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062】不過是你上了位,我能有條……

殷宸一步不慎,被足後小橋臺階絆倒,人便堪堪停住。

待要起身,已經被面前人一腳重新踢翻地上。

“久久!有話好好說。”謝清平上去攔下盛怒中的殷夜,餘光掃過她身後捧着一疊卷宗的殷堂。

殷堂沖他搖首,表示與他無關。

謝清平轉身又扶起殷宸,卻不想被他掙脫來,推在一側。殷宸由懼轉怒,一時力氣大得驚人,将謝清平近身扶他的手直甩在橋欄上。

謝清平左手的傷口,乃竹片所滑,本就好得慢,如今猛得打在欄上,只一瞬間,臂膀上的傷口又裂開了。他清晰的感受到,細小的血流滲透衣衫。

只得側身掩過,提醒道,“還不見過陛下!”

他原想着殷堂頻換輪崗的事,今日将他勸下,待他老實待住一段時間,表現好些。他再緩緩與殷夜說去,這樣也可緩沖些。

如今看着殷堂捧着的那一摞卷宗,他方才掃過最上頭一本,乃官員點卯記錄,當是殷夜已經下六部查詢,如此知曉一切。

他便也不盼別的,只想讓殷宸先服個軟,消一消面前人的氣。

卻不想,姐弟二人脾氣之上到有幾分相像,一樣的倔。

“你為什麽打我?”殷宸吼道。

“為什麽?”殷夜不怒反笑,伸手扯過殷堂捧着的卷宗,“呼啦”一下全仍在殷宸臉上,“你當朕的六部是坊間菜場嗎?十天八日便容你換個地方!”

“一無定心,二無長志,你看你現在是什麽樣子?”

“我擇一個我喜愛的,用心對待,有何錯?”殷宸尤自不甘。

“謀職就位,還容你挑揀?你有挑三揀四的資本嗎?你要真有本事,就應該去适應,去争取!”殷夜已然怒火中燒。

“久……”謝清平卻尤自覺得不對,殷宸跳轉六部确實讓人失望憤怒,然殷夜的模樣當不僅于此,遂上去止住她。

只是被殷夜冷眼瞪過,只得換了稱呼道,“陛下,恒王此事,臣亦有錯,臣……”

“你當然有錯!”殷夜斥責之言劈頭蓋臉砸來,“朕将胞弟交于你,你便是這般包庇縱容的?無志之人常立志,有志之人立長志。丞相幼承庭訓,為官多年,如此道理都不明白嗎?”

“你無需這般拐彎抹角罵我!”未及謝清平開口,殷宸便已搶先道。

“朕自然無需拐彎抹角。今日朕不下诏書,不傳旨意,銮駕親至你面前,是以你長姐身份教訓你,你給朕明明白白聽清楚,殷氏無需你光宗耀祖,但也容不得你藏污納垢。從今日起,滾去北苑對着父母靈位思過。”

“朕此番訓你,用的是家規。”

殷夜話音落下,那頭禁軍便踏步進來,俨然一副送行模樣。

“你也配提爹娘,你別忘了……”殷宸話還未說完,便被殷夜狠扇了一巴掌。

“爹娘之死,七年前萬業寺門口,朕便與你說得清清楚楚。朕亦不會再說第二遍。就憑此間心性,你多年沒有長進。為人子女,我比你配不知幾許。”

“把他帶走!”

“你憑什麽關我?”殷宸掙紮道,“縱是我任上有錯,也當有三司會審,明面定奪。何況我并無過錯。”

殷夜聞此語,長嘆了一口氣。只靜靜望了他半晌,方失望道,“你的腦子呢?”

“朕用家規處你公罪嗎?”

“所以,你憑什麽關我?”殷宸吼道,“我說了,不用你管,不用你對我負責!”

“那你就想想,你犯了何錯?”殷夜的火被重新燎起,直接抽出了天子劍,以劍面壓着他額頭,生生将他壓跪了下去,“想清楚,你這兩個月在萬業寺中,做了什麽混賬事情!”

“你……”聞此語,殷宸終于軟下三分,眼中亦帶着恐懼,片刻膝行至殷夜處,叩首道,“阿姐,我是真的喜歡她。我們相愛有什麽錯?”

“好的感情,好的人,當讓你變得更好!而不是如今模樣,人無定性,急功近利。”殷夜甩開他,合了合眼道,“給朕好好思過!”

“阿姐——”

“再敢多說一個字,朕就讓那公主有來無回!”

殷夜扔了天子劍,轉身離去,走了兩步又回首,沖着謝清平,“你不随着朕走,是要繼續包庇他,随朕唱反調嗎?”

回到裕景宮中,天已擦黑。

佘霜壬在床榻畔理好縫合傷口的針線,望了眼靠在榻上的謝清平,又回望了一眼正被司香拍着背,吐得天昏地暗的殷夜,不由苦笑了聲,“臣以為丞相回來了,這照顧陛下的差事,便能接過去,容臣偷得浮生半日閑。”

“眼下倒好,您二位,受傷的受傷,舊疾發作的舊疾發作的。這、養着個太醫院呢,還成日使喚臣……”

“朕沒養你嗎?侍疾本就是後宮郎君的本分……”殷夜吐幹淨了,劈頭就罵。

“有勞你了,且退下吧。”謝清平沖佘霜壬笑了笑,“別殃及池魚。”

“陛下郁氣結于胸,且讓她散一散。”佘霜壬亦笑,起身悄聲道,“臣告退了,丞相好生伺候着。

佘霜壬眼神遞過,司香便也順道帶走了全部的侍者宮人。

殿中一下便靜了下來,謝清平尚在裏間榻上,側頭望過遠處座塌上又陷入沉默的人。燭光映出她弧度姣好的側顏,亦照亮她眼中難言的失望。

原是前半月,守在萬業寺下的暗子便發現了姜虞蹤跡,但沒有徹底确認。直到今日寅時,再次見到從寺廟中出來的姜虞,如此入寺廟尋問。

慕容斓自是不會開口,只暗自垂淚。後還是她身畔蘇嬷嬷道出了實情,言說這兩個月以來,姜虞每隔十天半月便會化成僧尼來此,與恒王殿下幽會。她與老夫人撞破後,本想立時禀告陛下,但又怕姐弟二人因此鬧出矛盾,方一直瞞着,想着一邊勸誡恒王殿下,一邊如何委婉地向陛下說明。不想這日為暗子發現,如此全盤脫出。

謝清平想着回來後司香悄聲與他說的話,亦不由嘆了口氣。

他下了榻,也沒直接往殷夜處走去。偏閣裏煨着藥膳,他篦出一碗,又融了些赤焰送的花蜜在裏頭,方端來,在殷夜對面坐下。

“我右手端的。”謝清平見殷夜目光沉沉落在他左臂,只将托盤擱在桌上,從左手臂彎中拿過披風,給她披着。

七月天,自是酷暑難耐的時候。

殷夜畏熱,六月天開始便多放了一樽冰鑒在殿中。今日盛怒,一回宮,又命送了兩樽過來。如此六方冰鑒置在寝殿內,內外殿門一關,莫說降暑,分明是寒風陣陣。

她脫袍卸簪,就着了一身中衣蜷成一團縮在座塌上,一張臉被帶着冰霧的風吹得又幹又白。

謝清平也不說話,給她将披風攏好,轉身走到一樽尊冰鑒處,調準暗門将化冰的速度調小了些。待最後一方冰鑒調好,一轉身便看見殷夜正垂着頭站在他面前。

他亦未穿齊整,因佘霜壬給他縫合傷口,外袍腰封全脫了。眼下就一身交領的長袍,左側腰帶松松垮垮地系着。

殷夜伸手一抽,交領便成了開襟,男人大片胸膛露在外頭。殷夜便将一張冰冷的臉貼去,蹭了又蹭。

謝清平撫着她後腦,将她按的更緊些。片刻,單手抄過她小腿,如抱孩童般抱回了座塌上,端着藥膳喂她。

剩的一點,殷夜推過。

又默了半晌,她吐出句話,“我要殺了她!”

“他?”謝清平擡眸。

“姜虞。”殷夜面上沒什麽神色,“如前世一樣。”

“她不必回東齊了。”

“你會同意的,是不是?”

“久久!”謝清平緩了緩道,“若情勢真如前世一樣,我自不會說什麽。可是眼下殺她,即便我們不懼東齊出兵。那殷宸怎麽辦,你們姐弟便徹底反目了。”

“這法子太烈了,實在是下策。”謝清平搖頭,“再說到底沒有徹底撕破臉,不若就此請他們回去吧。”

“更何況,近來北境也不平靜,北戎時常滋擾,若是此刻與東齊交惡……”

“罷了,讓她回去。”殷夜起身往內室走去。

謝清平才要松下一口,便聽得她後半句話接踵而來,“待她出了三關,命暗子和綠林全面截殺。”

撚燈熄火。

殷夜當是真的累了,方才的藥膳中又融了安神的藥,未幾便睡了過去。

謝清平卻難以入眠,他沒來由的不安越來越強烈,總覺得所憂不僅僅一個姜虞。可是如今除了姜虞,還有什麽值得他憂患的呢?

直到八月初一這日,東境處傳來書信,言東齊使團已經走出大寧地界,汜水河畔齊國國君親去迎接。至此,謝清平心下稍安。

總算送走一尊大佛,殷夜亦在他百般勸說下,放棄了暗殺的念頭。

年少情動,大都會随着時間和空間慢慢遺忘。況且,局外人都能看出,哪裏便是情了,不過一場設計好的美人關。

謝清平安慰着殷夜,殷夜亦這般去勸殷宸。

被關在北苑的二十餘日,殷夜來看過他兩回。

第一回 來,是在被關押的第三日,他竟以頭撞牆,以死相逼禁軍放行。

殷夜便來了一回,也未動怒,只同他道,“若是他死了,她便殺了姜虞,如此成全他們兩個。”

一句話,滅了他要生要死的念頭。

第二回 ,是隔日之後,宮人回禀殷宸額上引發高熱,人燒得有些糊塗了。

殷夜來此,衣不解帶照顧了他兩日。黎明初醒,燒熱退去,他揮手砸了湯藥和膳食。

殷夜望着滾在腳畔的碎片,和被濺了一聲的湯漬,也沒說話,只吩咐重做藥膳。自己回了宮,再未來過。

往後的半月裏,北苑送來了不少書信。

有罵她的,有服軟的,有哀求的,有斥責的,但就是沒有一封是心平氣和的。

是故,殷夜這第三回 來,縱是耐着性子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對方也無甚反應。

“那便慢慢磨着,何時能靜心了,再來同阿姐好好說說。”殷夜起身道,“你是殷氏的兒郎,同我留着一樣血。我想,應該會有那樣一天的。”

“你本是個憨厚、明理、純善的孩子。”

殷宸掀起眼皮,不說話。

殷夜亦無多言,只道,“馬上中秋了,外祖母很想你,收拾收拾随我同往吧。”

“外祖母”三字入耳,殷宸黯淡了許久的雙眸裏,陡然亮起一點光彩。

殷夜看得仔細,心中騰起兩分對慕容斓的感激。

她生了一個兒子,是世上最好的男人,做了她的夫君。

她為她養育了胞弟,讓他在生命晦暗的歲月裏,還能擁有一抹光。

她,應該感激她的。

這一日,,山中寺廟中,天倫相聚。

殷夜同謝清平帶着一雙兒女,還有殷宸,一同與慕容斓歡聚中秋。因為謝清平再過兩日,要前往塢郡辦謝戎柏的二十周年祭。故而,便将中秋的慶禮給提前了。

其實算着時間,謝戎柏的忌日是八月初十,此間距離塢郡也就三五天的路程。謝清平若是十一返程,差不多也來得及趕上宮中的中秋宴會。

只是殷夜想着他路途疾奔,疲乏傷身,只讓他放慢行程,緩緩而歸。

一桌六人的家宴,親情勝過了君臣。

慕容斓難得放下對殷夜的尊敬和客套,只笑道,“既然久久都許你緩緩歸。阿娘說這事便也安心些了。”

“阿娘有何事,且說便是。”謝清平望了眼殷夜,轉首對着慕容斓笑道。

“你此番回去,且多留兩日吧,将你父親骨灰遷回來。原也不曾同你說過,你父親曾留話,歸故二十載,便回翠玉峰。”慕容斓頓了頓,眼中有了些淚意,“他啊,怕我百年後,去了塢郡不習慣。說還是回來陪我的。”

“不必我長途跋涉。”話到最後,她兩鬓風霜的面上竟浮起一抹少女的嬌羞。

與殷夜對視的眸光裏都多了幾分羞澀。

“可惜中秋有慶典,久久不得離去,否則一定與毓白同往,将父親骨灰遷來。”

殷夜側身道,“這事你且好好辦,不必急着回來。”

“聽到沒?”殷夜嗔他,又見他臉色不好,不要蹙眉道,“怎麽了?”

此等事,謝清平自沒有拒絕、不用心的理由,卻也不知為何一陣心悸,他甚至便想起那一年,他外出治理水患,回來卻是物是人非。

“沒什麽,就是想到了父親,有些感慨。”謝清平飲了盞酒水掩過。

“三郎是頂孝順的,他呀不曾在我和他父親膝下長大,但是他父親每年都去青邙山看他……”

慕容斓抱着晚晚,絮絮說着,一家子言笑晏晏,看着溫馨而融洽。

然她到底沒說多少,目光落在了始終沉默、勉強含笑的殷宸身上,“潤兒,可是累了,不若卻歇一歇。”

殷宸點了點頭。

“看樣子是累了!”慕容斓朝着殷夜道。

殷夜自然明白她的意思,是為殷宸解圍,讓他下去自在些。

“久久啊,今日一家子骨肉都在。潤兒确實不懂事,你為長姐,理該管他,他亦姓殷,外祖母也說不了什麽。”

慕容斓一手抱着小公主,一手拉過殷宸,只繼續道,“這些年,他跟着我,确實也耽誤了,是外祖母的不是。你這廂領了回去教導,自然再合适不過。”

“只是、外祖母老了,到底怕寂寞。這中秋佳節,毓白也要外出,你有宮宴慶典,皆是正事。能否讓潤兒來陪我兩日,過了中秋,外祖母便給你送回去?”

殷宸眼中,有一閃而過的光。

而話到這個份上,殷夜自沒拒絕的理由,只道,“奉孝事親,乃分內事,他願意,便讓他住上幾日。”

“不是累了嗎,去歇會吧。”殷夜對着殷宸道。

殷宸也未接話,只起身沖着慕容斓拱了拱手,轉身離去。

衆人望着他離去的背影,一時間靜默了下來。

還是慕容斓先開了口,“不急,慢慢來。你是他姐,到底比他長些,且寬帶些他……”

謝清平攏在廣袖中的手伸開些,扣住殷夜細軟的素指,握在掌中。

這一晚,謝清平的心在稍定了幾晚後,又重新開始不安起來。

半夜,竟破天荒地夢魇了。

從來都是殷夜驚夢撲在他懷裏。這廂夢魇,他也未起身,甚至未睜眼,只一把攬住了身畔的人,往懷裏按去。

“毓白,醒一醒!”殷夜被他拉入懷的一瞬便醒了過來,貼着他胸膛聽鼓擂般的心跳。開口的聲音低沉而溫柔,喚醒驚夢裏的人。

“做了什麽夢,這幅樣子?”殷夜給他擦去額頭鬓角的汗,轉身拿了水給他。

喂到嘴邊又不給了,仰頭自己灌了一大口,眯着漂亮的鳳眸口對口渡給他。她一點點渡過去,還不忘拍着他的背安慰他。

“說吧,夢見什麽了?”一口水畢,她推開身來。

謝清平尚且仰躺着,此刻已經徹底回神,只雙目灼灼望着自己的妻子,被她這樣一陣安撫,他當真已經沒有了方才夢中的驚魂。

她好好的在自己面前,同自己唇齒相依、耳邊厮磨。

并沒有如同夢裏一般,和女兒一起,消失在他面前。

半晌,他只拉着她躺下,同他十指緊扣,道,“過兩日便把晚晚接回來吧,還是你帶着我安心些。”

“坊間有話,娶了媳婦忘了娘,果真不錯。”殷夜側過身子,咯咯笑道,“晚晚随在她祖母身邊,出不了大事吧。我留了禁軍在山裏的。”

“反正,還是在你身邊好!”謝清平亦側過身來,“過兩日,算了明日、明日我就去接她回來!”

“呸,我就應該生兩個兒子……”

床榻之上,溫情缱绻,原也不止此間一對。

萬業寺殷宸那間獨院的廂房內,此刻亦是恩愛模樣,只是女子面上卻不曾斷絕過凄怆的神色。

姜虞去而又返。

從晚間到此刻深夜,她絮絮而言,殷宸自也知曉了前後。

她原是随了使團一道返回東齊,但實在放不下他,遂出了三關後,易容喬裝又重新回來。

她說,只為再見他一眼,足矣。

她說,緣分一場,訣別也該正式。

她說,我們沒有好好在一起過,總得好好告個別。

然,這樣一見,少年原本即将澆滅的心,餘燼重新燎原。她百裏奔赴,冒着被他胞姐殺頭的風險,只為間見一面。

他如何,還能放她離開。

“有這一夜,便很好了。”姜虞從榻上起身,往邊上退了退,“你的胞姐,不會同意我們在一起的,我亦不想你為難。”

“我們去隆北,去她找不到的地方。”殷宸亦起身,抓着她的手道,“天下大,總有我們的容身之處。”

“阿姐不會趕盡殺絕的。”

姜虞望着他,須臾有些憔悴的面上現出一點虛無的笑意,“她不會對你趕盡殺絕,但對我一定會的。”

“再者,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我們,能去哪?”

女子絕望地搖頭,“我尚是一國公主,原也可以帶你回去。可是若這般,你阿姐發兵而來,我、我便齊國的罪人。”

“我,不可以這樣。”

“所以,我們就毫無出路嗎?”殷宸一拳砸在床沿上。

燭蠟一點一滴落下,不知過了多久,兩廂沉默中,東方泛起魚肚白。

“殷郎,你當真如此愛我,永不負我嗎?”姜虞神色莊肅道,“若當真如此,我們或許有條路可走?”

“我以大寧天子胞弟的身份起誓,永不負你。”殷宸滿目真摯與迫切,“你快說,什麽法子?”

姜虞颔首,湊上他耳畔悄言,半晌,緩緩退開身,靜靜望着面前的人。

面前人臉色雪白,亦是良久,方擡眸,搖首,顫顫道,“這、不可以。”

“阿姐執政,雖是女子,卻功在社稷,我不可以……”

“殷郎,你誤會了!”姜虞笑了笑,“此舉并不會要了你阿姐的命,我亦不會要你阿姐的命。若她因此死去,我們之間隔着血親性命,你必不會和我在一起。那我圖什麽呢?”

“不過是你上了位,我能有條活路啊。我們間能得個圓滿。至于你阿姐,你阿姐的孩子,依然是你的親人。你可以給她封地,尊她為長公主,王權富貴一樣都不會少她的……”

“這難道不是兩全其美的事嗎?”

燭火已經燃盡,東邊晨曦初露。只是大霧彌漫,不見日月。

“罷了,既如此,殷郎當我從未說過此話,我該走了……”姜虞看着沉默的人,知曉還需退退,引他上來。

“等等!”果然,少年一把拉住她,“給我些時間,我、我想一想。”

這個世上,如今同他最親的,當是他的長姐。可是如今,他要站在她的對立面上,自不可與她商量。

外堂的木魚聲沉沉響起。

——外祖母

或許他可以尋她探一探,她是方外人,亦極疼愛他,便是不同意此舉,當不會告訴上去。若是她贊成,便是皆大歡喜。畢竟如今的皇夫,是她的親身兒子,她考慮定是周全的。

如此一想,殷宸笑容更盛了些,只道,“你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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