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吵架

聲音響起的瞬間,我們三人皆下意識朝門口看去。

然後——

健哥沉默了。

小戴也立刻閉上了嘴。

因為站在門口的人,正是蔚先生。也不知道他聽了多久,聽了多少,從他的問話來看,應該是剛到這裏沒多長時間。

見我們都保持緘默沒有說話,蔚先生擡腿走進屋中。

他關上了門,沉眸又問了一次:“什麽事?”

話語中溫度極低。

屋裏的氣氛瞬間冷至了谷底。

蔚先生說話的時候,是看着健哥的。

我明顯能看到健哥的手抖了一下,他嘴唇嗫嚅片刻,似乎在組織語言;小戴則像被班主任點名的孩子一樣,深深低下了頭,一副犯了錯的模樣。

對于蔚先生來而言,事情本身應該是不值一提的,不過是公司旗下的藝人和別人發生了些争執,同樣的事圈子裏屢見不鮮。但是健哥剛剛提到了蔚先生,還說不要跟他提這事,性質就不大相同。

由原來普通的藝人沖突,立刻升級成了“公司員工刻意背着領導有所預謀”。

“健哥,小戴。”我站起身,叫了他們兩人一聲,“你們先出去,我跟蔚先生有事要說。”

健哥有些擔憂,我朝他露出安撫的眼神。小戴一直十分信任我,我讓她先離開,她便扭頭朝門的方向走去。

于是他們兩人都離開了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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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這才看向蔚先生:“這事說來話長,我們坐下聊。”

蔚先生神情肅穆,目不轉睛地看着我,我們相對而立僵持了幾秒。最後,他還是如我所說坐了下來,我輕車熟路幫他泡了一杯加糖加奶的咖啡。

他接過了咖啡,就算是在氣頭上,還不忘跟我說謝謝。

我很少見蔚先生有這麽嚴肅的時候——并非面容表情的嚴肅,而是給人的感覺,因為他大部分時間給我感覺都是穩重的,但并不冰冷。

我以為他是生氣了,心中有怒火,才會這樣。但細細分辨他眼底眉梢的情緒,我發現比起生氣,他更像是在賭氣。

至于賭氣的內容……

終于,蔚先生開了口:“有什麽事是不能讓我知道的嗎?”

我搖頭:“當然沒有。”

他想知道任何事,我都沒有隐瞞的立場——無論從個人、還是從藝人的角度。

“那岳健為什麽要說那句話?”蔚先生将咖啡放下,轉頭看過來的眼神凝重,“有關你的事,顯然他是知道的,你的助理似乎也知道。只有我不能知道嗎?”

果不其然。

蔚先生糾結的點不是我沒有告訴他,而是我告訴了健哥和小戴,卻和他們兩人商量是否要瞞着他。

“我們不是這個意思。”我向他解釋,“健哥之所以那麽說,是怕這些工作上的小事占用了蔚先生的時間,不想讓你費心。”

蔚先生聞言,拿起咖啡捧在手中。

他說話的語氣又有些發悶:“為什麽說是小事?”

我:“……”

我一時間看不出他在意的點。

看來是我這段時間将重心放在了工作上,沒有及時揣摩金主情緒,所以近來才越來越摸不清蔚先生的心思。

這是我的失職。

思及此,我沒有再解釋什麽,而是簡單梳理了我和胡澤良之間的事,将其告知了蔚先生。

在這過程中,蔚先生的目光始終與我對視,因此,我清楚看到了他的眼神逐漸凝重的過程。我雖然沒有見過他真正發怒的樣子,但只看他眼底深沉的墨綠色,就知道他此時正震怒不已。

更何況他握着杯柄的手繃緊了,指節微微發白。

“咚——”

他将杯子用力放在桌子上,卻沒有說話。

這咖啡還沒喝幾口,就被他來來回回拿起放下,最後還灑了些出來。可惜這回糖和奶,應該剛好是蔚先生最喜歡的量。

“其實沒什麽大事。”我便勸蔚先生,“胡澤良就是逞一逞嘴上的痛快,不敢真做出什麽事來。健哥已經準備聯系一嶼的公關團隊,向對方施壓,等到下次再見面,他就不會再這麽嚣張了。”

他仍舊不言不語,面色難看,忽然伸手抓住了我的手腕,挽起我的袖子檢查起來。

意識到他在做什麽,我無可奈何地笑:“蔚先生,胡澤良沒有碰到我,我們也沒來得及打起來。”

“沒來得及?”他不茍言笑,神情嚴肅地問我,“他還想跟你打架?”

“……”

我霎時無言。

趁我不知道如何作答的時候,蔚先生将我裏外仔細檢查了一遍。他垂首斂眸的認真模樣,像個操心自家孩子在外闖禍的老父親。

因為這忽然浮現在腦海中的比喻,我忍不住笑了一聲。

他皺眉:“笑什麽?”

我抿唇,卻沒有控制住眉眼的弧度。

“沒事。”

确認我沒事,蔚先生将我的衣服整理好,認真囑咐說:“胡澤良是嗎?我記住了。以後再遇到這種晦氣東西,不需要給他面子,也別把自己置于危險的境地。你直接走人就行,我們回頭有的是辦法收拾他。”

如果換成其他人這麽講,只會讓人覺得他在說大話,但這話出自蔚先生之口,沒有人會懷疑他話中的真實性。

我本沒想麻煩他,免得将事情鬧大之後,一嶼娛樂不好收場。可既然他已經知道且還有點上心,想必公司會有好的解決辦法。

在這種情況下,我只需要配合公司安排就好。

于是我點了點頭。

“聽蔚先生的。”

他面色終于好了一些,問我:“回家嗎?”

“嗯。”我說,“回家。”

————

從公司回到家中的路上,健哥給我發了一連串的消息。

他先是道了歉,說因為自己不夠謹慎,沒有發現蔚先生走到了辦公室門外,自顧自問出了那樣話,才惹了蔚先生怒火。

接着又關切地連續詢問和叮囑。

——何枝,蔚總沒有遷怒你吧?

——蔚總單獨和你說了什麽?

——如果蔚總動怒了的話,千萬不要和他吵架,就說是我和公關團隊認為這麽處理比較合适,你就是聽我的安排而已。

……

小戴也發來幾句詢問,只問最後的結果是什麽。

我先回複了小戴,告知她不必操心太多,專心準備接下來的工作就可以。然後點開和健哥的對話框,告訴他自己沒事,不用擔心。

健哥:蔚總沒有生氣嗎?

我回複:不算生氣。

健哥:那就好,那就好!我還怕你們因為這件事吵起來呢,你都不知道,上次蒙頂娛樂那個張樂明就和他們的管理層發生了争執,後果慘得很……

我只說:別害怕,我不會和蔚先生吵架。

兩個人普通相處可以吵架,利益相關也可以吵架,但我沒有立場和蔚先生吵架。況且退一步來講,無論出于什麽目的,這次的事的确是我們想要隐瞞在先,哪裏還有那麽多的硬氣可言。

過了好一會兒,健哥才又發過來一條信息。

——你就是太懂得分寸了,這是好事,也是壞事。

這話似曾相識,一年多年黃争鳴似乎也說過同樣的話。他說會哭的孩子有奶吃,你就是不會使小性子,才在即使跟的人是蔚盛禮的情況下,也沒有拿到滔天的好處。

我不禁好笑。

如今我從一嶼和蔚先生那裏得到的,在他們眼中還不算是滔天的好處嗎?

也難怪。

說到底我只是個普通人。

先不論其他,只說入行這三年多,我看過太多懷抱夢想的人在前進路上無疾而終,暗淡退圈。僧多粥少的大環境下,新人的機會越來越少,公司卻給我了許多可供選擇的資源。

對我而言,早就已經足夠了。

蔚先生正開着車,忽然扭頭看了我一眼,問:“又笑什麽?”

“笑健哥。他以為你生氣了,怕我們吵架,所以勸了我幾句。”我繼續說,“我已經跟他解釋清楚了,我們不會吵架。”

蔚先生聞言,認真思索了片刻:“我們确實沒吵過架。”

“嗯。”我笑,“一次也沒有。”

過了好一會兒,蔚先生忽然勾起了唇角,心情似乎不錯。

“因為我們感情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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