。

曾經這個男人撐起了他們三兄妹的全世界,他是他們的主心骨,無論任何事任何磨難,他都會第一時間站出來替他們解圍。在她心裏,白沭北幾乎是無所不能、無堅不摧的。

她微微嘆了口氣,俯下-身小心地詢問:“哥,你是在想嫂子對嗎?我去把她找來。”

林晚秋對白沭北那麽好,一定舍不得看他受苦。

白小黎站起身,可是手腕卻被床上的男人用力捏住了,他的額頭滾燙發熱,可是指尖卻涼的沒有一點兒溫度。

他眼神複雜地看她一眼,搖頭。

白小黎無法理解白沭北的心思,錯愕地回視着他。

白沭北唇瓣微微動了動,聲音低的幾乎聽不到,白小黎看他的唇形才隐約猜到他話裏的意思:“別為難她,她不會來。”

白小黎心疼極了,看着自家大哥這副近乎自虐的模樣眼淚便不争氣的掉下來,她跺了跺腳,又氣又急:“那你倒是吃點東西啊,嫂子又看不到你在這自我折磨!”

白沭北沉默地轉過頭,他哪裏敢讓她看見,看見了也不過徒增厭惡而已。

白沭北病了很久,部隊那邊已經打了好幾次電話來催,他硬撐着準備回去,不顧白小黎的勸慰。

“你這樣回去,不怕路上出事兒?”白小黎氣得拿枕頭丢他,“白沭北,你就算不為自己也要為萌萌想想。”

白沭北低頭收拾東西,偶爾咳嗽幾聲,拿了一旁的紙筆飛快寫下幾個蒼勁有力的鋼筆字:“有任務,我不能再耽擱。”

白小黎還想再勸他幾句,白沭北的手機就響了,她罵罵咧咧的走過去,看到屏幕上的號碼驚得大叫一聲:“哥,是嫂子的電話!”

作者有話要說:這不是大虐,不會讓他生場病就和好的,下章萌萌是主角O(n_n)O~

61 玩火

白沭北沒想到林晚秋會主動打給自己,微微停了手裏的動作,驚喜猶疑的矛盾情緒交替在心頭,可是卻愣在原地不敢接。

林晚秋不會是打來安慰他的,這個事實他比誰都清楚。

白小黎着急地沖他使眼色,随即想到大哥的嗓子已經完全啞了,擔心林晚秋會挂斷于是沖動下幫忙接通了,還點了擴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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