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055】溫柔鄉,當是英雄冢

人間四月芳菲盡,山寺桃花始盛開。

月色朦胧,萬安寺後院的桃林中,殷宸正坐在石桌旁,手中旁握着一個錦囊愣神。耳畔聲聲萦繞,皆是昔日伊人話語。

“妾身乃未亡人,郎君尚且年少,不該生出此心。”

“郎君不必将一點恩惠挂于心間,于妾身不過舉手之勞。”

“郎君執念如此,妾身心亦感懷,且交天定如何?”

“天若認定你我有緣,定有再見之日。”

“三年為限,亦不誤郎君年華。”

去歲殷夜帶着兩個孩子出去游歷後,有很長一段時間,殷宸覺得空蕩不安。他以為殷夜離開前,會帶着兩個孩子來和他告別。

自父母亡故,他确實與殷夜不睦,尤其是母親的死,他總難以釋懷。但那年山寺相見,殷夜的一番話,亦讓他覺得有些道理。

将父母之死,全部推在殷夜身上,是不公平的。何況那日因他莽撞,一封絕筆信刺激得她早産,險些一屍三命。她生産那會,消息傳來,他曾在佛前跪了一夜,盼她安好。

後聞兩個孩子生來頑疾,卻面肖他那遠走的姐夫,便也入宮看過幾回。姐弟兩不鹹不淡地處着,借孩子的情分,總也還能說上兩句話。

兩個孩子同他也算親厚。

這些年裏,真正讓姐弟兩再度交惡的,是一年多前發生的一樁事。

那會慕容斓風寒引起重症,看着時日無多,喃喃呼喚親子。彼時,雙生子生父何人,朝野上下皆心照不宣。他便想帶他們來萬安寺,讓慕容斓看一看。

時值殷夜亦有些發熱,喝了藥睡得昏沉。沒她谕領,宮闱之中,沒人敢放雙生子出宮。

他心中記挂慕容斓,寺中亦有人催他早些回去看顧,他見胞姐睡得迷迷糊糊,問了太醫皆道,奉側君的意思,陛下藥中放了些安神的藥,促她多睡會。眼下怕是一時難醒。

夕陽晚照,池魚入淵。

他陪着兩個孩子在宮中玩鬧,慢慢便引出了宮牆。想着如此帶出,第二日送回便罷。

不料馬車才出承天門兩裏路,竟是深宮禁軍披甲追來。

殷夜策馬疾奔,從馬車中拖出兩個孩子護在身畔,任他如何解釋都不理會。甚至因他言語多了些,直接抽過禁軍手中長劍橫在他喉間,道,“若是再敢私自接走孩子,休怪她不念手足之情。”

他本是氣急,他是她的嫡親手足,外祖母亦是孩子至親,且人已老邁,縱是孩子生而有病,好生看顧便是,往返不過一兩日,圓個老人的念想,她何至于此。

後來,索性慕容斓挺了過來,不僅沒有怨言,還開解他,讓他理解一個做母親的心。他亦再度進宮看過雙生子。甚至按着外祖的意思,帶着潔淨的吃食哄孩子,向其認錯。

只是殷夜卻根本不願接受,甚至都不讓孩子吃他的東西。

他實在有些惱怒,然慕容斓安慰着他,只道時日漫長,且慢慢來。他那阿姐原是至尊位坐慣了,脾氣大些亦是有的。讓他忍忍便過去了。二人血濃于水的親情,總不會斷的。

他便一直等着,卻不想直等她放棄救治兩個孩子,說要帶他們出去雲游,也未見她消氣。

她帶着孩子離開的那段時日,外祖母一直眺望九重宮闕處,神情哀切而思念。

他看着外祖母這般,雖惱她狠心至此,然随着時日深久,随着母子三人的足跡離他越來越遠,他到底生出幾分擔憂和牽挂。

畢竟,這是他在這個世上唯一的血親了。

他便偶爾進宮,像昭平尋問消息。那段日子,昭平亦勸他留在宮中學習,幫顧政事。然他放心不下慕容斓,便也拒絕了。

只在寺中,等候胞姐的消息。

他便是在這樣帶着對手足的歉疚和思念以及漫無目的地等待中,遇見了那個讓他心生溫暖的女子。

有一日,他實在心緒不寧,便去了翠玉山看望父母。許是多日難眠,精神欠佳,回程路上,未能制服突然發狂的馬,不慎跌落。

正值臨道長河,他直接滾入河中。

他長年住在寺中,甚少使用奴仆,便是這般出行,所帶不過一行侍衛,彼時因他座下馬驟失控,便都不曾追上。

初秋時節,又是臨近傍晚,河水已經有了幾分寒氣。他亦不識水性,片刻間便有了臨近死亡的恐懼感。亦是這掙紮的片刻裏,一襲人影躍下,救他于瀕死之際。

從水中出來的時候,他尚有意識。

他記得那一襲紫衣,亦記得她橫貫發髻的素白簪子上搖曳的銀鈴。

是緣分使然,數日後的晌午,他驅散了風寒,下榻陪慕容斓庭外散步,在前殿等候進香的香客中,再次看見紫衣和銀鈴。

救命之恩,當湧泉相報。

女香客來此為未亡夫祈福,亦欲在佛前尋得靜心一隅。卻不想遇見當朝天子胞弟,欲還昔日恩情。

女香客懂得人事,嘗過情滋味,寥寥數日便從少年眉眼中識出端倪,便也拒的幹脆。

這不挑明尚好,将将十六的少年郎,原不過一點被人愛護的感動,再多一點便是情窦初開的悸動。然,這一挑明,反倒是激出了他滿懷的熱情和意氣,還有多年來不曾用過的身份與權利。

強留了她人數月,終得了她一枚錦囊,和情由天定的虛無承諾。

“不看了,我家潤兒,正值好年華,英姿勃發。那人長你近十歲,又是未亡人,外祖母看着也不合适。”

今歲,慕容斓已過了花甲之年。月光下,能清晰看清她摻雜在烏發中的銀絲,額上皺紋亦添了不少。唯有一雙略狹長的鳳眼中,閃過一點光芒與精明,昭示着她尚未認輸的心。

“大些又何妨,外祖母不是說萬事随心便好嗎?”

“理是這個理,但現實難免多遺憾。”慕容斓坐下身來,“你且想想你阿姐,她尚是帝王之尊,然因行事有悖常理,不合世道眼光,白得受了多少非議,忍了多少心酸!”

“外祖母可不舍得我家潤兒這般!”慕容望着殷宸手上那個錦囊,無奈搖了搖頭。

“潤兒覺得外祖母此言差矣。”殷宸難得不贊同她的話,“阿姐确實承受良多。但恰恰因為她身在至尊至高處,方拼出了一條路來,讓世人只敢俯首,再不敢妄論。”

慕容斓望着殷宸,半晌未說話。

“外祖母如何這般看我?”殷宸忍不住問道。

“外祖母驚訝潤兒能有這番感悟。确實,你阿姐若非身而為皇,哪得今日之圓滿。”慕容斓笑道,“潤兒,外祖母且問問你,你這樁子事,若是您阿姐不同意當如何?”

“她為何不同意!”殷宸豁然起身,手中緊緊握着那個錦囊,“難不成當真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這性子……”慕容斓将他拉到身畔坐下,“便是外祖母不也一時沒有看好你這事嗎?你阿姐若是不願,也是人之常情。不過緩一緩,按她那般心胸,自沒有不同意的。”

殷宸這般聞言,方展了眉眼。

“明日你阿姐便上山來了,你姐夫也回來了。這麽多年,我們一家人總算團聚。明日可不許惹惱你阿姐!”

“外祖母放心,潤兒原也很想她,難得團圓,不會的。”殷宸垂眼望着錦囊,面色有些發燙,只道,“再者,潤兒還想阿姐幫着替我尋人,想着阿姐予我祝福!”

“只是……”話至此處,殷宸面色有些灰敗,黯然垂下了頭。

“何事?”慕容斓問。

殷宸垂眸半晌,方緩緩擡起,“當年姐夫遠走,那冊寶相印……外祖母,您說如今阿姐和姐夫重歸于好,這事點破,我當如何自處?”

“不若,我坦白了吧!”

“你道這事?”慕容斓頓了頓,笑道,“你是好心,便是有錯,源頭在蘇嬷嬷,老嬷嬷是外祖母的人,屆時他們若當真耿耿于懷,外祖母一副老骨頭,替你掩下便是。”

“這麽些年了,說不定他倆自己都以為是對方之過,不願再回首。且明日看看再說。”慕容斓撫了撫他面龐,“不早了,去歇着吧。明日早些出來迎你阿姐。”

“那潤兒先送外祖母回去安置。”殷宸亦覺慕容斓說得有理,遂起身扶過她。

少年離去許久,慕容斓的寝房內,尚且還留着燈盞。

踩着泠泠月光,慕容垚踏了進來。

“臣拜見……”

“此間只你我二人,免了虛禮吧。”慕容披衣靠在床頭,招手讓他近身坐下。

“長公主當真有把握嗎?”慕容垚從善如流地坐下身來,望着那方身影遠去的方向,“當今女帝心性強大,亦不安常理出牌。未必不會同意這樁親事。”

“若單單是個尋常寡婦,殷夜自會同意。但那女子何人,你又不是不知。是個尋常的嗎?”

“慕容斓笑道,“扯進了家國朝政,殷夜那樣的頭腦,是絕不會同意的!”

“殿下是欲借此,讓恒王殿下同女帝徹底離心?”

“對。如今禦座上的人,出乎我意料的難纏。本殿當真小看她了,父母接連亡故,難産産子,養大一雙病兒,前有朝野上下流言無數,後有一場場刺殺,居然硬生生讓她挺了過來。”

慕容斓嘆了口氣,“當年皆是借的殷宸之勢,亦借他年幼少心思。如今不行了,倒不是他有多成熟,實乃巧合過多,便易惹人生疑。”

“唯有實實在在的心思和信念轉變,才能讓人信服。”

“長公主便能确定,那人定能懾了恒王殿下的心?”

“殷宸若有他長姐一半的頭腦,大概那人要廢點心思,現在麽?”

慕容斓合眼笑了笑,“說句心底話,若殷夜是我膝下子女,我可真會愛極了這丫頭。可惜啊,既生瑜,何生亮!”

慕容垚腦海中幾番思慮,默默點了點頭,“從來,溫柔鄉,都是英雄冢。”

“子慧,這是我們最後也是唯一的一顆棋。若對了,屆時我們重返九重宮闕;若……一步踏錯,便是萬劫不複了。”

慕容斓直起身來,靠近了些,“你、可要再想想。畢竟你的孩子如今尚在新朝為官,前途正好!”

晚間燭光昏黃而柔暖,映出兩張刻滿風霜的面容。

“臣本家姓衛,如今複姓慕容,臣之幸也。”已是風燭殘年的男子,看着牆上即将帖在一起的兩人個,只微微垂首,讓影子徹底觸碰相接,“長公主今夜一聲子慧,臣便值了。旁的也顧不了許多!”

“臣這些日子猶豫,不過是念着公主您,您這般殚精竭慮,可是你我已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即便成了,也不過全了他人風光。臣心疼公主罷了!”

“你啊!”慕容斓嘆了口氣,蹙眉似是有些失望,轉眼卻還是露出一點真實的笑意,“本殿不信,跳出局中,你能看不明白我心之所向。”

“本殿所要,本就不是眼前一時之利,本殿要的是吾大楚慕容永存,本殿要千秋萬載,大楚無期。而不是長江浪濤前後推打,我四百年大楚被就此湮滅在歷史的塵埃裏。”

“東齊要當下的利益,本殿要永久的名聲。”話至此處,慕容斓的眸光愈亮,“姜虞祖父雖是曾經裂土而出背叛大楚的郡王,但畢竟留着慕容氏的血。她亦答應一旦事成,東齊一統,她願意恢複楚字國號。”

“不比如今寧字天下,再過十數載,怕是再無人記得我楚國慕容氏。”

“慕容與天下,共春秋。這,是我作為慕容氏公主的信仰!亦是我畢生的信念。”

慕容垚颔首,“唯公主是從,是臣的信念。”

月向西落,東天泛白。

梳妝女官在謝清平的揮手中,躬身退下。

他站在菱花鏡前,同鏡中人對視了一眼。遂接過她後背垂下的最後一抹青絲,蘸了花油梳過,按着已經盤好的紋路攏入發髻。

“傳出去,夫君日日與我盤發。我大寧之丞相當真內外兼修。”殷夜冷嗤,“實則,每日便只是最後這麽一道是你動的手。丞相好生奸詐!”

“容陛下寬限些時日,臣自當好好學這手藝。”謝清平盤好發,攏入發尾,終于呼出一口氣,只打開案上妝匣,給她挑揀發飾。

他不得不承認,這女子盤發之複雜,堪比行軍布陣,批卷理政。不,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如何都是玉飾和珠翠?”謝清平一連開了幾個匣子,“怎麽不見赤金和鎏金的步搖簪釵,那套你常帶的龍鳳紐交赤金發簪呢,你不是最喜歡的嗎?”

“收了!”殷夜拉過一套九龍玉飾芙蓉釵,自己逐一帶上,最後還在耳垂後頭穿耳過來的耳環針口上,用一顆珍珠鎖住。

“以後屋中再沒金銀兵戈器物,都換成了其他的。”殷夜指了指偏室,“你若要練劍,或者教孩子用劍,我也備好了,用木制的吧。”

謝清平還未反應過來,殷夜便已經起身轉倒他身前,踮足仰首道,“低下頭來。”

謝清平聽話,低頭。待她雙手握上他發冠,便也徹底回神,她是何意。

“你以後也不許戴這類發冠,且也戴玉冠吧。還有朗兒和晚晚,如今整日黏着你,我着人去查驗一遍,他們身上半點不許有尖銳之物,反正朗兒好說,晚晚以後只用珍珠絨花便罷……”殷夜撥下他的發簪發冠,将那一頭尖利的紫金簪扔在一旁,換了預先備後的發冠。

“不必這般因噎廢食的。”謝清平拉過她坐下,望着鏡中滿頭玉片清麗如同枝頭芙蓉的人,“毒控制的很好,我自己亦會注意的。”

殷夜撸起他袖子,望着他手腕處那一點指甲大小的黑點,須臾眼中已盈了淚,然一擡頭便壓了回去,只挑眉道,“朕沒讓天下禁了這金屬利器,便已是很寬容了,休得再多言。”

“那臣代天下萬民,叩謝陛下寬仁。”謝清平拇指壓了壓她泛紅的眼角,感受指腹那一點濕意,低聲道,“不怕的,這輩子總也陪着你的。”

“要不傳個信,問問師姐他們,有沒有什麽藥,吃了能讓我老得快些!”殷夜眼神誠摯,一本正經道。

“你怎麽不傳信,問問有沒有藥讓我返老還童?”謝清平瞪她一眼,起身揀了披帛給她,“不貧了,早些出發吧。母親說,特意為我們備了齋飯的。”

殷夜起身,步伐卻有些緩慢,神情亦怏怏。

“你怎麽了?”謝清平将兩個孩子送上車駕,返身看見立在另一輛車駕前,有些失神的人。

殷夜深吸了口氣,只沉默上了馬車。

五月初,日光明媚,暖風陣陣,是該展顏的日子。

車廂中,殷夜絮絮講起那年殷宸私下接走孩子之事,話至最後,不免有些歉疚地望向謝清平,“現在回想,确實應該讓外祖母見見孩子的。可是當年,我真的太怕了!”

“今朝不是當年,都過去了。”謝清平将手伸給她,“你不再是一人了。”

萬業寺門口,十七歲的少年,已經等候多時,見馬車遙遙現出身形,方匆忙進去扶過慕容斓,待至寺廟口,殷夜與謝清平正好走下馬車,并肩而來。

萬業寺梵音陣陣,桃花瓣在暮春中飄落。

殷夜有一刻錯覺,覺得同是清修地,青邙山上更要脫俗許多。此間,混沌了些。

大抵是離紅塵俗世太近了吧。

“阿姐!”她在殷宸一聲略帶哽咽的呼喚中回神,亦紅着眼點了點頭。

山寺門口,手足相見,母子重逢,一時間竟沒了語言。

直到入殿中用膳,謝清平帶着兩個孩子與慕容斓看,開口介紹身份時,不由頓了頓。他目光望向殷夜,垂眸低笑了一聲。

殷夜喚着外祖母,兩個孩子喚祖母。

這是個什麽輩分!

“喚祖母!”殷夜接了他眼神,開口道。

她原該随他喚一聲“阿娘”,倒也不是“外祖母”已經喊慣,實乃自謝清寧去世,她再喚不出這兩個字。

這般開了口,殿中氛圍便放松了寫多。小公主又一貫話多,沒多久就同慕容斓熟絡,就着她手,飲湯用膳。

如此其樂融融裏,殷宸心下稍定。片刻,鼓着勇氣向殷夜敬了盞酒,直言有事與她說,又言求她一定準許。

七年來,姐弟二人難得這般面對面坐着,和氣談笑。

殷夜望着他一臉真摯和滿懷的期待,仿若又見到多年前那個還在隆北睿成王府中,坐在府門前,候着她信鴿,展信讀給父母聽的小小孩童。

“你且說,是何事?”殷夜受了他的酒,亦幹下,卻也不曾直接應他。

殷宸望了眼慕容斓,只将事緩緩道來。

至最後又湊得與殷夜近些,“阿姐,您最是不拘俗禮,和世人眼光,定會成全潤兒的,是不是?”

說這話時,他眼角餘光有一瞬間落在謝清平身上,雖是極快的一瞥,然殷夜還是看到了。

這一瞥,讓殷夜原本歡喜的心陡然跌下兩分。

她确實并不在意殷宸喜歡上一個寡婦。

若是一個良家女子,夫君早亡,本就孤苦。若能再度得人所愛,是其榮幸。且不說她身在最高位,這點心胸尚有。便只從女子論,也該憐惜同為女子的艱辛。

但她對殷宸的一瞥甚是惱怒。至今,他無意識或者潛意識,都覺得自己同謝清平在一起,是違背了禮儀,礙了世俗的眼光。

亦或許他自身沒有這個意思,那便更加令她心寒。

他用這樣的方式提醒她,他只是在做同她當年一樣的事,她做得,且也允他做得。

“既是對你有恩,若是合适,你二人兩心歡喜,你娶做王妃亦無妨。天下衆口攸攸,也沒什麽大不了。”殷夜到底含笑回他,“只是,這女子姓氏名誰,何方人士,你倒是同阿姐說說啊?”

姓氏名誰?何方人士?

殷宸突然聾拉下來,三月相處,他除了知道她姓江,其他竟什麽也不曾問過。

至此,殷夜亦沒什麽好說的,只調笑道,“且待你尋到此人,再與阿姐說吧。”

“這便是潤兒想求阿姐的頭一件事。”殷宸道,“阿姐可能貼皇榜為我尋一尋她,便說天子胞弟,欲還救命之恩,求恩人得以相見。”

貼皇榜?

殷夜頓下手中杯盞,同謝清平互望了一眼。

這原不是什麽難事,外頭人聞此理由,倒也合理。只是她這裏間人,心上卻生出幾重不安。

卻也未說什麽,只如常道,“這是小事,只是東齊使團不日入京,你既是天子胞弟,也當出席接待。”

“且待此事過去,阿姐為你張貼皇榜便是。”

聞得殷夜同意,殷宸不甚歡愉,敬酒再謝,只言全憑阿姐吩咐。

“刑部從五品侍郎尚有空缺,你可願去試試?”

“阿姐說什麽都行,明日便可上任。”

殷夜含笑額首,舉杯飲盡杯中酒。掩蓋在袖擺後的面容,看不清眉目,唯有一抹餘光,落在殷宸身上,透出幾分失望和擔心。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